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
一,卅年一觉“共富”梦,换得空头“复兴”名
二,说说“领头羊”这个词儿
三,由央视记者逢人就问“你幸福吗?”想到《打听印象》
四,也说今年(2012年)的高考语文试题
五,孔夫子已然“尊”了,接下来该是“读经”了
//m.drhuete.com/Article/shiping/2013/08/304799.html
【之二】
六,由一首歌中的一个人名被改,想起了鲁迅先生笔下的阿Q
七,“二桃杀三士”与“绩效考核制”
八,卖淫嫖娼合法化是男人进化的颇高的阶段
九,“双十节”的由来和《双十怀古》
十,台媒记者的“铁丝穿鼻”和日媒记者的“铁丝穿手”
//m.drhuete.com/Article/shiping/2013/08/304823.html
【之三】
十一,今天的我们,总不能连七十多年前的小学生都不如吧
十二,由“将心比心”想到胡适的“反过来征服中国民族的心”
十三,建议教育部门将梁实秋先生的一篇经典文章编入中学语文课本
十四,紧急撤销俺“将梁实秋的一篇文章编入中学语文课本”的建议
十五,“淡化政治”的梁实秋与“晦涩难懂”的鲁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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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今天的我们,总不能连七十多年前的小学生们都不如吧
[ 探木鸟 ]网友上帖的《涉日游行应注意理性(原创首发)》,读了很是赞成。
帖子中说:“近日,各地反日游行声势浩大,有的地方甚至有由游行转变为打砸抢之趋势。于此,我很难理解中国公民的素质是否与经济发展相协调,是否应该多点理性少点冲动呢?”
这是自然的,人无理性,还算是人吗?由此想到,人是从小长到大的,“三岁看到老”,所以要有理性,还得从娃娃抓起,起码也得从开始受教育的小学抓起。
日前见着一篇写给小学生的文章,题目是《小学生们应有的认识》,虽然讲的是七十多年前的话题,到如今却还没有失去其意义,现全文照录如下,供探木鸟这样的大朋友参考:
小学生们应有的认识 梦苏
最近一个月中,四川的成都,广东的北海,湖北的汉口,以及上海公共租界上,连续出了不幸的案件,便是日本侨民及水兵的被人杀害,国交[按即国家外交]显出分外严重的不安。
小朋友对于这种不幸的案件,作何感想?于我们民族前途的关系是极大的。
国际的交涉,在非常时期,做国民的不可没有抗敌御侮的精神;但国交尚在常态的时期,却绝对不可有伤害外侨的越轨行动。倘若以个人的私忿,而杀害外侨,这比较杀害自国人民,罪加一等。因为被杀害的虽然是绝少数人,但会引起别国的误会,加重本国外交上的困难;甚至发生意外的纠纷,把整个民族复兴运动的步骤乱了。
这种少数人无意识的轨外行动,实是国法的罪人,民族的败类。我们当引为大戒。要知道这种举动,和战士在战争时的杀敌致果,功罪是绝对相反的。
小朋友们!试想我们住在国外的侨民,倘使被别国人非法杀害,虽然我们没有兵舰派去登陆保侨,小题大做:我们政府不会提出严厉的要求,得不到丝毫公道的保障;但总禁不住我们同情的愤慨。
我们希望别国人民敬视我们的华侨,我们也当敬视任何的外侨;使伤害外侨的非法行为以后不再发生。这才是大国民的风度。
——载1936年9月27日《申报·儿童专刊》
文中说的“大国民的风度”,窃以为,就是我们今天讲的“负责任大国”的风度罢?这当然是顶要紧的,泱泱大国的国民,没这样的风度,简直就不成样子。而这风度中,首要的就是有理性、不冲动。
正如鲁迅先生当年在《立此存照》一文中转录这篇写给小学生们的文章后所说的:
【这“大国民的风度”非常之好,虽然那“总禁不住”“同情的愤慨”,还嫌过激一点,但就大体而言,是极有益于敦睦邦交的。不过我们站在中国人的立场上,却还“希望”我们对于自己,也有这“大国民的风度”,不要把自国的人民的生命价值,估计得只值外侨的一半,以至于“罪加一等”。主杀奴无罪,奴杀主重办的刑律,自从民国以来(呜呼,二十五年了!)不是早经废止了么?
