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一位中学历史教师袁腾飞在因抛出史是什么玩意儿》一书走红书坛的同时,在央视10频道百家讲坛栏讲播了其姊妹篇《两宋风云》,并由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不仅书卖的火,而且以此走红影视坛。现在,既然袁某人的《历史是什么玩意儿》公正的被列入坏书榜,而以其浅浮的历史知识与被扭曲了的历史观滥造的《两宋风云》自然也是伤痕累累,逃不出“坏书榜”系列。有鉴及此,笔者在当年看完讲座后曾写了《百家讲坛·两宋风云》观后,就下列问题做了批驳:
“两宋可爱,这段时期君臣关系融洽,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对外交流发达,经济文化发展”。
“假设岳飞抗金成功,全国心有不甘,伺机再战,那么战争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呢?在战与和之间,任何一个负责任的领导者都会会选择和平。”
《历史人物不能脸谱化》称“一些学生经常问我,这个是好人还是坏人?其实历史上的好坏是分不清的。”
“岳飞是英雄,金兀术也是英雄。”
“岳飞平定杨幺是以贼治贼。”
“岳飞的坏脾气和频频抗上,也成为他最终被杀的原因之一”及为宋高宗赵构歌功颂德和“史料笑话,随意发挥”等方面,但意犹未尽,后来又细读书稿,对其多处于史实的歪曲、诬蔑、谎言和历史知识的浅薄不胜愤慨,为肃清其流毒,特作再评。
一、对英雄死节观的玷污,对大节大义的否定,是一付非常有害于青少年的腐蚀剂
《两宋风云》77页,在叙述民族英雄、抗金名将宗泽三呼“过河”而卒后写道:“中国历史上的忠臣们,尤其是宋朝以后都有这样一种观念,平时袖手谈风月,临事一死报君王。平时不习武,而是流连于诗酒歌舞、风花雪月,一旦国难当头,则一死报君王。这种行为确实可嘉,但结果又能怎么样呢?细数我们崇拜的那些名留于青史的忠臣们,绝大多数都是失败者。饮鸠就戮,从容赴死,喊两句口号,看似厉害,这样的死有用吗?真正地考究起来,结果往往是残酷的----这种行为于国事无补。”袁腾飞上面这段说教,对人们在国难当头,民族危急关头,应该采取什么态度和不应该采取什么态度,说得如此露骨、肉麻,因为在国难面前既然“一死报君王”于事无补,那当然就只有跪着求生一条路了。
当前,我们已经进入了实现中化民族伟大复兴的新时代,而伟大的复兴,首先是复兴民族精神,也就是复兴中华民族长期的历史发展形成的居于主导地位,起着决定性作用的基本精神---这个基本精神便是优良的传统道德,其核心是全心全意的人民服务其精髓是爱国主义。就爱国主义而言,爱国、保国,是传统道德,是国家对公民的基本要求,也是每一个公民对国家对民族应尽的责任。孔子的“杀身成仁”,孟子的“舍生取义”,鲜明地阐明了一个人在国难前面应当采取的态度。几千年来,数不清的英雄豪杰,仁人志士、忠臣用慷慨赴死的大节大义在青史上书写了辉煌的篇章。近现代,清末思想家魏源鉴于朝政腐败,道德沦丧,提出“整治人心”,把“立德、立功、立言、立节”四不朽结合起来,并痛斥那些不顾民族危亡的人是“没有心肝的人”;梁启超提出要使中国富强,“第一急务是新民德”;李大钊认为“人生的目的,在发展自己的全命,可是也有为发展生命必须牺牲生命的时候。因为平凡的发展有时不如壮烈的牺牲足以延长生命的音响和光华……”他视死如归地走上绞刑台,用生命实践了这一道德的最高准则。
2001年10月,国家颁布了《公民道德建设实施钢要》,袁腾飞散布的死节观,完全与纲要背道而驰。所以它是对中国传统道德大节大义的否定,也是一付非常有害于青少年的腐蚀剂。
二、对敌酋金兀术的开脱与颂扬,便意味着对中华民族及其所组成的国家的背叛
