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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视保定一棉(依棉)工人抗争及幕后

梁闻道 · 2009-04-10 · 来源:
保定国企改制 收藏( 评论() 字体: / /

透视保定一棉(依棉)工人抗争及幕后

梁闻道 [email protected]



“资本从来到世间,每个毛孔都滴着血与肮脏的东西。”

——K·马克思          

   

本文基于从互联网络上收集到关于“依棉集团工人罢工护厂事件”、“香港中策集团”和“保定火车站改建”等相关信息和资料写就而成的。很遗憾由于无法联系到“国有一棉”的工人或相关知情者,而且限于能力、条件和时间的限制,所以文章的内容与观点最终都是建立在已有资料的逻辑推断之上,无法予以核实。所以笔者不敢说文章完全真实正确地反映了“依棉罢工护厂事件”的整个前因后果,但相信与最终的事实真相相距不会太远。希望读者在读完本文后能和抱有一个相同的信念:保定的工人阶级,我们与你们在一同斗争!  


昭然若揭——香港中策的“画皮”

在这种(投机)赌博中,小鱼为鲨鱼所吞掉,羊为交易所的狼所吞掉。                ——K·马克思  

“依棉罢工事件”发生后国内外舆论哗然;但“依棉集团”的实际东家香港中策投资有限公司(China Strategic Holding Ltd简称“中策”)表现十分奇特,在公开层面上超然地漠然置之,既无“驳斥谣言”的声明,也无董事会出面安抚员工;而只见前台的以汪丽娟为首的管理层和保定市政府忙得四脚朝天花样百出;当然是否“中策”忙于幕后迎来送往和上下其手,我们也未可知。  

假如不了解“中策”的前世今生,就不会真正明白其中的玄妙。1990年代印尼华人企业金光集团的二号继承人黄鸿年收购一家香港的日本贸易公司创立“中策”集团。黄鸿年本人1960年代曾在北京26中读书,当过红卫兵,在山西短暂插队;后回印尼继承家业并赴美读书;本人对于中国国内情况颇为熟捻,结交颇广。  

除金光集团为“中策”的大股东外,香港首富李嘉诚的和记黄埔、美国摩根斯坦利集团、日本依藤忠商事等均在中策集团内占有相当股份。自1990年代成立之始,中策集团就专门从事对中国大陆的国有企业收购,通常手法为廉价购买国有企业51%或稍多的股份,然后将几家企业重新打包海外上市或者转卖给其他跨国集团以牟取暴利。  

1990年代中期,“中策现象”曾经名噪一时,并被官方和主流媒体吹捧为“国企改革引进外资的模范”。“中策”曾经在2年内收购300家国有企业。1994年“中策”购买北京啤酒厂,未过两年,即转卖给日本朝日啤酒公司组建北京朝日啤酒公司,而“中策”的股东之一日本依藤忠商事也恰恰就是朝日啤酒的母公司,如今北京怀柔出的“北京生啤”其实都是“北京产朝日啤酒”。此后,“中策”仅仅在分别控制杭州橡胶厂51%和太原市双喜轮胎公司55%股份后,利用中国与西方会计准则的差别,以两厂的全部资产为基础组建“中国轮胎控股有限公司”,之后在北美上市销售给西方股民套现谋利数亿。  

1993年,“中策”曾经一次“打包”收购泉州41家国有企业组建“中侨”集团,许诺注入资金2.4亿元人民币;但在收购不到两年注资不过2000万人民币后,就转手以2个多亿将“中侨”集团售给马来西亚华人企业“发林集团”,从中获利2亿元人民币。当然“发林集团”也非善男信女,在将优质资产(主要为地产)掏空后,2003年前后表示无力继续经营;经过2、3年的折腾,2007年,泉州市政府不得不出面重新将“中侨”集团收归国有,而此时“中侨”集团已经实质破产,数万员工被遣散或下岗数年,集团仅拖欠员工工资、社保和补偿金数额千万。除泉州外,中策还曾试图打包收购大连的数十家企业,且为大连地方政府同意,因故未成。后黄鸿年将中策部分股份转让给香港锦兴的陈国强,而陈本人也是收购内地国有资产的高手,且是香港首富李嘉诚的好友,并控制国内南方尤其是深圳的一系列企业。2008年“中策”策划收购国企中铁集团下属的内蒙古中型煤矿和相关铁路,并操作抬升自身股票香港股市中异动,仅此收益数千万港元。  

