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刘、聂根据红一团情报以及李祥云汇报判断:
国民党军已经知道红军经宁雅正道,且有防范,
很可能与国民党军重兵相遇,渡河,
已经难有成功机会,建议,
军委改变红一团随刘、聂向登相营、越西,
行军路线,改走冕宁安顺场小路,由左权,
刘亚楼,率红五团佯动,迷惑敌人。
军委正在行军,不得联系,
刘伯承、聂荣臻,
即令红一团去冕宁,红五团去越嶲。
翌日,军委同意刘、聂调整部署,却未将安顺场视作,
唯一选择,而向纳耳坝、安顺场北进。七十二年前,
紫打地,对红军来说仍是阴影!事实证明,刘聂,
这一临机处置,对于红军适时抢渡大渡河至关重要。
蒋介石,根据朱、毛、徐,谋取雅安会合判断,认为,
吾人既知其目标与方向,即应照此预备,不必,
零星分防,随匪转移,
须急谋主动,确定川康围剿两大红军方针:
一防朱、徐会合;二防残匪,向西康逃窜。
无需担忧徐匪,回东,但防徐匪,
南下,令川军第五路军唐式遵部,第三路军李家珏部,
限期向邛崃、懋功、宝兴移动,派兵布防名山、雅安,
防止徐匪南窜,图谋在此之地,一并聚歼徐、朱两匪。
蒋介石要求刘文辉,积极布防,切记康定泸定,
比雅安重要,并非英明,而是基于红军,
必向西窜判断,
至今蒋介石还在惦念宁雅正道;
认定朱毛红军渡河不果。
刘文辉,另有考虑,朱毛来了,蒋介石就会跟着来,
什么康定泸定布防比雅安重要,居心叵测!
刘文辉断然没有按蒋之切记行事,饬令所部,
看好家业。
5月27日,刘文辉,与参谋长张伯言率军部,
及警卫旅,赶赴汉源部署大渡河防,第一步,
驻汉源,第二步驻越嶲。刘湘部,
王泽浚旅已接手富林。
即使刘湘,
亦不想朱毛窜入四川!
迄至5月24日,红一方面军渡河先遣队,
进抵安顺场当晚,川军杨学端旅,在安顺场大冲间,
设防;彝务赖执中营在安顺场设防,余味儒团一营,
在安顺场对岸桃子湾渡设防;肖绍成团,在挖角坝,
设防,被山岭隔绝,距离安顺场四十公里;
王泽浚旅,驻大冲富林;
余如海旅,驻康定;袁镛旅,
驻汉源。
5月25日,川军防御,集中安顺场、富林河段,
上游挖角坝,至泸定之间,大概毫无防务;
至安顺场之间,亦有三十公里,防务空隙;
刘伯承、聂荣臻建议,弃大树堡,
直奔翼王石达开故径;
这建议极好,
否则,将会遭遇川军防御最强地带。
无论蒋介石还是刘文辉,都没注意安顺场泸定之间河防,
当年石达开还没来得及就在安顺场被清军消灭了!
这一回,朱毛红军即将体验翼王之故径,剑走偏锋,
兵行险要,能否重蹈,
覆辙?
红一方面军总共组建两支渡河先遣队,左权、刘亚楼,
第二先遣队最先到达目的地。红五团从海棠出发,
经平坝、深沟、河南站、晒经关,直奔,
大树堡。
先头分队,在晒经关,
迎面遭遇大树堡团防局团丁,抓起来,
审讯,奉命前来迎接越嶲县长,
可是这位县长,早在海棠就被红五团抓获,且应群众,
要求,就地正法,这个团防局糊里糊涂,尚且不知,
海棠之事!
左权、刘亚楼,了解大树堡敌情:川军官二代王泽浚,
负责富林防务,昨日派一连过河,进驻大树堡,
一排留守渔塘,一排留守大树堡渡,
连部驻扎场镇,满街,
堆放谷草,
一俟红军到来,立即纵火,焚街。
左权、刘亚楼,决定兵分三路,围攻大树堡。
战斗极其顺畅,场镇守敌没来及点燃火把,
就成了红军俘虏;恶霸张金波民团二百丁,人地两熟,
逃了一半,散了一半;河渡守敌赶紧驾船,逃往对岸。
红五团,占领大树堡,隔河相望,富林镇,
一片平坝,河面宽阔,水势平缓。若不是,
战场,架浮桥或者舟渡,相较两侧峡谷,
急流,更容易,更安全。
当年石达开,
前卫,用布匹捆绑,
渡船成桥,顺利过河。这回,
不同:对岸守军,恰是沿岸河防精锐;
左权、刘亚楼大张旗鼓,收集材料,修船、扎筏,
甚至拆了关帝庙、陕西会馆;每日饭菜,都有酒肉;
征伐过河气势高涨,别说民工,就是红军指战员,
都相信,红军将从这里,强渡大渡河!