把《两宋风云》翻到252页,有一段为敌酋金兀术开脱并加以颂扬的叙述:“我们从这里可以看出,完颜兀术这个人确实不简单。但是评书演义当中,往往把他刻画得很不堪,以致我们都认为岳飞忠勇,而完颜兀术狡诈,总在岳飞手底下现眼,被打得惨败。我们今天看来,这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因为这是中国历史上的第二次南北朝,完颜兀术也好,岳飞也好都是中国历史上的英雄人物,我们可以有自己的好恶,可以选择同情或者爱戴谁,但没有必要评出个对错、好坏。中华民族的历史本来就是由中国境内各民族共同创造的,现在经常有人说不能从今天的角度看历史,历史上宋和金是两个国家。如果这样讲,魏、蜀、吴还是三国呢,有必要说谁杀关羽就跟谁不共戴天吗?既然都是中国人,中国人自己内部的事情就没有必要耿耿于怀了。中国历史内部混战的时期太多了,春秋列国、三国两晋南北朝,不都是混战时期吗?宋金并立,也是这样一个时期,所以完颜兀术也是中国历史上的杰出人物,我们没有必要对他咬牙切齿。”
诚然,“举一反三”,人们常用比较法去思考与作为解决和回答问题的钥匙。然而,比较是有前提条件的。袁腾飞的上段奇文,旨在企图用春秋列国、魏、蜀、吴三国和魏晋南北朝的混战去诠释宋金战争史,从而达到不仅为金兀术之流开脱侵略罪责,而且冠以“英雄”桂冠的目的,这是抛开了类比条件进行类比以混淆视听的手法。春秋列国、魏蜀吴三国混战局面的形成,是东周、东汉两个统一王朝气数将近和已尽时,各诸候国与不同条件下形成的利益集团将整体分裂的结果,参与混战的角色都是原统一王朝时的子民,其活动范围和战场都限在原王朝的疆域之内。这种局面就如同一个不幸的家庭在父母双亡后,其子女为争夺遗产而进行的打斗,所谓“兄弟打架”典故出此。
同样,魏晋南北朝也是西晋统一王朝灭亡后的分裂产物,虽然北朝唱主角的十六国大多是匈奴、羯、氐羌等少数民族,但他们是自东汉末年起一百多年来自边陲相继迁入内地,后来成为西晋王朝的编户。公元304年建立汉国的刘渊,不仅籍贯山西忻州,且是受晋王朝封为建威将军的匈奴贵族;320年建立代国的鲜卑族拓跋猗卢,也是因功受晋封为山西北部五县的代王……就是这一特性的力征。
公元317年,西晋灭亡。同年,司马睿在今南京建立东晋。相对北朝而言,东晋南朝情况比较简单,因为它没有横向分裂,是一个统一的整体,只存在由于王朝本身的腐朽,内部权力争夺,加上阶级压迫,在273年漫长岁月中的多次的农民战争之余,由武将们进行的从东晋到宋、齐、梁陈等王朝更替。所以社会也相对稳定,因而有断续的9次北伐,当然也有北朝的南征。但无论南朝,北朝、其征伐范围都局限在原西晋王朝的广袤疆域之内。
这就是南北朝。相形之下,发生在12世纪的宋金战争,其背景是:远在白山黑水间的金王朝,在此前与南部的宋王朝无任何隶属关系情况下,却南下数千里,对宋王朝的主权、领土进行侵犯,对其人民的生命财产进行掠夺、烧杀,其血腥罪行同发生在上世纪的日本侵华战争如出一辙。所以,宋、金战争决不能同春秋列国,魏、蜀、吴三国,魏晋南北朝类比而画等号。
今天,我们中国人能原谅东条英机、刚村林次吗?不能,决不能!同样,我们也不能原囿金兀术。原囿他们,就是对祖国的背叛。
再说,即使是春秋战国、魏蜀吴三国、魏晋南北朝的混战,具体到每一场战争也有正义与非正义之分,当正义方的子民,出于对国家的责任感,挺身而出加以捍卫时,也会名垂青史,得到古今的认同。春秋的烛之武退秦师;弦高假命犒秦师,智退敌兵;战国的信陵君窃符救赵;蔺相如完璧归赵;屈原愤作离骚;三国关羽义不事曹,诸葛亮鞠躬尽瘁……南北朝的祖逖北伐,收复了黄河以南大片土地,豫州人民到处为他立祠纪念;桓温北伐,“关中人民牛酒相迎……”这些都是爱国主义和爱国主义精神的承传。
公道自在人心。团队精神、爱国主义是中华民族的光荣传统,对金兀术之罪,秦桧之奸,岳飞之忠,决不是王明清(宋)邱王睿、郎瑛(明)、王侃、赵翼(清)吕思勉(民国),俞桂元(当代)之流,几声嗡嗡便能可否的。
