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只要不远离大众,大众就不会远离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如何才能做到不远离大众呢?说“大众话”恐怕是一个最基本的要求。然而,当前马克思主义理论界确实存在一种“不好好说话”的倾向,愈演愈盛的晦涩文风已经严重阻隔了马克思主义通达大众的道路,也严重疏远了大众亲近马克思主义的距离。
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文风问题至关重要。文风问题的关键在于表述,表述是问题的展开方式和思想的实现方式,同样的内容不同的表述,效果是完全不同的。一种理论如果脱离赖以扎根的大地,那么其“表述”就只能是抽象的思辨和纯粹的概念演绎,其文风必然是晦涩的。早在19世纪,马克思就对贯穿于整个哲学史的晦涩文风进行了尖锐的批判,明确反对“把哲学变为胡说”,他指出:“哲学,从其体系的发展来看,不是通俗易懂的;它在自身内部进行的隐秘活动在普通人看来是一种超乎常规的、不切实际的行为;就像一个巫师,煞有介事地念着咒语,谁也不懂得他在念叨什么。”
马克思进入哲学的沉思之后,喊出了一个震耳欲聋的口号:“消灭哲学”。应否定现存的哲学并消灭哲学本身,不消灭哲学,就不能使哲学成为现实;只有“消灭哲学”,才能在生活中“实现哲学”。其实,马克思并不是要消灭一切哲学,哲学作为人类的自我意识理论,体现人的超越性追求,根植于人的反思、批判与超越本性。在这种意义上说,哲学无处不在、无时不有,哲学不会被消灭。马克思要消灭的是自古希腊以来的柏拉图主义的理论哲学传统,消灭远离生活、仅仅倚重抽象思辨和概念演绎的形而上学传统。
当前,我国马克思主义理论界尤其是哲学界晦涩文风盛行,具体表现为:问题越来越高雅,视阈越来越狭窄,字眼越来越生僻,概念越来越抽象,语言越来越晦涩,文章越来越难懂。其实,即使是举世公认为文风晦涩的哲学家康德也认为哲学应该通俗,哲学研究应该是高深的,而表述应该是通俗的。康德说,“我远不会说出我没有思索过的东西”。他承认自己的著作晦涩难懂,并认为这是一个缺点,他在给友人的信中说:“缺乏通俗性是人们对我的著作所提出的一个公正的指责,因为事实上任何哲学著作都必须是能够通俗化的,否则,就很可能是在貌似深奥的烟幕下,掩盖着连篇废话。”其实,正如维特根斯坦所言,“凡是可以说的东西都可以说得清楚;对于不能谈论的东西必须保持沉默”。
目前,国内部分学者似乎过于注重学术包装,新概念、新术语越来越多,新思想、新理论却并未见得越来越多。其实,真正的创新理论首要的或主要的方面不在于引进或生造一些连自己也没有弄懂的新名词、新概念,如能在司空见惯、“人人皆知”的问题上,通过研究提出自己一点真知灼见就很了不起,如哥白尼,正因为意识到了寻常现象中的“非常”之处,才成就了天文学上的一场“哥白尼革命”;如艾思奇,一本薄薄的《大众哲学》的历史作用比任何一本脱离实际的哲学专著要强大和持久得多。
当前要反思马克思主义的文风问题,马克思主义尤其是马克思主义哲学虽然要有个性,但决不是只属于哲学家个人,马克思主义绝不能沦落为理论家个人的独白,而必须化为群众的学养。马克思主义理论文章要尽可能生动些,要讲究文彩,要使人产生亲切感,而不是使人敬而远之;概念、术语和问题要有公共性,要与大众产生心理共鸣。每一个马克思主义理论工都要善于用朴实的文字、清新的文风来表达深刻的思想,要避免纯粹的思辨和使用连自己都不懂的术语,要杜绝用一些大家都不明白的话语来表达一个大家都明白的道理。平易的语言并非苍白,如能直指问题要害,则可显示出思想的深邃和巨大的张力。毛泽东说,有些人口头上天天高喊着“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口号,可是“连三句老百姓的话都讲不来……实在他的意思仍是小众化”,列宁也说过,“最高限度的马克思主义=最高限度的通俗化”。
(《环球视野globalview.cn》第474期,摘自2012年6月8日《中国社会科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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