大树堡,正在竭力制造渡河声势,刘伯承、聂荣臻,
却率领红一团,悄悄的,奔向了上游安顺场。
因为彝海结盟,刘伯承、聂荣臻,
比左权刘亚楼晚了一天,
就在左、刘,
抢占大树堡之时,刘、聂从大桥出发,
朝察罗奔袭。昨天才把袭击红军的黑彝家支头人说服,
大家举着碗,喝了血酒,信誓旦旦,砰砰拍了胸脯,
红军这才信心满满,折回大桥驻地,翌日清晨,重新,
上路。
为了争抢时间,先遣队一路急行,没有休息,没有吃饭。
黄昏,大风来了,大雨来了,从刘伯承、聂荣臻,
到红一师长李聚奎,到红一团,
全体指战员,
一个个,全都淋成了落汤鸡。看看天色昏暗,烟雨朦胧,
前面高山峡谷,夜行军危险,先遣队,这才决定,
在路边,簸箕湾小村庄,埋锅,
造饭,宿营。
一清早,部队继续前进,穿过一片树林,听见前面有人喊:
啥子人哟?到哪儿去哟?刘伯承举起单筒望远镜一看:
几个民团,回头命令杨得志,率先遣队,
就地隐蔽,
派一个连跟侦察员前行。
团丁吆喝:哥子,你们到底是干啥子的?
冕宁来的国军!红军侦察员装腔作势。
团丁只见过破落户刘文辉大烟兵,没见过蒋介石的国军,
更没见过红军,立刻缩了肩膀弯了腰,一副家奴可怜相。
听说国军,一个小矬把,满脸黑黢黢,
团丁,捣动小短腿儿,边跑边喊:
国军来了,各,各店铺,悬,悬,
悬挂青天白日旗,
准,准,准备茶饭,
欢迎国军!
红一团,雄赳赳,
气昂昂,大踏步,跨进场镇。
迎面上来几个斜挎盒子炮的人,蓄八字胡,
自称区长:贵军路经我镇,区长郎格事先不晓得哩?
招待不周,长官莫要见怪。请稍候片刻,酒饭伺候。
待二天儿,得空,欢迎国军再来此地,耍一耍,哟。
这些地痞没见过红军,更没想红军迅速通过彝区,
只当这端花机关、挎盒子炮大兵,就是国军,
点头哈腰,端茶倒水,格外殷勤。
不一会宴席摆好,酒壶端上,热情洋溢,
招待国军大兵。
杨得志将计就计,端起架子,边吃边喝,检查防务。
区长事无巨细,认真汇报,杨得志眉开眼笑,
听完汇报一抹嘴:好了,找地儿歇歇!
盒子炮顶在腰眼上,区长傻了:爷,咋了……
朱毛红军!
在岔路察罗,第一先遣队,又面临选择:一是纳耳坝,
一是安顺场;从察罗到纳耳坝,一路全是汉族聚居区,
不会遭遇大桥那样的麻烦;
酒宴上,杨得志获悉,安顺场有船,
刘伯承、聂荣臻,临机处置,放弃纳耳坝计划,
选择去安顺场,抢船。
红军第一先遣队,从大桥出发,川军杨学端旅,
从富林西移,向安顺场布防;红军第一先遣队到达察罗,
杨学端率旅部及唐灼元团,进入八牌;红军第一先遣队,
到达安顺场,杨学端旅,在纳耳坝放火焚烧,房倒屋塌,
一片哭声。
刘伯承、聂荣臻,是否已掌握这一信息,不得而知;
安顺场,或将面临,纳耳坝同样命运;蒋介石严令,
大渡河所有守军:扫清射界,坚壁清野;收缴,
船只,悉数焚毁。
5月23日,川军第五旅余团,西移,向桃子湾渡,
派出一个营,与安顺场彝务总指挥部一个营,
共同担负安顺场、桃子湾,
防务。
桃子湾余团营长韩槐堦,是百丈场哥老会,舵爷,
生性好赌,已在安顺场,浪迹多年,与土豪,
很熟,都是鱼肉百姓,
高手。
安顺场彝务总指挥部,营长赖秉权,则是个地头蛇,
说是一个营,其实还不够两个连。前几天,赖秉权,
跟着邓秀廷阻截红军,却被刘伯承一纸文书吓坏了,
还没开战,邓秀廷就往老家跑。上行下效,赖秉权,
跑回安顺场,一路上放了几个哨卡,只剩下一个排,
看家护院。
一如纳耳坝,安顺场满街堆了柴草,当晚将付之一炬。
这条街,一大半房产属于赖秉权,实在舍不得,就说:
韩营长,你想啥子嘛!红脑壳,从冕宁来,
须经倮倮,郎格好打?要是红脑壳不走这边,
哥子这些房子,一把火烧了,
实在是太可惜喽!