三、恶意的歪曲与谎言
(一)岳飞胞弟“岳翻强抢民女”:“杨再兴将军原本是伪齐曹成部下(这里袁腾飞弄错了,,曹成并未在伪齐刘豫手下任职),英勇异常。最早是跟岳飞打对仗的,他把岳飞手下的一个大将和岳飞的弟弟岳翻都给杀了……其实这个弟弟跟岳飞还真不像是一母同胞,他曾强抢民女,违反军纪,而且是在军营当中歌舞娱乐的时候,让人打了个措手不及,才丢悼性命的……”
关于这段史事徐梦莘的《三朝北盟会编》记述为“莫邪关之役,……官军既入关,贼兵散乱,第五将韩顺夫以所掳妇人佐酒恣饮,贼党扬再兴率众直犯顺夫之营,官军退却。顺夫为再兴斫折一臂而死。飞怒,尽诛其亲随兵,责其副将王某擒再兴以赎罪。会粮军统制王经,前军统制张宪皆到,掩杀再兴,再兴屡战,又杀飞之弟翻……官军追击不已,再兴走至静江界中,官军追及,跳入深涧中……”
可见,扬再兴杀以掳妇女佐酒的韩顺夫在先,杀岳翻是在王经、张宪掩杀扬再兴过程。一先一后,叙述判然。而袁腾飞将先后混为一气,善意呢!恶意呢!
(二)为奸相秦桧掩饰:“公元1138年初,秦桧从金国回到南宋都城杭州”。
《两宋风云》第27讲,彩页引子写道:“公元1138年初,宋金两国正在商谈第一次议和之际,秦桧从金国回到南宋都城杭州,马上得到了高宗的重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升任宰相之职”。
这里袁腾飞将秦桧从金回归杭州的时间篡改了,史事是:“建炎四年(1130),九月底,楚州(今淮安)城破。十月二日,秦桧偕家人自孙村至涟水军丁禩寨。十一月五日,至越州行在。七日,高宗召见。”
袁腾飞把秦桧南归时间推迟了八年,是历史的无知抑是为秦桧开脱,有意篡改呢?
(三)史学家李心传的“九泉之冤”
《两宋风云》228页在宋高宗下旨撤销三大宣抚司,任命韩世忠,张俊为枢密使,岳飞为枢密副使后写道:“关于这一过程,当时有一本叫做《建炎以来系年要录》的书有记录。这本书的是南宋的秘书少监……但是这个南宋的秘书少监,是秦桧的养子。这个人不守史官的本分。他在《建炎以来系年要录》这本书中,把凡是对秦桧不利的东西,统统都抹掉了。所以他写的东西非常不可靠,今天的学者研究宋史,最头疼的事就是看这本《建炎以来的系年要录》。你说,他写的你到底信不信吧,你肯定不敢全信,因为他到处瞎写,但你如果全不信,那信什么呢?这好歹也是宋朝的官方正史……。”
读这段奇文,真使哭笑不得,首先,《建炎以来系年要录》一书成于1203年,韩世忠、张俊、岳飞免宣抚使是1141年,两者相差62年,袁腾飞说“当时有一本叫做《建炎以来系年要录》”这个“当时”二字不准确;其次这个秘书少监督是秦桧的养子”更是瞎说一气。考:李心传生于1167年,死于1244年,而秦桧生于1090年,死于1155年。李心传出生时,秦桧已死去12年。李心传怎么会是秦桧的养子呢!—这真的才是瞎写;其三“这好歹也是宋朝的官史”,也说错了。李心传的《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和徐梦莘的《三朝北盟会盟》属于私人著述,史学家翦伯赞称这两本书为“私人编写的巨著”。
至于李心传的治史态度与《建炎以来系年要录》的优劣评价,《宋史》卷438《李心传传》称其治史特点:“一是注重当代史研究,重辑当代文献掌故,成为蜀中掌故之学的代表人物;二是他在治学上的淹博贯通;三是重视材料的考辩。”《四库全书总目》卷88:“李心传以修史为‘非为已之学,心忧天下,闭户著书,完成一代史著。’“李心传考史是参考众书,求真去伪,择善而从。在考史上他有几条原则:传闻不取;讳饰、私意不取;来源不确不取。后人称他考史是‘辨博详明,根据凿凿’,‘宏博而有典要’”……
引录到此,如果袁腾飞“老师”能读到本文,不知作何是观?
