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书记
我有一间书房,16平米左右,墙的四周摆满了书柜,特别定制的,直顶到天棚,只露出门窗。一张木桌,一把藤椅,窗台上有一盆兰花和一盆吊铃。那是属于我自己的空间,夫君从来不进入,他习惯于躺在床上看书,或在沙发上懒洋洋的斜躺或在餐厅里边吃饭边阅读,就时常把饭粒沾到书页上,他的书堆在床下,都是实用的专业书籍,远不及我收藏的数量多。我藏有大约五千多本书,大部分是旧书,精装的不多。
我有一套旧版的《星火燎原》,共8册,很遗憾,丢失了两册,那是我的外祖母留给我的遗产之一,她还留给我一幅肖军的书法作品:岳飞的《满江红》,一本她自己撰写的医学书,一本《赤脚医生手册》,手册厚厚的,里面包罗万象记载全科医学,那是农村合作化医疗普及年代农村赤脚医生必备品,一些有文化的家庭也有购买。外祖母行医一辈子,也曾经做过赤脚医生,当地有一代的孩子大部分是她接生的。外祖母是资历足够的革命者,坚定的共产主义战士,她的工资大部分捐给了山区小学,房子交还给了政府,不多的家俱给了小姨。如今那套《星火燎原》被我放进木盒里小心保存,那时的纸质不好,酱红色的封面已经发脆了,不得不用新纸重新裱糊,把小碎片用镊子夹住小心的沾上去,书角已经圆了,书页已经旧得很黄了,变得非常柔软并蓬松,不过并不影响翻看,油墨香早已散尽,字里行间泛出古旧的沧桑。
我还有列宁,斯大林,毛泽东,周恩来,朱德,董必武传记,这是我在大学时期有了部分经济自主权后买下的,有一段时间,我对革命领袖自传很感兴趣,就省吃俭用地节约生活费去买价格不菲的厚厚的传记,躺在床上熬夜阅读。
我有时也在旧书市场淘,但是必须是品相好的,《保卫延安》、《连心锁》、《青春之歌》等一些书籍都是从街边的旧书摊上淘的,上面往往盖有某厂图书馆的印章。那时候各个厂矿企事业单位都设有图书馆,归各级工会管辖。各单位每年拨有专款用于增添购买书籍,单位正式员工都可以办证借读阅览,家属也可以跟着蹭,那时候读书曾经是社会主流,更是青年的时尚,对比今天中国年人均读书0.4册简直令人咋舌。
老版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是强行从闺蜜手中以借为名抢到的,因为经常阅读,就到书店重新买来一本看,老版的则被放到书柜的顶端做收藏了。我在朋友圈里已经恶名昭著,都知道我到处收集尤其是旧版的书籍,够体贴的就任我把书掠走,吝啬的要求我买新书来换,同样有收藏瘾的要求相互置换,不过往往会有来无回地中计,当然是我占了便宜。高尔基的《母亲》、《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就是我从闺蜜家里撕扯拉拽风卷残云一般抱走的,代价是我请她连吃三顿饭。
所谓偷书不是偷,是窃。我着实窃了若干心仪的书籍。从老师家窃过一本很老的画册,四开版的《西厢记》,画工精美细致,这是纯粹的窃,因为我断定他不可能舍得给我,而我向他索要会暴露我的心机引起他的防范,干脆不动声色的趁他和师母不备,把画册塞进了风衣里,然后起身告辞,身体僵硬的下楼逃跑。很久后我才忐忑不安的向他说出实情,老师大方的说:下不为例,归你了,以他的性格可能对我只窃画册而不窃历史著作而遗憾。
我的藏品自然包括四大名著,《三言二拍》、《官场现形记》、《儒林外史》也是必不可少的,还有《啼笑因缘》、《鲁迅全集》、巴金的《家》、《春》、《秋》、丁玲的《太阳照在桑干河上》、矛盾的《子夜》、周立波的《暴风骤雨》《山乡巨变》、王蒙的《青春万岁》等等。我也收藏文学杂志《收获》《十月》等,在《钟鼓楼》上认识了刘心武,读《六九届毕业生》认识了王安忆,还有铁凝,我还与他们通过信,现在想来实在是打扰人家了。
王朔、金庸的暴红并没有改变我的固执,既然自己都认为通俗,我便清高到没有读下去的欲望,所以至今也没有任何收藏。王朔的作品还借来浅读过,金庸的作品我自今都没读一个字,却毫无根据的以为那就是给文盲看的、码字的水平跟我差不多(金庸迷不要恼火哈),为此还与金庸迷们争执过。至于所谓新生代我也没有兴趣,据说韩寒高中没毕业就写了第一部小说,我想象一个17岁的少年能与我说些什么呢?我认为年轻人也就是练练笔,提高练习写作水平修养。心智都不成熟,视野也不宽阔,生活历练短且浅,我以为人不过50岁就不要试图写鸿篇巨著,驾驭不了啊。
《简爱》曾经让情窦初开的我泪流满面,《静静的顿河》《战争与和平》《红与黑》《茶花女》《呼啸山庄》《百年孤独》《复活》《安娜卡列尼娜》《普希金诗选》等让我对见识了世界山河的壮丽锦绣和人类历史的波澜壮阔以及人类文明的迅猛发展和无产阶级革命的如火如荼。让我的视野飞跃在西伯利亚原野、美国西部荒漠、亚马逊丛林、乞力马扎罗山巅,在欧洲工业革命,在苏联十月革命风暴里,眼花缭乱,起伏跌宕。