二天,哥子来耍,吃啥子喝啥子嘛!
赖哥子,万一红脑壳走这边,
你我郎格对上峰扯回票嘛!哥子,我已放了十多个哨卡,
红脑壳一来,娃儿些,飞叉叉跑来报告消息嘛,那时候,
再烧房子也搞得赢嘛!红脑壳都是外人,郎格跑得快嘛!
韩、赖两人争执不下,一起过河,找余团长,吃讲茶。
余团长到下面办差,不得不对地头蛇,礼让三分;
红军在大树堡大张旗鼓,让他心存侥幸,
迁就赖秉权:赖营长噢,
兹事体大,
可不敢马虎。你要担保具结,红脑壳一到,你就烧街。
兄弟好对上峰回票,你说要不要得?赖秉权慨然应诺,
当场画押,房子没烧,船只靠岸,赖秉权回家,做梦。
赖秉权,回家睡大觉,红军第一先遣队占领马鞍山。
马鞍山距离安顺场三四公里,白天通视整个安顺场。
24日下午,红一团冒着蒙蒙细雨,从察罗镇,
出发,经姚河坝、老街子、海洋会、
新场,晚八时,到达马鞍山。
安顺场灯光黯淡,
大渡河咆哮,已能侧耳倾听。侦察员回来报告,
杨得志做出部署:团长杨得志率孙继先营,
夺取安顺场;政委黎林率陈正湘营到下游小水村佯动,
牵制宿大坪、连坡湾国民党军余味儒团,营长尹国赤,
率三营担当后卫,保卫刘伯承、聂荣臻、李聚奎安全。
马鞍山半坡茅草房,刘伯承聂荣臻问一营长孙继先:
知道石达开吗?回答不知道。聂荣臻用激将法:
蒋介石,要在大渡河消灭红军,
要朱毛,做第二石达开!
嘁!管他什么石达开不石达开,
反正,我们要过河!
红军会不会成为石达开,就看你了!刘伯承直盯盯,
对着孙继先使劲儿看,似乎看见了灵魂。孙继先,
一挺腰杆儿,胸脯鼓起来了,吓人一跳,满脸杀气!
安顺场守敌并非正规军,民团一类武装,人且不多。
你马上率领一营渡河。第一,消灭安顺场全部敌军,
歼灭后点火为号;第二,迅速找船,找到船,
再点一堆火;第三,立即渡河;
第四,
渡河之后,固守滩头,
再点一堆火,后续部队马上就到。是!孙继先转身,
跨向门槛,刘伯承对着他的后背,补充了一句:
毛主席就在我们身后,相信你们一定能够抢渡成功!
战斗相当顺利,只用二十分钟,尖兵排冲进场镇,
袍哥儿正在欢愉,喝酒、唱戏、赌牌。岗哨,
听到了动静,问:干啥子的?
话音未落,
红军冲到跟前,黑洞洞枪口,杵到了鼻尖。
屋里人不满意了,吱吱嚷嚷:乱酋叫唤!
完了这一局,扯你哥龟儿子,耍酒疯!
歇哈儿,歇哈儿。我们是朱毛红军。四川尖兵说话,
有板有眼。红脑壳来了!有人跳起来,想夺路而逃,
枪栓哗啦啦,一阵响,袍哥儿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赖秉权正在酣睡,猛然听见枪响,一跃而起;
随从跑进来报告,大门卫兵,已被红军缴枪。
赖秉权,不顾一切,翻墙出逃,
跌了跟头,崴了脚,勤务兵背着,
跑进后山,躲起来。
赖秉权一点不傻,知道点火,引人注意,借机逃窜。
附近老百姓纷纷跑来,协助救火,每人三块大洋。
敌兵钻进碉楼,拒不交枪。孙继先命令:先围里面;
找船!
团长杨得志,跟了过来,敲开了路边的小黑屋,
刚要张嘴打听渡船,身背后响起了一串川腔:
啥子人?通讯员哗啦一声,快慢机,
顶上火:不准动,我们是朱毛红军!