四、活人忽悠死了,死人忽悠活了—史盲说史
《两宋风云》241页,叙述御史中丞何铸审理岳飞的一段对话“……于是何铸就说:‘王贵和王俊两个人告你谋反’。岳飞说:‘那好,你让王贵跟我对质’。王贵做了这种昧良心的事,他愧对岳飞,所以根本不敢来。岳飞又说:‘你说王俊告我谋反,那你让王俊来见我’。这个时候,王俊已经死了。岳飞说: ‘王贵不敢来,王俊死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谋反呢?’”考:绍兴22年(1152),南宋朝廷以诬陷岳飞功授王俊为两浙东路马、步军副都总管,这时距岳飞冤死已整整10年,这位袁老师真是把活人忽悠死了。
然而在《两宋风云》278页,关于公元1161年9月金主完颜亮南侵的叙述:又把死人忽悠活了,他说:“金军矛头直指南宋的都城建康。但是,宋金刚一开战,建康的都统制王权就逃得无影无踪了。皇帝几次下诏书问前线的统帅王权哪里去了。结果没有一个能说得清楚。……高宗皇帝这下急坏了,金军南下,朝中无将可点,原来那些能征善战的老将中,岳飞已经被杀,张俊已经赋闲,韩世忠整天在家念佛,根本不问军政……。”完颜亮南侵是1161年,而韩世忠死于1151年,张俊死于1154年,他们怎么还在念佛与赋闲呢!
五、不是结尾的结尾
有位“月半入山”的,在看完《两宋风云》的“精忠岳飞”、 “功亏一篑”、 “岳飞之死”三集后,指出了30处硬伤,“平均每三分钟犯一次低级错误,”并结论为:“袁某(原文是贼)在讲座中出现的具体错误,或者不着边际,或者信口雌黄。其实,问题的实质是,他站的立场是金国那个角度,这是十分明显的。他闭口不谈当时金国进行的是侵略战争,给中原人民造成的巨大灾难,而是大肆宣扬投降主义,为金国粉饰,为卖国贼赵构秦桧张目。明扬暗抑民族英雄岳飞,甚至再次编造谎言诬陷岳飞。他利用现代一些历史实用主义者的惯用手法,违背历史唯物主义,错误地认为:“宋、金两国是兄弟打架,”甚至认为宋朝向辽、金贡银、绢,没有到外人手里,还恬不知耻地说是花钱买太平。他还认为,任何负责任的政府或领导人,都会选择议和,因为你打我,我打你,何时是个头呢!这都是赤祼祼的卖国言论,袁某,不折不扣的扮演着跳梁小丑的角色。”笔者认同“月半入山”的论述,故选择作为本文“不是结尾的结尾”之一。
其次,有友人曾谆谆告诫“笔者,行文切忌伤人太多。但无奈之下,仍不免对该作品的责任编辑,提供平台的审查者,肉麻的序言……把关不严让如此坏的作品招摇上市,难道不值得可悲与该思考点什么吗?”
历史,决不是“玩意儿”。历史是一面镜子,是严肃的,从北宋灭亡到南宋初建近40年的急风暴雨史也不例外。
岳志凤
2010年3月25日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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