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苏联社会正在分化,两极分化,贫富悬殊已经出现了。
还有反革命分子,还有帝国主义间谍。社会主义社会这么复
杂,怎么能说是一个全民国家呢?”
话说第二次庐山会议经过充分的讨论,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当前工业问题的指示》、《国营工业企业工作条例(草案)》、《教育部直属高等学校暂行工作条例(草案)》和《中共中央关于轮训干部的决定》。
毛泽东在整个会议期间,没有在全体会议上讲话,只在中央常委扩大会议上讲了几次话。
1961年9月16日,是第二次庐山会议的最后一天,毛泽东在常委扩大会议上总结说:
“这次会议搞了几个文件,如‘工业七十条’、‘高教六十条’等,证明我们的经验比较多了。”
这一天,毛泽东还写了一幅字,后来被不少书法家称为毛体书法的极品。他写的是:
登高壮观天地间,大江茫茫去不还。黄云万里动风色,白波九道流雪山。 李白《庐山谣》一诗中的几句。登庐山,望长江,书此以赠庐山上常委诸同志 毛泽东 一九六一年九月十六日
9月18日,毛泽东下了庐山,到湖南住了3天,白天到蓉园1号楼休息,晚上回到大托铺专列上办公,批阅文件和听取汇报。
9月20日,英国元帅蒙哥马利一行在中国多处地方访问后回到北京。
蒙哥马利是在9月5日由香港到广州的。他在这第二次访华期间,由李达上将和外交部办公厅副主任熊向晖陪同他,参观了许多地方,接触了许多中国领导人。他对中国很友好,对毛泽东很钦佩。
熊向晖一回到北京,就向周恩来汇报了蒙哥马利在国内访问的情况。周恩来得知熊向晖与蒙哥马利在观看了电影《穆桂英挂帅》后,进行过有关妇女当元帅的辩论,立即严肃地说:
“你讲的太过分了。你说这是民间传说就够了,他有看法,何必驳他?他作为一个西方的军事领袖,能为促进世界和平而奔波,难能可贵。你搞了这么多年的外交工作,难道还不懂得求同存异?你弄得人家无话可说,就算你胜利了?鲁迅说过,‘辱骂和恐吓决不是战斗’,引申一下,讽刺和挖苦决不是我们的外交。”
周恩来又问:
“蒙哥马利喜欢看什么节目?”
熊向晖说:
“杂技,特别是口技。”
“他看了《抢椅子》没有?”
“没有。”
周恩来拿过招待蒙哥马利的文艺演出节目单,发现安排有《木兰从军》,马上以《抢椅子》代替了。他说:
“又是一个女将军,幸亏问了你,不然蒙哥马利还以为我们是在故意刺他。”
9月21日,毛泽东抵达武汉,同王任重谈到了他念念不忘的《六十条》尚未解决的基本核算单位问题。据王任重9月26日的日记记载说:
“21日主席到了武昌,下午我去看了他,除了谈灾情以外,着重谈了生产队为(基本)核算单位的问题。主席是主张生产队核算的。22日下午又找我去谈了这个问题。”
9月21日、22日,周恩来与蒙哥马利进行了两次会谈。
9月22日下午,熊向晖等人到武汉向毛泽东汇报蒙哥马利访问中国各地的情况。
是日晚,毛泽东在听取熊向晖汇报后说道:
“这个元帅过去打仗很勇敢,打败了隆美尔,这次在北京也很勇敢,讲了三原则。即他提出缓和国际紧张局势的‘三大基本原则’。这就是:‘第一,大家都承认只有一个中国。第二,大家都承认有两个德国——东德和西德。第三,一切地方的一切武装部队撤退到他们自己的国土上去。’他还强调说:‘我说的中国是指政府设在北京的人民共和国,而不是从来没有资格代表中国的台湾那一套机构。’”
熊向晖还汇报说,蒙哥马利似乎想探询主席的接班人是谁。因为英文里没有与接班人意思相近的字,蒙哥马利就说成是继承人。他曾经说:“中国古代的帝王很聪明,在位的时候就确定了继承人,而且多半是成功的,这就可以保持稳定。以前我们国家常为争夺王位打仗,现在有了王位继承法,内部就平静了。可是现在许多国家的政治领袖不像中国古代帝王那样聪明,没有远见,也许是没有足够的勇气和权威确定自己的继承人。”在郑州,蒙哥马利又谈起了这一话题,他说:“斯大林是一位有权威的政治领袖,但缺乏远见,生前没有明确提出自己的继承人,死后出现了‘三驾马车’,局势很乱,贝利亚被杀掉,结果让只会用皮鞋敲桌子的赫鲁晓夫攫取了政权,他的统治是不会长久的。”
毛泽东听罢,突然问道:
“英文里的‘继承人’是什么?”
