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老师自杀了,她留下一句话:“什么时候老师才能只做教书育人的工作?不幸福的老师怎么能教出积极乐观的孩子呢?”
说实在的,这是一句能导致短暂沉默,却又震耳欲聋的话。我很早就听过。
曾几何时,我在某家公司上班时,也经常有这种疑问:什么时候,才能只需要做自己的“本职工作”?
想必,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如此。
那会儿,我对朝九晚六早就习以为常,但每天早上到公司之后,甚至每一分每一秒,都需要为“老板突然来找我干点什么别的活”而忧心,比如帮他写一篇稿子,帮他某个朋友写两段文案,做一个什么计划表,跟他去拍摄一些视频,有时候还得修改网页代码以便于他完成“截屏”的操作……
你会发现,一些原本不应该你去干的工作,突然需要你去干了。关键你不擅长,可干得不好却要被责怪。原本就快要下班的时间,突然又不能下班了。这种烦恼、或者说是担忧,每分每秒都会消耗人的精力。
然而,这无法改变,这就是我们身边的“职场”。或许也因为经历过这些,我完全能够理解年轻人回到农村“别墅”里的躺平和自给自足,也能够明白那位自杀的女教师的话:“什么时候老师才能只做教书育人的工作?”
或者说:什么时候打工人才能只需要做自己的本职工作?
“不幸福的老师怎么能教出积极乐观的孩子呢?”
心里装着担忧和抱怨的打工人,怎么能把工作做到完美呢?
早期的读者应该知道我另一段在大学里上班的经历,更加痛苦,仅仅只坚持了一个月,就赶紧走人。也正是那段经历,让我更能理解这名女教师。
简单说,我的领导,是当时那所学校里的一名教授。他展现出来的形象,就是完完全全的无视员工的尊严,我目睹过他侮辱七八名员工(他以前的学生)的华丽辞藻,并为此感到难以容忍,甚至瑟瑟发抖,担忧那一幕发生到我身上的时候如何是好?
果不其然,那一天到来。第一次,我忍了,我尊重他是个长者。但那之后我的烦恼、愁闷之心越来越重,第二次呢?第三次呢?往后无数次呢?难道我都要忍受他这种对我人格的贬低,尊严的践踏?这种折磨是最令人丧失信念的。
果然,第二次当着一堆人的面,人身攻击来了,原因仅仅是我在帮他出稿的书里出现了一句病句。似乎是被心理气氛折磨的太久,看着他奇怪的脸色和贲张的大嘴,我竟然出奇的冷静,而在他喷出第一句问候之后,我立刻打断并问了问他是不是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了。
那一刻,老教授的安静似乎比整个办公室还要安静,他看着我的眼神是那么的难以置信,他胀红的脸是那么的恶心与痛苦,他好像特别无法容忍别人对他的侮辱,却对侮辱别人尤其带劲。
当着那么一大堆在他眼里毫无尊严的“手下”的面,一个新人竟然敢骂他。短暂的气氛僵硬后,他语气不咸不淡,问我“你是不想干了吗”。
你永远无法想象,我从人事办公室里走出来时那一刻的轻松,那是一种“心中无事”的快乐,像上海万圣节里的年轻人一样。那是一种不必为下一刻忧心的轻松,如回到农村“别墅”的年轻人一般。
不幸福的人如何把工作做到完美?时时刻刻心里都装着烦恼的人,又如何快乐?所以,那名女教师的话,说得绝对不仅仅只是“老师”,她道出了很多行业的通病。
工作本不必如此痛苦,打工人的压力,真的只来自工作本身吗?
她说:“真的撑不住了”、“好难过,我觉得自己喘不过来气”、“从来没想过,作为一个小学老师会这么的难”、“上课”反倒是最享受最放松的时刻了。
老师,除了教书育人,难道还有其他事吗?一堆行外人不求甚解。多看点民生,你会发现现在有些老师不仅要卖牛奶,甚至还要搞扶贫工作、慰问社区老人。当然,如果我是一名老师,最让我感到痛苦的,一定是在家长群里,老师群里,领导群里一系列的接龙、打卡、拍照、录视频云云。
女教师自己在遗言里所写,便是“应对上级检查,拟写材料等课外行政工作……”
记得没几年之前,另一个教师李田田,在文章《一群正被毁掉的乡村孩子》里同样写到了这句话:疲于应对上级各类检查,耽误了教学。
其实很多,都是形式主义产出的怪物。我们总谈形式主义,可我们从来就没想过、没尝试过去杀死形式主义。
以前哪有什么老师自杀,老师基本上是最轻松的行业,家长群?压根就不存在,家长电话老师都没有,有事儿晚上学生回去带个信便足矣。
因为老师不卷,学生便也不卷。学生不卷,家长同样不卷。没有虚头巴脑的事,人逢人只说事实,只干需要去干的事。当然也会为了钱而烦恼,但却不会因为工作而感到压抑。当然也会因为工作而感到累,但节假日只需要享受节假日的自在与快乐。呼进一口气,只需要吐出一口气,而非吐出整个肺。
有人说,这个女教师,只是自身的承受能力太弱。
我只想说,少做点孽吧,没有谁的承受能力是无穷大,大部分人都拥有相同的阈值。此刻欣喜的挖坑,将来未必埋的就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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