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山恶水话刁民
一
“穷山恶水，泼妇刁民”，据说是乾隆六下江南时的典故。老爷子微服镇江遇一标致女子上前调戏，挨了俩脆嘴巴子，又被街坊邻居迫打。逃回行宫后想报仇怕失皇家脸面，于是悻悻御赐了八个字。后世流传遂成“穷山恶水出刁民”俗语。
虽然有人咬文嚼字想为刁民翻案，说“刁”为狡猾，是中性词，不具有褒贬意义。刁民是民众中的聪明人，是充分运用现有法律法规争取和保护自身利益的人。但在皇帝眼中，刁和泼是互义的，都是有眼无珠的犯上草民，是很难对付的百姓。皇帝死了，皇帝的看法却活了下来。
微风轻拂《漫谈中产阶级与和谐社会》中有这么一段：“中国有俗语叫‘穷山恶水出刁民’。最典型的例子，国外有索马里海盗屡禁不止，中国历史上有黄巢、张献忠、李自成，毛泽东有‘流氓无产阶级’之说，比如杀人劫财的梁山好汉李逵们。一个社会如果有稳定强大的中产阶级群体，这样的社会更有公德，更有民主和法制，更不容易仇富、仇官。”
“仇富、仇官”，四个字把天下刁民一网打尽了。
二
河南省辉县市吴村镇邓城村的郎计红是一个刁民。
2009年11月2日下午，他进城找一个朋友借钱，再过两天妻子又要到医院做透析了，需要将近300元。之前，他踏进6个家庭门槛一分钱没借到。这次又碰壁了。第二天上午8时许，在中国人寿辉县分公司一楼楼梯口，他一把抢走正提着钱款下楼的刘某手中提包，夺路而逃。
村主任说：“计红平时在村里表现不错，是个老老实实的勤快人。”。
村民们说：“计红不是那种为非作歹的人，平时可老实了，出这样的事儿，因为他的生活压力实在太大了。”。
这是一个不幸家庭。几年前，郎计红的父亲患关节炎基本丧失劳动能力，2004年出生的儿子患有先天性斜视。2006年5月，郎计红母亲因心肌梗死去世，掏空家里仅有的两万多元储蓄还欠下四五千元钱外债。正是在这一年冬天，郎计红的妻子又得了肾衰性尿毒症，因无钱换肾只好靠透析残喘生命。
郎计红拼命干活挣钱，但微薄收入还是不够透析花费。不得已只有借钱，“几乎是挨家挨户地借，所有的亲戚朋友都借遍了。”郎计红说。从发现妻子患有尿毒症到实施抢夺前，这个家庭已花费了十五六万元的医疗费，其中的大部分都是到处借来的。案发前，已经没有人愿意再借给他钱。“我真是没有一点儿办法了”。郎计红说。
在有一点办法之前，他是良民、顺民。
并非所有的的刁民都因没有办法，并非所有的没有办法都去抢劫。有一条路叫上访路，这条路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刁民，而且大部是有精神病的刁民。
这条路有伤风雅，所以多有好事者拦截。
江天一位叫陀螺的网友说：“相对来说，中国历史上是一个人治的国家，老百姓有冤屈可以击鼓喊冤还可以拦官轿喊冤，甚至惊动御驾也没有被杀头的”。
这话令法治时代羞愧难当。
“穷山恶水出刁民”，只讲了刁民的出没讲为什么出，涉及原因的也有两条中国俗语，一叫官逼民反，一叫为富不仁，把刁民“仇富、仇官”的问题都解释了。还有一条马克思主义道理叫造反有理，虽给了天下刁民最后盾牌，却不见得讨乾隆老爷子及继承者的欢心。
毕竟刁民不如奴隶。
三
中产阶级理论是对付刁民出现的葵花宝典。
什么是中产阶级？微风说中产阶级这是一个外来词汇，网络上关于它的定义是非常混乱的。
妙就妙在混乱，可以随意解释，把一切社会问题当成收入问题、数字问题。从此刁民成了少数，打击成了反恐。
橄榄球滚动起来也能伤人。
四
刁民可以做，不可以乱做。
2010年1月14日，辉县市人民法院开庭审理此案。判处郎计红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五年，并处罚金2000元。
法院还是很善良的。法官说“判决没有将其家庭负担推向社会”。可是多事记者却将之推向社会，在报纸上呼吁：伸出我们的手，能帮他一把就帮一把吧！
又是一个爱心呼唤。地震时出现过，洪灾时出现过，泥石流出现过，像郎计红这样具体的个别的事例平时也屡屡不曾断绝，我们国家不富裕，虽然成为美国最大债权国，还差钱，差钱而刁民难熄。只有渴望春风扬柳的时候……
2010年8月13日
注：本文郎计红故事摘自《平原晚报(辉县的这个男子抢劫被判刑)》，2010年8月10日版。也可参见网络http://wb.xxrb.com.cn/html/2010-08/10/content_15558.htm
再说刁民
---兼与微风轻拂商榷
很喜欢跟微主版主贴子，因为他的观点有一定代表性。