两个人,双手举枪,
长跪不起。
低头一问管船袍哥,杨得志下令:
把几个蠢货押送孙营长那里,让他抓紧找船。
孙继先在安顺场东头找到老乡,说有船,昨天拖至对岸,
只留一只小船,往来送信送货,今晚船在哪儿说不清楚。
孙继先正要仔细问,东南方向传来枪声,战士跑来,
报告:营长,有船,有船,有一只船……
孙继先,大手一挥,往河岸跑,
战士紧跟,
跑出一里地,银白色月光飘渺,
照亮河滩,一条小小的船儿,浮在水面,
忽悠忽悠漂荡,孙营长悬在嗓子眼那颗心忽地落下。
指导员黄守义向孙营长汇报,这就是那条送信船,
停泊在这岔河湾,由民团岗哨负责看管。
一连只顾向安顺场猛冲猛打,
夜色深沉,
没有人注意这里拴了一条船。
一俟街头响起枪声,袍哥仓皇驾船逃跑。
红军,随便一枪,团丁立刻吓破胆调头使船回来。
船有了,孙继先依然犯难。按照部署,找到船,
立刻渡河,抢夺北岸滩头。夜色沉沉,大渡河,
咆哮,淹没枪声,或许对岸并不知道,
南岸发生的一切,红军,
可以出其不意。
然而,大渡河水流湍急,不要说渡河,
就是把船拖到上游,没半小时不成;
对岸处处悬崖峭壁乱石,小船无处停靠。没有,
船工,亦不清楚河流暗礁漩涡,贸然强渡毫无,
把握!
孙继先决定:先把船拖到上游,
通讯员跑步报告,刘、聂,
以及杨得志团长。
回到场镇,
猛然想起需点火联系,刚要安排就听耳边一声吼:
孙继先为啥子不点火?刘伯承一脸怒气站在面前,
孙继先惊愕,一激灵,赶紧检讨:一着急忘了。
聂荣臻轻轻缓和气氛:你先说说情况,到底怎么,
回事?
孙继先惴惴不安,心里没底,不知机断对与不对。
听罢汇报,刘伯承怒气全消,来时路上找老乡,
了解,夜渡根本不现实,就是渡,也要等到天明,
看看天气,是否晴朗。
船拉上游一里远,由水性极好船夫,
摆渡,方能驶到对岸。大半夜,
红军自己划,即使不触礁,到了对岸也难以停靠;
刘伯承立即改变计划:一营睡觉,明晨早饭后,
强渡!
1935年5月24日,深夜,红军渡河第一先遣队,
抢占安顺场,比七十二年前石达开,提前了,
十天。只有一点相似,恰逢大渡河,
涨水。
大渡河日夜轰鸣,
杨得志一夜没睡,半夜,看不清水势,
瞧不见敌情。翌日凌晨,与孙继先爬上河岸,透过望远镜,
反复观察河岸、水势、敌情,盘算如何仅靠这一条船抢渡!
正在涨水,大渡河,两百多米宽,水流急促,
从南岸到北岸顺流斜漂,至少五六百米,惊涛骇浪,
暗礁密布。
北岸桃子湾渡,上岸之后,需要攀爬数十米高,
陡峭石阶;石阶上面雄踞四座碉堡,居高临下,
虎视眈眈。碉堡下面,还有工事,
火力可控,南岸渡船全程。
摇船摆渡,
本来就困难,再加上川军,
火力凶猛,如何是好?
碉堡后面,有围墙,有小屋,川军可能隐蔽在村里?
随时可向渡口,发动反攻。仔细听,没有丝毫动静?
莫非川军还未察觉安顺场已经被红军占领?
杨得志,孙继先,团长营长,
身经百战,
都认为,这是长征以来,所遇见的,第三道大河天堑,
水流,比乌江还急;形势,比金沙江还险,高山重叠,
居高临下,河面完全在川军火力控制之下,易守难攻!
