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经》不过五千余言,可以说一字一个涵盖,一句一个道理。几千年来译解不下千种,名家几十家。尽管这些版本对《道德经》褒贬不一,但却有一些共同的特点:因历史传承的错误造成了一错再错,不当通假的作通假解了;解释不通的牵强附会了;古今字义内涵变化了却以今义作解了;同一个字在不同的章节,本来字义是一致的,却作了不同的解释;章节之间、同一章节的上下文义本来贯通,却译解得不能贯通了;八十一章经文的译解不能一以贯之,这些都是译解之误造成的。《道德经》语言精美,内涵渊深,外延博大且能一以贯之,由于曲解误译,势必造成思想混乱,无法作为行动的指南。下面是我随便列举了十一个例子,证明以上所说非虚。
一、纠正历史承传的错误
由于历史承传原因,造成了解释错误,以附会“道”的易理导致译解趋向玄虚、译解趋于消极。下面举例说明这个问题。
例一通假不当:第四章“道冲”。现行译本均解为:冲与盅通假,《说文》盅,器虚也。故而解为:道体是空虚的。就“道体是空虚的”本身而言,谁能说是错误的呢?只能说附会的很好。
《说文》“冲”:涌搖也;古代战车的名字;[天文]以选定的中心为参照物,位置相对的天体也叫冲;在八卦太极图中,十二地支的位置相对的也叫冲,如子午相冲、卯酉相冲等。传统都解作通假“盅”,解为“中空、空虚”,虽然附会得很好,但意思却相去甚远。在太极图中,阴鱼阳鱼的位置就是相对(冲)的(以圆心对称);在《周易·伏羲六十四卦次序》[1]图中,阴阳爻都是左右相对的(冲),并且自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继续无休止的垒生可与天齐准,但总是一阴一阳的相生;“生”即是“动”,就是“冲”的“涌动”意,“涌”与“汹”在程度上是有很大区别的,“涌”较“汹”弱,恰是“弱者道之用”;“道冲”的意思是:阴阳涌动,刚柔相推而生变化,进退得失吉凶悔吝之象尽在其中。阴阳相对的涌动相生相克可与天地齐准,甚至可以超越天地,故称“用之或不盈”“象帝之先”。在《道德经》中共有三处用了“冲”字[2],意思是一致的,只是侧重不同。
道家金丹大道中就有“河车搬运”之术,虽然只是比喻,其中却有玄机,而“冲”又是古代战车的名字。“冲”的意思很玄妙,形式上也是对太极图里坎离关系的描述(在太极图中坎离相对冲),含有“对立双方和谐的交换、沟通与生克制化”等意思,即是道家常说的“抽坎填离”之术。“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万事万物莫不依“冲”而生,依“冲”而灭。比如人之呼吸是对“冲”的,然而人却是通过和谐的一呼一吸来维系生存的;小鸟的翅膀是对“冲”的,一歙(xī,阖之意)一张却能飞翔蓝天。可见老子以“冲”释“道”之妙。
开心书院顾瑞荣老师对此提出了看法:「第一,“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此“冲”释为 “盅",器虚也,不是附会,而恰恰就是正解。因为你明白老子用后面那个“盈”的含义,你要解那个“涌动”的意思,那就与“不盈”完全无关了。」(见新浪非常道人的博客,本人的网名。感谢顾老师又给我一个深入学习的机会,但经学习查证,观点不能苟同。)现在就回答这个问题如下。
首先,《道德经》中共有三章用了冲字,即本章“道冲,而用之有弗盈也”(帛书甲乙本)、第四十二章“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第四十五章“大盈若冲,其用不穷”。若解“冲”为“空”,“冲气以为和”“大盈若冲”就没法解释了。还有第五章“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也没办法解释了。本来天地之间就象一风箱,风的来去进出就是“冲”;天地之间万物生灭流转不止,而天地依然如故,为什么?以其不自生也;风箱发动起来,空气进进出出风流不止,而风箱却犹在;老子举此例以示“人效法天地而不自生,从而达到长生久视的效果”,人的寿命一般在七八十年,而人体内的细胞更换的周期小的以小时论,长的以周论,比如周期较长的染色体,就需要3至5年更换一次,象不象“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