“是Successor。”
熊向晖回答,并在一张纸上写了出来,双手递给毛泽东。毛泽东看了一会儿说:
“‘Success’这个词我知道,是‘成功’的意思,怎么加上‘or’就变成‘继承人’了?”
浦寿昌向毛泽东作了解释。毛泽东吸了口烟,说:
“这个词不好。我一无土地,二无房产,银行里也没有存款,继承我什么呀?‘红领巾’唱歌:‘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我看叫‘接班人’好,这是无产阶级的说法。”
他还说:
“共产党没有王位继承法,但也并非不如中国古代皇帝那样聪明。斯大林是立了继承人的,就是马林科夫,不过他立得太晚了,而且他生前没有公开宣布,也没有写遗嘱。马林科夫是个秀才,水平不高,1953年斯大林呜呼哀哉,秀才顶不住,于是乎只好来个三驾马车。其实,不是三驾马车,是三马驾车,三匹马驾一辆车,又没有人拉缰绳,不乱才怪。赫鲁晓夫利用机会,阴谋篡权。此人的问题不在于用皮鞋踢桌子,而在于他是两面派。斯大林活着的时候,他歌功颂德。死了,不能讲话了,他做秘密报告,把斯大林说得一塌糊涂,是个十足的两面派,帮助帝国主义掀起了12级台风,全世界共产党摇摇欲坠。这股风也在中国吹,我们有防风林,挡住了。
我们和苏联不同,比斯大林有远见,在延安我们就注意了这个问题。1945年七大就明朗了,八大通过新党章,里头有一条:必要时中央委员会设名誉主席一人。为什么要有这条?必要时谁当名誉主席呀?”
他看看在座的人,用手一指自己的鼻子,说:
“就是鄙人。鄙人当名誉主席。谁当主席?我们的副主席有5个,排头的是谁?是刘少奇。我们不叫第一副主席,他实际上就是第一副主席,主持一线工作。刘少奇不是马林科夫。前年,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改名换姓了,不再姓毛名泽东,换成姓刘名少奇了。以前,两个主席都姓毛,现在,一个姓毛,一个姓刘。过一段时间,两个主席都姓刘了。要是马克思不请我,我就当那个名誉主席。谁是我的继承人?何需战略观察,这只是一层纸,一通就破,这层纸就让这位元帅来捅吧。捅破了有好处,让国内外都能看清楚。这位元帅是好意,我要告诉他,我随时准备去见马克思。没有我,中国照样前进,地球照样转。”
9月23日,毛泽东在东湖宾馆会见了来到武昌的蒙哥马利元帅。
是日晚6时半,蒙哥马利走进会客厅,毛泽东立刻迎了上去,微笑着用英语说了句“您好”,蒙哥马利感到很亲切,他握着毛泽东的手寒暄了一番,拿出1盒给毛泽东准备的“三五牌”香烟送给毛泽东。毛泽东接过香烟,又用英语说了句“谢谢”,然后两人坐下来喝茶。
毛泽东在谈话中对蒙哥马利提出的“承认只有一个中国;承认有两个德国;一切地方的一切武装部队都撤退到他们自己的国土上去”的“三原则”予以高度赞赏,感谢他为中英两国人民的友好和促进世界和平所作的努力。
蒙哥马利则兴致勃勃地给毛泽东讲他的访华观感,赞扬了中国的发展以及人民群众战胜自然灾害的勇气。蒙哥马利还说:
“主席先生,你的人民是这样的拥戴你,你的共和国成立了12年,从战争的废墟和混乱的局面中崛起,你显然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你一定要保重身体,你的国家和人民都需要你,你必须有健康的身体和充沛的精力来领导这个国家。”
毛泽东摇摇头说:
“中国有句老话,七十三,八十四,阎王爷不请自己去。如果能顺利地闯过这两关,就能活到100岁。不过我不想活那么久,我现在只有1个五年计划,到73岁去见上帝,那么我还能活4年。”
“为什么?”蒙哥马利惊讶地说:“您至少可以活到84岁。这太悲观了。”
毛泽东认真地说:
“不,我要去见我的上帝,我的上帝是马克思,他也许要找我。我也有许多事情要急于同他讨论。”
“马克思可以等一等。这里更需要你。”蒙哥马利说罢,“哎”地一声叹了口气,又说:“要是我知道马克思在哪里,我一定找到他,同他谈一谈这个问题,告诉他中国离不开你。”
此言一出,把在座的人都逗笑了。接下来,毛泽东回答了蒙哥马利提出的一些问题:
蒙哥马利:“主席先生,你对解放12年后的中国看法如何?以及主席现在考虑的是哪些问题?”
