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国家元首习近平首访欧洲受到当地舆论和政经各界的高度重视。原因不言而喻。
欧洲眼下正经历着战后最大的一场外交危机:克里米亚独立并回归俄罗斯使欧俄关系急剧恶化。欧盟进退维谷、束手无策。欧洲天然气严重依赖于俄罗斯,但又无法接受普京在克里米亚问题上赢得的一步棋,尽管欧盟摆出一副欲“制裁俄罗斯”的姿态,而实质上各国首都私底下均非常担忧莫斯科可能的反制……中国国家主席来访,至少可以在欧俄关系急剧恶化之际带来一丝安慰。君不见,中国对欧洲葡萄酒的双反调查不就已经宣布中止了吗?这对占据了欧洲葡萄酒对华出口份额50%以上的法国而言,当然是一个值得开香槟庆贺的上佳喜讯!
习近平带来的显然不仅一纸中止双反调查的决定。中国东风汽车入股法国最大的标致雪铁龙汽车公司,对于极缺资金的标致雪铁龙而言,无疑于雪中送炭。而150架价值达140亿欧元的空客合同则是锦上添花……所以,法国和欧盟大铺红地毯,尽可能高规格地接待世界第二大经济实体的国家元首。
要知道,与其面临的外交困境相类似的是,欧洲国家内部的民主机制本身也在经历着另一场危机。法国刚刚举行的市镇选举第一轮投票创下了一个纪录:弃权率接近39%。而法国总统奥朗德的支持率也创下了接近20%的最低纪录。执政党左翼社会党的失利,进一步陪衬出排外的极右翼国民阵线得票率之大幅提升,这从另一个侧面反映了法国政治格局的演变。
最关键的是法国经济近两年依然不见起色。被当选总统称为“优先中之优先”的就业问题依然未见丝毫好转,法国今天失业人口已达900万之多,超过其就业人口的10%……在这种压力下,欧洲人特别是法国人终于认识到加强与中国关系可能给其带来的好处了。法国外贸部长布丽克表示,“我们错过了中国在九十年代第一次全球化带来的机遇,今天中国需要的正是法国所能够提供的。”
反过来,我们也应该理解,尽管我们处于工业化和城镇化不可阻挡、不可逆转的进程之中,尽管我们正坐二望一、似乎正以势不可挡之势向世界头号大国挺进,但我们不能因此而变得傲慢起来,我们距离真正的世界一流强国还有着相当大的距离。我们今天就谈论“中国模式”似乎为时过早:当我们的人均GDP和人均收入都仅仅位于世界百名前后时,我们尚无法断言我们已经取得了成功。我们不能患上健忘症。
早在五十年代,新中国成立时,我们还是一个一穷二白的农业国家。是当时的苏联向我们慷慨提供了高达16.5亿美元的援助(这一数额甚至超过了美国马歇尔计划对德国援助的金额),并派来了18000名专家,我们因此而得以在短短的十年内建立起一个初具规模的工业体系。苏联援华的156项工程是新中国的工业奠基石,这是中国历史学家们所公认的事实。而在八十年代改革开放之初,法国等发达国家对中国工业迅速现代化也在客观上起到了推动作用。
我在九十年代初常驻法国时曾多次报道过,当时中国要进口一项法国先进技术时,不仅需要法国银行提供贷款,需要法国企业进行技术转让,甚至需要法国政府对贷款进行担保。而当时我们能够提供给对方的就是我们的“潜在的市场”。当然,这是一个互利双赢的格局,谈不上谁对谁“有恩”。但我们不能忘记,一个国家的发展和进步必须与世界进行必要的交往。
特别是在今天,中国在工业化进程中,对海外资源、能源和市场的依赖依然很大,中国需要世界,需要欧洲。习近平主席对欧洲的访问,就是对中国对外开放政策的重申和肯定。我们不能为“欧洲无用论”所迷惑。目前在中国学术界、舆论界甚至外交界都有这样一种说法:欧洲是由一群小国、和一群不知道自己是小国的小国所组成。说这种话的人根本就是忘记了欧盟依然是世界头号贸易实体,超过美国,也超过中国……
需要警惕的是,在美欧等西方国家,始终存在着一股敌视中国的势力。这股势力时而以“人权”、时而以“民主”、时而以“西藏”等不同的面目出现,但其目的却始终不变……只要读一读法国部分媒体就可以理解这一点。但我们既不能因为这股势力的存在而放弃与欧美发达国家的经济与政治互利合作,也不能因为互利合作就忘记与这股反华势力做坚决的斗争。
有一个非常说明问题的细节:习近平主席本周二下午抵达法国里昂市,并将于周五离开巴黎。习近平首次访法时间大大超过奥朗德首次访华的37小时。这充分反映了中国在纪念中法建交五十周年之际仍然强烈希望与法国保持密切友好关系的愿望。且看中国的诚意是否能换来他人同样的敬重。
郑若麟:奥朗德彻底亲美 与中国无话可说
