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对小岗没有多少好感?
生于安徽,长在安徽,本应该以小岗为自豪。中国以小岗为改革开放的领头羊,发展社会,改善人民生活,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作为安徽人这应该是无上光荣,这种浅显的道理连小孩都懂,但这种感觉总是难以油然而生。
本也感到温饱,分田到户(我们习惯上称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在简单的物质刺激之下,农民的小农意识复苏膨胀,生产积极性暂时有所提高。伴随着种植面积扩大,产量在一定程度上增加,我们多数人比以前吃得饱,这是事实。但究其原因,除了分田到户出现利益热情以外还有多种原因。如当时学习前苏联的提高农产品收购价格,袁隆平发现的杂交水稻在广泛推广铺开,农民自身的开荒种田种地(这也造成后来大量水土流失的重要原因)扩大面积等。就是这样还是好景不长,此后就没有“持续”,相比之下,农村发展缓慢,农民生活开始走下坡路,农民工饱受妻离子散之苦,少数农民基本生计都难以维持。
第一个对小岗反感的因素是一件事触动了我的神经。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期,我的一个在政协工作的学生和同事对我说,他们的政协主席到小岗去参观学习,回来后对他讲:小岗很穷、很乱、很落后。我当时就十分诧异,纳闷、困惑,开始痛苦彷徨,一个大问号腾空而起——怎么会这样?虽然我一直以为,小岗改革之法是临时抱佛脚,不是国家长远发展之计,但在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级党和政府的扶持之下总不会如此之差劲,但事实胜如雄辩,小岗的省派书记沈浩死后中央台记者的报道应证了当时政协主席回来说了大实话。原汁原味的小岗就是改革了二十多年,“到2003年,竟然很穷、很乱,全村人均收入只有2000元,低于全县平均水平,村集体欠债3万元,人心涣散,村里连续多年没有选出‘两委’班子,村里乱建房、乱倒垃圾普遍,环境很差”。只是沈浩被派遣到小岗后,向上级政府伸手要了不少的钱,才得以将门面装饰好,才有点典型形象。
第二个引发我对小岗反感的因素是:1989年安徽省的山区农业工作会议在石台县的新中村召开,当时以卢荣景书记为代表的中共安徽省委,在石台县新中村召开的实际上是一次全省农业工作示范现场会,以新中村为典型,号召全省人民大干社会主义农业。这样做颇为令人费解,这样的会议不在全国改革开放的先进旗帜村——小岗召开,而却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山区小县小村召开,而且冠以“山区”之名来“与党中央保持一致”,避免冲突。这里面颇有蹊跷的原因是:新中村的农业成就是靠几十年集体积累和社员们苦干实干建立起来的,靠的是几代大队支委会以集体主义精神传承接力走过来的,这个就是“大寨精神”,实际上就在这次会议前后,人们暗地里也把它叫做“大寨精神”,看做是集体主义的光辉。那时中共安徽省委至少有一部分人,对小岗是知底的,对举国宣传小岗心知肚明——那原本是人的自然性的大暴露,能在全国全省领头“可持续发展”吗?是建设社会主义的楷模吗?没有纠正的权力、机会,只好明修栈道,暗中纠偏吧了!