毛泽东:“我们对搞社会主义建设没有经验,包括社会主义革命、社会主义经济建设。要取得经验需要一个过程。我们过去搞反帝反封建,或者说资产阶级革命,也没有经验,后来才有了经验。我们搞社会主义,情况也大致相同。”
蒙哥马利:“在1949年,你们所面对的问题主要是什么?主席当时主要考虑的是哪些头痛的问题?”
毛泽东:“1949年,全国很困难,首先是恢复经济问题。那时候,革命的性质由民主革命转变为社会主义革命。”
蒙哥马利:“当时按照轻重缓急来说,哪些问题占首要地位?”
毛泽东:“首先必须解决土地问题;还有经济恢复问题,其中包括工业;扫除帝国主义的残余问题。就是这些问题。怎么干社会主义革命、社会主义建设,我们没有干过,没有经验。过去那一套我们会办的事情没有了。要办的是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而我们没有经验。”
蒙哥马利:“主席先生,你能否告诉我,在什么时候你们才开始看到‘黎明’?”
毛泽东:“一开始就看到了。”
蒙哥马利:“我用的是一句英国成语,意思是在什么时候你们才感到前途光明了,找到一条道路了?”
毛泽东:“对我们来说,前途一直是明朗的,至于道路,那是人走出来的。小路是人走出来的,大路也是人开辟出来的。逐步取得经验,逐步看到光明。”
蒙哥马利:“我想,那个过程就好比在一条黑暗的隧道里摸索,只能看到隧道口处的一点光亮。在摸索前进的过程中,你们什么时候才开始感到走上了正确的道路?”
毛泽东:“没有那么黑暗。大局是光明的,但是摆在面前的困难很多,遇到许多过去没有遇到的事,如1954年这里的大水灾,汉口都几乎被淹掉了。还有最近几年的大旱。你问我对中国怎么看法,我要说,我对前途乐观。对于搞社会主义,我们已经积累了12年的经验。……我们搞经济的经验还不很充分。同英国相比,我们还没有像你们那样会办工厂的经验。”
蒙哥马利:“你们在1949年着手经济恢复的时候,有没有足够数量有能力的人?”
毛泽东:“根本没有。”
蒙哥马利:“但你们得到了苏联的帮助。”
毛泽东:“我们第一靠国民党留下来的工程师、知识分子、技术人员,第二靠苏联帮助。我们讲苏联帮助,指的是新建的工厂,上海就没有靠苏联,苏联专家没有去过,全部是靠国民党留下来的人,办学校也要靠国民党留下来的人,我们自己没有大学教授。我们连唱戏也不会,要靠国民党留下来的人。这批人对我们来说是宝贝。
你问我的第二个问题,我主要考虑的有哪些问题?首先是国内问题,其次才是国际问题。”
蒙哥马利:“你说的国内问题是哪些?是不是关于粮食问题,住房问题,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问题?”
毛泽东:“就是这些,无非是人民的吃饭、穿衣、住房、走路、生活用品。”
蒙哥马利:“中国革命胜利已经12年了,你们做了很多工作,但不可能在12年内把两千年遗留下来的暴虐一扫而光。”
毛泽东:“对,多少还要遗留下去。”
蒙哥马利:“你们的工作做得不错。”
毛泽东:“做了一点,还不够,要有几十年到100年的时间,比如50年到100年。一个世纪不算长。你们英国的发展用了两三个世纪。”
蒙哥马利:“你们在12年内所做的工作就已经很可观了。各方面都在行动,人民对祖国感到自豪。再过50年,你们就应该很不错了。”
毛泽东:“可能好一点。但是我看不到共产主义了。”
蒙哥马利:“主席先生,你在谈话中经常提到社会主义,却从来不提共产主义,中国难道不是一个共产主义国家吗?”
毛泽东:“不是。目前我们从事建设的是一个社会主义国家。人人各按其所劳与所能进行分配,所以是社会主义。人人各尽所能各取所需,这才是共产主义。实现共产主义,至少是半个到一个世纪以后的事。”
蒙哥马利:“当我1947年在莫斯科访问斯大林时,他对我的解释与你完全相同。如果中国现在还不是共产主义而只是社会主义,为什么你们要自称为共产党中国呢?”
