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无法认识自己,所以就期望一个镜子来完整地照射出自己,一个人永远无法通过他自身视角来认识到他的眼睛长什么样,嘴巴是什么形状,他只有通过镜子的投射才知道他自身的身体特征。
而人对自身内在的认识也同样如此。他人就是那个镜子。你是我的镜子,我是你的镜子,我通过你来认识我,你通过我来认识你。比方说我是个爱干净的人,只有当我遇到肮脏不讲卫生的人才能确切明白原来我讨厌肮脏,喜欢干净。有了女人,男人才会明白他是男人,如果没有女人这一镜子何曾会有男人呢?但人与人之间没有真正的镜子。
即不存在一个能完全投射出自己内在影像的镜子,正是由于这一点,人们才自发地进行各种
社会交往与活动,人从别人口中、从社会活动中确知自己是谁,他人是谁。我在一家商店中买东西,从这一活动中我得知我是一名消费者,他是商店老板,在学校读书我知道我是一名学生,他是一名老师等等。
人对自己的认识,即对于我是谁的回答,只能像数学里面的例举法一样一样列举出来,但社
会活动是无穷尽的,不能被归纳的。因而便有了上帝、佛祖、先知、圣人;有了宗教;有了全知全能的神;有了君王;有了等级与阶级;因为他们对于这一不确定性的问题给与了确定性的回答。人们总是希望有一个全知全能的神来替自己回答我是谁。所以理论能不能自圆其说并不重要,只要这个理论能在不确定性中给与人们以确定性,人们便会信奉它。就如同拜物教一般,我虽然知道钱不是万能的,但……;我虽然知道上帝并不存在,但……;我虽然知道理论有问题,但……;我虽然知道皇帝不好,但……诸如此类,所以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句话是不对的,至少是不符合实际情况的,更加符合实际情况的应该是;我虽然知道他压迫了我剥削了我,但我还是能够忍受。
革命何时才能发生?只有当人们对于确定性回答发生彻底动摇时才能发生。即‘虽然……但’这一模式运转不下去了之时。所以列宁才会说“只有当全国整个工人阶级的一切先进人物都意识到自己是属于一个统一的工人阶级,并且开始进行斗争,不是反对个别老板,而是反对整个资本家阶级和维护这个阶级的政府的时候,工人的斗争才是阶级斗争”。因为此时工人已经意识到他不再是工人了;意识到他不是一位被资本家所雇佣的雇佣者了;他已经跳出了国家机器所赋予他的确定性。所以为什么中国古代的农民起义大多会失败,即使成功了也只是换个人当皇帝,当全国最大的地主,重演历史周期律。因为农民没有意识到他们不是农民。他们所做的仍然是在“虽然……但”这个框架内缝缝补补。他们仍然寄希望于他人;寄希望于英雄;寄希望于国家机器;寄希望于宗教神明来回答他们是谁?他们应该怎么样做?
这便是历史与人的可悲之处,即使历史事件一幕幕重演,也无从得到教训。因为人逃避不确定性;逃避自由与思考,转而拥抱宗教与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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