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博按:西部成都向全世界人民承诺打造世界田园城市的浪潮中,国人闻之,心想往之。成都农民更是沉浸在对未来幸福的憧憬之中。地标位置距离成都市中心仅8公里的郫县犀浦镇犀池村六社农民李华府,在春天里见证了从“富了”到“穷了”的过程,遭遇了从“恼了”到“怒了”的煎熬。
新华通讯社《瞭望东方周刊》201112期发表了《公司土地争斗夹缝里的小人物》(刊登于第50页至54页),基本上再现了当时的历史的过程,但其中对李华府的台胞舅父邹育才,年近90岁老人的遭遇,却令人遗憾地遗漏了。对该文在《人民网》、《新华网》、《新浪网》、《雅虎网》、《网易网》、《民主与法制网》、《腾讯网》等主流媒体转载后的大量评论看,正义的呼声如一声声春雷,振聋发聩,撞击人民的灵魂;如宏钟大吕,坚定人民向邪恶开战的信心。人民在呐喊:公平正义比太阳还要光辉!
[导读]头发染黑了,一大把年纪的他,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转,这个倔强的四川农民,在过去18年的漫长岁月里,与身边一个个大公司游斗了无数个回合。
公司土地争斗夹缝里的小人物
《瞭望东方周刊》记者康正 | 四川郫县报道
本来,李华府的头发已经左一片右一片地斑白了,年前腊月间,他想着今年春节正好在自己60岁里头,就上街边理发店第一次染了头发。
“先富”农民的“宅基”洋楼
就在年前这个腊月,还有“来路不明”的人上李华府家房背后“踩点”。那天临到午饭时分,他正在自家开办的照相门店干坐着,有位街坊转进门来,提醒他房背后“有人在给房子拍照呢”。
李华府心下一紧,起身就往房背后跑,刚转过北面山墙,看见几个小伙子提着相机走出来,“我看他们上了一辆小车,上去问他们身份,为啥要拍我房子。”
李华府日前告诉《瞭望东方周刊》,当时小伙子发动车要走,他怄气不过,心想这是钝刀子割人,“阴来一拨人,阳来一拨人,等不到拆房那天,我的精神就垮了。”李华府心下一横,双手死死扒住车门任车拖着他跑,“他把我拖死到路上算了。”
堂弟李应生怕哥哥出事,在后面天呀地呀地喊叫“这样做不值得”,一边追上去把李华府劝下来。
李华府说,这些年,这种“骚扰”隔三岔五就有,有一回,还来了银行的人,也是房前屋后查看一番。他上去打问情况,从交谈中估摸是有人要把他家宅基地抵押给银行做贷款,就急忙到里屋,抱出一沓文书资料来。这时银行人员已经走了,他撵到大门外冲人家背影喊,“宅基地是我的,我有手续。”
李华府的房子在四川郫县犀浦镇犀池村,占地约450平方米, 7间、两层、坐西向东,始建于1992年。
1992年的李华府,已经是一个“先富起来的”中国农民。在此之前,他靠一手泥水匠手艺,在镇子里给远乡近邻修房砌灶,妻子则在家里开作坊制香肠肠衣,后来又得到远亲援助,一家人就这样细水长流积蓄起家庭财富。
1992年春天,经过政府批准,李华府把自家平房拆掉,开始在原址上修建他现在的两层楼房。他在春寒料峭的二月破土动工,到了这年夏天,一幢外墙包贴瓷砖的两层洋楼就竣工了。
“是当时全村修得最漂亮的楼房”,李华府一家三代站在新房院墙外留了彩色纪念照,并一直珍藏到现在---照片上,房前屋后竹林掩映,院门前水田里,秧苗绿油油一片。
这样,从1992年后半年,李华府一家又热火朝天忙开活路了,他继续外出揽建筑零工,妻子则把制肠衣摊子铺得更宽,“最忙的时候已经要雇七到八个人打下手。”
此时的李华府压根没有察觉到,他的房子、土地、生活,甚至整个村庄,即将改变。