至此,所有的人都应该明白“中策”集团的“先进战略”简而言之就是“廉价购进国有企业,转手高价卖出”。这也是为什么,“中策”完成收购后,一般都不更换原有国有企业的管理层,因为它根本无心经营;留用盘根错节的旧官僚施以恩惠反更易“勾兑”。2003年,“中策”先是自行出面与保定国资委洽谈,之后以其在英属维珍群岛注册的公司“亚洲纺织”出面以“全包的方式”零价格收购保定依棉集团;而“亚纺”是个只存在公章与名称的“空壳”公司,恐怕其在维珍群岛的注册地址也只是一个收费邮箱。  

“亚纺”当时承诺将在5年内投入5000万美元,这个承诺应该只是口头承诺,并未写进合同里成文。但“香港亚纺有关负责人表示,并购依棉后,将利用现代技术提升传统产业,整合依棉现有的内部资源,建立完善的法人治理结构,引入科学的激励约束机制,分离优良资产实现海外上市,并以依棉为平台,并购 3-5 家国内纺织企业,争取5年内使“依棉”年销售额达到15亿元,把依棉打造成中国纺织业的“旗舰”企业”的承诺从2005年9月到今天为止还一直赫然挂在商务部的官方网站“保定商务之窗”上。(http://baoding.mofcom.gov.cn/aarticle/zhengwu/200509/20050900491038.html)  

而且根据2005年“中策”股东年报显示“2004的11月中策集团发布谅解备忘录,内容关于以代价2亿港元收购亚纺企业有限公司(Asso Ltd)全部已发行股本或极其附属公司(包括保定依靠棉集团有限公司)之资产意向。因未有在限期或之前签订正式协议,谅解备忘录已撤消不再具有效力。(http://202.66.146.82/listco/hk/chinastrategic/circulars/cc060519.pdf)  

根据此报告显示,从2004年起“中策”已经决定撇清与“亚纺”在财务上的关系,而让其独立运作,甚或做好了牺牲“亚纺”的准备。今天不能全然说,“中策”当时收购就已经决定不准备履行注资的协议;因为其实这一协议本质上与当初的“中国轮胎控股有限公司”如出一辄。恐怕“中策”的如意算盘是再用零价格的方式收购2、3家类似保定依棉的国有纺织企业,然后集体打包为“亚洲纺织”集团;趁着国际股市暴涨的时候转手上市,即所谓“兑现了协议”又能套取数亿美元的现金。这也是为什么依棉工人质问5000万美元5年来到位不足1000万,而管理层迟迟不披露却又推诿不理;因为“中策”计划中的5000万美元本来就是用在3-5家不同企业身上,在他们看来“并购依棉一家的资金早已到位”。相信以汪丽娟为首的管理层至少对以上的桥段还是心知肚明的,既然“天下换主”,自然要听董事会的吩咐,更何况如今还拿着别人的“美元工资”。这也是为什么要“留用原管理层”,表面上看变化不大且各处关系还在;但实际上早已“偷梁换柱”,“臣虽还是旧臣,但天子则是新天子”。  

可天终不遂人愿,国际上2007年和2008年“次贷泡沫”与“经济危机”接踵而来,欧美股市已经惨不忍睹;国内2004年之后“国企改制和MBO”大讨论掀起,面对20多年的资本主义复辟,左翼激进思想在民众中渐有复苏,想要“吃免费收购餐”的机会越来越小;而且棉纺行业竞争激烈,2007年纺织品出口退税剧减,所有纺织企业都竞争乏力,2008和2009年更是全球遍起“危机风”。面对这样的情况,“亚纺”(或者说“依棉”)既上市无望,又转手困难;收购方无意经营,管理层也无心经营。“中策”决定使出“金蝉脱壳”之计,尽快套现离场;而“依棉”剩下最后值钱的也就是——土地。  

偷天换日——保定“土地的秘密”  

土地所有权的前提是,一些人垄断地球的一定部分,把它作为排斥一切人的、只服从自己个人意志的领域。在这个前提下,问题就在于说明这种垄断在资本主义生产基础上的经济价值,即这种垄断在资本主义生产基础上的实现。…从一个较高级的社会经济形态的角度看,个别人对土地的私有权,和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私有权一样,是十分荒谬的。          ——K·马克思  

在我们回到“依棉”集团的问题前,看一下保定其他几个的案例。2005年5月起,保定大唐热电厂工人因市区住房违法拆迁和企业腐败屡次上访和抗议;2009年3月,保定第一鞋厂工人反对政府府河段改造制定的拆迁和安置方案上访抗议。因篇幅和主题问题无法一一累述,但此类案例在保定比比皆是。而“保定依棉”的“土地的秘密”到底在哪里呢?  