真的要“救救孩子”。这“于我们民族前途的关系是极大的”!
而这也是关于我们的子孙。大朋友,我们既然生着人头,努力来讲人话罢!】
总之,今天的我们,总不能连七十多年前的小学生们都不如吧?“大朋友,我们既然生着人头,努力来讲人话罢!”
【十二】
由“将心比心”想到胡适的“反过来征服中国民族的心”
据报道,中国驻日本大使崔天凯日前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你提到的这个热比娅和她的组织,它们在乌鲁木齐制造的7·5严重暴力犯罪事件,造成了很多的无辜平民的伤亡,所以他们是一伙犯罪分子,那么任何有良知的人不应该和他们为伍。我也问过日本的媒体,如果制造了日本东京地铁毒气案件的这些人,受到别国的邀请去访问,日本国民会是什么感受?我希望他们能够将心比心。”
这个“将心比心”之说一出,很多国人颇不理解:在热比娅之流制造的7·5严重暴力犯罪事件面前,中国上上下下同仇敌忾皆曰该杀,而日本此举明明是对中国内政的干涉和对中国主权的挑衅,怎么能以此心比彼心呢?日本历来对中国怀有非分之想,曾发动过罪恶滔天的侵华战争,难道中国人今天还要体谅、满足这种狼子野心不成?!
这不由得使人想起上世纪三十年代,“我的朋友”胡适之先生的一番高论。九·一八之后,日本军国主义的铁蹄疯狂践踏我国东北三省,全面侵略中国的狂叫甚嚣尘上。在这中华民族危难之际,胡适博士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却说了这样一段话:“日本只有一个方法可以征服中国,即悬崖勒马,彻底停止侵略中国,反过来征服中国民族的心。”
这个“反过来征服中国民族的心”,与“将心比心”不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么?所谓“将心比心”,不就是祈望对手能“以心换心”,从而让自己“中心悦而诚服”吗?“心之官则思”,“哀莫大于心死”,一个民族的心被征服了,被换走了,岂不如行尸走肉,只能任人宰割?所以,胡博士此论一出,当即受到鲁迅先生的痛斥,指为:“出卖灵魂的秘诀”!
那么,鲁迅先生具体是怎样斥责胡适博士的呢?还是请看原文吧:
【出卖灵魂的秘诀〔1〕
几年前,胡适博士曾经玩过一套“五鬼闹中华”〔2〕的把戏,那是说:这世界上并无所谓帝国主义之类在侵略中国,倒是中国自己该着“贫穷”,“愚昧”……等五个鬼,闹得大家不安宁。现在,胡适博士又发见了第六个鬼,叫做仇恨。这个鬼不但闹中华,而且祸延友邦,闹到东京去了。因此,胡适博士对症发药,预备向“日本朋友”上条陈。
据博士说:“日本军阀在中国暴行所造成之仇恨,到今日已颇难消除”,“而日本决不能用暴力征服中国”(见报载胡适之的最近谈话,下同)。这是值得忧虑的:难道真的没有方法征服中国么?不,法子是有的。“九世之仇,百年之友,均在觉悟不觉悟之关系头上,”——“日本只有一个方法可以征服中国,即悬崖勒马,彻底停止侵略中国,反过来征服中国民族的心。”
这据说是“征服中国的唯一方法”。不错,古代的儒教军师,总说“以德服人者王,其心诚服也”〔3〕。胡适博士不愧为日本帝国主义的军师。但是,从中国小百姓方面说来,这却是出卖灵魂的唯一秘诀。中国小百姓实在“愚昧”,原不懂得自己的“民族性”,所以他们一向会仇恨,如果日本陛下大发慈悲,居然采用胡博士的条陈,那么,所谓“忠孝仁爱信义和平”的中国固有文化,就可以恢复:——因为日本不用暴力而用软功的王道,中国民族就不至于再生仇恨,因为没有仇恨,自然更不抵抗,因为更不抵抗,自然就更和平,更忠孝……中国的肉体固然买到了,中国的灵魂也被征服了。
可惜的是这“唯一方法”的实行,完全要靠日本陛下的觉悟。如果不觉悟,那又怎么办?胡博士回答道:“到无可奈何之时,真的接受一种耻辱的城下之盟”好了。那真是无可奈何的呵——因为那时候“仇恨鬼”是不肯走的,这始终是中国民族性的污点,即为日本计,也非万全之道。
因此,胡博士准备出席太平洋会议〔4〕,再去“忠告”一次他的日本朋友:征服中国并不是没有法子的,请接受我们出卖的灵魂罢,何况这并不难,所谓“彻底停止侵略”,原只要执行“公平的”李顿报告——仇恨自然就消除了!