当年大渡河舟渡:两岸都要在峭壁悬崖,
下面向上游拖船,北岸必须从桃子湾,
拖到尖石包新路,南岸必须从,
陈家湾拖到小河口,
起渡。
这一过程肯定要遭北岸川军火力袭扰。渡河方案有三:
第一泅渡:水急浪高,漩涡多,人一下水,肯定会被,
急流卷走。此案昨晚就被否决。第二架桥:正值涨水,
无法打桩,又无船连接,此案,亦被否决。
第三舟渡:
这是当下,唯一可行的方案。在南岸组织强大的火力掩护,
严密封锁北岸川军碉堡工事,封锁河渡以及上下游援敌,
组建一支精干突击队,乘坐小船,在强大火力掩护下,
横穿激流,坚决果断,奋不顾身,冲上岩岸,抢夺川军,
工事。
这一方案有两大困难:一是南岸掩护火力,
必须对北岸川军,具有完全压倒优势,
两岸来回拖船控制在一小时内,
第一批突击队员,
必须坚持一个小时以上。
突击队员必须配备具有持续性武器。
二是必须拥有足够的艄公,加大船渡保险系数。
刘伯承同意了杨得志方案:集中全部轻重机枪,保证火力,
三挺机枪封锁一个枪眼,各营连沿河渡两侧展开两里地,
埋伏狙击手,击毙胆敢露头之敌,军团组织火炮掩护。
一大清早,陈光率红二师就赶到了,详细了解强渡,
方案,要求接替红一团两翼阵地,封锁桃子湾渡,
以及上下游,可能增援之敌;红一军团,炮工营,
迫击炮进入阵地,河渡右侧,六挺,
重机枪,数十挺轻机枪,
一字,
排开。除了对岸河渡正面,
两侧上下游,部署强大火力,掩护安顺场,
下游小水,重机枪严密控制安顺场对岸河渡韩营;阻截,
宿大坪、连坡湾方向,增援之敌;安顺场上游松林河,
重机枪,严密控制北岸挖角坝增援之敌,以及溃败,
之敌。
艄公全都来了,这是军团组织部长萧华,亲自请来的;
他和红一团群工干部宣传队员踏着满地泥泞,
走街串户,请来了十几名艄公。
萧华慷慨激昂:
干人受苦受罪,全因为川军袍哥霸道!干人没得办法,
只有跟着共产党造反,天亮了,你们给红军撑船抢渡,
就是为干人做事,将来红军得了天下,你们全是功臣!
艄公帅士高,很有些血性:红军同志说得对!
我撑了半辈子船,缺吃少穿,前两天还要被,
撵出老屋,龟儿刘家军,还要烧光安顺场,
哪个王八蛋,才不恨这些龟儿子,
挨枪子的刘家军!与其让他们逼死,
还不如先把红军,
送过河,
赶走那些龟儿子刘家军,
死了也值得。群起激昂,纷纷响应,
一串联就是,七十多人!
强渡,
从九点钟开始。七点半,
红军就聚集到河岸边。萧华部长,
简明扼要,阐述渡河重大意义,战斗动员,
突然提高嗓门:同志们,谁来坐第一船,
渡河?这话一出,战士全都要坐第一船,就连伙夫,
也站出来争抢。几个连长、指导员想抢任务,不好直说,
就对战士咬耳朵;营部通信班以为,第一船肯定是他们,
首长一号召,立刻红了眼,冲上去,一把扯住了营长,
衣摆!
场景,出人预料,让人感动。萧华,赶紧举起右手:
同志们,静一静,静一静,听我说!还是静不下来,
政委聂荣臻,插话:还是让营长下命令吧。
叫谁去,谁就去!刷——,
全营的眼睛都朝营长看。这是啥劲头!营长激动了:
多好的战士!谁都知道任务艰巨,越是艰险越向前!
营长请示团长:一连勇,二连猛,叫二连去,
保证完成任务!杨得志团长毫不犹豫:就这样,
决定!
一连、三连不服气,二连战士赶紧把渡船围起来。
渡船只能乘坐十几人,就又争起来,营长决定,
以一排一二班为主,加上连长、排长,
再加几个班长,组成突击队。
营长宣布人选:
连长熊尚林、排长曾令明、
三班长刘长发、副班长张克表;最让人感动的是,
通信员,突击队刚要出发,通讯员突然冲出队伍,
哭着喊:我也要去,一定去!孙继先营长感动了,
当即批准,通讯员破涕为笑,站进了突击队行列!
突击队员,每人一支驳壳枪,一挺花机关,一把马刀,
还有手榴弹。连长熊尚林率领,一班八名战士跨上,
小船。刘伯承、聂荣臻站在河岸工事,
举起望远镜,仔细瞭望,然后回头下达令:
强渡开始!嗒嗒,嗒,冲锋号响了。
哒,哒哒,轻重机枪,
开火了。
轰隆,轰隆,
两发炮弹命中敌军碉堡。
连长熊尚林一举手,八名战士解开绳索,
船工用力一划,小船立刻向着中流,斜斜地冲了出去。
团长杨得志,将目光投向江面,小船在风浪中颠簸,
似乎特别慢,川军枪弹密集,激起一簇簇的激越浪花。
浓浓的烟雾,忽地掩盖了小船,红军顿时揪住了心。
不大一会巨大浪涛又把小船推出来,红军欢呼雀跃。
有人爬出战壕,冲到岸边呐喊,突然冲锋号停了,
萧华紧跑几步从司号员手里抓过军号,一挺胸脯,
吹起来。嘀嘀嘀嗒,嘀嘀嘀嗒,嘀嘀嘀嗒!