根据河北省官方网站公布,保定火车站改扩建开始。火车站改扩建规划面积82公顷,规模相当于现有车站的6倍,项目估算总投资68.7亿元。新站建成后大门朝西,目前3家企业的6个厂(场)区、近1.4万多平方米房屋建筑已经开拆,已拆除的百花市场位置将成为未来车站的主广场。  

“依棉”土地的秘密也全在此。第一棉纺厂作为是历史悠久的老企业,其厂房和职工生活区皆位于保定市西城的向阳大街和东风路两侧,从现在的保定火车站到“依棉”厂区也不过向西几公里路,百花路农贸市场到“依棉”所在位置更不过是一箭之地。一旦新火车站和广场建成且大门进出口向西,那么“依棉”所在地区就成了寸土寸金直面新站的“白金地段”。网上所知,目前保定市区内土地出让金为每亩100万元左右;根据河北省政府官方的河北招商网(http://www.hebiic.gov.cn/projects/CqzrDetail.aspx?id=140)2003年公布的国有企业依棉项目转让书,“依棉集团”在出售给“亚纺”前占地面积为 497412平方米 (约合750亩),仅按现今保定土地出让价格计算就是7.5个亿。  

“中策”投入不过7000万,假如土地立即转手就是7亿到手(当然“中策”也不可能一家独享,少不了上下打点,但拿到大头却是无疑的);若能待价而沽,可能收益数倍于7亿;若不转手,只要能将“依棉”集团彻底腾走,开发商业广场和私人住宅,则收获可能更是数十倍于此。为此我们不得不猜测“中策”甚至巴不得“依棉”生产越早难以为继越好,这样才能更容易名正言顺地实施“乾坤大挪移”手法。为了善后,管理层还玩了一个“退市进郊”的花招,而且这“进郊”也进得蹊跷。并非是“依棉”自己建厂安置员工,而是将依棉的“优良资产”再次打包卖给了另一国有企业“中纺”,由“中纺”出面来安置数百员工。  

   

“中策”本无心经营纺织,既要“退市卖地”,当然最好是把数千万的固定资产与设备当废品处理掉,而“中纺”乐得捡个便宜,甚至其负责人能在未来的土地交易中分上一杯羹也未可知。象征性地接受数百个工人也自然成了“举手之劳”。4年一轮回,“依棉”的少部分员工与设备又再次成为国企的一部分。完全有理由质问保定国资委,既然如此,若4年前直接将“依棉”打包给“中纺”岂不省事?土地、厂房、设备和员工安置由“中纺”竟数处理,国企对国企业岂不省事?何来4年内近万员工2次遭遣散下岗?何来数亿国有资产被劫掠一空?  

另外蹊跷的是可别说保定国资委不知道4年后会有火车站扩建规划,一个占地82公顷、耗资68.7亿元的庞大项目不太会是1年内为了“应对经济危机”一拍脑袋就能立即立项许可和紧急上马的,显然运筹已久。既然只要依棉厂土地在,光卖土地就足以收入数亿资金,又何来经营不善非要出售给从来没有涉足过纺织行业外商的道理呢? 恐怕这其中的奥妙也不难理解,利益,——中策的利益和保定某些人的利益,而其中惟独没有上万依棉员工的利益,没有中国国民的利益。  

当然,“土地的秘密”并没有到此结束。1949年革命之后,毛泽东时代的斯大林主义计划经济下,“以厂为家”绝非只是一句口号。直到1990年代新自由主义的市场经济彻底占据统治地位前,城市中所有的大中型国有企业和单位往往是工厂区、办事区和该“单位”员工的住宅区混合在一起,越是历史悠久和规模庞大的企业越是如此。与之相伴的还有明确的“单位人”的意识,也就是将自己视为某一集体的一分子,而非孤立零散的个体;这一概念强化的时候不仅是员工本身,包括其家属与子女都具有强烈的“单位”归属意识。人与人的交往也先从认识其“单位LOGO(标志)”开始。  