1、“为富不仁”和“穷山恶水出刁民”之间的关系你用了“绝对因果关系”字样，如果不是理解上的形而上学，就有点故意给人下套了，世界上的事情没有绝对，一绝对就错了。即使二者有必然的或直接的联系。
“不仁”不仅仅是道德观念，更是一种行为！不仁的行为，必然有不仁的后果，这后果就是两极分化，就是穷者更穷。不仁有很多种但主要还是对穷人的掠夺，是剥削和压迫。
“为富不仁”是一种普遍现象，并不排除或否定个别富人的道德，孔孟传统下“富也仁”也是有的。
“为富不仁”和“穷山恶水出刁民”有因果关系，并不意味着它是“刁民”的唯一原因，比如还有生产力原因，还有刁民自身原因等。
“贫富两阶层并没有截然矛盾的关系”“截然”二字真高明，叫人无法理解。但如果说贫富没有矛盾，不知天下有多少人相信，反正我是不信的。
2、在我的文章中谈到刁民出现原因时提到了两条中国俗语，一叫官逼民反，一叫为富不仁。不必单取一条，也不必再生造新词。
在阶级社会里，权和富是联在一起的，富是权的基础，权是富的工具。
至于你举的沈万三和朱元璋，那是狗咬狗。要说相对，权与权之间富与富之间都有相对弱势，但它们与普通民众相比，又处在强势地位。不管怎么相对比较，这一点难更改。
3、如果有可能，我倒希望中国人个个为富不仁。在富裕的欧美国家，即便个个为富不仁，又有何妨！对于人人皆穷的北韩和古巴，他们想为富不仁也为不了
这就根本不可能。
作为一个社会，有为富不仁者，就有为富不仁的受害者，就有不富者！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能希望小点虾米个个平安吗？社会主义提倡共同富裕，那就要消灭为富不仁。
作为一个小环境小社会，个个为富不仁或有可能，但一个个好像乌鸡眼，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有什么可羡慕呢？这个社会还是多些仁多些爱好。
你说“北韩和古巴人人皆穷”，我没调查不敢妄评。不过偏信则暗，结论最好见了两方面材料再做，小心被洗脑。比如你又说“毛时代是一贫如洗的人人均贫的社会”，我亲历过就知道你夸张到荒谬地步。我家只是个普通工人家庭，自行车手表缝纫机都有了，我下乡见过的农民家里也有，虽不多。毛泽东时代比较穷，经济不如今天是事实，但“一贫如洗”，故意夸大，近似诬蔑。
4、说说人性吧。
“自私贪婪的天性来看，为富不仁是每一个人的本性”。
把阶级性社会性归属人的本性，这不是你的发明，很多人都这样做了，以企图证明剥削制度的天然合法性和永恒。
但是，
性恶只是人的本性之一面，另一面是性善。或者说，性善性恶只是人性的潜质。
这潜质在后天才发展成形。
2010.8.15
附：微风轻拂原文
为富不仁不值得大惊小怪
“为富不仁”和“穷山恶水出刁民”没有绝对因果关系。
笔者前文中有句话“穷山恶水出刁民”引起一些文友的争议，认为没有谈及这个现象的根由“为富不仁”。财富获取的道德问题并不是我文章论述的内容，那是另外一个话题，如有必要，完全可以另外一篇文章中来论述。因此，特写篇短文论述一下这个问题。
首先，笔者那篇文章题目叫《和谐社会与中产阶级》，从题目就可以看出，这篇文章论证的内容主要是和谐社会与中产阶级的关系。笔者认为一个社会只要有强大的中产阶级阶层，这个社会才能够真正和谐。从整个国际形势和国际历史来看，凡是一个国家的国民人均收入在1000-3000美元的阶段，这个国家的社会矛盾就会愈加凸出。无论你承认与否，这是一个既成现实的规律，无论南美、亚洲、非洲欠发达国家的现状，还是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发展过程中都是这般。
其次，“为富是仁还是不仁”并不是我文章中论述的内容。如果一个国家富人人数占比例60%，即便个个富人都为富不仁，那么这个国家一定和谐稳定，因为富人占有大多数的社会必然是一个有强大中产阶级阶层的橄榄形结构。
笔者认为“为富不仁”和“穷山恶水出刁民”并没有绝对因果关系。也就是说，不能将财富妖魔化。理由如下：
1、“穷”并不都是“为富不仁”引起的。北朝鲜很穷，前苏联很穷，古巴很穷。相反的是，北朝鲜的邻居--南朝鲜很富，前苏联的对头英美很富，大陆的另一边台湾很富。这就是一个鲜明的对比，这种穷和为富不仁有什么关系呢？
2、因此，有些穷是“为权不仁”引起的。如果斯大林不再那么贪恋权力，如果毛时代能够多听取老百姓改革开放的民声，如果古巴、北韩的当权者能多为民众考虑，牺牲一些个人权柄。我想这些穷困的国家一定会和韩国、台湾这些国家一样富裕起来的。