小船儿,破浪前行,驶过了中流,
接近了崖下,靠岸。
红军突击队战士跳出小船,
如龙如虎,扑向敌阵。川军开炮,河面,
掀起一丈多高水柱,两边机枪,响了,
宛如炸裂的钢鞭,红军冲上石阶,川军慌了,扔下,
几颗滚雷手榴弹。浓烟滚滚,碎石迸溅,遮掩了,
红军身影。
滚雷停了,硝烟里又冒出一群人影,向着碉堡冲锋。
空船回来了,第二批突击队员,登上了小船,
如离弦之箭,冲向了对岸。
孙继先登岸,
发现渡口陡峭,台阶又高,正好成了红军,
隐蔽死角;川军的滚雷、手榴弹,从红军战士身上滚过,
扑通、扑通,掉到岸边水里爆炸,却始终没给红军战士,
造成伤亡。
红军突击队,接近川军碉堡,一群顽敌跃出工事,
反冲锋。孙继先正想火力掩护,身后飞来炮弹,
落在川军堆里,轰隆隆爆炸。红军战士冲进碉堡,
控制了工事,与川军厮杀起来。红一团火力,
发挥了作用。几十挺轻重机枪,
像是长了眼睛,
专朝川军人堆儿里面打;
北岸半山腰那座碉堡,自始至终,
被红军机枪封锁,毫无不起作用。川军彻底,
垮了,抱头鼠窜。红军突击队一举攻占了,
川军桃子湾渡。强渡成功了!孙继先伸展双臂,袖筒呼呼,
作响,尽情享受胜利的喜悦!刘总参谋长、聂政委,两岸,
红军一齐欢呼雀跃,强渡成功了!红军越过了大渡河,
红军万岁!
第三船闯过中流,向着北岸疾驶,杨团长坐在船头,
英姿勃发,身边重机关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让蒋介石哭去吧,红军不是石达开!
十八勇士留下了英名,
他们是:
一营长孙继先,二连长熊尚林,
二排长罗会明,三班长刘长发,副班长张克表,
战士张桂成、肖汉尧、王华亭、廖洪山、
赖发秋、曾先吉;四班长郭世苍,副班长张成球,
战士肖桂兰、朱祥云、谢良明、丁流民,通讯员,
陈万清。
杨得志,乘坐第三船来到北岸,突击队在桃子湾渡,
又夺得川军韩槐堦营一条船;两条小船,穿梭摆渡,
部队,陆续登岸,扩大河渡阵地,
向下游发展。
翌日凌晨,红一团全部,
渡过大渡河,凭借胜势,向下游川军,
发动猛烈进攻,一触即溃。下午,
红一师到达安顺场,红二团渡河。红一团,在安靖坝,
又找到一条船。红六团,亦在小水,打捞一条沉船。
上午7时,红一军团长林彪、政委聂荣臻,向红三军团、
红五军团,通报情况:安顺场,河宽百米,深约三十米,
流速,一米八至两米。架桥材料齐备,
26日拂晓架桥。
总共找到四条船;一条好船,
可以乘坐四十余人;三只坏船,正紧张抢修。
我红一团已经登上北岸,其余各部正在续渡;红一团,
渡后,红一师续渡。安顺场至龙场之敌,无一不在,
逃窜!
红一军团工兵连,积极尝试架桥、修船同步进行,
船工队伍,扩展到七十七人,成立了渡河指挥部,
船工刘学仲,担任总指挥,干部团学员,
负责押船;船工分成六组,
从早到晚轮班,
架船。
两岸有马灯、篝火照明,
火光冲天,各有一排,
强壮红军,拖船拉纤。每日天色微明开船,
傍晚伸手不见五指收工;全体船工,待遇优厚,一日,
五餐,餐餐见肉。把个安顺场老乡,馋得无不咂舌:
这种空前热闹,有生以来,在我民间,从没见过!
