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元危机下阶段:美政府被迫制造通胀
文章来源:第一财经日报
王家春
在日前发表在《第一财经日报》上的文章中,我从多个方面探讨了美国经济的百年危机特征。在此笔者将分析框架拓展,探讨世界经济的百年危机。
笔者认为,当前这一轮全球经济危机是各类经济体内部严重结构性失衡、世界经济严重结构性失衡、全球产能与可持续的有效需求严重失衡、全球虚拟经济与实体经济严重失衡、国际货币体系严重失衡等一系列长期积累的深层矛盾从量变到激化的结果,美国次贷危机只是这场危机的导火索而已。至于华尔街贪婪之类的说法,其实没有什么意义──华尔街从来都是贪婪的,甚至人性也是如此。
当前世界经济层面具有全球重大影响的失衡,总结起来可以归于几个层面。
第一, 加速膨胀的货币(以美元为“领头羊”)与日益减少的资源(以石油为代表)之间的失衡。
第二,石油等矿产资源可开采年限不断减少与工业文明不断膨胀之间的失衡。
第三,停滞不前的实体经济与泡沫化的虚拟经济(以股市和各种衍生品市场为代表)之间的失衡。
第四,美元过高的、难以被取代的国际地位与其损失殆尽的信用基础以及价值基础之间的失衡。
第五,欧元在欧洲和全球的重要地位与其脆弱的政治基础和经济基础之间的失衡。
第六,美国实体经济“真空化”、家庭“负资产化” 与美国人长期膨胀起来的消费欲望之间的失衡。
第七,西方国家老龄化加速、过高的养老标准与养老金缩水之间的失衡。
第八,亚洲制造业产能过剩与内部消费能力不足、外部消费能力下降之间的失衡。
第九,亚洲新兴经济体受到管制的基础价格与要素稀缺性之间的失衡。
第十,亚洲新兴经济体住宅价格与居民购买力之间的失衡。
以上各种失衡不仅是一个个彼此牵扯的难题,这些失衡的修复过程也将给世界经济带来很多难料的痛苦。目前,世界经济尚处于被自身多种“病症”折磨的阶段,政府也只是不停地给其“注射吗啡”,真正的“手术”过程才刚刚开始。
向更深的层次看,政府对经济过度刺激会严重阻碍经济体系发挥其内在的优胜劣汰机能,从而使全球产能过剩问题长期化、产业创新迟钝化。
很多人乐观地认为,本轮全球经济危机不会比1929~1933年的大萧条更加严重。这种判断实际上包含了两个假设:一是当今世界经济的基本面没有上世纪20年代末期那么坏;二是今天各国政府比那时更善于搞“宏观调控”。对于这两点,笔者都不敢苟同。
当今世界经济的基本面比那时带有更严重的系统性风险。我们可以从以下七个层面进行完整逻辑的对比。
第一,资源供给环境。上世纪20年代末期非常宽松;上世纪70年代宽松,当时中东局势动荡,有人为因素造成油价飙升;上世纪90年代宽松;当下则空前紧张,石油等资源供给能力对全球经济增长构成硬制约。
第二,国际货币环境。上世纪20年代为金本位制,这对纸币发行和汇率波动构成较强制约;上世纪70年代为美元本位制,美元于1971年脱离黄金的约束后,步入加速泛滥的旅程;上世纪90年代为美元本位制,尽管美元泛滥带动全球货币泛滥,但美元未完全丧失其信用与价值基础;当下则是国际货币体系动荡期,走向新体系过程中布满了货币博弈与汇率动荡,美元正在丧失其作为国际储备货币的信用和价值基础,诞生不久的欧元则缺乏稳固的政治基础和经济基础。
第三,主导产业环境。上世纪20年代为动力革命全面完成(包括蒸汽动力革命和电动力革命两个阶段),并等待下一轮产业革命;上世纪70年代电子技术革命方兴未艾;上世纪90年代信息处理与传输革命由电子技术革命向信息网络革命纵深发展;当下,等待和探索下一场产业革命,被人们寄予厚望的新能源与新材料革命尚未取得明显突破。
第四,全球一体化程度。上世纪20年代处于低水平;上世纪70年代也不高,当时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两大阵营彼此隔离,两大阵营各自的一体化程度也不高;上世纪90年代处于较高水平,而且1997~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还产生了明显的“多米诺骨牌”效应;当下则是顶峰水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容易出现“多米诺骨牌”效应。
第五,股市泡沫程度。上世纪20年代仅在美国和西欧部分国家出现股市泡沫,绝大多数国家还没有股市;上世纪70年代资本主义阵营股市泡沫不明显,社会主义阵营没有股市;上世纪90年代日本、亚洲“四小龙”、“四小虎”股市泡沫先后达到顶峰并破裂;当下则是全球性股市泡沫。
第六,房价泡沫程度。上世纪20年代仅美国和西欧部分国家的部分地区存在房价泡沫;上世纪70年代资本主义阵营存在房价泡沫,社会主义阵营不存在房市;上世纪90年代日本、亚洲“四小龙”、“四小虎”房价泡沫先后达到巅峰并破裂;当下则是全球性房价泡沫,亚洲新兴经济体同样严重。
第七,衍生金融工具层面。上世纪20年代很少;上世纪70年代不多;上世纪90年代较多;当下则是泛滥,市场规模庞大。
如果刺激力度不够大,经济会继续衰退;如果刺激力度很大,则只能导致一两年之后出现“滞胀”。在产业动力青黄不接和资源供给不再宽松的大背景下,无论怎样“调控”,也难使经济重回原来的速度;而且,为刺激经济而增加的货币供应在很大程度上只能转化为又一轮通胀的动力。
目前,很多国家都在用财政扩张救经济。这是危机的第一阶段,下一个阶段很可能就是政府拯救自身的财政。救不了财政等于政府崩溃。
然而,怎样才能拯救财政?直接增加税负当然是不可行的,那就只能变相地增加税负。直接向央行透支(因为那时政府向公众发债的潜力已经枯竭)和提高政府掌控的各种资源价格将是必然的选项。到那时,政府就不再是控制通胀,而将是被迫制造通胀。
(系中国人保资产管理公司研究所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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