三月二十二日。】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三年三月二十六日《申报·自由谈》,署名何家干。
〔2〕 “五鬼闹中华” 胡适在《新月》月刊第二卷第十期(一九三○年四月)发表《我们走那条路》一文,为帝国主义侵略中国和国民党反动统治作辩护,认为危害中国的是“五个大仇敌:第一大敌是贫穷。第二大敌是疾病。第三大敌是愚昧。第四大敌是贪污。第五大敌是扰乱。这五大仇敌之中,资本主义不在内,……封建势力也不在内,因为封建制度早已在二千年前崩坏了。帝国主义也不在内,因为帝国主义不能侵害那五鬼不入之国”。
〔3〕 “以德服人者王,其心诚服也” 语出《孟子·公孙丑》:“以德行仁者王。……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
〔4〕 太平洋会议 指太平洋学术会议,又称泛太平洋学术会议,自一九二○年在美国檀香山首次召开后,每隔数年举行一次。这里所指胡适准备出席的是一九三三年八月在加拿大温哥华举行的第五次会议。上面文中所引胡适关于“日本决不能用暴力征服中国”等语,都是他就这次会议的任务等问题,于三月十八日在北平对新闻记者发表谈话时所说,见一九三三年三月二十二日《申报》。
【十三】
建议教育部门将梁实秋的一篇经典文章编入中学语文课本
据报载,从今秋开始,高中语文统一使用经又一次“课改”后出版的新教材。新教材的一个突出特点,就是它删除了鲁迅的几篇过时的文章,增加了梁实秋先生的适时的散文《记梁任公先生的一次演讲》。
一般来说,语文教科书收入的文章,应该是的具有代表性的作品。它既反映了精湛的文学水准,又体现了精辟的思想观念,能给人以深刻的启迪和现实的指导。
照俺看,《记梁任公先生的一次演讲》并不是梁实秋先生最好的代表作。更何况,现在的中学生对文中所说的梁启超先生已然相当陌生,读过梁启超先生大作的想来难觅其人,要他们去体味梁实秋先生对梁启超先生的崇敬之情,和由此生发出来的微言大义,更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所以俺觉得,与其如此,还不如另选一篇梁实秋先生更广为人知,更简单明了地表达他的真实情感和深刻思想的文章为好。这里,俺不揣冒味,向教育部门推荐梁实秋先生的一篇曾经传颂一时,直至如今仍有深远意义的经典文章:《文学是有阶级性的吗?》
梁实秋先生的文学水平是毋庸置疑的,可以说字字珠玑,因此该文用来做中学生的作文典范是绰绰有余的;梁实秋先生在该文中所表达的深邃思想,在当时,曾廓清了笼罩在芸芸众生头脑上的层层迷雾,到今天,还不失其为大众指点迷津,明辨是非,规范人生的现实意义。
因此说,没有比将这样的经典之作编入中学语文教材更为合适的了!