足坛大佬的“1号工程”
李华府正赶上中国经济阔步迈进的年代,当他和他的家庭以中国农民最憨实的脚步缓缓走向商品经济浪潮时,经过10年改革开放成长起来的沿海资本,开始雄心勃勃地往内地和西部开拔,它们将在这里寻找新的机会和利润。
几乎与李华府修建自家新房同步,如今在中国足球界呼风唤雨的资本人物杨塞新,1992年前后,率领旗下数亿资本从深圳挺进郫县犀浦。
在这里,杨塞新迅速成立起成都蛇口泰山集团实业有限公司(下称蛇口泰山)和成都世界乐园有限责任公司(下称世界乐园公司)两个项目运作平台。
据本刊记者掌握的材料,当时,杨塞新计划在郫县总共拿地5平方公里,展开以旅游地产业态为主的“分期投入,滚动开发”。这个计划因规模之大、投资之巨,在当时郫县官方和民间,都被认为是“郫县有史以来引进的最大项目”,也因此成为事实上的“郫县1号工程”。
随即进入到分期开发阶段,其中,一期开发就需用地1平方公里,杨塞新用它打造微缩景观项目“世界乐园”。
“世界乐园”得到当时一届政府鼎力支持,1期1平方公里土地迅速获批。这些土地大部分位于李华府所在村庄,按当时法规允许的操作步骤,它们由政府从农民手头统一征用后,再整体划给蛇口泰山。
李华府和村民们就这样失去各自宅基和耕地,变成了1990年代的“失地农民”。
犀池村现任村支书钟祖贵告诉《瞭望东方周刊》,当时政府为了解决“失地农民”居住问题,采取“划地安置”办法,在村东头圈出一片地,按村民每人70平方米给各家分配了宅基。但有人对这种安置不乐意,还发生过时任村支书被打破头的事。
“楼房按每平方米170元左右补偿,我的房子造价大,照这个标准,损失太多,况且,一家人累死累活还没享受。”李华府天天捱着不拆自家房,不去镇上领补偿,也不到新划的宅基上盖新房。当时,村里像他这样硬撑着不拆房的,大约还有两家。
“世界乐园”迫不及待动工了。“在一片荒地上搞建设,从‘三通一平’开始做起。”蛇口泰山现留守成都处理遗留事务的负责人付立峰,日前告诉本刊记者,到2004年,蛇口泰山要打通恒山大道。
这条道路自北而南,刚好挂上李华府家院子东片。“总不能耽误企业修公路,只好把院子东片占地近500平方米的一排泥瓦房拆了,把修公路的地让出来。”李华府说,这排泥瓦房是和二层楼房同时盖起来的,盖好后一直用作猪圈、灶房和肠衣作坊,“拆掉泥瓦房后,连院坝和房周围树木损失计在一起,我从镇上拆迁办领了18000元补偿款,肠衣作坊的损失说是以后再算,后来不了了之。”
1994年8月28日,杨塞新的世界乐园开园。这个比上海世博馆早近20年运作“不出国门、看遍世界”思路的游乐园,很快迎来了客流爆满。而李华府家北边一路之隔就是世界乐园职工宿舍,加之东面门前恒山大道人流车流渐密,他一度把自家楼房辟成经营门面,“开过照相馆、餐馆、音乐茶座、杂货店,日子过得火红。”
这样,以后几年里,世界乐园和李华府各忙各的“生意”,彼此相安无事。不过,这一时期,开发商已取得一期土地合法手续,在法律关系上,李华府的宅基已属开发商,而他,相当于占用开发商土地从事经营,“挪地方”是早晚的事。
18万赎回的“怪圈”
李华府渴望保住他的二层小楼和宅基,从1994年起,他不知疲倦地寻找村上、镇上,最后一直找到省上,“跑断腿,磨破嘴”。
起初,李华府像祥林嫂一样,追着每一位干部诉说他盖房的艰辛,但随着世界乐园开园营业,他恍然明白过来一个道理,自家楼房所处位置与世界乐园根本“井水不犯河水”。于是,他又找干部说理,“明明企业开发用不上我这块地,它又不影响市政规划,又没挡地方发展,凭什么要征我的地,凭什么要拆我的房?”