我藏有一套1964年版的《共产党宣言》,我是一名共产党员,以此标榜自己的信仰。我还有一套精装的《马克思恩格斯选集》,一套《毛泽东选集》一到四卷以及后来出版的第五卷,这是我的父亲的,当我有了自己的家后,就回去一次次的蚂蚁搬家般把父亲的收藏据为己有,充实我的书柜,妈妈说:“你是强盗吗?就这么理直气壮的把别人家的东西拿走。”我突然意思到我们已经不是一家人了,也理解了结婚那天父亲母亲大人一直在哭。第一次读毛选是在高考后等待的日子里,从此我成了毛粉,毛主席的著作一点都不比那些大文学家的差。
我还藏有让人惊奇的一整套解放牌汽车的全套图纸,用文件盒精细包装,足足40盒。那是一种泛蓝的叫做硫酸纸装订的,由人工手工绘成,每张图纸都有有设计者,制图人,描图人,批准人的签名,细到每一个铆钉的详细尺寸和加工工艺。那是父亲从收废品的手中淘来的,据说是某国企解体时的动乱时期,厂干部窃卖大宗资产,普通职工偷卖碎铜烂铁零配件,而技术科的人就把图纸当作废纸卖掉换钱了。这套图纸应该是长春汽车制造厂赠与的,当时是社会主义大家庭,不存在营销竞争和技术壁垒,企业之间经常有技术交流互动,索要图纸只需交一点成本费,去联系的人甚至免费住进厂招待所。附带还有一本自动化机械手册,虽然我看不懂,却因此了解到当时的工业化水平。
我有一套七十年代的美术教科书,那是一本八开美术画册,涵括各种工农兵人物肖像,各种汽车飞机坦克轮船,泥塑刘文彩收租院,批判封资修的宣传画,可惜被当时的主人勾画了许多,破坏了版面。令人惊奇的那是小学高年级课本,其水平之高足以完胜现在的高中专业美术。我收藏了从小学起到高中的全部课本,这是妈妈的功劳,待大学时期,已经养成收藏状态,大学时期规定必修选修的书籍也都存留至今。因为读的是历史专业,我也有很多的历史书籍,大多也是老版的,新出的历史读物大多功利性很强,为写而写,抄袭风盛行,读这些是浪费时间。也有技穷之辈歪批胡批,故意颠倒事实,否则便没得写。更有甚者歪曲历史,思想观念偏激错误,作品便没了阅读价值。
关于韩国历史的书籍有二十几本,韩国的历史描述与中国的大多重合,并没有孔子李时珍是韩国人的夸张,那些都是别有用心的人编造的,网络上的东西鱼目混杂,如同街谈巷议几无价值。
我有一百多本小人书,有的是我儿童时期的读物,妈妈把新买来的书的扉页撕掉,糊上厚厚的硬纸,然后再把封皮重新沾上,以防止我把书轻易的毁坏。还有三十几本是夫君的:《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刘胡兰》《金光大道》《三国演义》《桐柏英雄》《星球大战》《铁臂阿童木》《聪明的一休》《柯南》《杨家将》等等,也有影印本,《智取威虎山》、《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小兵张嘎》《咪咪画报》等。一套已经没有封皮的旧经书,里面的插图都是身穿盔甲手持各种武器的天王护法金刚,还有一本描写解放战争临汾战役的小说,丢失了几页,非常遗憾的没有读到结局,但是我不必为故事的主角担心,因为解放军已经炸塌了城墙,最终也取得了胜利解放了全中国。
书房里最古老的书籍是夫君家族的家谱,我正在增添整理,把近几代人都写进去。征得家族大部分人意见后,女性也开始编写入家谱,首先源于男女平等思想,另外很多家庭都是一个女孩,如果不改革旧制,这家谱大概也是续不下去的。每次阅读前,我必焚香更衣,合掌敬礼,双手捧出,恭恭敬敬,这是对祖宗的尊重也是复古情调,不掺杂任何封建迷信思想。
我还收藏了我自己的日记共25册,记载了我从小学到今天的人生路途。入党的那一天,我只在日记中写了一行字:“我是共产党员了,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结婚前夜我写下了感谢父母亲大人的感言。父亲也有记日记的习惯,我只偷偷顺过来两本,其中一本是文革时期他抄录的大字报,有他写给别人的,也有别人写给他的,更多的是与他无关的。字里行间充满朝气和激情,透过激昂澎湃可以窥到大民主大自由。另一本日记的每一页的扉角上都有伟大领袖的头像:马恩列斯,毛主席,周恩来,朱德,任弼时,董必武。我写日记是母亲逼迫下养成的,她的日记是绝对隐私,而在我中学时期之前她却经常偷看我的日记,我们家庭是很不民主的。
我就像很多人喜欢逛商场一样逛书店,已经养成了生活习惯,若长时间不去,便会感到若有所失。现在的书实在是贵,往往吝惜到犹犹豫豫的掏钱,装帧精美的套书丛书一般不进入我的眼睑,总觉得那是工业流水线生产的塑料制品。包里装上书仿佛觉得又有收获,心满意足。我基本掌握书刊市场动向,若有人想买书,我是最佳导购。我经常购买一些时尚类书籍杂志,这是工作需要,做生意始终要把握行情。我曾经在私营公司里工作过,当时也就购买了经营类、管理类、营销类、人事管理类的书籍,这些书对我已经不重要了,就被放在角落里静静地沉睡。我不购买心灵鸡汤类书籍,我以为我煮的汤比他们更好喝。
阳光照进书房里,咖啡飘曳着浓香,我就在静谧里、在优美的字里行间流连,享受这难得的雅致的清净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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