下面,俺就摘录梁实秋先生的《文学是有阶级性的吗?》一文的部分内容,以飨诸位网友:
『一个无产者假如他是有出息的,只消辛辛苦苦诚诚实实的工作一生,多少必定可以得到相当的资产。这才是正当的生活争斗的手段。』
『一个资本家和一个劳动者,他们的不同的地方是有的,遗传不同,教育不同,经济的环境不同,因之生活状态也不同,但是他们还有同的地方。他们的人性并没有两样,他们都感到生老病死的无常,他们都有爱的要求,他们都有怜悯与恐怖的情绪,他们都有伦常的观念,他们都企求身心的愉快。』
『人生现象有许多方面都是超于阶级的。例如,恋爱(我说的是恋爱的本身,不是恋爱的方式)的表现,可有阶级的分别吗?例如,歌咏山水花草的美丽,可有阶级的分别吗?没有的。』
『好的作品永远是少数人的专利品,大多数永远是蠢的永远是与文学无缘的。不过鉴赏力之有无却不与阶级相干,贵族资本家尽有不知文学为何物者,无产的人也尽有能赏鉴文学者。创造文学固是天才,鉴赏文学也是天生的一种福气。』
『一般劳工劳农需要娱乐,也许需要少量的艺术的娱乐,例如什么通俗的戏剧,电影,侦探小说之类。为大多数人读的文学必是逢迎群众的,必是俯就的,必是浅薄的;所以我们不该责令文学家来做这种的投机买卖。』
『无产者本来并没有阶级的自觉。是几个过于富同情心而又态度褊激的领袖把这个阶级观念传授了给他们。阶级的观念是要促起无产者的联合,是要激发无产者的争斗的欲念。』
『旧日统治阶级的窳败,政府的无能,真的领袖的缺乏,也是促成无产阶级的起来的原由。这种革命的现象不能是永久的,经过自然进化之后,优胜劣败的定律又要证明了,还是聪明才力过人的人占优越的位置,无产者仍是无产者。』
看看吧,说得多好,多精辟,真是远见卓识啊!现在,这些精彩的论述,不正在各种主流媒体上广为流传吗?是该让我们的莘莘学子认真拜读、身体力行了!
【十四】
紧急撤销俺的“将梁实秋的一篇文章编入中学语文课本”的建议
今天,俺上了一个“建议教育部门将梁实秋的一篇经典文章编入中学语文课本”的帖子。
现在,俺经过反复考虑,觉得这个建议非常不妥,决定紧急撤销,请版主费心将俺的这一声明放行!
俺在那个帖子里说,教育部门在新编的高中语文课本中增加了梁实秋先生的散文《记梁任公先生的一次演讲》,但这篇文章并不是梁实秋先生最好的代表作,又难以为今天的高中学生所理解,所以俺建议换一篇同样是梁实秋先生的经典之作《文学是有阶级性的吗?》。
然而,当俺得知教育部门在增加梁实秋先生文章的同时,又删除了鲁迅先生的《药》、《为了忘却的纪念》等文章,而删除的理由,据说是出于“淡化政治”的考虑,这才使俺猛然醒悟:俺的建议恰恰是“反其道而行之”了!
为什么呢?因为看一下梁实秋先生的《文学是有阶级性的吗?》,就可以知道,其中又是“无产者、资本家”的,又是“阶级、阶级争斗”的,又是“统治阶级的窳(腐)败、政府的无能”的,等等,等等,实在是太“政治”了!实在是太不适合生活在今天和谐社会里的青少年们了!
原本应该“淡化政治”,要是把这篇文章收入了教科书,岂不变成“强化政治”了吗?所以,俺的那个建议必须坚决撤销,尽管是梁实秋先生的经典之作,也只能割爱了!——这是理由之一。
理由之二:因为俺看了梁实秋先生的《文学是有阶级性的吗?》,忽然想起,这不是鲁迅先生专门撰文批判过的吗?那篇文章的题目就叫《“硬译”与“文学的阶级性”》,也曾经编进语文教科书,后来也因为“过于政治”而被删了。既然大家都太“政治”,那就都不应该收,这当然是顺理成章的,所以,俺的那个建议是必须坚决撤销的!