李华府的“苦口婆心”,竟然为他赢得了一线转机。1997年,这时候的杨塞新公司,没有后续开发的迹象,而已经拿到手的一期1平方公里土地,项目上也没有用完。眼见这种情况,李华府赶紧找到蛇口泰山,他要从蛇口泰山手里把已经失去的宅基赎回来。
1997年1月16日,李华府和蛇口泰山签订《协议书》,“蛇口泰山同意将占用李华府家的宅基0.7亩(约450平方米)土地,总共作价18万元,转让给李华府。”
这份《协议书》意味着,李华府再次成了自家宅基的主人。
满心欢喜的李华府浑然不觉,自己刚刚走过一个莫名其妙的“怪圈”:宅基原本归他,后来被政府征走,政府把宅基交给企业,企业回过来再卖给他,他为此要掏出18万元。
这次转让又不利索,双方虽签协议,却因为蛇口泰山一方原因,致使无法立即到国土部门为李华府办理宅基转让过户手续。在这种情况下,李华府先期支付蛇口泰山13万元土地款,协议约定“余款将待李华府将国有土地使用证办毕时,当日即向蛇口泰山付清。”
付立峰告诉《瞭望东方周刊》,当时受诸多因素干扰,公司已和郫县官方产生龃龉,他们去办理行政手续,常受掣肘,“也没人说不给我们办,但每次找到他(干部),都有这样那样的原因推着不办。”
土地手续一直拖到2004年,李华府发现村里的一些“土地串串”(土地倒爷)经常到自家房周围踏勘,有时候还对着房子拍照,与此同时,蛇口泰山的景象正一天不如一天,世界乐园也在2004年10月份正式关张。
李华府开始心里没底,他又不停找蛇口泰山,询问土地证到底还能不能办下来,“蛇口泰山叫我不用怕,说他们不让我走,我就不会走。”
李华府本来担心蛇口泰山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赶紧于2005年在村东头当初按人头划给他的宅基上盖了一幢新房,以防后患。但挺到2007年底,蛇口泰山居然传来好消息,“土地过户手续可以办了。”
2007年11月7日,李华府向蛇口泰山补缴了5万元土地尾款,心安理得等待着自己的土地证。结果,蛇口泰山到土地局跑了一趟,带回来的消息让李华府从头凉到脚---宅基地早被另外一家公司拿走,人家还办走了土地证。
法院执行“猫腻”
成都万利达实业有限公司(下称万利达),不声不响地“抽走了”李华府房下的宅基地。这是一家本地企业,李华府说,他和公司老总曾经相当熟识,却从来没听对方说起过要拿他宅基的事。
原来,2000年前后,世界乐园公司因不能偿还中国工商银行郫县支行(下称工行郫县支行)一笔到期贷款,致使双方对簿公堂。几经诉讼,成都市中级人民法院于2001年12月12日做出(2001)成执字第281号民事裁定书,其中,出于世界乐园清偿工行郫县支行债务所需,裁定将蛇口泰山名下的2572.37平方米土地使用权抵偿给工行郫县支行。该宗抵偿地块正好位于李华府家房背后,与李家宅基连在一起。
万利达恰在此时介入这一地块中来,它和工行郫县支行、蛇口泰山、世界乐园达成转让协议, “将位于郫县犀浦镇犀池村六社已经抵偿给工行郫县支行的抵贷资产转让给万利达。”
“蛇口泰山把地抵偿给工行,工行再把地转让给万利达,由于当时转让的土地还没有过户到工行,他们三家就私下协议,由蛇口泰山直接把土地过户给万利达。”李应后来代理李华府出庭参与诉讼,接触到部分涉案证据。
这看起来是一桩与李华府家宅基地毫不相关的土地转让关系,然而,法院的执行环节却出了“猫腻”。
2002年11月27日,根据蛇口泰山与万利达的土地过户关系,成都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2001)成执字第281-2号民事裁定书,裁定“将蛇口泰山公司位于犀浦镇犀池村六社的土地使用权3022.37平方米过户给万利达。”
“蛇口泰山抵给工行的只有2572.37平方米土地,经过法院裁定过户给万利达时,变成了3022.37平方米,这多出来的450平方米土地从何而来?”李应说,这正好是李华府的宅基,“执行玩了个戏法,看见两块地连在一起,就顺手牵羊把哥哥这块宅基切给了万利达。”
付立峰告诉本刊记者,当初万利达就是凭着法院的281-2号裁定,于2003年前后从郫县国土局办走了包括李华府宅基在内的土地使用权证,这也就导致蛇口泰山从2007年至今,一直无法为李华府宅基地办理土地证。