26日10时,红一团全部渡过大渡河,顺流而下,
一路狂袭。川军第五旅防御阵地,立刻乱了套:
纳耳坝,火光冲天,右翼余团,
飞报,红军早饭后,
渡河。
一干官兵,沿羊肠小径,向下游窜逃,气喘吁吁,
断臂跛脚,横枪歪帽,漫骂不绝,一概不听劝阻。
川军第五旅杨学端旅长哭诉,更加让人凄楚:
夜半,进至安靖坝对岸,会合余团,
与红军,在河边山地相持,
次日组织进攻,
无大进展,反遭红军反扑。正面唐灼元团,
第五连孙连长负伤,狼狈溃败引发全线动摇,两翼纷纷,
后撤,麜集道路两侧,我等正在督战,知道非后撤整理,
不能再战,乃率余、唐两团撤至八牌、三梭窝碉堡线上,
抵抗。
川军这次会合还不如不会合,河防诸将回忆:余团,
不停地溃败,谁也不敢劝阻。预备队营长董文权,
还没参战,就丢下部队伙同余团溃逃。杨旅长认为,
只有登野猪岗一途,当地人陈俊安,领路上山,
从傍晚,一直走到天明,抵野猪岗,
三梭窝,摆开阵势,
与红军,
互相对射。红军仰攻,机枪俯射,
枪手被红军击毙。川军第五旅枪支射程有限,
无法应对红军火力,只有向下射击。左侧河岸余笑凡连,
向山腰退却;右侧高地,唐灼元团席营后撤,阵线动摇,
旅部退至美罗场,天色入暮,一日未餐,倒地昏睡不醒,
无法布防。
就这样,川军甲种旅防线,一天之内崩溃,桃子湾渡,
下游百余里,再无川军踪影。刘文辉恼怒,大加训斥,
甲旅缩编两团两营,团长撤职,韩槐堦,
只好当连长。
红一军团长林彪,25日跟在红二师后面赶至安顺场。
26日联系不上红一团,即向小水村红六团询问,
回答涛声阵阵,听不见任何动静,
甚至号声。
林彪问政委邓飞:看见黎林没有?回答,看见在对岸。
又问,前头部队到哪儿?回答正在吹号联系,听不见。
林彪立即指示,写大字标语,摆在沙滩上,问他!
黎林看见回复,前卫连进至宿大坪,敌向汉源,逃窜!
工兵连从25日下午尝试架桥,直到26日还未成功。
河水太深,无法打桩;几十根铁丝拧为一股,
费九牛二虎之力扯到对岸,
刚搭一半,
就被急流冲垮了。数次反复,皆无成功。
当然,最好使用木船连锁,可到哪儿找那么多舟船!
工兵连长王耀南,一向足智多谋,这回却没了主意!
红军走出彝区,毛泽东跟随军委纵队向着安顺场前进;
山脚一块石碑,记录石达开安顺场全军覆灭史实。
毛泽东上前,仔细阅览,片刻沉思,
颇为感慨:
石达开,不是真正战略家,
既然无法横渡大渡河,为什么不沿左岸直上,
进入西康?为什么不向下,从大树堡开往,
西昌?甚至可以继续向下到岷江,拓展太平军活动范围!
这块石碑为红军提示了历史教训,蒋介石想在安顺场,
消灭红军,痴心妄想,这条路石达开走不通,而我红军,
走得通!
毛泽东到达安顺场,见到热闹场面,兴奋不已,
好整以暇,听说镇上有一位老秀才,九十岁,
太平军悲剧见证人,请来讨教;问及石达开,
失败,老秀才回答:西走,松林河,
千户阻挡;东退,陡坎子山高百仞;
北进,唐总兵,
虎踞铜河;
南撤,黑彝福利房礌木蔽天。
至诚进言:此地凶险,万勿停留;石达开,
殷鉴不远,大军不宜周旋。毛泽东微笑,
又问百姓对红军印象,老秀才谈兴又起,红军替天行道;
百姓厘金,一笔勾销;贪官污吏望风而逃;打尽土豪,
百姓欢笑。
毛泽东见到了刘伯承,赞口不绝:要我说刘伯承是条龙,
一定能够让我们,过河!不想,刘伯承满脸愁思:
毛主席,我们只有四条小船,一次只能渡四五十人,
来回一个小时,照这样,需要个把月,
方能全部渡河!
红九军团报告薛岳部已经进抵礼州,到此只有几天路程。
工兵连架设浮桥,二十四根铁丝拧成铁索,亦被冲断!