毛泽东:“因为我们喜欢把名称与最终目的联系起来。”
蒙哥马利:“作为军人,我对主席关于军事问题的著作很有兴趣,看得出你对战争——冷战与热战——有丰富的了解,不过你‘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毛泽东:“这句话还是在漫长的战争年代里讲的,现在已记不起确切时间了。这句话是说革命中不能没有战斗,有战斗就需要枪杆子。”
蒙哥马利:“那么在现在所谓的和平日子里,这句话是否仍然有效呢?”
毛泽东:“当然。”
蒙哥马利:“主席对核武器怎么看?”
毛泽东:“我对核武器不感兴趣。这个东西是不会用的,越造得多,核战争就越打不起来。要打还是用常规武器打。打常规武器还可以讲点军事艺术,什么战略、战术,指挥官可以临时按照情况有所变化。用核武器的战争就是按电钮,几下子就打完了。”
蒙哥马利:“刘主席告诉我,因为美国、英国、法国、苏联都有,你们也要搞一点。”
毛泽东:“是,准备搞一点。哪年搞出来,我不知道。美国有那么多,是十个指头。我们即使搞出来,也只是一个指头。这是吓人的东西,费钱多,没有用。”
时间已经到了9点半,毛泽东与蒙哥马利共进了晚餐。蒙哥马利说:
“今天谈话使我学到很多东西,我想主席一定很忙,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我能否明晚再来谈一谈?”
毛泽东告诉他说,因为明天要离开武汉,回北京参加10月1日举行的国庆庆祝活动,不能与他谈了,不过以后还会有机会见面的。蒙哥马利显得有些失望。
据王任重日记记载:在这天晚上及24日午后,他给毛泽东“送了关于生产队改为(基本)核算单位的3份材料。24日午后,主席对我说:按照这两份材料办就很好,没有话说。主席接见了书记处书记和地委第一书记,主席表示了他的看法。”
且说9月24日4时许,毛泽东突然改变了主意,通知陪同蒙哥马利的中方人员,他要请蒙哥马利吃午饭,傍晚还将一起去游泳。
这天早晨,蒙哥马利在吃早饭时心情特别愉快,他说:
“毛泽东说过我们还会有机会见面的。”
9月24日下午2时30分,毛泽东在东湖宾馆再次会见英国元帅蒙哥马利,并与他共进午餐。
毛泽东在和蒙哥马利的谈话中谈到了革命胜利的决定因素。毛泽东说:
“起决定因素的是人民群众。”
蒙哥马利说:
“起决定因素的应该是领袖,因为人民并不知道什么是对他们最有利的,因此决定权在于领袖。”
“革命当然需要一个贤明的领袖。”毛泽东抽着烟,缓缓地说:“但人民的意志是最重要的,当人民信赖你时,他们就会接受你的领导和决定。‘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就是这个道理。”
蒙哥马利说:
“这一点我同意,这正符合我自己的哲学,胜利的取得首先在于赢得人心,一旦你取得周围的人们和为你工作的人们的信任时,就可能取得更大的成就。”
毛泽东微微一笑,注视着蒙哥马利说:
“我看得出你很开明。”
蒙哥马利闻听此言,趁机说:
“主席先生,我认识世界各国的领导人,据我的经验看来,国家领袖们对于指定他们的继承人是很反感的,比如像印度的尼赫鲁、葡萄牙的萨拉查、德意志联邦的阿登纳、英国的麦克米伦、法国的戴高乐,他们都很讳言谈继承人。在中国呢,主席是否现在已经明确,你的继承人是谁?”
毛泽东笑着说:
“这个问题我们已经确定了,是刘少奇。”
“刘少奇之后呢,会不会是周恩来?”
“不知道。刘少奇之后的事我不管,那个时候我将和马克思在一起了,我相信他们自己会解决这个问题。”
蒙哥马利说:
“中国现在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很需要主席,中国这条船不能离开你。”
“暂时不离开。”毛泽东肯定地挥了一下手。他吸着烟,沉思了一下,目光凝视远方,说道:“不过人早晚要死的,死亡大致有5种方式:第一是被敌人开枪打死,二是坐飞机掉下来摔死,三是坐火车翻车撞死,四是游泳淹死,五是生病被病菌杀死。这5条我都准备了,我赞成火化,把骨灰丢到海里喂鱼。”
蒙哥马利说:
“可是我希望我能活到100岁,我已经过了73岁这一关了。”
毛泽东认真地说:
“元帅是特别人物,相信能活到100岁以上。”
谈话结束后,毛泽东邀请蒙哥马利一起去游泳。
下午5时,毛泽东一众人等来到了长江边,50名青年男女早已兴奋地等候在那里。蒙哥马利因肠胃功能不好,不能和毛泽东一块儿游泳,就坐在船上看毛泽东在长江里游。毛泽东顺流而下,游了近1个小时,不时地和身边的青年们交谈着。他上船穿好衣服。蒙哥马利问毛泽东:
“为什么不去游泳池里游?”
