在这次北京庆祝建国六十周年的群众游行队伍中,把毛泽东、邓小平、江泽民、胡锦涛等中共四代领导核心的巨幅画像抬了出来,并以标语和声音的形式展示他们的思想和功绩。这是一个颇为耐人寻味的安排,反映了中共在宣示自身执政合法性方面的一个新的策略已经成型。
这个新的策略,就是充分挖掘中共革命二十八年和建政六十年以来所有深得民心的理念和举措,特别是重新亮出毛泽东时代至今仍为民众所怀念的执政成果,显示毛邓江胡一脉相承,中共以全国各阶层人民为念,绝不会嫌贫爱富、厚此薄彼,以安抚当前由于利益受到巨大损害而对执政党产生了严重敌意的基层民众。
对中共的这种新宣示,国内很多人是不满意的。自由派知识分子、中国人民大学教授张鸣斥之为“倒退”,他说,将毛、邓、江、胡四人一起展示是“把几个矛盾的因素糅在一起,而且给人一种倒退的感觉。”(新加坡联合早报网10月2日)国外很多人也是不满意的。美国国务卿希拉里10月1日在其祝贺中国国庆的视频讲话中只称赞中国最近的30年:“过去30年中国经历了非同寻常的经济转型,使数以千万计的中国人摆脱贫困,取得了历史性成就。”美联社在报道此事时说:“希拉里避而不提新中国前三十年的历史――此前,无休止的政治运动曾致使无数人死亡。”
但是,中共一贯的做法,只要认定某种政策对其有利,它就坚决去实行,外人的叽叽喳喳都是无所谓的。何况,毛泽东画像和毛泽东思想方阵在群众游行中的出现,已经引起了互联网上的一片欢呼,互联网,大家都知道,是当今中国基层民众发表政治见解的主要平台,而新策略的主要诉求对象也正是这些基层民众。如此看来,中共的这一做法的确是立竿见影。
当然,已经有网友指出这种做法的机会主义实质:前所未有的社会动荡、民众对社会主义传统的强烈呼唤以及毛泽东在越来越多的普通群众心中越来越正面的形像,都迫使中共不得不对此进行回应,哪怕是临时抱佛脚也好,只要对当前的维稳工作有好处、对巩固中共的执政地位有好处,就值得去做。至于是否要在国家的大政方针方面有所贯彻实践,那自然是另外一回事。
自从中共由一个以工农联盟为阶级基础的革命型政党蜕变为一个以官产学精英联盟为阶级基础的利益型政党,它在这条前途未卜的道路上已经走得很远了。回头望望,跟着他走的富贵朋友越来越多,而穷朋友却越来越少。这也许不算什么,哪个国家不是分为富人和穷人呢?哪个国家不是富人在掌权而穷人被统治呢?但是,要命的是,这些越来越少的穷朋友中的越来越多的人面对自身利益一再受到损害的局面已经不再是逆来顺受了,他们由冷眼旁观变为怒目而视,并且开始蠢蠢欲动了。去年以来一系列震惊全国的所谓群体性事件已经向中共敲响了令人心悸的警钟!
应当说,2002年底启动的所谓新政,表明中共已经开始政策调整,以缓解日益紧张的社会冲突。不幸的是,由于既得利益集团的顽固阻挠、由于领导集团仍然缺乏足够的决心和意志,新政的推行步履维艰,到如今已处于近乎搁浅的状态。愤怒仍在积聚、民怨仍在沸腾,明眼人都已看出,中央几乎已处于束手无策的境地。在这种情况下,假如求助于过去的旗帜、求助于过去领袖的形象可以稍许挽回民心,稍许有助于局势的稳定,那又为何不赶快去做呢?当然,这样一来,对历史的诠释就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完全割裂开来了。以前,虽然没有官方的公开的明确的对毛泽东时代的否定,但“万恶的改革开放前”的态度其实是心照不宣的。现在则必须一定程度上承认毛时代的历史地位,使毛时代和其后的改革开放时代衔接起来并且公开宣示:要继承好的传统,摒弃不好的过时的思维,与时俱进。就像新加坡驻华大使陈燮荣所说:“这次庆典通过四位领导人画像的游行方队回顾了过去60年的历史过程,既体现中国共产党的几次思想转型,也反映它并没有原地踏步,其治国理念不断演化,适应新的形势。”(新加坡联合早报网10月2日)
这样一个策略的转变某种程度上是迎合了群众心理的,党内一些身居显位的高官对此不仅看得很透彻,而且已经高调的采取有关行动来为自己的政治前途争取民心。最典型的例子当属重庆市委书记薄熙来,其在重庆大搞唱红歌、大引毛语录,已引起山城沸腾、全国瞩目。
不过,在执行新的宣传策略的过程中,中共仍然是小心谨慎的,因为他们决不能让旧时代因此压倒新时代,前一段时间官方宣传中那句“特别是”的措辞遭到左派网友的集中声讨便是一例。
新策略的效应到底能持续多久?这要取决于执政党的后续政策将会有哪些新的突破。四中全会没有推出被称为为终极反腐措施的关于官员财产申报的政策,已经让民众大失所望。在党的执政基础加速流失的今天,没有改弦更辙的坚定决心、没有实际的行动,任何光说不练的办法,终究会彻底失信于民,真得到了那个时候,恐怕要悔之晚矣!
(2009-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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