其二、“道的空虚”讲的是“无之以为用”,若一味的讲“空虚”,就偏执于一端了,老子说:“无执故无失”。又说:“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第二十一章)。所以道是空而不空、虚而不虚的。一味的讲道是空虚的,即是佛家所说的“着了空相”,与第二章“有无相生”的原理相悖。
例二典型的曲解:第五章“虚而不屈,动而愈出”。“不屈”传统解为“不穷竭”,“屈”音掘,竭也。这是真正的牵强附会。按照《周易·系辞下右第四章》“往者屈也”,“往”就是“去”,“不屈”就是“不去”,就是“来”。“虚而不屈,动而愈出”是对“风箱”( 橐龠tuó yuè)运动的描述,以此喻“道”。“虚而不屈”:“风箱”虚张起来空气就会进来而不去。“动而愈出”:“风箱”发动起来,空气就会被鼓出去,越发动“风”“愈出”。
以“风箱”喻“道”是对“道冲”的进一步描述。前例说“道冲”就是阴阳涌动,刚柔相推而生变化,进退得失吉凶悔吝之象尽在其中。该章“虚而不屈,动而愈出”,说的是一阴一阳的“动静”“往来”,是进一步的比喻解说,仍是“道”的运动变化。“不屈”解为“不穷竭”太牵强了,上下文意也不通顺流畅。
开心书院顾瑞荣老师对此提出了看法:“第二,“虚而不屈,动而愈出”中的“屈”,北大汉简为“屈”,本意就有亏空的意思,那就已经是正解了,你释“去”,那恰恰是附会了。”这个观点本人不能苟同,道理已经在例一中回答过了。
例三牵强附会:第六章“用之不勤”。《说文》“勤”:劳也,劳者耗损也;“不勤”就是没有耗损;传统解“不勤”为“不尽”就不是原意了。此“不勤”似乎与物理中的物质不灭定律(质量守恒定律)惊人的相似。道在宇宙中不管你怎么用,无非是一二三三二一,颠来倒去不生不灭,无非存在形式上的变化,还有什么呢。
开心书院顾瑞荣老师对此提出了看法:“第三“用之不勤”,通行本为“勤”,帛书本为“堇”,北大汉简本为“墐”,帛书本为本字,通“僅”(仅),就是少的意思。用之不少,已经准确说明了道(谷神、玄牝)的特性。”回答问题如下。
《道德经》中共有三章涉及“勤”字,除了在帛书甲本中第四十一章中缺字以外,可以说通行本中的“勤”字,在甲乙中都是“堇”字(第六、四十一、五十二计三章)。如果以“堇”解,那么“上士闻道,堇而行之”怎么解?解为:上士闻道,少而行之?“塞其兑,闭其门,终身不堇。”解为:终身不少?这不就成了笑话。“终身不勤”就是:终身没有耗损,即终身不灭。与第七章“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吻合的。《康熙字典》“堇,《說文》黏土也。《徐曰》黃土乃黏。又時也。《管子·五行篇》修槩水土,以待乎天堇。亦作墐。又與僅通。《博雅》堇少也。”这里把“堇”解为“少”,终究是通假。当以通行本为准。
例四典型的牵强附会:第十七章“太上,下知有之”,现行本都根据宋吴澄本改“下”为“不”。原句变成了“太上,不知有之”,释“太上”为“最好”,译为:“最好的时代,人民根本不感到统治者的存在”或“最好的领导者,下面的人们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以迎合道家的“无为而治”的思想。却不知道这种译解的意思已违了“道”。老道黄石公说:“轻上生罪,侮下无亲”[3],“不轻上不侮下”这才是“道”;“当兵”的都“感觉不到”领导的存在,各行其是目无领导有不“生罪”的吗?和谐社会还怎么和谐?完全不符合“无绳约而不可解”的道家思想,这是用“思想”去管人的最高境界。这是典型的附会错误,造成了后人的解释更加离谱。