毛泽东说:
“哪里能修那么多游泳池,要利用江水河水,长江就等于几万个游泳池。多游几次胆子就大了。英吉利海峡有多少公里宽?水有没有长江这么急?”
蒙哥马利回答后,毛泽东又说:
“密西西比河是世界第一大河,我想去游一次,还有亚马逊河,不过恐怕不好的,太热。”
他还说:
“你下次再来中国时,我们做横渡长江的比赛,好吗?”
“好,我们比赛。”
“什么时候再来?”
“1964年吧!”
“好,一言为定!”
“那将会成为全世界电视公司的大好机会。”
毛泽东把蒙哥马利送回他的住处——汉口胜利饭店。
第二天,蒙哥马利就要回英国了,毛泽东又来了,蒙哥马利非常感动,因为毛泽东从不到宾馆拜会外国来宾,就是国家元首也不例外。两人谈了近1个小时,最后,毛泽东说。
“为你送行,送你一件礼物。”
毛泽东把在清晨4点钟写好并署名的一幅《水调歌头.游泳》,赠送给蒙哥马利元帅,作为那盒“三五牌”香烟的答礼。
后来蒙哥马利在9月26日经香港返回英国。蒙哥马利评价毛泽东说:“毛泽东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伟人,是凡人时代最不平凡的人。”
再说毛泽东会见蒙哥马利后,乘坐专列北上。
9月26日,毛泽东在路过河北邯郸时,召见了河北省委代理第一书记刘子厚、河北省委分管农业的候补书记王路明、山东省委分管农业的书记周兴、山东省委农村工作部副部长及石家庄、邯郸、张家口、邢台、保定5个地委的书记。毛泽东问刘子厚说:
“你们想扯什么问题?”
刘子厚说:
“还是上次谈的大包干问题。”
毛泽东风趣而又形象地说:
“这是一个大问题。不以脚为基础,以腰为基础,脚去生产,腰在分配,闹平均主义。”
说罢他问山东是怎么做的。周兴介绍了山东一些地方搞大包干的情况。毛泽东“噢”了一声,说:
“那就是交公积金、公益金、管理费,还有征购粮。我过济南时说,河北唐县有一个公社几年来连年增产,并不闹大队统一核算,统一分配,他们分配大包干,年年增产,生活好,也能完成征购任务,真正调动积极性靠这一条。三包一奖,算账算不清,强迫命令定局,搞平均主义。三包一奖搞了6年之久,从来没有搞清楚这个问题。”
刘子厚插话说:
“三包一奖太麻烦,保定有个调查,37道工序,49个百分比,1128笔帐。”
毛泽东说:
“这是繁琐哲学嘛。”
刘子厚补充说:
“三包一奖年年吵个一塌糊涂,一年至少吵4次,一次吵多少天。”
毛泽东说:
“广州会议时,河北要在全省实行生产队核算。山东开了个座谈会,提出了这个问题:生产在小队,分配在大队,这不是矛盾吗?我在广州批了一个文件,让大家议一议,大家议的结果都不赞成。农村现在20户左右的生产队,有人说规模太小。20户不小了,山里头更小一些也可以,十来户,七八户,搞一个核算单位。20户有八九十人,30个、40个整半劳动力,不算少啦。生产队有40来个劳动力,就是个大工厂嘛,再大了管不好。河北平均42户,有80个到90个整半劳动力,已经很大了。这个工厂难办,它是生产植物、动物的工厂,是活的,钢铁是死的。”
第二天,毛泽东把以上谈话内容整理成《邯郸谈话会记录》,日期署为9月27日。
9月29日,回到北京的毛泽东写信给中央政治局常委及有关负责人,他在信中写道:
常委及有关各同志:
