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恐怖袭击后,法国讽刺杂志《查理周刊》热卖数百万份。《查理周刊》最新一期特刊获得热捧,14日上市后便多次加印,17日更是宣布将加印至700万册,远超过去每期3到6万册的发行量。然而在众多读者支持的背后,这份争议杂志不仅在增加恐怖主义给欧洲带来的安全问题,还在继续激化部分穆斯林与西方世界的分歧。
《查理周刊》遇袭后最新一期特刊封面
《查理周刊》特刊加印至700万册
读者展示买到的杂志
不向恐怖主义屈服,捍卫言论自由,这是法国政府及许多读者支持《查理周刊》最新一期的理由,也是这份特刊发行量不断刷新的主要原因。据法新社报道,截至17日,《查理周刊》特刊已被翻译成16种语言,在多个国家供不应求。
16日上午的蒙特利尔,数百名读者排队购买,然而当时仅仅1500份抵达加拿大。在法国国际新闻社外,凌晨5点书店还未开门,就有数百名打算购买此杂志的读者在排队。英国街头也是许多人排队等待购买英文版,许多英国人16日还在社交网站贴出自己购买的杂志,以表达对言论自由的支持。
新封面继续激怒穆斯林 多国抗议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在追捧《查理周刊》。美联社指出,尽管许多穆斯林对恐怖袭击表达了愤怒,但《查理周刊》又将许多穆斯林的关注点拉回到了“让人愤怒的反穆斯林漫画”上,其描画伊斯兰教先知的做法继续激化着穆斯林与西方世界的分歧。在主流的伊斯兰文化中,以任何形式展示先知穆罕默德(哪怕是赞扬)都会被视作亵渎。
面对《查理周刊》的最新特刊,一边是书店外排队支持言论自由的读者,另一边却是众多穆斯林的抗议集会。周五(16日),在巴基斯坦、尼日尔等国都出现了反《查理周刊》集会,他们高举“我是穆斯林,我爱先知”的标语,与恐怖袭击后支持《查理周刊》的标语“我是查理”形成对比。在巴基斯坦,白沙瓦、木尔坦市愤怒民众焚烧法国国旗,而卡拉奇市的抗议最后甚至引发暴力。而在西非国家尼日尔,相关暴力抗议还导致至少10人丧生。
其他穆斯林世界也对《查理周刊》发出了谴责与抗议。伊朗政府在谴责恐怖袭击《查理周刊》的同时,也谴责了杂志本身,指责其继续刊登先知漫画的做法是在“挑拨仇恨”以及侮辱伊斯兰教。阿富汗总统17日也声明指责《查理周刊》不负责任。伊拉克总理也担忧《查理周刊》新封面导致进一步流血。也门、埃及与加沙也都出现了抗议活动。
17日,也门首都法国使馆前的抗议人群
“我们不是查理,我们是穆罕默德。”这样的口号17日和18日出现在全球多个有穆斯林聚居的国家和地区爆发的大规模游行示威中。《查理周刊》遇袭后仍然登载伊斯兰教先知穆罕默德的漫画形象,在伊斯兰世界和西方社会引发了两种极端的反应。
“伊斯兰世界爆发怒吼!”德国《明镜》周刊18日称,焚烧教堂,烧毁法国文化中心和法国国旗……对于法国《查理周刊》最新一期继续刊登伊斯兰教先知的漫画,穆斯林民众的愤怒和抗议示威迅速向全球蔓延。
贝宁泛非网18日称,除了尼日尔,在塞内加尔、毛里塔尼亚、阿尔及利亚,数以万计当地人聚集到法国大使馆周围示威,并焚烧了法国国旗。尼日尔、塞内加尔、阿尔及利亚、摩洛哥、突尼斯和埃及还禁止《查理周刊》发行。在阿尔及利亚首都,3000人高喊“我们都是穆罕默德”。
巴基斯坦示威者焚烧法国国旗
菲律宾示威人群
穆斯林示威者
西非国家尼日尔首都尼亚美星期六(1月17日)暴发针对法国《查理周刊》讽刺伊斯兰先知穆罕默德漫画的抗议示威,至少两座教堂遭纵火焚烧。
示威是在尼亚美大清真寺门前开始的,警方一度对示威者使用了催泪弹。
尼日尔是法国前殖民地。
法国驻尼日尔大使馆发出警告,要求在当地的法国公民不要外出。
此前一天,尼日尔第二大城市津德尔发生抗议和骚乱,至少导致4人死亡。
上个星期,伊斯兰枪手在法国首都巴黎袭击了讽刺漫画杂志《查理周刊》编辑部、一名警察以及一家犹太人超市,一共打死17人。