当初被保定人称为“西郊第一厂”的“国有第一棉纺厂”更是如此。沿向阳路和东风路两侧的厂区周围遍布原“一棉”工人的居住区,数万人数十年时间与“一棉(厂子)”朝夕共处命运与共;而且不少家庭甚至是两、三代人同为一厂职工,并以此为傲。作为计划经济时代企业“小社会”的特征,“一棉”曾经拥有自己的电站、技术学校、医院、中学、小学乃至幼儿园,一个“一棉”员工完全可能出生在“一棉医院”,在“一棉幼儿园和小学”读书受教育,在“一棉的技术学校”接受技术培训,然后进入“一棉”上班,甚至最终安息在“一棉医院”中。  

他或她的一生完全与“一棉”企业联系在一起,每一步人生轨迹都打上了“一棉”的烙印。对这个现象本身的是非尚且不论;但对数以千万的中国工人阶级而言,这却是他们生活中一个确凿事实。对他们而言,“企业”与“家”早已融合成了一个概念,“厂即是家,家即是厂”。失去“厂子”从某种意义上也就抹去他们人生中最光彩的那部分经历,抹杀了他们作为一个“社会人”的存在的意义。  

更何况作为“保定西郊第一厂”,作为曾经进过中学课本的“马恩华厂子”那份历史荣誉感。众多保定市民乃至周边群众听说“保定一棉要没了”特地坐车来凭吊就是最好的证明。对于如今每天工作10几个小时同时要看两三台机车的“依棉”员工来说,对于那些要靠摆小摊、捡破烂维持生计的下岗和退休“一棉”员工来说;“依棉”——“国有一棉”最后苟延残喘的遗迹(“依棉”取与“一”字同音的“依”字既保留读音,也取其“可资依靠”的含义)的彻底消失,意味着他们精神深处仅存不多的引以为傲的东西终于崩塌了。他们不再属于一个曾经有过光荣历史的团体,如今他们只是一个个孤立无助的“弱势分子”;或者说如今他们什么也不再是了。  

   

资料显示,“一棉”旧有厂区与住宅区混杂,加上众多附属设施;若大而化之的计算,可能1个小时都走不出“一棉”的地盘。所以除去并购时的“依棉”集团的那750亩土地外,上万依棉职工的居住区(因为这些房屋都已经私有化“房改”时归属个人,所以不计算在“依棉”的占地面积内)的土地面积可能甚至远大于厂区占地面积。这又是一笔惊人的财富。  

根据历史经验来看,对于手眼通天的地产商来说,拆迁零散相互没有关联的底层民众的房屋那是如摧枯拉朽般轻而易举。只要“一棉”图腾不在了,只要能将“依棉”腾空,那么“依棉”员工就无所倚仗,居民间互相的身份认同也就“淡了”,到那时只要“恐吓利诱”、“威逼欺骗”和“挑拨离间”俱上,黑道白道“武装护航”,拆几个下岗失业工人的房子还不是手到擒来。目前火车站边西大园附近的旧房拆迁早已是闹得民怨沸腾,被强迁民众将暴力拆迁比作“清政府”和“法西斯”,抗议标语直接写进了火车站边的进出通道上。2005年保定大唐热电厂住宅区拆迁后,工人迄今没有得到任何安置;在房价畸高的市区,被拆迁的失业工人又如何寻找一个容身之地?  

     两相映照,其实相信读者已经不难理解:“依棉”工人不自觉地或自觉地不仅是在护厂,更是在保家;不仅是在保自己的“小家”,更是在保数万保定民众的“大家”。只要“依棉”厂房存在一天,上万原“一棉”工人就能有团结和依靠的精神象征,周边庞大的居民住房拆迁就不能任意为之(即使拆了收获也不大,“一棉”庞大厂区在那里挡着);只要现有的“依棉”得以从物质上和精神上彻底灰飞烟灭,则沮丧而失望的工人及家属不免分崩离析各奔前程。到那时,恐怕保定西城到时在“旧城改造利国利民”的大旗下,未必不是一片腥风血雨,某些人才好上下其手渔利侵占。  