“太上”指“道”。“下”是老子的谦虚之词,意思是:我知道“道”(太上)是客观存在的。该章连用三个“其次”,是说话的先后次序。老子以说话的形式,说明当时的老百姓对“道”的不同看法,所有的“其次…”没有递进关系,是同时存在的不同看法的平行关系。有赞美“道”的,有畏惧“道”的,有轻侮“道”的(还有笑话“道”的),谈“道”能不谨慎吗?人言可畏啊。
开心书院顾瑞荣老师对此提出了看法:「第四,第十七章“太上,下知有之”,帛书本、郭店竹简、北大汉简都是“大”字,应该断句为“大,上下知有之”,“大”就是道。」帛书本的确如顾老师所说。但是,这样解上下文意就大变了。本人认为:通行本、帛书甲乙本都是听课的笔记本,三本对照多有音同字不同的、缺偏傍部首的、多偏傍部首的,完全不同的,还有意思一致却是从正反两个面来描述的,但是,本人认为:数之所得不可与理违。感谢顾老师指点。
例五这段译解,曲解附会占全了:第二十二章“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多,多则惑”现行本多解为:“委曲反能保全,屈就反能伸展,低漥反能充盈,敝旧反能生新,少取反能多得,贪多反而迷惑” [4]。这段译文似是而非,甚至个别句意都译反了。
曲:象器曲受物之形,骫(wěi)曲也,今人用委曲字,古人用骫曲,其字(骫)从骨从玉,谓如骨玉之坚而柔之使橈(桡)也;又乐章为曲,谓言宛曲而成章也(说文)。全:纯玉曰全(说文)。句意:在坚硬的骨玉中存在着柔之使桡而成全受物的道理。
枉:邪曲也(说文)。直:正见也,从木者木从绳则正(说文)。句意:在邪曲不正的木材里蕴涵着冲绳以直的道理。
洼(窪):清水也,深池也。从水,窐声。盈(溋):满器也;器中已满,满下云盈溢也(说文)。句意:在清水池中却蕴藏着水满则盈溢的道理。
敝:帗(fú)也;一曰败衣;帗,一幅巾也(说文)。新:取木也,取木者新之本义;引伸之凡始基之称;采芑传曰:田一岁曰蕃,二岁曰新田(说文)。句意:在敝旧中存在着吐故纳新的道理。
少:不多也(说文)。多:緟(chóng)也;緟者增益也,故为多(说文)。句意:从少中知道积少成多的道理。
惑:乱也(乱的本意是理丝);乱者治也,疑则当治之(说文)。句意:从多中知道理乱的道理。不象现行本,解为“贪多反而迷惑”,让人不知所措,反而迷茫,增添了不少消极因素。
开心书院顾瑞荣老师对此提出了看法:「第五,第二十二章“曲则全”等,恰恰是你解错了。你没有明白这个对立面是如何转化的,所以你非要添加许多词语去理解。」欢迎大家都讲讲“这个对立面是如何转化的”,本人坚持自己的观点。理由就在《道德经》中,“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处在暗中能知明中区事。
例六典型的传承错误:第五十章“出生入死。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人之生,动之于死地,亦十有三”现行本多译“十有三”为“十分之三”,或者牵强附会都不是译解为“十三”。如名家陈鼓應先生、明憨山大师、宋苏辙、曹魏王弼等都是如此[5],只有韩非子和河上公解为“十三”。下面举例说明“十有三”就是当今所说的“十三”。
《周髀算经》商高曰:“数之法出于圆方,圆出于方,方出于矩,矩出于九九八十一。故折矩以为句广三、股修四、径隅五。既方其外,半之一矩,环而共盘,得成三四五。两矩共长二十有五,是谓积矩。故禹之所以治天下者,此数之所生也” [6]。且看“两矩共长二十有五,是谓积矩”即三、四的平方和等于二十五。在这里谁能把“二十有五”解释成“二十分之五”?再如:《皇极经世书·以会经运之十·观物篇之二十二》(117页第6行)“厥名为衍,衍之用,除虚一卦一策四十有八,年数应之”,意思是:大衍之数五十,占卜所用的是虚一挂一则剩下四十八数。有此两例,足见传承之误,误之远矣。
开心书院顾瑞荣老师对此提出了看法:「第六,第五十章的“十有三”,很复杂,基本同意是十三。」有多复杂,比“道可道,非常道”还难?