送上河北深县五公公社耿长锁的一封信,山东省委1961年3月关于大小队矛盾问题座谈会材料一份,湖北省委9月25日的报告一份,9月27日邯郸座谈记录一份,另有河北的一批材料,请你们一阅,并和你们的助手加以研究。然后我们集会讨论一次。这些材料表明:我们对农业方面的严重平均主义的问题,至今还没有完全解决,还留下一个问题。农民说,六十条就是缺了这一条。这一条是什么呢?就是生产权在小队,分配权却在大队,即所谓“三包一奖”的问题。这个问题不解决,农林牧副渔的大发展即仍然受束缚,群众的生产积极性仍然要受影响。如果我们要使1962年的农业比较1961年有一个较大的增长,我们就应在今年12月工作会议上解决这个问题。我的意见是:“三级所有、队为基础”,即基本核算单位是队而不是大队。所谓大队“统一领导”要规定界限,河北同志规定了9条。如不做这种规定,队的八权有许多是空的,还是被大队抓去了。此问题,我在今年3月广州会议上,曾印发山东一个暴露这个严重矛盾的材料。又印了广东一个什么公社包死任务的材料,并在这个材料上面批了几句话:可否在全国各地推行。结果没有被通过。待你们看了湖北、山东、广东、河北这些材料,并且我们一起讨论过了之后,我建议,把这些材料,并附中央一信发下去,请各中央局,省、市、区党委,地委及县委亲身下去,并派有力调查研究组下去,作两三星期调查工作,同县、社、大队、队、社员代表开几次座谈会,看究竟哪样办好。由大队实行‘三包一奖’好,还是队为基础好?要调动群众对集体生产的积极性,要在明年一年及以后几年,大量增产粮、棉、油、麻、丝、茶、糖、菜、烟、果、药、杂以及猪、马、牛、羊、鸡、鸭、鹅等类产品,我以为非走此路不可。在这个问题上,我们过去过了6年之久的糊涂日子(1956年,高级社成立时起),第7年应该醒过来了吧。也不知道是何地谁人发明了这个“三包一奖”的糊涂办法,弄得大小队之间,干群之间,一年大吵几次,结果瞒产私分,并且永远闹不清。据有些同志说,从来就没有真正实行过所谓“三包一奖”。实在是一个严重的教训。
毛泽东
1961年9月29日上午8时
9月间,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彭德怀给毛泽东写信,要求回家乡农村做一段调查研究,得到了毛泽东的赞赏。
1961年秋,毛泽东赋七绝一首《屈原》:
屈子当年赋楚骚,手中握有杀人刀。艾萧太盛椒兰少,一跃冲向万里涛。
1961年10月1日,杨步浩应毛泽东之邀登上天安门城楼,参加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12周年庆典。
杨步浩是在9月底来到北京看望毛泽东的。
毛泽东在天安门城楼上与杨步浩亲切握手,他还把杨步浩介绍给外国朋友。
毛泽东在休息室里主动坐到参加观礼的黄克诚身边,告诉他说:
“你给我的信收到了,很高兴。”
毛泽东所说的信,就是黄克诚在八届九中全会期间写给毛泽东的检查信。黄克诚见毛泽东如此说,便趁机说道:
“主席,可以给我分配一点工作么?”
毛泽东说:
“可以,可以。还想回军队吗?”
黄克诚说:
“不回军队了。做点调查研究工作,供领导作参考吧!”
国庆节过后,杨步浩把带给毛泽东的延安小米、炒面、瓜子、绿豆、干菜等礼物,送到了菊香书屋。毛泽东深情地说:
“谢谢延安人民,问候延安人民。延安人民是有贡献的。”
毛泽东详细询问了延安的建设情况和群众的生活情况。毛泽东知道杨步浩每个月的工资收入是49.5元后,就送给他100元做路费。杨步浩告诉毛泽东说:
“延安人民盼望毛主席回去看看。”
毛泽东说:
“我本来想等延安解放了,就回去看看的,但始终未能如愿。我现在也确实想回延安看看,可还是一直不得空。”
这天晚上,毛泽东请杨步浩看戏,杨步浩来到怀仁堂,在最后一排坐下等候着节目开始。过了一会儿,毛泽东来到怀仁堂,在前排没有看到杨步浩,就转身大声问道:
“杨劳动英雄来了没有?”
杨步浩连忙站起来说:
“我在这儿呢!”
毛泽东说:
“你到前边来,和我坐在一块嘛!”
