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忠才长征记》这篇调查报告是毛泽东同志亲自拟定题目并推荐发表到《解放日报》的,同时写了一段按语:这是一个用简洁文字反映实际情况的报告,高克林同志写的,值得大家学习。现在必须把那“下笔千言、离题万里”的作风扫掉,把那些主观主义、形式主义扫掉。高克林同志的这篇报告是在一个晚上开了一个三个人的调查会之后写出的,他的调查会开得很好,他的报告也写得很好。我们需要的是这类东西,而不是那些千篇一律的“夸夸其谈”,而不是那些党八股。
为了让更多人学习这篇主席点赞的文章,煤油灯儿根据1948年中共晋冀鲁豫中央局编印的《毛泽东选集》进行搬运,全文如下。
鲁忠才长征记
—— 鄜县城关区第一次运盐经过,鄜县城关区副区长鲁忠才谈话,王毓贤、孔照庆补充,高克林记录,一九四一年八月十三日——
(一)城关区第一次应出驮盐牲口五十头,实去二十八头。未完成计划的原因是牲口少(最多能动员四十多头),当时有些牲口逃避不在家,区政府抓的不紧,因忙于借粮、公债。
(二)阳历七月十八日起身,八月十一日回家,往来二十五天,由鄜县至定边十二天,至盐池装盐一天,回来十二天。最大的站是九十里。路程、站名及各站概括如下:
1、鄜县至张村驿五十里,有五条沟,路难走,水草好。2、张村驿至烂泥坡,共五站,每站七十里,路好走,割草喂牲口。3、烂泥坡至李家砭,有二十里山,四十里沟,路难走,草不好。4、李家砭至芦家角,有三十里沟,五里山,最难走,草不好。5、芦家角至乱石头川,在沟里走,有兵站,买草(山草百斤三十元、谷草五十元、麦草四十元)。6、乱石头川至三里庙八十里,有兵站,干草每百斤五十元。7、三里庙至梁庄,八十里,有四十里山路,很陡,难走,水难(苦水也没有喝的),曾见一个盐脚户把驴跌死。8、梁庄至定边九十里,有兵站,草每百斤五十至一百元,没水。9、定边至盐池四十里,往返一天可回,沙路难走。
(三)沿途的困难:
1、张村驿至烂泥坡,五站中有一二站有蚱蜢咬,最好晚上走,对人对牲口都好。
2、三里庙、梁庄至定边两站,没水,人与牲口容易受渴。
3、定边城小偷很多,常有把牲口、钱、衣服、用具偷去的。
4、乱石头川以上,因各县驮盐牲口容易会合,常有数千百牲口一起走,因之店、草、水——尤其放牲口——有困难,容易走失弄乱子。
(四)一路生活情形
鄜县城关区共去牲口二十八个,人十四个,沿路自做自吃,每顿共需米七升,约二十五斤,大家一致感觉“出了门吃的多”。给店里柴钱多则八元,少则三元,全看你和店掌柜的关系弄得好或弄不好来决定。走路时唱戏,说古今——说相公招姑娘的很多,大家很高兴,满不觉苦痛。牲口的草是轮割的,草很多,吃不完。沿途群众都很好,寄粮寄草没问题——主要的靠自己。也有的会骂架,多因牲口吃了人家的庄稼。只有一个地方的店掌柜把寄的小米换成坏的。
(五)路上产生的问题:
好的例子:
1、牲口没有出毛病。一乡和三乡的牲口去时瘦,回来时肥了,原因脚夫负责,当心喂。
2、脚夫也没有出毛病的,大家身体很好,情绪高,没有一个瘦了,就是晒黑了些。
3、沿途没有丢东西,牲口也没有吃人庄稼。主要的是鲁副区长是个老脚户,有经验,又负责,又细心,人也灵活,所以成绩也好。
坏的例子:
1、第三乡第一行政村村会长杜海,卖了好驴,买条坏驴去,结果驴乏了,没有驮盐,白费了一百六十五元的路费。另外第三乡派去了一个坏驴子(腰坏了),四乡监军台村去了一个坏腿驴,都没有驮盐,都白费了一百六十五元路费。另外该村一个驴被着烂鞍子,结果压坏了脊梁。第二乡乡长有两个驴,去了一个坏驴,鞍架都不好,在路上捣麻烦。这些事先区级政府没有仔细检查,有些像已知道,也未纠正,结果二十八条驴,只有二十五条驮盐。其余三条空走一趟,盐价分文无着,白赔了五百到六百元路费,里外损失共在一千五百元以上,此事很值得乡干部警惕。