2007年,倔强的李华府重新踏上护地“征程”。这一回,因为绑在一起的利益诉求,他和蛇口泰山这对冤家,成了并肩作战的“朋友”,他们不断以“执行错误”为由,共同提请成都市中级人民法院启动执行监督。
李华府撞上了一个好年景,这一年,四川法院系统正在经历雷霆般的整肃,四川省高级人民法院执行局原局长罗书平、成都市中级人民法院执行局原局长王卫平、助理审判员田刚、执行裁判监督庭助理审判员董毅等一干“执行法官”,因贪腐枉法纷纷落马。而这个田刚,正是出具281-2号裁定的执行员。
在“执行腐败”引发空前关注的背景下,2007年10月23日,成都市中级人民法院(2007)成执监字第49号民事裁定书做出裁定,“本院作出的(2001)成执字第281-1号、281-2号,将用于抵偿的土地使用权面积增加450平方米超出当事人协议抵偿范围应予撤销。”
对切走李华府宅基地的原执行做出撤销裁定,这在逻辑上显示,李华府所极力争取的宅基,可能再一次“失而复得”。
但事情的后续发展,还是戏剧性地背离了这个逻辑。
人大代表介入
从2007年11月开始,蛇口泰山依据49号裁定向成都市中级人民法院申请“执行回转”。
付立峰日前向本刊记者解释了“执行回转”的程序意义,“只有把过户到万利达名下的450平方米宅基先行回转到蛇口泰山,蛇口泰山才能到国土局为李华府办理土地过户登记手续。”
几经申请,2008年7月22日,成都市中级人民法院做出(2008)成执字第93-1号民事裁定书,这份裁定书承认,“本院”以缺乏事实和依据为由,撤销了“本院”281-1、281-2号裁定,但“本院”还是认为,“虽然万利达取得上述资产的依据已被依法撤销,但根据万利达与工行西部园区支行(原工行郫县支行)所签订《转让协议》约定内容,以及万利达已支付对价款和已完成《转让协议书》涉及土地过户的事实,应认定万利达系善意取得的第三人。”
此次裁定最终维持了450平方米宅基已被万利达占有的现实,同时未予支持蛇口泰山关于回转土地的请求。“法院承认前面错判,就是不把宅基回转给蛇口泰山。”李应说,这次裁定玩的是“把生米做成熟饭”的文字游戏。
至此,李华府对于这块宅基的满心希望,也就再一次成为泡影。
以前,李华府还能就宅基地的枝枝节节跟人拿理说事,自从“善意取得第三人”出现后,这个连小学都没读完的农民,因为完全搞不懂含义,终于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像活活吞了个秤砣,噎得慌。”
“这块宅基,开发商拿去盖10层,是4500平方米,盖20层,就是9000平方米,依犀浦现在的房价,将产生数千万元价值。”83级大学生李应为哥哥打抱不平,嗣后他不断向政府领导、人大代表写信,指责“法院非要帮开发商吃下这块宅基。”
李应信件发出不久,2008年8月以后,先后引起时任四川省人大常委会委员张世昌、罗懋康的注意。此两人在川中,一直颇有声望。
张世昌是国内电子物理学权威、二级教授、博士生导师,罗懋康是长江学者、教育部科技委国防科技学部委员。两人同为四川省人大常务委员会委员期间,曾发起对于“峨眉山农民因拆迁脱富致贫”、“沱江污染”等数宗重大公共事件的人大委员监督。其中,“沱江污染”监督案中,在张世昌“执著”推动下,四川省副省长公开代表省长、省政府向民众道歉,舆论轰动一时。
张世昌两人介入李华府案后,2008年后半年,经过实地调查和对历次裁定研究,他们正式以人大代表身份向成都市中级人民法院递交建议信,重点针对93-1裁定展开监督和质疑。
张世昌对93-1裁定维持万利达占有宅基现实,做了详细法律论证后指出,“裁定颠倒了执行回转的时空关系”。
张世昌专门给法官打了个比方:假设属于你所有的一枚纪念邮票被人悄悄拿走持有,不是裁定把这枚邮票返还给你,而是按你当初购买这枚邮票的面值还给你八分钱,你会有什么感受。
对于“善意取得第三人”,张世昌指出“适用法律不当”。“我国的善意取得制度,在2007年10月1日《物权法》公布实施之前只针对动产,不包括不动产,也就说,2007年10月1日前,法律上可能承认你善意取得了一只杯子,但不能承认你善意取得了一座房子、一块土地。”
2011年3月5日,张世昌接受本刊记者采访,他不停滑动面前茶几上的杯子来打比方,同时感慨,这些道理,如果知识分子不肯站出来讲,农民自己往往讲不清、说不明,只好吃哑巴亏。
国土厅长下军令状