作为农民的儿子,又长期工作生活在农村的乡镇,对农村的生产发展一直默默关注。中国的荒漠化,荒山化,水土流失最集中的表现就是改革开放几十年。多年前看到内蒙古大学的一位讲师在电视上说,他青少年时期(按年龄推理应该就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内蒙古张家口以北一带还是草色青青、绿色一片,只是到了分草场到户,牧民无节制放牧,发展到上个世纪末才呈现荒漠化、沙漠化,出现了疯狂肆虐的沙尘暴。这与我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在电视上看到的一组材料完全相吻合,当时甘肃、宁夏有一种草根(不知叫什么草,忘记了)很值钱,于是大量的农牧民都聚集在这一地区挖草根。轰轰烈烈,几乎一度失控,后来党和政府花了大量的精力,过了好长时间才得以控制局面。这样的市场经济无序化,盲目化,生产的目的只是为了钱,给有限的资源造成巨大破坏,直到今天仍见伤痕累累。我们这里山区树林植被也是这样被破坏的,上个世纪的1974年我曾经随父亲到我县的深山区(我去姑家)去参观学习,沿途所见都是原始深林,公路旁时不时见到横七竖八老死倒地的大树,有的大树竟然横亘在公路上使车辆不能通行,但现在只能在极少数高山顶才能见到这样的状况。山林承包后管理的权力移植到农民个人手中后,出现了极度地乱砍滥伐,资源浪费。记得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前期下过一场大雪,有些山上少数树木被压断,于是就有农村地头蛇(多是支书、村长)就利用关系谎报灾情,以“雪压材”的名义大量砍伐木材,几个月就成了当时所谓的“万元户”,借小自然灾害,大发国难之财,几年间将山上树木严重的洗劫一次,而且只砍不栽或少栽,有些地方栽了也不管理。前些年在电视上看到云南有个根雕大县,就是将山上的树砍光后,连树根都不放过,要挖出来搞根雕来发展经济,提高本地的GDP。想想看,这样的毁灭森林,怎么不水土流失,怎么不泥石流?我们县何尝不是如此呢,有一任县委书记,就在全县提倡以根雕和树兜、树根做成的盆景为主要产业来发展本县经济,并且公开在县里各级干部会议上说:到省里去要钱,要手托盆景做献礼。所以现在我们乘车沿途都是光秃秃的居多,这些顾头不顾尾吃子孙的饭的经验源头就是小岗,这也是我对小岗缺乏好感的重要原因。
我们大队到公社的土道路原是坑坑洼洼、弯弯曲曲的,也不宽,手扶拖拉机都很难开到四五档,阴雨天到处是积水的坑,泥泞得行人行走也很不方便,到了1975年前后公社派遣的工作队长张民生带领公社两大队的社员,利用早晚时间修了一条很直的较为宽敞的土道路,并挑了些沙子填充铺平。我也几次参加了修路工程,所以至今念念不忘。给我印象最深的是这条路比原来的路直多了、宽多了,近两公里只拐了一个小弯,前些年有人到我的村庄去过,我问起他有什么感受,他说感觉最深的是道路非常直,乡村道路他还没有见过这么直的路。道路重修后手扶拖拉机可以开上六档,真是叫人欢欣鼓舞、热血沸腾、充满憧憬。但就是这样好的基础道路也近二十年无人修理,期间每次回家骑自行车很不方便,坑坑洼洼,颠得几乎无法行驶,每逢阴雨天还是泥泞得无法行走。每逢回家走在年久失修的路上就感慨万千,悲愤沉痛。原因何在?就是好端端的集体在实用主义的摧残下,彻底散了架,农业发展后继无望,中国的现代化一只腿已经很难迈出去了,怎么叫人不心疼!分田到户后,生产队、大队的社会公益事业无人问津,社员都各自顾自个儿——各人自扫门前雪,甚至损公肥私,挖社会主义墙脚,哪里还有人顾及自己天天走的路,遭罪,大伙儿都一道遭罪就是了。
不过,需要补充说明的是,在贯彻科学发展观的时候,三农问题被摆上中央的议事日程,近几年在国家的直接投入下,已经将原来的土路修成了柏油道路。
这些年看到不少报刊杂志和电视台报道农业增产增收,我不知可否?前几天回到家乡所在的村民自然组,到自家承包的的无人耕种的田里去看看,得到了一些认识。家里只有父母的承包的田地,父亲已经过世,只剩八十多岁的老母亲,中风多年行动不便,我只好将她带在身边。由于是独子,家里的田地管理都只有我出面安排,因此时常回家走走。家里有五亩多田,还有不少的地,已经多年叫别人代为耕种,年底收一二成租子。如今种田经济效益低,农民年轻力壮的都基本上出去打工,老人和孩子在家种不了那么多田地,原来的双季稻就变成了单季稻,而且现在连单季稻也少种了,种上棉花等经济作物,部分田地甚至没有耕种,所以我见到与我家一样,少数田地荒芜,杂草丛生,道路田埂草没膝盖,深的地方没了头顶。联系到前不久单位组织到陕西去旅游,在去延安的路上,见到的农业耕种不是很旺,也有多处荒芜现象,见到的农作物基本上是两种——玉米(北方人叫包谷)和烟叶(经济作物),这叫人浮想联翩:这样的农业生产,那连年粮食和农作物增产增收来自何方?中国的粮食增产含水量究竟有多少?这些年究竟每年要进口多少粮食?是不是存在“无粮则乱”的问题?但愿那“官出数字,数字出官”在中华大地不是真的。