例七同一个字在不同的章节,本来字义是一致的,却作了不同的解释。如“智”字,在《道德经》中共有六章八句话用了“智”字,其字义都是“智巧”[7]。在第三十三章“知人者智,自知者明”的译解中,王弼解为“知人者智而已矣,未若自知者超智之上也”,错在“知人”“自知”的分别上,自知者体,知人者用,体与用如根本与枝叶、纯朴与巧智、雌与雄,如若执其一端则非“知其雄守其雌”矣,老子说“知止不殆”[8],孙子说“知彼知已者,百战不殆”[9],“自知”如何能超“知人”之上呢,无非是孙子所说的“知已”而已。苏辙解为“分别为智,蔽尽为明。分别之心未除,故止于知人而不能自知,蔽尽则无分别,故能自知而后能及人也”,与王弼之解近似,错在仅“自知”焉能蔽尽而明,只有自知而且知人才能称得上蔽尽。憨山大师解为“知人者,谓能察贤愚辨是非,司黜陟,明赏罚,指瑕摘疵,皆谓之智”。终没有把“智”就是“巧智”的意思译解出来。
据本人统计,前二十五章就有十九章存在这样的问题,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剩余的六章所译解的也是似是而非,不符合“一以贯之”的译解宗旨。
开心书院顾瑞荣老师对此提出了看法:「第七,“故知足之足,常足矣”当解释为:所以知识充足之足,才是恒常之足。知识之充足,足以解决所面临的困难,这才是恒常之足。——把“知足”这样解,你这是误解老子,“知足之足”,实际上关键落在“知”上,也就是认识,你只要认识,你就足。你从来什么也不缺,需要的是你认识这个足。等等。整体而言,你没有把握老子核心的精神。」回答如下。
顾老师说:“你只要认识,你就足”。顾老师这句话很深,能有多种解释,禅机多多。《道德经》讲的是“不欲盈”的道理,或者顾老师也能把这句话解释成“认识的结果”。总的来说,顾老师的问题,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再次谢谢。
二、消极与积极此消彼长,牵强附会使上下文意不能贯通
消极与积极此消彼长,恰是《道德经》所讲授的阴阳消长的原理,消极与积极、美与丑、有与无、阴与阳都是“相生、相成、相形、相盈、相和、相随”的关系,批判的声音都是出于“不知知,病也”。还是关尹子说得好:“不以‘一’格‘不一’,不以‘不一’害‘一’”[10],皆是道之所为,阴阳所致,没有错误何来正确?这正是《道德经》所阐述的原理,“同出而异名”(第一章),“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第二章),“唯之与阿相去几何?”(第二十章)。批判声音来自错误的译解,错误的译解出于牵强附会。现举例如下:
例八上下文义不通,译解之义与原文相反,以此错解修身则害己,渡人则误人,以此误译用兵则误国:第四十六章原文“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天下无道,戎马生于郊。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
“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天下无道,戎马生于郊”,“有道”是阳,“无道”是阴,有道则国治,无道则用兵,老子说“以正治国,以奇用兵”(第五十七章),“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在例九中有解释),都是出于同一种思想下的不同说法。经文除了第一句,后面讲的都是“以奇用兵”反衬“以正治国”的道理,即:以用兵的方法体验治国的道理。用老子的话说就是:“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大制不割”的道理。并不是象现行本所说,反映昏君无道贪心不足之类。按现行本的解说,别说正心修身齐家平天下了,恐怕连自己都治理不好。不然柏杨先生怎么拿着文革时期,读过《资治通鉴》的老学究(大学教授)们被打成牛鬼蛇神、臭老九来说事呢?