3、有人或许会这样辩解：前苏联、前东欧、北朝鲜、古巴那么穷，都是因为美帝国主义封锁制裁的关系。笔者不以为然。在冷战时期，美苏平分地球势力，美苏之间是互相封锁、互相制裁。前苏联时期是“人人一样穷”，没有为富不仁，但权力却过于集中到某个人、某个集团手中了，这就是为权不仁。显然，前苏联东欧集团的解体正是“为权不仁的结果”，而和为富不仁毫无关系。
4、从人的遗传基因来看，“为富不仁”本身就是人性不可避免的。近日，美国著名物理学家霍金认为地球将在200年后不再适宜人类居住，因为人类的遗传基因就有贪婪自私的成分。笔者基本认可这种推测，根据研究，按照现有速度发展，地球的石油将在50年后消耗殆尽。人类的贪婪和自私是本性，从人类野蛮的战争就可以看出。人类是地球上最野蛮的动物，很多动物如狮子老虎只要猎物能够填饱肚子时，并不会继续捕猎。而人类不同，人类是欲壑难填的，人类的占有欲是无穷无尽的，人类会因无穷尽的占有欲而毁掉地球资源，甚至核战争炸掉地球。
因此，从人的自私贪婪的天性来看，为富不仁是每一个人的本性，为富不仁是相对的：亿万富翁为富不仁，百万小富翁也为富不仁；百万富翁要面对亿万富翁的为富不仁，百万富翁同时会对50万小富人为富不仁。从人的本性来说，每一个企业主、每一个商人都有偷税漏税、以次充好的欲望。比如，欧美国家的一些商人在本国守法经营，少有行贿、以次充好的不道德行为，但是这些商人一旦进入中国市场，很快就会本地化，很快学会行贿、回扣这些中国商人的恶习。这是人性自私贪婪所决定的。商人逐利是本性，最近的丰田问题汽车召回就是这般，对待中国用户和美国用户采取截然不同的处理结果，因为美国有严厉的法律惩罚规定，而中国法律还是空白。
5、“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还有自然环境的关系。穷是穷山，恶是恶水。比如我国一些欠发达的地区因为土地贫瘠、交通不便、资源贫乏，这些地区相对叫穷。因为穷，这些地区整体受教育程度就较差。前些时候，广州盛行“砍手党”，经常有市民在路上被人生生砍掉手臂，抢去拎包，弄得全城人心惶惶。这些砍手党无一例外都是外地人。这些难道能怪广州人为富不仁？同样，索马里海盗抢夺中国商船财货，难道能怪中国人为富不仁？
6、“穷山恶水出刁民”还和民族性有关系。报载，有一个日本老夫妇乐善好施，特别给予中国留学生很多照顾，收留很多中国留学生，给予免费住宿。但是，有一天这对老夫妇被人杀了，那个凶手就是被接济的中国留学生。这起事件引起了日本本地严重的排华事件，使得中国人的整体形象严重蒙羞。难道，这对日本善良老人被杀也是为富不仁的后果？
再者，各位如有心关注相关国际新闻，会经常看到一些外籍华人或留学生在国外被杀的新闻，但令人痛心的是，大多数凶手都是华人，而不是外国人。这正是煮豆燃豆箕！难道，这些华人在国外被自己同胞杀害，也要怪罪人家外国人为富不仁？
相对于权力来说，富人也是一个弱势群体。沈万三很富裕吧，面对朱元璋这个强权还不照样家破人亡；地主富农很牛逼吧，不一样被强权分光家财，另加批斗；民族资本家很牛吧，不一样被强行收买、改造；首富黄光裕曾经很拽吧，现在还被关在牢子里。
我们不能将财富妖魔化，也不能“穷山恶水”的根源都怪罪“为富不仁”的富人。山西小煤窑乱采的根源不是煤矿业主，而是权力监管部门；温州炒房团的祸首不是炒房的富人，而是我们的房地产监管部门。
穷山恶水出刁民的主因是“穷山和恶水”，这里的穷山和恶水并不是指具体的山水，而是指孽生刁民的“大环境”。只有营造一个有监督的、透明的权力大环境，才能真正杜绝穷山恶水，也才能逐渐减少刁民。
因此，不能动辄挥舞为富不仁的道德大棒。如果有可能，我倒希望中国人个个为富不仁。在富裕的欧美国家，即便个个为富不仁，又有何妨！对于人人皆穷的北韩和古巴，他们想为富不仁也为不了。
因此，咱们先不要在“为富不仁”这个道德观念上兜圈子，还是想想办法，如何让穷人如何富起来。我相信有这样的一个好社会：富人可以更富，穷人则可以不再贫穷，贫富两阶层并没有截然矛盾的关系。
毛时代是一贫如洗的人人均贫的社会，当今社会是为富不仁的时代，如果让我选择在什么时代生活？用我的脑袋想想是前者美好，但用我的肠胃思考思考，还是后者的为富不仁更实惠些。
显然，“为富不仁”和“穷山恶水出刁民”没有绝对因果关系。富人再怎么为富不仁，也不是造就“穷山恶水”的主因。
为富不仁不值得大惊小怪，为权不仁才值得永久关注！
2010-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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