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国内的医生,还是国外的医生,无一例外都要求医生具有高尚的职业道德。但医生不是活在真空中,他本质上与病人是一样的,只是职业有所不同罢了。平时显不出来,一旦国有危难,中国医生的职业本能便迅速表达出来,冲上一线,就是死了,也要落个好名声,因为医生除了辛苦以外,每天要浸泡在各种病气场中,沉浸在病人的痛苦之中,要为他们找到出路,为他们带来快乐。为了实现这个目的,他们总是要设法研究,如何能治好病人的病,只有治好了病,病人高兴了,医生才能真正地高兴起来。医生的快乐,健立在病人快乐的基础上。
在私有制社会里,医生是痛苦的。神医扁鹊,周游天下,愈疾无数,最后死在秦太医令同行李醯手里。扁鹊总结出有六种患病的情形不能医治:为人傲慢放纵不讲道理,是一不治;轻视身体看重钱财,是二不治;衣着饮食不能调节适当,是三不治;男女错乱,脏气不定,是四不治;形体非常羸(léi,雷)弱,不能服药的,是五不治;迷信巫术不相信医术的,是六不治。有这样的一种情形,那就很难医治了。其实这些条规其实是出于对医生本人的保护。世上事有所为必有所不为。汉文帝时代山东名医淳于意因不为人瞧病而得罪权贵被判死刑,幸得缇萦救出,这也是因为文帝的英明。明李时珍的父亲坚决反对时珍从医,但时珍认准了医学,为之奋斗终生,死前卖光了家产,目的是出版《本草纲目》以留后人。说明什么?医生也很清贫。但他无怨无悔,每当病人危难,他会不顾个人安危,一心赴救。你说他图什么呢?那个名可不是好得的。当代法律意识浓厚,医生往往不敢放手救人,因为治病不是做生意,生命是瞬间的事,随时可能发生死亡事件。其结果是,有些病人就因为不能得到救治而死掉了,说到底是因为医生的手脚被束缚住了。扁鹊的六不治说的就是这种情况,被强迫的、被绑架的医生是没法行使医者职权的。
孙思邈是个了不起的医生,他著有《大医精诚》,堪为后世的典范。其思想,正是每个医生要反复体会的。这是医生做人的基本要求,比那希波克拉底的誓言,可要先进具体一百倍了。说到底,人活的是一种精神。有人说,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这话极合现实。有的人为了能够吃香喝辣的,不择手段,汉奸走狗祸国殃民什么都干,依附于恶权和恶势,坏事做绝;有人则禀着天赋人权,为了人的尊严而奋斗一辈子。医生也是一样的,不可能超出这两种人生观。贩卖婴儿事件和活摘器官事件,就是自私行为的极致。
古人讲:医道通于儒。何以故?盖病人之疾病,表面是身病,而更多的是社会原因引起心理压力过大过久,不能承受其重压,最终表现为身体病甚者发狂。如果只有电击手段而缺乏人性的关怀,就连标也治不了,何以谈治本呢!一九八八年,一位老大爷在西安的大街跌到,一位好心的小伙子前去救助,结果被老人一把抓住,诬赖小伙子撞倒了老人,小伙子没办法就好人做到底,倍老头住院,直到最后,老人在临终前吐露实情,原来他虽有子女好几个却没人管老汉了,他不得不出此下策。倘使老有所养,老头何必这样呢?再说,小民百姓当社会恶了的时候,他会随之变恶,他唯一的目的是活下去,道德没有这个来得实在呢!当然当社会变恶时候,人生观经过千锤百炼已经练成纯刚的人,是不会随波逐流的,这样的人大概不到百分之一。医生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在医家眼里,任何病都能找到原因。追踪的结果是,许多疾病的根源在社会制度上。范仲淹说:“不为良相,便为良医”。良相在前,因为相能治本,从经济上解决问题才是治本,而医生只是在稍子上做文章。医术再高明,顶多只能治病,而救不了其命运。古往今来,多少次天灾人祸降临,温疫漫延,政府不管了,人们自顾逃命,是谁不顾个人安危进入疫区救人?当然是那些以救人为己人的医生。法国四百年前的著名预言家诺查丹马斯就是这样一个医生,张仲景就是这样的医生,还有成千上万在战场上救护病人的医生护士,白球恩就是这样的一个代表。白球恩看透了社会的黑暗,看到了新社会的曙光,他来到了最黑暗的前缘,为着光明,毫不犹豫,牺牲了自己宝贵的生命!医道通于儒,这是一种人生观,只有医家把医生的行为与社会命运紧密联系在一起时,他才会义无返顾,勇往真前,视死如归,这种医生已经上升为为道义而战斗的勇士了。他的手术刀就是他为解放人类而能够使用的最佳武器了。
医生的工作却又极为实在,其社会效益非常迅速。只要医术好医德高尚,就能承救更多病人的生命,其功德是不可以言说的。倘使救了一位佛或者大菩萨,那功劳不知又要多大了!所以医生要珍惜自己的职业生涯,要以饱满的热情投入到工作去,争取为更多的病人解除痛苦,或者拯救其生命!对于每一个病人,要急其所急,苦其所苦,真心为他们着想,尽可能多地为病人做一些事情。我相信,人心都是肉长的。除了这样,医生还能怎么样?面对同一个太阳同一个月亮,我们还得继续过日子,行大道!不过,还是建议,要聪明一点,最好学点功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才能避免被那撞向金水桥的车撞死了,才能适应和谐社会的需要。如果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能继续为人民服务吗?愿天下医者鉴之。
二〇一三年十月三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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