“戎马生于郊”,如果译成“连怀胎的母马也要用来作战”(陈鼓應先生的译解),那么“骑着将要分娩的母马上战场作战”,这跟去送死有什么两样?有这样的兵法吗?陈鼓應先生还说“顺便说一句,有人曾说,老子是兵家。可是从古以来,哪里会有反战的兵家呢?”(陈鼓應《老子注释及评价》245页)。《说文》生,进也;郊,距国百里为郊。故应译为“兵临城下”,意思是:敌人攻城的兵马已到距都城百里的地方。敌人已兵临城下,这时候的最大的祸患是什么,是“不知道满足”吗?不是,而是“祸莫大于轻敌”,但现行本对下文“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却译解为:“祸患没有过于不知足的了,罪过没有过于贪得无厌的了。所以知道满足为止的人,永远是满足的”。 陈鼓應先生、明高僧憨山大师、河上公、苏辙、王弼的解释与此大同小异,全是牵强附会,空谈臆说,望文生意。下面就逐句正确地解释经文的下文。
“祸莫大于不知足”:为了解释“知足”,咱们先看一下孔夫子的《大学》章句,“知止而后有定”(知道事物的先后起止而后才能制定行动的计划。止:对事物发生的先后次序及过程属性等知无不尽),这里的“知止”,朱熹解释为:“知止”:志在使自己的知识达到“以具众理而应万事”的“至善”之境地。犹如“致知”,即“推极吾之知识,欲其所知无不盡也”。“止”就是“止境”,“足”就是“充足”,都是对学识进步的里程中的境界描述。再看“知足而后常乐”(“知足常乐”出自本章)与“知止而后有定”在句型上的一致性;再看排比句“知足不辱,知止不殆”(《道德经》第四十四章),实际上就是“知足而后不辱,知止而后不殆”,与“知止而后有定”在句型上也是一致的,谁能说“知足”不是“知识充足”呢?如果把“知足不辱”解为“知道满足才不会蒙受耻辱”(现行本如此解),那么“知止不殆”如何解?解为“知道适可而止的人就不会遇到危险”(现行本如此解)吗?(老子的“知止不殆”就是孙子的“知已知彼百战不殆”)。那么“知止而后有定”又当何解?所以“祸莫大于不知足”就是:祸患没有比知识不足以避祸更大的了,大祸临头却没有足够的避祸知识,才是最大的祸患。在这里“知足”就是充足的用兵知识(兵法)。这层意思在第六十九章也有体现,“祸莫大于轻敌”。接前文:敌人已兵临城下。没有充足的用兵知识才是最大的祸患。
“咎莫大于欲得”:在战事上,利益往往是敌人的诱饵—“以利动之,以卒待之”;“欲得”这样的利益就是指挥战争的“过失”(咎)。孙子曰:“善动敌者,形之,敌必从之;予之,敌必取之。以利动之,以卒待之” [11]。此时的“欲得”之利恰是敌人的“以利动之,以卒待之”的计策,还有比这样的“咎”更大的吗?足见现行本之误,误人误国。
“故知足之足,常足矣”当解释为:所以知识充足之足,才是恒常之足。知识之充足,足以解决所面临的困难,这才是恒常之足。老子说:“不知常妄作凶”(第十六章)。所以知足常乐的涵义,也当重新解释了,即知识充足才能常乐。
例九古今字义内涵变化了却以今义作解的例子:第八十章原文“小国寡民。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远徙。虽有舟舆,无所乘之,虽有甲兵,无所陈之。使民复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就这么一章,不知道引来多少评价批判之声,自古及今,没什么新样,都是大同小异。评价批判的声音主要来自“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这句话上。我认为问题出在“往来”二字的解释上。
《说文》往,之也;之,出也。会意:甲骨文字形,从止,从土。意为从这个地方走向目的地。本义:去,到…去。《说文》去,人相违也;违,离也。形声,从辵( chuò),韦声。本义:离开;背离。《说文》来:周所受瑞麥(麦)來麰(móu大麦)也;自天而降之麥,谓之来麰,亦单谓之来。所以往是往,来是来;“往来”也不是今天意义上的“往来”,并不单单指交往;如果是指交往,那么为什么说“邻国相望”而不说“四邻相望”呢?第十五章就有“犹兮若畏四邻”吗。
