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题:“货币战争”是不是“子虚乌有”
http://www.nanfangdaily.com.cn/southnews/tszk/nfdsb/mrcj/200712210449.asp
近日,高盛集团董事总经理,知名经济学家胡祖六先生在某杂志发表―――《子虚乌有的“货币战争”》文(以下简称“子虚乌有”),批评2007年中国最畅销的财经图书《货币战争》为“简单的出格、歪曲的离谱”、“缪误甚多,断章取义、牵强附会、言过其实,或根本就是妄加猜测、肆意定论”,并给这本书定论为“弥漫反犹太色彩、糅杂了极左思潮、极右倾向、民粹主义、孤立主义、无政府主义、对日本的同情与反西方意识。”一篇书评能给予如此高密度定性批评,对于素来冷静、理性而有绅士风度的胡先生来说,实在不同寻常。
《货币战争》简介
被称为今年财经类最为流行的畅销书,已经被社会各个层面的人们津津乐道。宋鸿兵在书中描述了一小撮操控全球货币政策的银行家的最理想状态――制造战争。
这本书标榜着揭露财经历史真相的书掀起的轩然大波不亚于任何一场学术争论。有人震惊于扑朔迷离的金融运作、对佩服得五体投地,有人大骂其阴谋论、撰文质疑其中的论据,还有人直接把书当作小说来解闷、不问就里……
身份是否妥当
如果是一个独立经济学人,就不该写出定性评论
中国人常说,名正言顺,名不正则言不顺,所谓名者,就是身份,或者说是以谁的利益立场来说话,那么胡先生以何种身份来批评《货币战争》的呢?他署名有两个身份,一是高盛集团的董事总经理;二是,某大学某研究中心联席主任。如果是前者,那么,如《货币战争》所指出,高盛本来就属于“国际银行家”集团的核心成员,那他就可能属于自我辩护,负有举反驳之可信证据的义务;如果是后者,那就是独立经济学家,是为了公众利益,只要表述一家之言,自成逻辑就可以了。
笔者愿意相信胡先生是后者,但若是独立、冷静和理性的经济学人,为什么在短短一段文字中给了 “弥漫反犹太色彩、糅杂了极左思潮、极右倾向、民粹主义、孤立主义、无政府主义、对日本的同情与反西方意识。”一连串定性评论,却几乎没有什么说明,似乎并不符合经济论文或经济评论的基本逻辑、论证、论据规范。再如,“子虚乌有”一文中,有一小节标题为“美联储辩诬”,如果照字面解释,“美联储辩诬”的意思,要么是“美联储代表”辩诬,要么是“代表美联储”辩诬,显然难称是独立经济学人的立场。
如果胡先生代表的是高盛的立场反驳《货币战争》,那就需要自我举证。《货币战争》洋洋近30万字,引用了大量史料,仅书中每章后备注的索引条目多达214条。对此,宋鸿兵先生的自我评价是,其写法虽然借助了通俗演义的方法,但整个资料和论证按照严谨的学术标准的。可驳斥它的“子虚乌有”文中很少列举《货币战争》没有提到的新事实证据,且没有给出一个反驳证据的索引出处。
批评目的何在
为国际金融秩序正名?为所在公司牟利?
在并没有有力的逻辑和证据驳倒《货币战争》的情况下,胡先生为何甘冒身份立场所隐含的道德风险质疑,力图拨“乱”反“正”呢?
●胡先生似乎有为现有国际金融秩序正名之意。他写到:“中国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邓小平曾指出,‘金融是现代经济的核心’……而脆弱不稳定的金融体系往往导致金融危机频发……”这一段话讲了一个众所周知的常识,“金融是经济的核心,货币是金融的核心,而货币发行权是货币的核心”这恰恰是《货币战争》最核心的观点。
宋先生作为一介书生,重新审视现行国际经济金融秩序,试图判断这个国际金融体系在不久的将来是帮助中国更加安全科学地可持续发展,还是中国人民辛勤劳动的血汗财富为国际金融寡头所“剪羊毛”。这仅仅是杞人忧天吗?1990年的日本金融危机,1997、1998年的亚洲金融危机仍历历在目,近在身边?在当今中国金融与国际金融接轨的关键时刻,《货币战争》给出一些提醒,一些建议,有什么不好呢?
●胡先生真正担心的是―――“如果读者尤其是政府决策者把它视为一本真实与严谨的书籍,对书中所作结论或政策建议认真待之,那么我们就不能不表示惊讶,甚至不安。”
胡先生应当明白决策机制中“兼听则明”的必要性―――这是现代社会民主公正的最基本的要求。如果胡先生和宋先生分别代表不同的价值立场和货币思想,两者均能为决策层所听取,参考和比照,岂不很好,难道我们需要怀疑经济决策层的智慧和判断力吗?