不过我们觉得有必要提醒某些人读一读下面的故事:《国语·周语上》记载,周厉王好“专利”,(“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周厉王,喜好独占天下出产和山泽之利,不与民利);有臣下说,“夫利,百物之所生也,天地之所载也,…皆将取焉,胡可专也!…匹夫专利,犹谓之盗,王而行之,其归鲜矣,…王弗听…”,之后就爆发了中国历史上最早有书面记载的阶级斗争“国人暴动”,“…三年,乃流王于彘”。  

背水一战——“工人阶级的战歌”  

罢工是工人的军事学校,他们就在这里受到训练,准备投入已不可避免的伟大的斗争中去;罢工是工人阶级各个队伍宣告自己参加伟大的工人运动的宣言。
                              ——F·恩格斯  

在资本主义复辟的“改革开放”的旗帜之下,30年来新自由主义的“市场战车”所向披靡,弗远未及。有时我在想,今后我们的后人将会如何看待我们:数以万亿计乃至十万亿计的资产、几亿人数十年的劳动成果就这样被寡廉鲜耻之辈肆无忌惮地鲸吞蚕食,数以千万的民众被盘剥压榨,而我们长久以来却一言不置,直如温顺的羔羊般甘受宰杀。真是怎一个“贱”字了得?  

我们要感谢“一棉”的工人阶级,没有他们的奋力抗争,又一场瓜分国有资产和人民财富的盛宴也许就会在悄无声息中完美谢幕。他们吹响了背水一战的号角,他们的斗争为工人阶级和广大民众进行自我组织自下而上地反击私有化,捍卫全民财产开辟了道路。  

(以下消息均来源于网络,包括天涯、保定之窗等网站,因信息无法一一证实,但相信基本还原事件经过,所以全面借用)  

    从今年2月初春节前后,当依棉集团管理层发出准备“卖厂套现”信号之时,“一棉”工人和退休工人已经开始进行相应的计划和准备。从3月初开始,就能在网络论坛上零星看见工人的公开信。而且就公开信的内容可以推知,应该经过精心准备和讨论的。其中包含几个关键问题:“中策”曾经许诺的5000万美元投资,企业欠缴4年的公积金与养老金,欠2004年被遣散数千工人的补偿金,工人过去数千万集资款,以及汪丽娟的个人经济问题,但很遗憾工人们没有土地问题放进公开信中,可能是有所顾虑,或者觉得在实践中土地的“专利”非官家得,即资方得,工人肯定无法从中获益。但殊然不知,只要能保住“依棉”,仅凭目前厂区的土地价值就足够所有“依棉”工人养老,而至于“中策”没有履行承诺又有抽逃资金(零散出售依棉土地和处理库存货物)完全可以诉请收回资产,尤其其中还涉及到职工的集资款问题。  

有些“别有用心”之人在网上宣称当初每个工人投入的2000元并非“集资款”而是工人投入从“一棉”改制到“依棉”的股本款,应该随企业的收益自负盈亏,不是旱涝保收有赢利的。权用此言,假如这是作为员工股权投入改制工厂的,那么这些员工其实也就是国有一棉厂改制为“依棉集团”后的小股东,也就是说每股2600元,依棉员工总共掌握着数千万元“依棉集团”的股权。那么当初2004年,保定国资委称依棉是国有企业就是错误的结论,“依棉”集团应该属于股份企业,国有股份占大头,员工股份占小头。在没有让小股东参与并购表决的情况下,(2004年改制没有召开股东大会也更没有表决,而即使召开的职工代表大会也暗箱操作玄机甚多,包括直接将不知何来的空白票计入赞成票中)。国资委与“中策”就敢私相授受,把所有股东的资产零价格卖“中策”;这完全是赤裸裸地侵害小股东利益。既然要保护“私权”,为什么处于弱势地位的小股东利益无法得以保障?即使在欧美资本主义国家,这些人完全会因此被罚得倾家荡产和被判入狱。  

假如说这些款项不是股权款,而是员工集资款,有固定收益。那么为什么在香港“中策”集团已经收购完成后,不尽快给予员工兑付偿还本息?“中策”买下了“依棉”资产,却没有对其债务进行清偿,仅凭这一点,作为债权人的数千员工就完全可以起诉“依棉”或者“中策”是“欺诈收购”。在债务偿还之前,要求对“依棉”所有资产进行保全,只要诉讼一起,那么“中策”的并购进程就不能不停下来,要么“中策”将全部许诺资金注入偿还职工集资款,要么所谓“依棉”是外商独资,产权明晰的“神话”就无法成立。但遗憾的是,当时“依棉”员工可能出于善意心存幻想或者根本没有意识到需要作此准备。  