“往”当是背离、背叛,再来再往,当是反复“背离、背叛”。这句话的意思当是:在相邻小国的边境上互相都能看见,鸡犬之声互相都能听见,而民众到老死,也没有相互背叛自己国家的。这样译出的意思才与前文相吻合。前文讲:让诸侯国小得不能组织有作战能力的部队,然后就讲如何让民众安居乐业,最后讲从民众自身到天下的控制都不允许民众自由改变户籍,以达到“中央集权”国之利器无人敢窥视的效果,并不是让民众互相不能交往。当然了最好的效果是“无绳约而不可解”。下面就逐句解释经文。
“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军法,五人为伍,二五为什,则共其器物”,“四卒成卫曰伯”。所以“什伯之器”就是多人共用的武器、战车之类的器具。
“使民重死而不远徙”,徙,迻(移)也;会意者乍行乍止而竟止则移其所矣。译:使民众重视死亡而不向远处迁移搬家。为什么人们会搬家呢,恐怕都是生计的需要吧,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去搬家吧!所以老子说:“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衣食住行和习俗都让民众很满意,谁还会长途迁移去谋生计呢?诸侯小国之间没有民众的迁移,就不会有诸侯小国做大,也不会有诸侯小国灭亡的现象,让这些诸侯小国没有能力组织兵车战阵,即使有兵车舟舰和甲兵也只能用于治安,没有能力去相互攻伐。所以才说“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就是现在,在我们中国,户籍也不是随便可以改变的。历史上,商鞅(约前390年—前338年)变法中的连坐法,这种制度就是在户籍制的基础上,把百姓置于国家的严密监视之下,并使他们互相监视、监督。这就说明“户籍”古已有之,尽管从年代上比老子晚180多年。老子大约是公元前571年~公元前471年时代的人,能提出这种制约诸侯小国的“中央集权”方略,并不希罕。并且这里提出的“户籍制”主要是控制诸侯小国的人口变动,以防做大,并提出了让民众安居乐业的方法,并不象商君利用“户籍”实行“连坐”的酷吏行为。可见商君已将“户籍”控制诸侯小国的方法推广到了班组一级,加之酷法苛政,使之功成名随,也使之残遭车裂。
“使民复结绳而用之。”《说文》结,缔也;缔,结不解也;解者判也,下文曰纽结而可解也,故结而不可解曰缔。绳(繩),索也;可以系(ji)可以束可以閑(阑也)。由此可见“结绳”并非“结绳记事”的专有名词。承此句的前文“虽有舟舆,无所乘之,虽有甲兵,无所陈之。”意思就是罢兵务农么,那么下文“使民复结绳而用之”,分明讲的是农事和结网以猎,怎么能引申为“结绳记事”呢?这样不是与儒家的“克已复礼”如出一辙了吗?而且前言不答后语。
“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接前文都是讲的让民众安居乐业。整篇经文条理清晰,分封诸侯控制诸侯,使民众安居乐业,实行中央集权的治理天下的方略。
三、纠正《道德经》译解错误的积极意义
从历史传承的糟粕中走出来,还《道德经》的本来面目,让正确的思想指导我们的行动,让《道德经》走进我们的日常生活。比如例七中谈到的“知足常乐”按历史传承的解释,“知道满足总是快乐的”,消极因素跃然纸上。下面举例说明。
例十,第三十一章“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陈鼓應先生、憨山大师、苏辙的解释都是错误的,河上公的解释也是不伦不类;《说文》左:(yǒu)手相左也;谓左助之手也,以手助手是曰左,以口助手是曰右。手是做事用的,口是发布命令的,所以右为上为尊左为下为卑。不能象中井履轩所说:“古人皆贵右,故下降曰左迁”,还拿“蔺相如位在廉颇之右”为证,这个证据不能证明“古人皆贵右”,只能证明“右尊左卑天尊地卑”的一种次序而已。句意当是:“君子居”则贵在谦卑,用兵则贵在掌权以发号施令。在丧礼上都是以尊卑长幼排序进行祭祀的,领兵打仗也是以最高长官发号施令的,所以说“夫兵者不祥之器”“吉事尚左,凶事尚右”。
“吉事尚左,凶事尚右”意思是:在吉事上崇尚谦让,在凶事上崇尚争先。我从来没有见过,老大在吉事上都让给兄弟,在凶事吃亏的事上都揽在自己身上的家庭不和睦的。这个道理百姓都知道,只是应了孔夫子的话“百姓日用而不知”罢了。这种思想在第八章“居善地”(居则处于谦卑之地),第六十七章“不敢为天下先”中都有体现。现行本这种错误的译解,没有一点积极意义。