毛泽东一直等到杨步浩走到他跟前,两人才一起坐下。剧场里的观众看到这种场面,很受感动,热烈地鼓起掌来。
10月4日,毛泽东写信给邓小平、彭真,要他们通知各中央局第一书记到北京开会,讨论“三级所有,队为基础”的问题,“使这个‘队为基础’的大问题,弄个明白。如大家同意进行调查,使省地县3级在两个月内都有所酝酿,12月就可以作出决定。”
10月6日晚,毛泽东主持召开中央局第一书记会议,讨论以生产队为基本核算单位的问题。
10月7日,中共中央发出了经过毛泽东审阅修改的《关于农村基本核算单位问题给中央局,各省、市、区党委的指示》。指示要求各中央局,各省市自治区党委,各地委、县委,有关负责人在10月下半月和11月上半月内,都要亲自下乡,并且派得力工作组下去,广泛征求群众意见,深入进行调查研究。
10月7日上午11时,毛泽东在中南海勤政殿接见了以黑田寿男为团长的日中友好协会祝贺中国国庆节代表团10名成员、以三岛一为团长的民间教育代表团10名成员、以安斋治为团长的日本翻译《毛泽东选集》协商代表团3名成员;以及日本著名人士西园寺公一;共24位日本客人。
毛泽东首先拿起一听香烟,给每个客人递上一支,说:
“欢迎朋友们,热烈欢迎。”
尔后,他站在主人位置上开始讲话,他说:
“日本除了亲美的垄断资本家和军国主义军阀以外,广大人民都是我们的真正朋友。你们也会感到中国人民是你们的真正朋友。朋友有真假,但通过实践可以看清谁是真朋友,谁是假朋友。中国有句古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日本的岸信介和池田勇人是美帝国主义和蒋介石集团的好朋友。日本人民同中国人民是好朋友。
是美帝国主义迫使我们中日两国人民联合起来。我们两国人民都遭受美帝国主义的压迫,我们有着共同的遭遇,就团结起来了。我们要扩大团结的范围,把全亚洲、非洲、拉丁美洲及全世界除了帝国主义和各国反动派以外的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民团结在一起。”
毛泽东针对代表团中一些成员对他们在国内斗争处于低潮表示悲观的情绪,说道:
“用不着悲观。斗争是波浪式发展的。高潮,低潮,又高潮。”
他用两只手一上一下地做着比喻,继续往下讲:
“就是这样波浪式前进。目前看起来处于低潮,但这表明大家正在为争取高潮做准备。尽管斗争道路是曲折的,但是日本人民的前途是光明的。中国革命的道路也是曲折的,胜利,失败,再胜利,再失败,经过无数次反复。最后的胜利属于人民,日本人民是有希望的。”
毛泽东停了停,又说:
“要说非常不可思议也是不可思议的。人民本来没有武器,那时不知道世界上有共产党。但是,当时大家为环境所迫,所以产生了中国共产党。最初党员只有几十人,参加1921年的第一次代表大会的代表仅有12人。12人中现在还剩下的,一个是董必武同志,另一个就是我。中国共产党在那时是受到大家蔑视的。”
“问题在于是否能够联合大众,取决于党是否具有正确的政治路线。如果大家研究中国的革命经验,我劝大家研究一下失败的经验。当然,也需要成功的经验,这样才能把两者加以比较。就是说,在研究中国的正确的政治路线、政策和军事路线的同时,必须研究过去所犯的‘左’倾错误和右倾错误。研究中国历史所经历的曲折过程是必要的。”
“我们要根据具体的条件办事,是自然地而不是勉强地达到我们的目的。比如生小孩子,要9个月,7个月的时候医生就一压,把他压出来了,那不好,那个就叫‘左’倾。如果他已经9个月了,小孩子实在想出来,你不准他出来,那就叫右倾。总而言之,事物在时间中运动,到那个时候该办了,就要办,你不准办,就叫右倾;还没到时间,你要勉强办,那就叫‘左’倾。”
毛泽东说罢,对着日本客人轻轻一挥手,又说:
“大家有什么问题请提出来,光我一个人说,不民主。”
黑田寿男站起身来,准备代表日本客人讲话。毛泽东伸手向前按了按,示意黑田寿男坐下,并说:
“请坐着说吧。”
黑田寿男向毛泽东躬身说道:
“因为毛主席是站着说的,所以我也站着说。”
“是吗?!”