当记者问,法英两国,奥巴马更倾向于哪一国时,白宫主人回答说,他有两个女儿,一样聪慧、美丽,我无法对两者做出取舍;对欧洲盟国也同样。于是,法国便成为奥巴马另一个最爱的“女儿”,而美国则成为欧洲的“父亲”。这是法国总统奥朗德近日对美国进行正式国事访问中的一个引人注目的“小”插曲。然而这一小插曲却很有可能是目前国际大格局的一个最佳写照。
法国右翼记者艾利克·齐姆尔是一个以毫无遮拦、畅所欲言而著称的政治评论家。他在法国i tele电视台评论总统访美时是这样说的:“奥朗德正在延续萨科齐的政策,而萨科齐的政策是彻底终结戴高乐将军的独立外交,使法国成为北大西洋组织、成为美国的最佳学生,以取代英国,成为美国的最佳侍从首领。”“侍从”是我的意译,因为齐姆尔用的是“鬈毛狗”这个词,其含义不言自明,且更为激烈。
为什么用“鬈毛狗”这个词呢?因为那正是崇尚独立外交的法国人讽刺英国人的用语。至于“女儿”的形容,齐姆尔认为,这正是奥朗德想做的,即成为欧洲“长子”,且被美国“父亲”所承认。齐姆尔进一步表示,之所以美国默认法国在非洲的军事行动,主要是因为美国现在正在全力对付中国,因而无暇顾及非洲,故而把非洲托付给法国,法国在做的正是美国所期望的。因而事实上法国正在起着甚至连英国都无法起的作用。
我曾与一位法国戴派朋友聊起这次访问:如果戴高乐在世,将军会如何行事?这位法国朋友说,一、这次访问根本就不会成行。巴西总统就为抗议美国对其进行窃听间谍活动而取消了对华盛顿的国事访问。法国同样遭到美国的窃听,很难想象戴高乐会坦然接受这种侮辱。二、从政治含义上来说,戴高乐留下的外交遗产,是对外访问应彰显“法国的伟大与独立”,很难想象戴高乐会为了证明法国已经成为美国的“最佳盟友”而访美。三、访问中奥巴马毫不掩饰地对法国企业家代表团访问伊朗进行批评,很难想象曾在加拿大访问时高呼“自由魁北克万岁”的戴高乐会对此不作任何反应。四、奥巴马坚持要求奥朗德置法国利益于不顾而公开表态支持美国的“大西洋一体化”进程,很难想象戴高乐将军除了一个坚定的“不”字以外还会有其他回答……
应该指出,美国这次在接待来访法国总统时在很多细节上做得甚为草率。奥朗德刚刚下飞机就不得不在机场的专车上恭候乘坐直升飞机前来欢迎却大大迟到的主人奥巴马:整整十五分钟!类似“轶事”在此次国事访问中多多。最令一个公正的观察家难以下咽的是,在总统国宴上,美方有意无意地安排了一个在电视节目中放肆挖苦法国总统的“幽默家”坐在米歇尔·奥巴马身边,离奥朗德仅隔一个座位。这位“幽默家”在电视节目中将奥朗德比作“巴黎圣母院的钟楼怪人”卡西莫多,比作“牛奶冻布丁”,还讽刺法国总统将会如何选择他的“第一女友”或“第二女友”,或是奥巴马的狗Bo!是可忍、孰不可忍!当我咨询认识的法国朋友时,他们普遍对此腹诽甚多。
当然,从法国官方的角度来看,这次奥朗德对美国的国事访问是非常成功的。事实上,这是奥朗德上台后对法国对外政策的一次最大的验证。奥朗德是一位左翼社会党总统。但他主导的法国外交基本上延续了其右翼前任萨科齐的亲美路线。这是很多法国真正的戴派政治家所非常不认同的。从希拉克到奥朗德,法国对其自身定位出现了变化,对欧盟是否能够成为未来多极世界的一极、以及法国在其中作用,均产生了一定反思。
齐姆尔认为,法国人个性致使法国在历史上一直摇摆不定,一个时代要独立,另一个时代则总想归纳于某个同盟里栖身,如西方大家庭。萨科齐曾在解释他修正法国对外政策重返北约军事组织时说,法国回到了西方大家庭内。一度已开始出现裂痕的“西方”在法国“浪子回头”之后又重新形成新的共同阵营。今天的法国显然不仅缺乏一位新的“戴高乐”,而且也已经开始对戴高乐主义淡忘了!所以今天的法国,是一个彻底“亲美”的法国。奥朗德对美国三天的国事访问显然坐稳了美国在欧盟最佳盟友的席位。这对正在庆祝和纪念中法建交五十周年的中国具有非常重要的启示意义。
在国与国交往中,细节往往胜于雄辩。正是一些很容易被忽略的细节会透露出一个国家政策的动向。从奥朗德对美国国事访问如对日本一样是三天、对印度是两天、甚至对以色列都是三天来看,法国总统对中国仅仅37小时的国事访问确实短得不能再短了,莫非真的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也许愿我是杞人忧天。但这一细节说明中法之间确实需要加强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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