真正理解了《道德经》,原来打架的思想都会统一起来。诸子百家、奇门术数也将归一,都是一阴一阳之道。由于篇幅有限不能一一作解。为了弘扬国学,晒晒祖宗留下来的文化底蕴,下面探讨《道德经》与《易经》之间的关系。
四、译解道德经的宗旨须“一以贯之”
《学易枝言》曰:“《道德经》者老子之易也”[12]此话不假。若把《道德经》注解成了死东西,那么“道大”“易简”的意义就失去了。《周易序》曰:“易有太极,是生两仪。太极者道也。两仪者阴阳也,阴阳一道也,太极无极也。”既然《道德经》是老子之易,那么八十一章经文其道宗必然是一,是太极,是阴阳,是无极,是有无。这就是本文的宗旨。下面就从《道德经》第一章章句中,探讨《道德经》与《易经》之间的关系。
例十一“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道德经》第一章章句)。“无”是命名天地诞生之前的状态“无极”的,道家认为,无极过渡到天地诞生之前历经五种状态:太易、太初、太始、太素、太极并称为先天五太。至太极生两仪,即是天地初生,即是无中生有。“有”是命名万物之母的,而万物之母即是天地,所以天地初生并称谓“有”,“有”就是“太极生两仪”的状态。
这两句话是老子对太极图的语言描述,第二章中的“有无相生”即来源于此,在“有”的两仪状态中,阴仪就是有,阳仪就是无。这就是“有”中含“无、有”,“无”中存“有、无”。儒家以此立“经”(周易为儒家经典之首),兵家以此为“法”,法家以此为权柄(韩非子有二柄篇),纵横捭阖之术以此“命物”,八字、六爻、奇门遁甲、阴阳宅无不以此为“度”。
再看章句“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常”即恒常,“无”即“无极”的状态,就是道的状态。“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第二十三章),“常无”即是恒常同于道。“有”即“太极生两仪”。“其”是代词,代表前文所说的“无和有”,即代表“无极而太极(无),太极生两仪(有)”,所以句意是:恒常同于道才能观察到“无极而太极(无),太极生两仪(有)”的玄妙;恒常处于太极生两仪的道态才能观察到“有无相生”的界限。前者知“道”后者知“机”,所以“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第六十章)。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此两者”仍然是指“无和有”,“同出而异名”指“无极而太极(无),太极生两仪(有)”,“两仪”就是天地、阴阳,也是有无。下面就用伏羲八卦次序方图解释经文。
在《周易·伏羲八卦次序》图中(参见上图),自下往上数,第一层是太极,也就是【原文】中的“无”,这个实存之“无”即是“有”又是“无”,是阴阳未分的混沌体,画出来就是“一”。第二层是第一层太极所生之阴阳两仪,也就是【原文】中的“有无”。混沌初开,轻清者向上为天,于《易》曰乾曰阳,于【原文】曰:“无”;重浊者向下为地,于《易》曰坤曰阴,于【原文】曰:“有”。故【原文】曰:“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两仪自太极同时生出,故【原文】曰:“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第三层是第二层两仪所生之四象,阴仪同时生出一阴一阳,此一阴者于《易》曰“太阴”,于【原文】曰:“有”;此一阳者于《易》曰“少阳”,于【原文】曰:“无”。阳仪也是同时生出一阴一阳,其一阴于《易》曰“少阴”, 于【原文】仍曰:“有”;其一阳于《易》曰“太阳”, 于【原文】仍曰:“无”。至第三层所生的第四层是八卦,乃至再生六十四卦,及垒生至与天齐准,皆是如此,故《易经》称“一阴一阳之谓道”,老子【原文】称:“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玄:幽远也,天也,黑而有赤色者为玄《说文解字》;地是黄色,故称“天地玄黄”。