毛泽东听罢,脸色严峻起来;与朱德、周恩来、张闻天,
几人到安顺场了解情况,与军团长林彪,看法完全一致。
毛泽东审时度势做出抉择:安顺场以及下游小水龙场,
一共有四条渡船,水流太急,每天只能渡一团之人;
架设浮桥已经全无可能。安顺场至泸定铁索桥,
仅三站路,从泸定桥亦可直进,
天全、雅安或芦山。
我红一团现在龙场对岸老铺子,
监视东北刘文辉第七团;红一师明日中午,
即可全部渡河。我红军如果迂回雅安,首先必取天全、
芦山,乃至懋功为依托,配合红四方面军向茂县行动,
遂改向西北,迅速控制泸定桥河渡,以争取战略胜利。
刘伯承、聂荣臻率红一师及军委干部团,为右纵队,
循大渡河左岸,疾进;林彪率红一军团部、红二师,
及红五军团为左纵队,循大渡河右岸疾进,
协同夺取泸定桥。军委纵队,及红三军团、
红五军团、红九军团,
沿红一军团行进路线,
跟进。
红一军团一师,
27日28日,由安靖坝,
经瓦狗坝、龙八布,以两天半行程,
抵泸定桥急进。途经两地,朝清溪方向派出警戒,
一俟干部团赶到撤收。军委干部团27日开赴,
安顺场渡接替红一团任务,留一部龙场小水警戒,
监护船渡。
红一军团部,以及红二师主力,明日拂晓,以两天半,
行程,由安顺场经四田湾、楂维到建沙坝、泸定桥,
急进。红五军团,明晨经新场、安顺场,
进至海罗瓦、草罗沟一线。
红三军团,明晨由海棠或以南向西转至,
洗马姑、岔罗一线。红五团,仍留在大树堡,以及,
万公堰、大冲南岸佯渡;28日向海棠洗马姑方向,
转移。
这样的抉择,促使红军形成左右两纵队,沿大渡河,
两岸,夹河而进,袭取大渡河上游泸定桥。右纵队,
为红一师,向泸定桥挺进,军委干部团接替,
红一团,继续警戒下游川军;红三军团,
从越嶲,赶往大树堡,在海棠改道,
转向洗马姑、察罗,
向安顺场前进;
左权、刘亚楼率红五团,
在大树堡继续佯动,28日经海棠、洗马姑,
转安顺场,与大部队会合。红九军团,
殿后,依旧准备随时击退沿大渡河西岸向泸沽方向,
急进西昌川军刘元琮部一团,争取26日夜向冕宁,
开进,与王首道、李井泉所率游击队会合阻遏追敌;
对刘元琮来说,这是蒋介石的礼让;那些蒋贼嫡系,
就已经打不起精神:几个月的追剿,堪称罚人劳役,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告一段落!
委座,
频发手令,却谁也打不起精神,谁也不愿意带头往前闯,
那是送死!一进入黔滇川,追与被追,就完全平等了,
都要靠甩脚片子跑路,重武器没车拖了,粮食成了双方,
共同问题;吃苦跑路,谁更具优势?
红军!
红一方面军,
在安顺场强渡大渡河成功,
5月26日凌晨,刘文辉就收到了不确切消息,
安顺场有红军扰乱防线,消息来自五旅肖绍成团报告。
肖团在安顺场上游五十里挖角坝,山路隔绝,
与旅部联络不畅。或许红一团,
派出了探员。
初始,刘文辉并不认为敌情有多严重,只派一个营;
凌晨,袁镛向挖角坝增兵,另派一个营,进驻冷碛。
下午变化,杨开诚团进驻龙八步,李团进驻飞越岭。
红军击溃杨旅,抵进三梭窝、美罗场,
刘文辉仍旧以为,红军威胁茶马古道,
并非北侧泸定桥。次日一早,
川军第四旅从宜东出发,
翻越飞越岭,奔赴大渡河东岸。
刘文辉获悉,红军在安顺场,强渡大渡河,
成功,赶紧向大渡河上游东岸派兵布阵,
谁知,蒋介石却给薛岳下达稳打稳扎,尾追红军,手令:
各部应照剿匪行军要领,梯次交换前进;礼州及泸沽,
已筑碉堡,须指定守备部队防护;前进之时切记,
掩护、搜索、警戒之署,勿稍违剿匪手本之原则为要。
这个蒋介石啥时都不忘抓权,瞎指挥,不光每日行程,
就是部队行止时间,都要卡得死死的。就此可以认定,
蒋介石在下达手令之时,并不知晓红军,
已经渡河成功。
蒋介石飞抵成都,判断红军动向,延展到西域荒漠,
黄土高坡:残匪逃窜方向:宁夏;张掖;陕北;玉树。
可笑之极,通晓薛岳,刘文辉24日晚报告陈旧敌情:
中刻抵成都,据刘自乾敬亥电称:
大树堡,发现便衣队一二百人,混于难民,
为我河防部队擒获,故未能得逞;尚未发觉大部红军。
我军在德昌,应酌留兵力,筑碉防守,征集粮秣为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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