为了进一步说明这一点,下面俺就把梁实秋先生文章的部分内容,同鲁迅先生对之进行批判的有关文字,一一对照,再飨诸位网友:
梁:『一个无产者假如他是有出息的,只消辛辛苦苦诚诚实实的工作一生,多少必定可以得到相当的资产。这才是正当的生活争斗的手段。』
鲁:【至于无产者应该“辛辛苦苦”爬上有产阶级去的“正当”的方法,则是中国有钱的老太爷高兴时候,教导穷工人的古训,在实际上,现今正在“辛辛苦苦诚诚实实”想爬上一级去的“无产者”也还多。……然而他要算是“尚未发财的有产者”了。梁先生的忠告,将为无产者所呕吐了,将只好和老太爷去互相赞赏而已了。】
梁:『一个资本家和一个劳动者,他们的不同的地方是有的,遗传不同,教育不同,经济的环境不同,因之生活状态也不同,但是他们还有同的地方。他们的人性并没有两样,他们都感到生老病死的无常,他们都有爱的要求,他们都有怜悯与恐怖的情绪,他们都有伦常的观念,他们都企求身心的愉快。』
鲁:【这些话是矛盾而空虚的。既然文明以资产为基础,穷人以竭力爬上去为“有出息”,那么,爬上是人生的要谛,富翁乃人类的至尊,文学也只要表现资产阶级就够了,又何必如此“过于富同情心”,一并包括“劣败”的无产者?况且“人性”的“本身”,又怎样表现的呢?……文学不借人,也无以表示“性”,一用人,而且还在阶级社会里,即断不能免掉所属的阶级性,无需加以“束缚”,实乃出于必然。】
梁:『人生现象有许多方面都是超于阶级的。例如,恋爱(我说的是恋爱的本身,不是恋爱的方式)的表现,可有阶级的分别吗?例如,歌咏山水花草的美丽,可有阶级的分别吗?没有的。』
鲁:【自然,“喜怒哀乐,人之情也”,然而穷人决无开交易所折本的懊恼,煤油大王那会知道北京检煤渣老婆子身受的酸辛,饥区的灾民,大约总不去种兰花,像阔人的老太爷一样,贾府上的焦大,也不爱林妹妹的。“汽笛呀!”“列宁呀!”固然并不就是无产文学,然而“一切东西呀!”“一切人呀!”“可喜的事来了,人喜了呀!”也不是表现“人性”的“本身”的文学。倘以表现最普通的人性的文学为至高,则表现最普遍的动物性——营养,呼吸,运动,生殖——的文学,或者除去“运动”,表现生物性的文学,必当更在其上。倘说,因为我们是人,所以以表现人性为限,那么,无产者就因为是无产阶级,所以要做无产文学。】
梁:『好的作品永远是少数人的专利品,大多数永远是蠢的,永远是与文学无缘的。不过鉴赏力之有无却不与阶级相干,贵族资本家尽有不知文学为何物者,无产的人也尽有能赏鉴文学者。创造文学固是天才,鉴赏文学也是天生的一种福气。』
鲁:【(鲁迅先生在《文艺的大众化》一文中曾讽刺过这种论调:“倘若说,作品愈高,知音愈少。那么,推论起来,谁也不懂的东西,就是世界上的绝作了。”)由我推论起来,则只要有这一种“福气”的人,虽穷得不能受教育,至于一字不识,也可以赏鉴《新月》月刊,来作“人性”和文艺“本身”原无阶级性的证据。】
梁:『一般劳工劳农需要娱乐,也许需要少量的艺术的娱乐,例如什么通俗的戏剧,电影,侦探小说,之类。为大多数人读的文学必是逢迎群众的,必是俯就的,必是浅薄的;所以我们不该责令文学家来做这种的投机买卖。』
鲁:【这是不错的,但在我们所见的无产文学理论中,也并未见过有谁说或一阶级的文学家,不该受皇室贵族的雇用,却该受无产阶级的威胁,去做讴功颂德的文章,不过说,文学有阶级性,在阶级社会中,文学家虽自以为“自由”,自以为超了阶级,而无意识底地,也终受本阶级的阶级意识所支配,那些创作,并非别阶级的文化罢了。例如梁先生的这篇文章,原意是在取消文学上的阶级性,张扬真理的。但以资产为文明的祖宗,指穷人为劣败的渣滓,只要一瞥,就知道是资产家的斗争的“武器”,——不,“文章”了。无产文学理论家以主张“全人类”“超阶级”的文学理论为帮助有产阶级的东西,这里就给了一个极分明的例证。】
梁:『无产者本来并没有阶级的自觉。是几个过于富同情心而又态度褊激的领袖把这个阶级观念传授了给他们。阶级的观念是要促起无产者的联合,是要激发无产者的争斗的欲念。』