玄(黑色)于方位在北方,如玄武(指北斗七星神)即在北方,在伏羲八卦中,北方是坤的位置,然而玄却是天是乾位在南方,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阳不独王以阴为得,阴不独王以阳为得之故,“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太阳太阴”,故称“同谓之玄”。说白了就是阴阳有无变化之玄妙。“门”指天门,是有无、阴阳之机枢。庄子《庚桑篇》曰:“入出而无见其形,是谓天门。天门者,‘无’‘有’也,万物出乎‘无’‘有’”。
上图四中八卦上方所标数字“一坤六艮七坎二巽八震三离四兑九乾”是八卦本身所代表的数,而不是八卦次序数。八卦次序数是按伏羲八卦圆图(参见下图),自乾一逆(时针)数兑二离三震四然后沿阴阳鱼的分界线(S线)至巽五坎六艮七坤八,是孔夫子所说“知来者逆”的方向的次序数。把八卦横图立成一条线,乾在上坤在下,把中间两卦间的距离按S线拉长(圆的直径),各卦按圆弧排列,即是伏羲八卦圆图(参见下图)。
(注意:此图阴阳鱼画反了。)
图中八卦所配数字是各卦次序数,如果配上八卦本身所代表的数,那么这些八卦本身所代表的数字的排列恰是洛书之数,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参见下图五)。再看上图四中的四象与八卦的关系,一坤六艮是太阴所生,七坎二巽是少阳所生,八震三离是少阴所生,四兑九乾是太阳所生;四象代表四面(八卦代表八方),少阳在南,少阴在北,太阳在西,太阴在东,再把四象所生之对应之卦数附在相应的方位上,恰是河图之数。《易经》的根本就是河图、洛书、太极八卦图。由此可见,《道德经》确是老子之易经啊。
所以,译解《道德经》的宗旨必然是“吾道一以贯之”。再看现行译本,不是流于不可说的玄虚,就是流于空谈臆说望文生意,道大易简都译解到哪里去了呢?道就在我们身边,只是日用不知罢了。
数之所得,不可与理违。总结八十一章经文,简言之:
一为根,二为杆,七十九章是枝叶;叶落归根是常道,八十一章道归一。
注释
[1]《周易》朱熹注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7年3月第一版 1987年3月第一次印刷 第七页。
[2]第四章道冲,第四十二章冲气以为和,第四十五章大盈若冲。
[3] 黄石公《素书·安礼章》
[4] 《老子注译及评价》陈鼓應著 中华书局出版1984年5月第一版 1985年6月北京第二次印刷 第一五五页。
[5] 《老子注译及评价》陈鼓應著 中华书局出版1984年5月第一版 1985年6月北京第二次印刷 第二五八页第三行,“十有三:十分中有三分,即十分之三。《老子道德经解》憨山 释德清 撰《老子道德经解·下篇第五十章》“是所以入于死者,皆出于生也,大约十分而居其九。而不属生死者,唯有一焉,而人莫知之也”。钦定四库全书苏辙老子解卷下第五十章“用物取精以自滋养者生之徒也,声色臭味以自戕贼者死之徒也,二者既分生死之道矣。吾又知作而不知休,知言而不知默,知思而不知忘,以趣于尽则所谓动而之死地者也。生死之道,以十言之三者各居其三矣”。王弼《道德真经注·第五十章》:“十有三,犹云十分有三分”。
[6]《周髀算经·上卷一》第二段。
[7]《道德经》第三章“使夫智者不敢为也”第十八章“智慧出,有大伪”第十九章“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第二十七章“虽智大迷”第三十三章“知人者智,自知者明”第五十六章“民之难治,以其智多”。
[8]第四十四章,知止:推极吾之知识,欲其所知无不尽也。
[9]《孙子兵法》谋攻第三。
[10]《文始真经》一宇篇第八段。
[11]《孙子兵法》兵势第五
[12]《易图明辨》清 胡渭著 王易等整理 巴蜀书社出版发行 1991年9月第一版 第一次印刷 ISBN7-80523-406-X/B·43 第57页 第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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