所以,笔者绝不愿说胡先生的学术成果是“子虚乌有”,即使胡先生为自己的公司争取更多的利益也是它应有的权力,但若以社会公众利益为旗号捍卫自身既得利益,则不仅必然构成自身的逻辑陷阱,并必然受到社会公众的怀疑和反对。
论理是否合适
“子虚乌有”一文和《货币战争》的观点到底哪个对
随后要分析胡先生是怎样论证《货币战争》是子虚乌有的呢?
A“子虚乌有”文写道:“美国曾出版过数本与该书近似的书籍,但并没有引起主流社会的太多注意……”
在这里,胡先生设置了一个悖论。一,如果美国出版过与该书近似的书籍,那说明―――它对现有货币金融秩序的质疑在西方也早有人在,但这些既得利益的主流们怎么可能认可否定自己的人呢?二,如果美国真有这样的书,胡先生也应请人把这些书翻译过来,并提供其英文版本,请社会公众来裁决―――《货币战争》有多少内容是抄袭别人的。这个悖论如无法解决,如此论证的结果要么是“货币战争”不是“子虚乌有”,要么胡先生所说美国有“近似”的书不真实。
B“子虚乌有”文写道:“美联储自成立近100年来,已在美国公众心目中享有极高的声誉。很多民意调查结果表明,美国人民对美联储这样一个未经选举产生,却有巨大影响力的精英机构的信任,超过对国会与总统等在内的许多公共权力机关的信任。”
然而,胡先生并没有提供“美国公众”的相关证据来源。自相矛盾的是,在“子虚乌有”一文中,胡先生承认金融领域“原本显得过于神秘”,这让人疑虑美国公众对过于神秘的金融领域和金融领域中最神秘的美联储了解多少,能否有足够的判断力。
“子虚乌有”文对美联储的评价与《货币战争》截然相反,美联储真的能每每力挽狂澜吗?未必,12月4日,在过去几年中正确预见到美元大跌,石油和黄金价格大涨的罗杰斯先生就直言―――楼市降温和次贷危机恶化都怪美联储,美联储应解散,美联储主席也应辞职。
胡先生为美联储辩护称:“在杰克逊总统废除美国第二银行后,美国金融业陷入了长期的混乱与不稳定状态……痛定思痛,美国朝野与各党派终于吸取了教训,并达成共识―――美国无论如何必须设立中央银行,以防止与处理未来的金融危机。”于是,在1913年成立美联储。但在美联储运作16年后,美国反而在1929年遭遇了迄今为止最严重的金融大危机。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作为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大获其利的美国,为何在大危机后近10年才走出大萧条。同样令人费解的是,作为一战战败者的德国为何能在十几年里神奇复苏,成为世界第一军事强国,在二战中横扫欧非大陆呢?
这样的巨大问号,在现行国际经济金融秩序的主流者那里,一直没有给出令人心悦诚服的解释。而《货币战争》在采集了大量史料的情况下,给出了入情入理的解释。
这种解释符合利益博弈常识。人与人,企业与企业,利益集团与利益集团,国与国为了自身利益最大化而威逼利诱乃至发动战争很正常,难道金融领域中,银行家就变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了?
换言之,《货币战争》的风行,与其说是对《货币战争》的褒奖,更是社会公众对所谓主流金融经济史家无力苍白的严厉斥责―――很多年来,金融悬疑和真相求解的“大地”干涸得太久,因而《货币战争》这一颗火星,能在干枯的大地上迅速地燎原成熊熊大火。
C“子虚乌有”文写道:“从实质控制权来看美联储体系是一个由国会与联邦政府双重控制并接受公众监督的统一的中央银行……所有七名理事都由总统任命,参议院确认。”
可是胡先生提供的相关资料中,基本没超出《货币战争》。而且,即使程序上理事由总统任命,参议院确认,也不意味着这是由公权所控制。问题是总统和参议院有无否决的权力;总统和参议院有无提名的权力。如无否决权,所谓任命和确认自然是橡皮图章。即使有否决权,如无提名权,美联储主席和理事的决定权仍掌握在私人银行家手中。就像最近美国对世界银行行长的提名,先推荐保罗?沃尔福威茨,后因性丑闻被弹劾,又提名罗伯特?佐利克,这就是说,世行行长决定权并不是世界各国公权,而是美国一国之私权。这证明只要提名权不受制衡,提名权就是最终权力。因而胡先生也无法否定“美联储为国际银行家所操控”的结论。
本版撰文:成一语 制图:李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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