张世昌、罗懋康积极奔走,而收效甚微。罗懋康告诉本刊记者,成都市中级人民法院也曾和他们就案子进行交流,他甚至当面和法院领导进行过激烈争吵,但法院一直未就93-1裁定进行更改。
李华府撑不下去了。2009年,心力交瘁的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又不断碰见来房子周围“踩点”的人,他想着强拆怕是迟早的事,一个人开始默默准备煤汽罐。据四川省政府有关部门资料记载,李华府曾经“情绪激动,扬言已准备好了汽油,将与其合法财产共存亡”。
新的希望还是出现了,一条阳光政务热线让李华府濒临崩溃的精神重获救赎。
四川省人民广播电台的《阳光政务》栏目,是由四川省纪委、省委宣传部、省监察厅、省广电局联合主办的行风政风热线,这条“一人咨询,万人了然;一人投诉,众人监督”的公开热线,坚持推行“省级各部门(行业)主要负责人带队,轮流到电台直播间值守《阳光政务》热线的方式,与全省听众面对面沟通与交流,现场接听群众咨询,受理群众投诉。”
2009年6月23日,正好轮到四川省国土厅厅长宋光齐值守热线。李华府从收音机里听到这个消息,抓起电话就往进拨。“和宋厅长接上话,想到全省人民都在听我10多年的冤屈,差点说不出话来。”
李华府说,他是当天上午11点30分左右打的热线,下午两点,国土厅的人就到郫县找到他,又召集了市国土局执法大队、郫县国土局地籍科负责人,“宋厅长给他们下了军令状,当天必须解决。”
当天,国土部门了解情况后,认为问题仍系在成都市中级人民法院这一环。“他们说,当初中院281-2裁定指明将李华府宅基在内的一共3022.37平方米土地过户给万利达,并送达了《协助执行通知书》,国土局才为万利达办理了土地手续,后来中院49号裁定撤销281-2后,却没有将裁定和相应《协助执行通知书》送达。”李应说,国土部门一度向李华府表示无奈,“没有人民法院送达新的《协助执行通知书》,他们无权单方面注销原来给万利达的登记”。
据本刊记者了解,此次三级国土部门介入不久,曾经郫县国土局向成都市中级人民法院、四川省国土厅向四川省高院先后发出公函,督催成都市中级人民法院“尽快送达相关裁定文书,以便及时办理变更登记手续”。
然而,直到2010年,成都市中级人民法院在针对上述公函的官方答复中,仍坚持其93-1裁定。李应讲,国土厅长为此十分生气,一度下令冻结了案中牵涉的整块土地,“说李华府的案子没妥善解决前,任何人都不能进场。”
对此,四川省国土资源厅日前面对本刊采访时,未透露国土部门介入案件处理的详细过程,仅表示,李华府案子没有结果前,国土部门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不办理土地手续,“放在那里,后面有说法了再办”。
成都市中级人民法院则告诉《瞭望东方周刊》,此事与法院无关,受访人员亦未就案件疑点做出解释。截至发稿,万利达方面亦未就涉入该案的细节进行解释,公司仅透露,他们在郫县其他地块开发的楼盘卖得很好,很可能在2011年投入到犀池村地块的开发。
投书中央巡视组
李华府最近一个机会是2010年10月中旬,中央第一巡视组巡视四川。
巡视组工作期间,通过媒体向全川公开了值班电话,并在省内多处设立工作信箱。李华府抓住机会投书中央巡视组,并很快引起重视。
3月3日上午,李应在哥哥家打通四川省信访局介入案件官员的电话,询问案件处理情况,对方回复,中央巡视组已将案件交办四川,有关部门正在积极调查。
李应迫不及待问:“有人来拆我哥房子怎么办?”
对方答:“不会有人来拆房子,如果有,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这时候,一直把耳朵凑在李应手机背壳上听声音的李华府,挪开了身子,坐回到沙发中,闭上了眼睛。
这天中午,眉头渐有些舒展的李华府,跟本刊记者一起吃午饭,他一个人喝了一瓶3元的啤酒。后来,他稍有些酒劲的时候,开始拉拉杂杂地说起自己的另一桩往事。
1981年春寒时,3岁儿子耍火,点燃了家里的茅草房,火势大,救不了,他和妻子站在田坎上眼巴巴望着大火把房子烧塌,“那时候政府穷,哪有什么钱救济,物资也短缺,后来硬是一帮干部到镇上给我搜罗旧砖瓦,才帮我盖起救灾房。”
(瞭望东方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