星期五在尼日尔第二大城市津德尔,示威者攻击了那里的法国文化中心,打砸焚烧了咖啡厅、图书馆和办公室。
近千名非洲尼日尔青年当地时间周六,参加在首都尼亚美的示威,抗议《查理周刊》以先知穆罕默德的漫画作为封面,认为亵渎和侮辱伊斯兰教,期间有人放火焚烧教堂,亦有人撕毁圣经。报道指至少8间教堂被烧毁,基督徒寓所亦成为抢掠目标,数十人受伤。消息指,他们会在周日再次发起游行。
欧洲多国高度警戒严防恐怖袭击
面对《查理周刊》带来的新争议,法国总统奥朗德17日表示,他已经注意到法国以外的抗议活动,这些国家的民众“不理解法国对言论自由的珍视”,“法国尊重不同的信仰”,但法国坚持维护言论自由及世俗化的价值观。
尼日尔总统伊素福17日发表讲话谴责暴力行径,并呼吁民众保持冷静。值得注意的是,伊素福是出席巴黎11日支持《查理周刊》游行的6名非洲元首之一。法国《非洲看板》杂志称,伊素福在巴黎出席游行活动时还说过“我们都是查理”的话,因此遭到尼日尔穆斯林团体的强烈谴责,为此16日他通过政府发言人修改措辞,称“参加游行的目的是打击恐怖主义,而非意味着对某些错误利用言论自由观点的任何支持”。
而除了应对《查理周刊》带来的新争议,法国及欧洲各国还面临着更为紧迫的挑战,那就是如何防范不断增加的恐怖袭击威胁。《查理周刊》遇袭之后,过去一周,欧洲各国都在加大安保力量,各国情报部门警戒级别上升,比利时甚至30年来首次派出军队入城协助警方保卫重要地点的安全。仅仅在过去3天,法国、比利时、德国、希腊等国共逮捕约20名恐怖主义嫌犯。
比利时在犹太学校附近加强安保
法国穆斯林移民基本情况
据统计,法国有超过600万穆斯林人口。“法国能否成功让穆斯林移民融入?若不能,未来还会发生什么?”《沙尔利周刊》事件让这个一直隐藏在主流视野中的尖锐问题闯入了公众视野。
目前,法国有642万穆斯林移民,约占其总人口的10%,是欧盟各国穆斯林人口最多的,基本都是外来移民及其后代。法国的大规模穆斯林移民潮始于“二战”结束后,在20世纪50年代至70年代,法国穆斯林移民的绝对数量不断上升,取代了南欧移民成为法国最大的移民群体。这些第一代穆斯林移民以及在法国本土出生的第二代、第三代就构成了今天法国穆斯林移民的主体。
穆斯林移民曾经对法国社会和经济建设作出过巨大贡献。但是随着20世纪70年代以来法国经济的停滞,处于经济结构底层的穆斯林移民面临失业和生活困境,沦为国家福利的“负担”。
据统计,穆斯林群体是目前法国失业率最高的社群,从事低端工作领域的穆斯林群体比例远高于其他群体。即便如此,他们在求职过程中也常受到歧视。此外,法国穆斯林移民大多数居住在大城市的郊区,居住条件落后,公共设施恶劣,教育资源稀少,陷入了阶层固化的恶性循环。出生在法国的新一代穆斯林,发现自己即使能讲一口流利的法语,但仍无法通过努力而改变命运。
与此同时,在外来移民群体中,法国穆斯林的出生率最高,年轻化程度也最高。当前法国穆斯林移民以第二代和第三代为主体,他们出生在法国,深受共和精神的熏陶。与第一代移民不同,他们追求的不再仅仅是物质的满足,还包括社会地位的平等。当他们发现现实社会中只是保障形式的平等,而缺乏实质的平等时,只能陷入困顿与迷茫,一些人转而从宗教中寻求认同与尊严。
法国政府一贯坚持以“共和模式”为原则的移民政策。该模式脱胎于法国大革命时期的共和国价值观,其特点在于:只承认个体的公民权利,拒绝以种族、宗教等群体性标志将公民分成不同的群体。在移民问题上属于强同化、高认同模式。在承认外来移民的公民权利的同时,要求其必须首先认同共同的法兰西价值,放弃本身的宗教文化与传统价值,隐含着法兰西文化的优越感。
法国《世界报》的一项专门调查显示:60%的受访者将伊斯兰教与“暴力”相联系,66%的受访者认为伊斯兰教是“落后”的象征,71%的人认为伊斯兰教徒的“狂热行为”多于“宗教宽容”,更有高达76%的受访者认为伊斯兰教“压迫女性”。