鲁:【不错,但我以为传授者应该并非由于同情,却因了改造世界的思想。况且“本无其物”的东西,是无从自觉,无从激发的,会自觉,能激发,足见那是原有的东西。原有的东西,就遮掩不久,即如格里莱阿说地体运动,达尔文说生物进化,当初何尝不或者几被宗教家烧死,或者大受保守者攻击呢,然而现在人们对于两说,并不为奇者,就因为地体终于在运动,生物确也在进化的缘故。承认其有而要掩饰为无,非有绝技是不行的。】
梁:『旧日统治阶级的窳败,政府的无能,真的领袖的缺乏,也是促成无产阶级的起来的原由。这种革命的现象不能是永久的,经过自然进化之后,优胜劣败的定律又要证明了,还是聪明才力过人的人占优越的位置,无产者仍是无产者。』
鲁:【那篇《文学是有阶级性的吗?》的高文,结论是并无阶级性。要抹杀阶级性,我以为最干净的是吴稚晖先生的“什么马克斯牛克斯”以及什么先生的“世界上并没有阶级这东西”的学说。那么,就万喙息响,天下太平。但梁先生却中了一些“什么马克斯”的毒了,先承认了现在许多地方是资产制度,在这制度之下则有无产者。】
哈哈,说来说去,原来梁实秋先生也是中了一些马克斯的毒的,阶级斗争观念强烈得很,政治得很,不过不是站在无产者一边,而是站在资产阶级一边。这跟现在满口“公平、正义、平等、博爱”的“公知”们何其相似,真乃一个腔调、一脉相承也,还摆什么“普世价值”的臭脸孔呢?!
【十五】
“淡化政治”的梁实秋与“晦涩难懂”的鲁迅
据说,鲁迅的几篇文字从中学语文教科书里“下岗”了,理由是“晦涩难懂”;又据说,取而代之的是梁实秋的一篇东西,理由是为了“淡化政治”。
俺不知,鲁迅的著作是否比甲骨文、繁体字还难懂,比《易经》、《论语》还晦涩;俺也不知,梁实秋的文章是如何的超然物外、遗世独立,是何等的“不涉人间烟火”?
俺只看到,梁实秋的许多大作,“以资产为文明的祖宗,指穷人为劣败的渣滓,只要一瞥,就知道是资产家的斗争的‘武器’”,谈何“淡化政治”呢?!
谓予不信,俺就摘引梁实秋的几段“经典”语录,做为佐证,且一并附上鲁迅的批驳之言,再“政治”一下,以飨诸位网友:
梁:『“我觉得‘人’字根本的该从字典里永远注销,或由政府下令永禁行使。因为‘人’字的意义太糊涂了。聪明绝顶的人,我们叫他做人,蠢笨如牛的人,也一样的叫做人,弱不禁风的女子,叫做人,粗横强大的男人,也叫做人,人里面的三流九等,无一非人。……所谓侮辱人格的,即是不承认一个人特有的人格,卢梭承认女子有女子的人格,所以卢梭正是尊重女子的人格。抹杀女子所特有之特性者,才是侮辱女子人格。……正当的女子教育应该是使女子成为完全的女子。”』
鲁:【那么,所谓正当的教育者,也应该是使“弱不禁风”者,成为完全的“弱不禁风”,“蠢笨如牛”者,成为完全的“蠢笨如牛”,这才免于侮辱各人——此字在未经从字典里永远注销,政府下令永禁行使之前,暂且使用——的人格了。卢梭《爱弥尔》前四编的主张不这样,其“无一是处”,于是可以算无疑。但这所谓“无一是处”者,也只是对于“聪明绝顶的人”而言;在“蠢笨如牛的人”,却是“正当”的教育。因为看了这样的议论,可以使他更渐近于完全“蠢笨如牛”。这也就是尊重他的人格。】
——《卢梭和胃口》
梁:『“物质的状态是变动的,人生的态度是歧异的;但人性的质素是普遍的,文学的品味是固定的。所以伟大的文学作品能禁得起时代和地域的试验。《依里亚德》在今天尚有人读,莎士比亚的戏剧,到现在还有人演,因为普遍的人性是一切伟大的作品之基础。”』
鲁:【上海的教授[梁实秋]对人讲文学,以为文学当描写永远不变的人性,否则便不久长。……人性是永久不变的么?类人猿,类猿人,原人,古人,今人,未来的人,……如果生物真会进化,人性就不能永久不变。不说类猿人,就是原人的脾气,我们大约就很难猜得着的,则我们的脾气,恐怕未来的人也未必会明白。要写永久不变的人性,实在难哪。譬如出汗罢,我想,似乎于古有之,于今也有,将来一定暂时也还有,该可以算得较为“永久不变的人性”了。然而“弱不禁风”的小姐出的是香汗,“蠢笨如牛”的工人出的是臭汗。不知道倘要做长留世上的文字,要充长留世上的文学家,是描写香汗好呢,还是描写臭汗好?这问题倘不先行解决,则在将来文学史上的位置,委实是“岌岌乎殆哉”。】