毛泽东笑着说罢,便坐下来听客人讲话。黑田寿男着重讲了时下的日本形势和日中友好运动。当黑田寿男结束了他的讲话时,毛泽东说了声“好!”,便站起身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叠成4折的宣纸,把它展开。这是他书写的一幅书法精品:
万家墨面没蒿莱,敢有歌吟动地哀。心事浩茫连广宇,于无声处听惊雷。鲁迅诗一首 毛泽东 一九六一年十月七日 书赠日本访华的朋友们
整幅作品为竖式书写,行草,共14行。鲁迅的《无题》诗和落款各占7行。最后3个字特别大,“朋友”二字一笔连绵环转,有荡气回肠之感,“们”字独占一行,以纵笔一气呵成,在全幅布局中起到了“重镇”的作用。
毛泽东指着自己的作品说:
“中国过去处于黑暗的时代时,中国伟大的革命战士、文学战线的领导人鲁迅先生写下了这样一首诗。诗的意思是说在黑暗的统治下看到了光明。你们这次到中国来,我们感谢你们,全体中国人民感谢你们。我没有什么好赠送的,就写了这一首鲁迅先生的诗,送给你们。诗共有4句,由于诗不好翻译,就请郭沫若先生翻译吧。”
黑田寿男恭恭敬敬地向毛泽东鞠了个90度的躬,代表大家双手接受了这一珍贵礼物,并向四周展示。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会见结束了,毛泽东和日本客人们一一握手道别,并说:
“向日本人民表示衷心的问候!”
1961年10月间,苏共中央召开第二十二次代表大会,中共派出以周恩来为首的代表团参加会议。
赫鲁晓夫在苏共“二十二大”上炮制出一个《苏共纲领草案》,提出了“全民国家”、“全民党”的修正主义纲领。加上赫鲁晓夫在大会上的报告,修正主义的观点达到了系统化,即:两全,全民国家、全民党。三和,和平共处、和平竞赛、和平过渡。三无,无武器、无军队、无战争。
毛泽东闻之,当即进行了批判,他说:
“赫鲁晓夫这样的人,是代表社会主义社会中的高薪阶层。”
“在苏联党的队伍中是有这么一个特权阶层的。这个特权阶层还包括社会上的盗窃集团和搞非法经营、搞黑市、投机倒把、牟取暴利的那么一帮子人,也就是社会主义社会中的新生的资产阶级分子。”
“现在苏联社会正在分化,两极分化,贫富悬殊已经出现了。还有反革命分子,还有帝国主义间谍。社会主义社会这么复杂,怎么能说是一个全民国家呢?”
毛泽东又说:
“我们要做好两件事情,一是修堡垒,把我们内部整顿好;二是要准备斗争。”
赫鲁晓夫在会议上再一次批判斯大林,攻击阿尔巴尼亚劳动党,公开号召推翻该党领导人。这种做法是极其恶劣的,周恩来以提前回国,表示对赫鲁晓夫这种做法的愤慨。
当周恩来率领中共代表团回到北京的时候,毛泽东、刘少奇、朱德等领导人到机场迎接,以此表示对赫鲁晓夫错误做法的指责。
1961年11月6日上午6时,工作了一夜的毛泽东给他的秘书田家英写了一封信,他写道:
田家英同志:
请找宋人林逋(和靖)的诗文集给我为盼,如能在本日下午找来,则更好。
毛泽东
林逋是宋代归隐诗人,被世人称为“梅妻鹤子”。林逋的诗文集很快就送到了毛泽东的手里。
原来,毛泽东是为了查找一首诗,才要来了林逋的诗文集。但他一查,没有找到那首诗,于是,就给田家英写了第2封信:
田家英同志:
有一首七言律诗,其中两句是: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是咏梅的。请找出全诗8句给我,能于今日下午交来则更好。何时何人写的,记不起来,似是林逋的,但查林集没有,请你再查一下。
毛泽东
11月6日上午8时半
工作人员刚把信送走,毛泽东突然想起了这首诗的前4句,马上又给田家英写了第3封信:
家英同志:
又记起来,是否清人高士奇的,前4句是:琼姿只合在琼台,谁向江南处处栽。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下4句忘了。请问一下文史馆老先生便知。
毛泽东
6日9时
毛泽东要找的这首诗很快被查明了,它是明代高启的《梅花》9首之一,后4句是:“寒依疏影萧萧竹,春掩残香漠漠苔。自去何郎无好咏,东风寂寞几回开。”
毛泽东立即挥笔,龙飞凤舞地写出了:
高启 字季迪,明朝最伟大的诗人。梅花九首之一……一九六一年十一月六日
一幅狂草间有行书的毛体作品一气呵成了。
早在1957年的时候,毛泽东与袁水拍、臧克家谈话时曾说过:
“我过去以为明朝的诗没有好的,《明诗综》没有看头,但其中有李攀龙、高启等人的好诗。”
大概正是高启的这首《梅花》,给毛泽东留下了好印象,所以才有这样的评价。
欲知毛泽东此后有哪些重要活动,请看下一章内容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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