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贫困和危机的办法——斯蒂格利茨批评新自由主义的结构调整
张文海编写
原载《国外理论动态》
斯蒂格利茨说:“解决这个世界的贫困和危机的办法很简单:消灭剥削者”
约瑟夫•斯蒂格利茨曾任世界银行首席经济学家和美国前总统克林顿的经济顾问团主席。他编著的新版《经济学》推翻了新古典综合派的理论体系并形成自己的框架,被誉为第四本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西方经济学教材。在他于2001年10月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后,他的意见和分析将赢得更多的关注。为此本刊特介绍2001年4月英国《观察家》杂志刊登的格雷•帕拉斯特介绍斯蒂格利茨观点的文章,批判性地描述了新自由主义的结构调整的四个步骤。
斯蒂格利茨认为,实际上,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贸易组织这三个组织都是单一统治秩序下的可互相调换使用的面具。许多规则是由他们共同制定的。
他抨击世界银行的官僚作风。举个例子,世界银行几乎对每个穷国都有援助计画。据世界银行表示,这些计画都是在对这个国家进行深入细致的考察研究后作出的。但作为一个内幕知情者,斯蒂格利茨说世行的考察研究主要依据于对该国的五星级宾馆的考察。它包括会见一些乞讨般的、热情的、手持草拟的结构调整计画的财政部长。接著,世行会在每个国家身上实施它的“四步曲”。
第一步就是私有化,更准确地说,就是腐败化。当地领导人往往用世行的要求去压制对他们的批评以推行私有化。削价出售国有资产的回扣率会达到10%,而这些资产动辄价值数亿美元。最令斯氏痛心的是,受美国支持的寡头控制的俄罗斯政府的腐败计画剥夺了俄罗斯的工业财富。俄罗斯的国民生产总值下降了近一半,带来了萧条和饥饿。
私有化之后,第二步就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行的“拯救经济计画”——资本市场自由化。理论上讲,就是对资本市场解除管制,即允许资本自由流进流出。
不幸的是,有时(比如印尼和巴西)钱只是单方向地不断流出。斯氏把这叫做“热钱”(HotMoney,指为获取高额利润或保值而由一国转移至另一国的流动资金)回圈。现金以不动产或货币形式流入某国进行投机,一有风吹草动就跑。一个国家的储备在几小时、几天内就流干了。
而当这种情况发生时,为了吸引资金以恢复这个国家的金融体系,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就会要求这些国家把利率提至30%、50%,甚至80%。结果可想而知:如此高的利率扭曲了资本的价值,打击了工业生产并耗光了国家财富。
在这关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把这些国家拖入第三步:价格市场化——一个粮食、水、燃气价格飞涨的时期。这又可预见地走到了第三步半:斯氏称之为骚乱。
像1998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要求削减对穷人的食品和燃料补贴后,印尼爆发了骚乱。玻利维亚去年发生的水价的骚乱、今年二月厄瓜多尔水、燃气价格的骚乱则是由世界银行引起的。不管怎样,你都能得到这样的印象,骚乱是计画好了的。让我们看一下对厄瓜多尔的“转轨型国家援助计画”。在秘密报告里,世界银行说他们希望他们的计画能激起“社会的不安定”。这并不奇怪。秘密报告显示:计画已经使厄瓜多尔51%的人口陷入了贫困。而世行只呼吁勇敢、坚定地直面国内的动荡,用“政治决心”来忍受高昂的物价。这些骚乱和动荡又引起了新的资本恐慌性出逃和政府的崩溃。当然,这种经济“纵火案”也有它光明的一面:对外国公司来说,他们可以以“跳楼价”买到那些价值连城的东西,比如矿山开采权或港口。
斯蒂格利茨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都不是市场经济的循规蹈矩的铁面无私的追随者。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在要求印尼停止对穷人的食品补贴的同时,筹措了数百亿美元去挽救印尼的银行家,实际上也就是挽救向印尼银行家贷款的美国和欧洲的银行。
把这些图景综合起来,我们发现:在这个体系中有无数的人利益受到损害,而明确无误的赢家只有一个——西方发达国家的银行业和美国的财政部。
斯氏讲述了他在世界银行期间跟埃塞俄比亚的第一任民选总统的一次不愉快的会见。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已经命令埃塞俄比亚把援助资金存入在美国的储备帐户中,利率只有可怜的4%。而同时,这个国家不得不以12%的高息借来美元为他的人民购买粮食。这位新总统乞求斯氏让他用这笔援助款来重建国家。但是这笔钱直接被“抢夺”进了美国财政部的保险柜。
现在就轮到第四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把这一步叫做“消灭贫困计画”:自由贸易。这是在世界贸易组织和世界银行统治下的自由贸易。作为一个内幕参与者,斯氏把这种自由贸易比作鸦片战争。“那也是关于开放市场的,”他说:“与19世纪一样,欧洲人和美国人在亚洲、非洲和拉丁美洲到处冲破壁垒打开市场,却阻碍第三世界的农产品进入他们的市场。鸦片战争中,西方用战争来推行他们的不平等贸易。今天,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组织使用的金融和财政手段几乎一样有效。”
斯氏认为世界银行最大的症结在于它的计画的秘密化和教条化,从不向公众和持异议者公开。西方在第三世界到处推行“民主选举”,世界银行所谓的“消灭贫困计画”本身就破坏了“民主”。
黑非洲的生产力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结构性援助”的指导下已经走进了地狱般的困境。有没有哪个国家避免了这种命运呢?“有,”斯蒂格利茨说:“博茨瓦纳。他们有什么妙招吗?对!——他们干脆叫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打包走人。”
自然地,这“四步曲”会失败,会引起危机。“可一旦他们(IMF)的市场自由化计画失败,他们就会要求更多的自由化政策。”
当问及他既然作为首席经济学家,世界银行为什么不遵照他的意见行事时,他说:“你要挑战地主所有制?这首先要求统治者大换血。”
对于第三世界国家,斯氏建议实行激进的土地改革,以直击“地主所有制”的心脏。世界范围内,佃农受到的剥削超过50%。
最让斯氏耿耿于怀的是世贸组织中的知识产权协定。这位元经济学家说这一新的全球规则是致人于死地的。“他们并不理会人们的死活。”他这样评价他曾共事过的公司和银行的董事经理们。
“这有点像中世纪,”斯蒂格利茨说“当一个病人死了,他们会说,‘唉,他死的太快了,他的血还没全榨出来呢’。”
最后,斯蒂格利茨说:“解决这个世界的贫困和危机的办法很简单:消灭剥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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