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他们讲人性,他们给我讲意会
贫道写帖子说研究孔子只有实事求是,尊重孔子的原意才叫人性对待孔子,把孔子的话掐头去尾,违拗孔子的道德理念还说尊重孔子才不人性。李逵网友说贫道胡咧咧,因为“孔夫子这人样样都好,编写了那么多论著,可就是不会给概念下定义,不知道什么叫内涵什么叫外延。中国文化就有不求精准的传统,甚至还追求那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邋遢道人偏偏要把孔夫子的东西用西方的逻辑理念去歪解,不出丑才怪呢!“
贫道给他们讲人性,他们却给贫道讲“意会”,说孔子说话并不是按语法逻辑说的,而是按“意会”方式传达给弟子的。似乎孔子还真有超人本领,超出语法逻辑给其他人进行交流。贫道有些目瞪口呆。那贫道就只好给李逵网友讲讲什么是“意会”。
人与动物的区别是什么?是人之间交流的语言里有语法,动物之间交流的语言没有语法。所谓语法,就是能够把词这个语言符号组织起句子,表达特定意思。“语法是生成无限句子的装置”(乔姆斯基)。狗会“汪汪”叫,但是一只狗从来不会分辨出另一只狗的(发出和接受是对等的)“汪,汪汪”叫,与“汪汪,汪”叫是否表达不同意思。正是有了语法逻辑,人才能将自己的看法告诉别人,并让别人理解。别看这么简单的一个区别,这才使人类从动物变成了“特殊动物”——一个具有思想交流和传播、储存思想(文字)的动物。才有了“知识”一说。
中国人与外国人不同的地方很多,但就是一点:都有自己的语法系统,都遵循共同的语法逻辑(也就是乔姆斯基说的深层结构)。中国人不是狼或者猪,是靠表情动作和单一嚎叫,让对方“意会”的。中国人照样能清楚准确表达并让对方理解自己的意思。一些西方语言学家曾经说汉语没语法,汉语没有英语表达准确,自从认知语言学,也就是成为计算机语言设计的基础理论出来后,再也没人这样轻薄无知了。
人之所以比其他动物具备优势,是因为狼无法把自己对客观事物的新看法告诉另一只狼,即使它想这样做,用不同动作加嚎叫方式对方也不懂。不能告诉并让对方正确理解,知识就不能传播和积累。当原始人具备这个能力后,人才一步步积累了知识并传播下去,使人比其他动物高明了。这才有今天人类统治地球的能力。
什么是“意会”?就是不靠语言而用其他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意思。比如用图画,用音乐,用手势,用语气表情等。中国人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时,前面一定有“这件事”、“这幅画”等前提。孔子对弟子对某件事说了看法,就只能通过孔子与他弟子都相同的语法逻辑来理解,而这个语法逻辑也是古汉语的基本逻辑。除了孔子加了表情或手势,否则都只能从字面上根据古汉语语法来理解意思。难道李逵网友还知道当时孔子有什么手势和表情?
李逵网友举了很多孔子以后的人对“仁”的理解。很用心用工夫,可惜这不是孔子原话。咱们说的是孔子思想,没讨论儒家思想。如果讨论儒家思想再说。孔子关于仁的含义自有孔子的原话。孔子说“克己复礼为仁”,自然是指贫道说的意思。但是,“克制自己不符合周礼的规范,使自己的行为符合礼的要求的主张和行为就是仁”这个要求,汉以后就毫无意义了,因为没有人还在乎什么周礼。儒生们能说的,就只有仁者的属性了。
语言逻辑是很严格的,语言结构就表现这些逻辑,失去这些逻辑就不知道对方说什么。孔子所奠定的儒家既然为“家”,就是他的主张一定不是其他诸子百家的主张。如果一样了,就不成一家之言。语言体系里,符号差异化是前提。我们说“这个人是张三”,也就是这个人一定不能是李四。张三与李四的差异是客观存在。所以,我们可以用“张三是这个人”来替换。孔子说“克己复礼为仁”,就可以用“仁为克己复礼”来替换。也就是说主张克己复礼的就是孔子主张的核心理念,孔子凭这一点区别于其他各家学说。而说“仁者爱人”的时候,是说仁者还必须具备什么属性。但是主张和做到“爱人”的人并只有儒家,墨家也一样爱人。因此我们不能用“爱人者仁”来替换。这样,我们就只能把“克己复礼”作为“仁”的核心含义而不是其他。
说实话,贫道这样说并没有“高中语文就讲过”因此嘲笑谁的意思,只是帮助“他们”复习一下语法逻辑。
贫道所引孔子与颜渊的对话,特意展现孔子不是用“意会”才能说清楚什么是“仁”的,而是对“仁”的含义成竹在胸,从定义表述到外延展开都不成问题。李逵也太藐视孔子了,孔子对周礼从十五岁开始学,到四十岁就不惑了。收弟子讲学传播复礼观念也很多年了,对什么叫“仁”,“仁者”还要注意什么,清楚得很。没有文献资料说孔子口吃或者有语言障碍,还用什么努鼻子挤眼睛打手势来辅助?!孔子不是在讲一幅画和一段“韶乐”,说不清楚了只好用“此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来敷衍!
李逵网友说:“邋遢道人把仁的内涵歪解成了周礼,却不懂得孔子心目中周礼的内涵是什么。难道在孔子看来周礼的内涵就是那些仪式、排场、规则?中国人讲了几千年的仁,难道就是在讲个规则讲个排场?”看来不是贫道不懂,是李逵不懂。
礼就主要是指“礼仪”么?孔子的礼主要是指“礼制”。也就是西周的礼法制度,包括祭祀等礼仪,但更重要的是法律制度和征伐号令等权利关系。孔子哀叹当时:“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自诸侯出,盖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执国命,三世希不失矣。”这才是孔子最担忧的。孔子核心政治主张就是“礼乐征伐自天子出”而不是“自诸侯出”。而且千万别小看“排场”,古代统治者为了表明自己“执政合法性”,一是靠武力,二是靠讲排场,盖巨大的宫殿坟墓金字塔”。乱了排场,就乱了上下关系。不像现在谁都能盖白宫玩玩儿。
贫道帖子说:“周礼本来就包括两个部分,一是姬姓宗法贵族的礼制,也就是贵族政治方面的礼仪。一是民间习俗。”句子合乎语法,意思明明白白,哪里有“就是那些仪式、排场、规则”的意思?难道李逵是“意会”出来的?
关于孔子贫道也不再写了,够了。在解释一下,这个“够了”包括可以字面理解:说的差不多了,当然还包括学问不足说不下去了。同时有“意会”的部分:对一些人的无知无聊无耻看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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