在个别媒体对负面信息的刻意渲染下,伊斯兰教被等同于恐怖主义。而类似“查理遇袭”的事件又加剧了法国民众对于伊斯兰教“不宽容”、“暴力”以及“反民主、不自由”的负面印象。在绝对言论自由和宗教极端主义的“合谋”下,“伊斯兰教=原教旨主义=极端主义=恐怖主义”似乎成了公理。
事实上,伊斯兰教并非铁板一块的信仰体系,穆斯林内部存在着地缘、种族、语言和文化的多样性。而“文明冲突论”的始作俑者恰恰有意或无意地忽略了伊斯兰教内在的多样性。他们认为,只有一个由民主、自由、世俗主义等价值凝聚在一起的、铁板一块的西方文明,才能对抗另一个铁板一块的伊斯兰文明。
从法国穆斯林移民问题实质看穆斯林在西方世界的处境
法国作为拥有超600万穆斯林人口的国家,从穆斯林在法国所面临的问题可以看到穆斯林在西方世界的处境。其实,直到20世纪70年代末,法国穆斯林移民才真正成为一个所谓的“问题”,而这一时间正是法国经济从增长走向衰退,失业率不断攀升的节点。这或许已足以说明些什么了。
一些法国本土民众认为,穆斯林移民抢占了原本属于他们的工作岗位。而事实上,穆斯林移民是失业率最高的群体,而且从事的往往是本地居民不愿从事的低报酬、重体力劳动,就业的结构性差异决定了后者对前者并不构成真正威胁。
还有人认为,穆斯林移民拖家带口,无所事事,白白消耗法国的社会福利,甚至主张将穆斯林移民全部驱逐出境。然而,正如一位工作多年的穆斯林移民所说,在为法国人修建了那么多幢住宅之后,却还不能申请到一套低租金公寓。这个现实版的法国“卖炭翁”故事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法国穆斯林移民问题的本质所在。
而最擅长煽动族群对抗与仇恨而大获其利的正是法国的极右翼政党。例如,极右翼分子勒庞创立的国民阵线党,为了在法国大选中赢得选票,20世纪80年代初便将矛头指向外来移民,指责外来移民加剧了法国的失业状况和犯罪率,穆斯林人口的急速增长必将改变法国社会的人口构成和文化传统,是法国社会的痼疾。由此产生了所谓“欧拉伯论”,通过对原本指欧洲-阿拉伯对话的“Eurabia”一词的曲解,鼓吹欧洲正面临阿拉伯化与伊斯兰化的危险,迟早有一天,欧洲将变成“欧拉伯”,巴黎将变成“巴黎斯坦”,以基督教为底色的西方文明将面临亡国灭种的危险!然而,事实上,目前穆斯林移民人口比例还不到欧盟国家人口总数的5%,这样的担忧与其说是杞人忧天,不如说是别有用心。
根本而言,法国穆斯林移民问题是法国社会现实在穆斯林群体身上的折射。如果揭去其外来移民身份或宗教身份的特殊色彩,对这一问题的表述可能是———“论政治与经济双重压迫下的法国某群体的边缘化生存状况及其抗争”。
所谓“文明冲突论”、“伊斯兰威胁论”以及弥漫欧洲的“伊斯兰恐惧症”都是刻意回避问题的实质,以煽动性的言论取代对真相的探寻,以对伊斯兰教或穆斯林的各种无知、武断、陈词滥调和负面言论来表达他们的“傲慢与偏见”。然而,如果要他们指明问题的本质所在,他们往往顾左右而言他。
宗教因素只代表法国穆斯林移民的一种文化传统和精神力量,而社会现实才是决定性因素。从所谓“一神教的排他性”、“古老的政教合一制度”以及“现代文明与野蛮传统的对抗”中找不到解决这一问题的出路。法国穆斯林移民问题是欧洲普遍存在的社会问题的一个缩影,解决移民问题的根本途径在于凝聚社会,形成共识,万众一心,共渡难关。
面对经济转型、社会波动,片面强调言论自由的极左翼不可取,因其无益于凝聚社会,实现共识;煽动仇恨与对抗的极右翼同样不可取,因其做法早已有人尝试过,只落得身败名裂。而从整个社会而言,将社会问题、经济衰退归咎于某个群体是非常缺乏理智和短视的做法。以将社会撕裂为不同的群体为代价,企图在更小范围内维系凝聚力的做法更不可行,因为人为制造出来的次级社会,必将面对被再次撕裂的危险。
(报道综合自环球时报、人民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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