这次回家又见大河的河堤被洪水冲垮,农作物遭受了很大的损失。说起河堤还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我的父辈们修的,有些地方我也参与了修建。但三十多年,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什么地方都与时俱进,就是农田水利建设与时俱退,本来早应该换成固若金汤的石头堤,水泥混泥土堤的却还是沙堤,而且无人管理,破烂不堪,大多数失去了功效,大水连年发难,岂有不溃堤的?原来的有效改造自然、利用自然变成了靠天吃饭、等天吃饭,哪有不遭灾 ,不遭殃的?联想近年全国各地连续遭灾都是事出一因:改革开放之后农田水利建设,基本松弛、停滞不前,全国农业生产都在靠天收,这样的农业生产能确保温饱乃至小康?于是乎,当年的热火朝天的大干社会主义,大搞农田基本建设的场景又浮现在我的眼前,相形之下叫人唏嘘不已。
毛主席说过:“农业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原来确定1980年实现农业机械化,虽然难以实现,但在上个世纪末实现农业机械化是一定能的。早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中国的农业机械就开始运用推广,那时就连我们的山区农村也有部分小队有拖拉机,有些大队还有插秧机,公社有大型拖拉机和农用汽车,而这一切都在分田到户中偃旗息鼓了。小岗的经验不是中国农业的根本出路,中国的农业机械化进程正是被小岗经验所折腾,所打断,中国的适应生产力发展的集体主义恰恰被小岗的经验扼杀了,所以迄今遗留了“三农问题”的后遗症,严重阻碍了中国的现代化发展进程。
小岗的经验是什么?就是离心离德,欲壑难填,贪得无厌,私欲横流,利欲熏心的拜金主义价值观。其思想根源是头脑中的“私心”“私念”“私利”“私欲”在作怪,“私”才是万恶之源。以小岗为先驱的私有化改革以后就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放出了人们内心深处长期禁锢私欲膨胀的魔鬼。“私”弱小时,它会多吃多占他人的利益,而“私”强大时,则要大肆抢劫国民的财富。自从“一切向钱看”被奉为主流价值观以来,持权者凭借着手中的权力,由起初的多吃多占发展到大肆抢劫,仍至公然抢劫。
分田到户在全国推广无可避免的出现“地分了,人心散了”的局面。私有化理论,使“自私自利”在人们心中发挥到了极致,致使剥削阶级绝处逢生,得以卷土重来、大开盛宴,无产阶级则重沦被剥削被压迫的深渊。
我们非常遗憾地看到,一方面几乎所有的行业、单位和部门都在追求经济效益;另一方面许多行业、单位和部门在追求经济效益的过程中,都在不同程度地破坏着社会法律和道德的规范。致使所有一切神圣、高尚、纯洁、崇高的东西都变成了“假大空”,而似乎只有自私自利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从而把一个社会的崇高美德也给彻底否定了,使我们走到了不得不千方百计地去守住社会的“伦理底线”的可悲地步。小岗这个在资产阶级的“自由、平等,博爱”面前都显得渺小、丑陋、垃圾的思想,却被中国的资改派当成救命稻草。在政治腐败的影响之下,尤其在市场经济的负面影响之下,各行各业的不正之风逐渐泛滥成灾,唯利是图已经成为一些行业、单位和部门的价值取向。
毛主席时代,官僚所有制度因为受到正统革命思想的抑制,和人民民主的制约,而没有表现出来,但这不等于说它不存在,一旦有机会,它就像狂傲不羁的野马,像一泻千里的洪水。它终于赶上了让它自由驰骋的时代,出现一个有模有样的“官国社会”。
前两年在电视上看到小岗二代说的一句中国古老的谚语,叫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样的文化意识,连现代文明资本主义都难以启齿的极端自私自利之心,竟然被中国社会主义的典型示范村的“建设者和接班人”当成口头禅,而这句话恰恰暴露了小岗人的内心世界,同时也证明了这种自私狭隘的思想意识不能代表中国社会主义的前进方向。
宋朝易学大家邵康节就说过:“天下将治,则人必尚于义也;天下将乱,则人必尚于利也。尚义则谦让之风行焉,尚利则攘夺之风行焉”。真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当代的资改派治国理念还没有千年之前的古人先进。
没有科学发展观,没有社会的全面进步,没有共产主义的精神支柱,怎么能实现中华民族的振兴?那只能成为美国的跟班。
张夷 2010年8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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