——《文学和出汗》
梁:『“现在有智识的人(尤其是夙来有‘前驱者’‘权威’‘先进’的徽号的人),他们的责任不仅仅是冷讥热嘲地发表一点‘不满于现状’的杂感而已,他们应该更进一步的诚诚恳恳地去求一个积极医治‘现状’的药方”。……三民主义是一副药,共产主义也是一副药,国家主义也是一副药,无政府主义也是一副药,好政府主义也是一副药”,现在你[按指鲁迅]“把所有的药方都褒贬得一文不值,都挖苦得不留余地,……这可是什么心理呢?”』
鲁:【这种心理,实在是应该责难的。但在实际上,我却还未曾见过这样的杂感,……不过我以为梁先生所谦逊地放在末尾的“好政府主义”,却还得更谦逊地放在例外的,因为自三民主义以至无政府主义,无论它性质的寒温如何,所开的究竟还是药名,……独有“好政府主义”这“一副药”,他在药方上所开的却不是药名,而是“好药料”三个大字,以及一些唠唠叨叨的名医架子的“主张”。不错,谁也不能说医病应该用坏药料,但这张药方,是不必医生才配摇头,谁也会将他“褒贬得一文不值”的。】
——《“好政府主义”》
〔注:“好人政府”是胡适等人提出的政治主张:“我们以为国内的优秀分子,无论他们理想中的政治组织是什么,……现在都应该平心降格的公认‘好政府’一个目标”;“今日政治改革第一步在于好人须要有奋斗的精神。凡是社会上的优秀分子,应该为自卫计,为社会国家计,出来和恶势力奋斗。”这里所说的“好人”、“社会上的优秀分子”,都是胡适等资产阶级自由主义者的自我标榜。一九三○年前后,胡适、罗隆基、梁实秋等又在《新月》上老调重弹,目的在于参加国民党政府。〕
梁:『“《拓荒者》说我是资本家的走狗,是那一个资本家,还是所有的资本家?我还不知道我的主子是谁,我若知道,我一定要带着几分杂志去到主子面前表功,或者还许得到几个金镑或卢布的赏赉呢。……我只知道不断的劳动下去,便可以赚到钱来维持生计,至于如何可以做走狗,如何可以到资本家的帐房去领金镑,如何可以到××党去领卢布,这一套本领,我可怎么能知道呢?”』
鲁:【这正是“资本家的走狗”的活写真。凡走狗,虽或为一个资本家所豢养,其实是属于所有的资本家的,所以它遇见所有的阔人都驯良,遇见所有的穷人都狂吠。不知道谁是它的主子,正是它遇见所有阔人都驯良的原因,也就是属于所有的资本家的证据。即使无人豢养,饿的精瘦,变成野狗了,但还是遇见所有的阔人都驯良,遇见所有的穷人都狂吠的,不过这时它就愈不明白谁是主子了。】
——《“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
好一个“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竟成了现在那些“公知”们挥之不去的代名词了。从上到下、从朝到“野”,它们一个个上蹿下跳、招摇过市,悠悠然摆出别个无不偏激,惟独自己得了“中庸之道”似的脸来,明里暗里、阳里阴里,对着无产阶级及其伟人,或则狺狺狂吠,或则吠形吠声,或则呼天抢地,或则摇头摆尾,真乃当今中国一道靓丽之风景线也!
------------------
续完,代结束语:
【在广州的一个“学者”说,“鲁迅的话已经说完,《语丝》不必看了。”这是真的,我的话已经说完,去年说的,今年还适用,恐怕明年也还适用。但我诚恳地希望他不至于适用到十年二十年之后。倘这样,中国可就要完了,虽然我倒可以自慢。——鲁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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