2、四乡监军台村村会长不听鲁副区长指挥,不给牲口带好料(草麦、蚕豆),而将高粱等坏料充数,结果改乡牲口因没好料吃,在路上发生驴卧下的事。准备向该村会长做斗争,处罚他。
3、四乡脚夫杨万保,在路上“耍死狗”,装病,偷跑回来,造谣说:“死了两个人,鲁副区长和一个姓王的。路上没饭吃,驴脊梁都压烂了,店里不能寄粮……”使得城内外好多人不安心。区长对这件事注意不够,以后要警惕。
5、有几家去坏驴,结果驮得少,每驴只驮百一十多斤。还有四乡监军台村,一家打发驴走时,把笼头都换成坏的,准备驴死,率性一切都不要了。二乡乡长的驴子,这次回来,离家只有十多里就卧下了,他也不肯派好驴去接,打烂仗,以为驴一定会死,一定不会回来的,所以不接。
6、有一二个驴子驮得太多,分给另一空驴子驮了四、五十斤,到孙三要险税局检查,因无奈,被没收盐五十斤,口袋一条(值洋二十元)。
(六)用费和赔赚问题。
1、每一个驴平均的用费——料二斗,共洋六十元;粮每人一斗五,一人赶两驴,每驴摊七升五,价洋三十五元;路费七十元,外加盐本二十元。平均每驴费洋一百八十五元。
2、平均一乡每驴驮一百三十斤,二乡、三乡、四乡每个驴子驮一百十斤,按照现在交道镇盐价,每百斤二百元,每驮可卖盐价二百二十元至二百六十元。
3、 就现在每驮盐价,除去用费,最少可赚三十五至七十五元。
附注:
一、若每驴能驮一百五十斤盐,按现在盐价每驮保证赚一百元以上。
二、说二、三、四乡每驴只驮一百十斤,一乡驴驮一百三十斤,是脚夫说的,一定“打埋伏”,——因这里一般驴子可驮一百五十斤。
三、同时说明了一个道理:只有好驴,才能更多的赚钱,驴愈坏愈少赚,以致亏本。
(七)经验教训:
经验:
1、城关区这次运盐胜利回来,证明党和政府的运盐计划、估计、办法,是完全正确的。个别同志的怀疑,没有信心,认为是负担……都是不正确的肤浅的看法。
2、打破部分干部群众对于去三边驮运盐的恐怖观念(“死人死牲口,一去不得回来”)。正相反,驮盐回来的牲口,反而肥了,人强壮了,只是晒黑了些。
3、证明驮盐可以赚钱,打破那些“一定赔本”,“每驴要赔本六百元”,“是边区最大的一次负担”一类不合事实的瞎说。
4、证明区乡级特别是乡级某些干部,工作不负责(没有细心检查),包庇(村会长、乡长可以去坏牲口而不追究),舞弊(把坏高粱充好料),成为落后群众的尾巴。
教训:
1、四乡杨万保“耍死狗”、偷跑回来,造谣,我们区乡同志没有及时注意检查,没有和他谈话也不向上级报告,以致城区人民传说死了两个人——鲁副区长和王某,死了三个驴,弄的人心惶惶不安。
2、路上困难是有(有几站路难走,有一盏蚱蜢多,两站水少),但可以克服。坏路多小心,有蚱蜢地方晚上走,水少的地方起身多喝水,带水亦可,再加忍耐,困难就都可以胜利的克服了。
3、驴子越好赚钱越多。例如这次驮了百三十斤的可赚七十五元,若驮百五十斤则可赚百十五元。驴子愈坏赚钱愈少,甚至赔本。例如城关区去了三条坏驴子(一条坏腰,一条坏腿,一条乏驴。)结果没驮盐,每一驴白费路费一百六十五元,每人往返共损失一千元以上。同时也说明工作要细心,不能马糊。这次去的驴若区乡干部细心检查,认真的去做,不讲情面,也不至发生这种损失,因为坏驴大家都是晓得的。
4、若路上不住店,牲口放青不买草,则每头驴可省五十元以上。节省下的就是赚的。
5、对国家法律要多多注意。这次因不小心被税局没收了一条口袋,这是不该有的损失。
(此文发表于一九四一年九月十四、十五日解放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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