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帮”胡说“知识越多越反动”,鼓吹“宁要没有文化的劳动者”,把既无知又反动的交白卷的小丑捧为“红专”典型,把孜孜不倦,刻苦钻研,为祖国的科学技术事业作出贡献的好同志诬蔑为“白专”典型。
——《在全国科学大会开幕式上的讲话》(一九七八年三月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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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白卷”的是张铁生。邓小平所说的“小丑”是什么样的呢?
1973年7月19日,《辽宁日报》以《一份发人深省的答卷》为题,刊登了一位下乡知识青年(张铁生——笔者注)的信,并为此加了编者按。人民日报1973年8月10日转载了《辽宁日报》刊登的张铁生的信,并加了编者按:
尊敬的领导:
书面考试就这么过去了,对此,我有点感受,愿意向领导上谈一谈。
本人自一九六八年下乡以来,始终热衷于农业生产,全力于自己的本职工作。每天近十八个小时的繁重劳动和工作,不允许我搞业务复习。我的时间只在二十七号接到通知后,在考试期间忙碌地翻读了一遍数学教材,对于几何题和今天此卷上的理化题眼瞪着,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不愿没有书本根据的胡答一气,免得领导判卷费时间。所以自己愿意遵守纪律,坚持始终,老老实实地退场。说实话,对于那些多年来不务正业、逍遥浪荡的书呆子们,我是不服气的,而有着极大的反感,考试被他们这群大学迷给垄断了。在这夏锄生产的当务之急,我不忍心放弃生产而不顾,为着自己钻到小屋子里面去,那是过于利己了吧。如果那样,将受到自己与贫下中农的革命事业心和自我革命的良心所谴责。有一点我可以自我安慰,我没有为此而耽误集体的工作,我在队里是负全面、完全责任的。喜降春雨,人们实在忙,在这个人与集体利益直接矛盾的情况下,这是一场斗争(可以说)。我所苦闷的是,几小时的书面考试,可能将把我的入学资格取消。我也不再谈些什么,总觉得实在有说不出的感觉,我自幼的理想将全然被自己的工作所排斥了,代替了,这是我唯一强调的理由。
我是按新的招生制度和条件来参加学习班的。至于我的基础知识,考场就是我的母校,这里的老师们会知道的,记得还总算可以。今天的物理化学考题,虽然很浅,但我印象也很浅,有两天的复习时间,我是能有保证把它答满分的。
自己的政治面貌和家庭、社会关系等都清白。对于我这个城市长大的孩子,几年来真是锻炼极大,尤其是思想感情上和世界观的改造方面,可以说是一个飞跃。在这里,我没有按要求和制度答卷(算不得什么基础知识和能力),我感觉并非可耻,可以勉强地应付一下嘛,翻书也能得它几十分嘛!(没有意思)但那样做,我的心是不太愉快的。我所感到荣幸的,只是能在新的教育制度之下,在贫下中农和领导干部们的满意地推荐之下,参加了这次学习班。
白塔公社考生 张铁生
一九七三年六月三十日
《人民日报》加的编者按:
编者按:七月十九日,《辽宁日报》以《一份发人深省的答卷》为题,刊登了一位下乡知识青年的信,并为此加了编者按。这封信提出了教育战线上两条路线、两种思想斗争中的一个重要问题,确实发人深思。
毛主席关于“要从有实践经验的工人农民中间选拔学生,到学校学几年以后,又回到生产实践中去”的指示,发表已经五年了。教育战线的斗、批、改,正在继续深入。我们要认真学习和坚决执行毛主席的指示,调查研究,总结经验,搞好无产阶级教育革命。
《辽宁日报》编者按:这里刊载的是张铁生同志在今年大学招生考核试卷背面写的一封信。
张铁生同志是一九六八年的下乡知识青年,共青团员,现任兴城县白塔公社枣山大队第四生产队队长。他对物理化学这门课的考试,似乎交了“白卷”,然而对整个大学招生的路线问题,却交了一份颇有见解,发人深省的答卷。
按照毛主席的无产阶级教育路线,把有实践经验的优秀工人、农民、上山下乡知识青年选送大学,这是我国教育制度上的重大改革,它受到了广大群众的热烈欢迎。同时,也必然会遇到各种旧的思想、旧的习惯势力的阻力。大学招生,在群众评议、群众推荐的基础上进行适当的文化考核是需要的。但是,文化考核的目的,主要是了解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还是检查记住多少中学课程?录取的主要标准,是根据他在三大革命运动实践中的一贯表现,还是根据文化考试的分数?是鼓励知识青年积极接受贫下中农和工人阶级再教育,努力钻研和完成本职工作,还是鼓励他们脱离三大革命运动实践而闭门读书?今天,我们发表张铁生同志的信,目的就在于请大家讨论、研究这些问题,欢迎关心教育革命的同志发表自己的看法。
张铁生简介:
张铁生原本是兴城县的一个知识青年。1968年10月初中毕业后,他在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的热潮中,插队到白塔公社枣山大队落户,凭借一向突出的表现,当上了生产队小队长。在队长任内,张铁生坚持原则、反对干部搞特殊化。枣山大队党支部副书记岳阳波的孩子,将生产队的一只胶轮车的内胎割成了弹弓皮玩,张铁生坚持要岳阳波照价赔偿。生产队里部分干部白天出去开会,清早不出工,仍算工分,张铁生坚持按照缺早工扣除这些干部的工分。张铁生也是生产队里出勤率最高的人,1972年出勤340多天。
因为表现优异,张铁生赢得了1973年这次参加大学招生文化考试的机会。
本来县里通知称,考前会组织考生统一复习3周,张铁生认为有这3周足够。不料县里后来取消了复习计划,但张铁生不知道。
6月27日,接到通知的张铁生赶到县城,成为最后一个到达的考生。带队的人对他说,快回家取书,明天(28日)开卷考语文,后天考数理化。
经过一天的复习,张铁生语文考了38分,数学考了61分,理化考了6分。
(钱钟书考入清华大学时,数学成绩15分)
张铁生在最后一场理化考试中,整张试卷只做了3道题,其余一片空白(并非“白卷”,见下图)。张铁生在试卷背面写了一封信,如上。
▲ 张铁生当年理化试卷
《人民日报》1973年9月10日第2版《敢于斗争的青年人——记辽宁省下乡知识青年张铁生》:
张铁生从农业生产的实际需要出发,在报考志愿书上写了农学院的兽医系和水利系。他说:“我上大学并不是为了远走高飞,离开农村,而是为了更好地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
1973年7月15日,张铁生接到了县招生办的通知,让他再去补考一次。经过一周的复习,张铁生达到了录取分数。在那次补考中,除了一般性的考题外,张铁生还写了一篇作文,题目叫《大学门,向谁开?》
后来,张铁生被铁岭农学院畜牧兽医系录取入学,并被破例发展为共产党员。1974年3月,张铁生和同学、老师们一起奔赴农村,“开门办学”,帮助农村进行阶级斗争。有人说下乡“开门办学”“下糟了”,“学不到东西,浪费了时间”。可张铁生和他的同学们在4个月后的总结会上,用实际工作成果予以反驳,他们不但为生产队治疗牲畜疾病,还为贫下中农培训了一批赤脚兽医。
文革结束后,1976年10月17日张铁生被带走审查,于1983年以“反革命宣传煽动罪、阴谋颠覆政府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5年,刑期从1976年算起。一直到1991年,张铁生出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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