随着卖厂遣散的日期日益临近,工人们进行宣传的力度也逐渐加大。从3月中旬起,工人中间开始公开募集维权经费,很多生活困难工人都积极捐助,虽然仅是5、10元数额,但汇涓涓细流也终成大河。而且不少中下层企业干部也积极参与;一些工人中德高望重早已退休的80多岁的老员工积极参与动员和发动工人,却被某些人蔑称为“老不死的,不差你退休工资一分钱,还出来上窜下跳”。同时工人继续进行上访和网络宣传施加压力。 3月25日 ,“依棉”员工发布“我们要工作,我们要生存”公开书。  

   

从 3月27日起 ,在协商无望情况,工人正式全面罢工,全厂机车同时停止工作。几乎所有的工人和退休工人都参与罢工和护厂斗争。工人封闭了厂门24小时轮值看护,禁止他人进入转移资产。近千员工前往保定市政府上访告状。保定市派出以一名刘姓副市长带队的工作组进驻“依棉”,但除了哄骗劝说,对事件解决无任何实质性进展。  

为增加压力,除数千工人留在厂里继续轮班看护外,从 4月2日起 ,2000多工人准备进京上访,为避免“破坏”与“恶意扭曲”,工人们创造性将此定位为“集体旅游”。前有“集体散步”和“集体购物”后有“集体旅游”,人民群众的创造力是无穷的。  

   

但这也让“俯卧撑”、“躲猫猫”和“做恶梦”之辈胆战心惊。一路上数十辆警车“保驾护航”,一名副市长全程陪同劝说;但工人也有精心准备,有人负责给“步行旅游的工人”传送食物和水,而且基本没有工人为官员和警方所诱骗回去,除少数年老体弱者不得以退出。 4月2日晚 ,工人“进京旅游”的队伍行至徐水境内。当局出动千余武警和警察将107国道徐水段全面戒严,往来交通全部截停,不少当晚从保定去往徐水县城的车辆均被警方截回。然后警方在继续往北京方向的道路上设置由武警、警察和联防队组成的三道人墙,暂时切断公路用电;在一片漆黑中,“英勇神武”的“人民警察”手持电筒和电棍将多数工人挟持上保定方面早已派来等候的数十辆大巴,星夜送回保定。当时仍然有数百员工滞留徐水县城不退,并试图发起“第二次自行车旅游计划”,但因人少力单,还是被当地政府集中管制后,“劝退”回保定,“政府很重视的,问题你们还是要回保定解决的。”  

 4月3日 ,河北省政府派员下来会同保定市政府进厂与工人谈判。为以示让步,政府方面下令立即停止汪丽娟的相关职务; 4月4日 罕见地以第一时间由新华社向海外发布英文通稿声称党委书记汪丽娟被解职,工人已劝回。(新华社稿件:Party chief sacked after textile workers' protest march)。由刘姓副市长出面承诺妥善解决职工社保和欠款问题;政府方面可以协助工人向“中策”施加压力,履行注资和索要补偿,并甚至表示可由政府出资帮助工人进行诉讼。但是在最关键的产权问题上但仍然认定“依棉”是由“亚纺”独家控制的外商独资企业,产权关系清晰明了。  

     一个自称为“共产主义政党”的政府为了维护“私有产权神圣不可侵犯”竟然卑躬屈膝到如此境地。因为他们所担心不是一个“依棉案”,而是假如此例一开,将会在中国掀起多少对“国企私有化”清算的怒潮;几十年来精心策划的“市场经济架构”可能就此土崩瓦解,对于“负责任”的新兴的“资本主义大国崛起”这实在是非同小可。  

 4月8日 ,清明假期之后,政府工作组表示开始清退职工的集资款,按集资票面的2600元给员工尽快支取现金,但却没有交代清退集资款的资金从何而来。是政府掏腰包还是“中策”掏腰包?若是政府掏腰包,那不是又一次造成国有资产流失,凭什么“中策”的债务要全体纳税人来承担,若是“中策”掏腰包,为什么迄今工人们还没有见到一位“亚纺”董事会的董事出面谈判表态。这欠债一欠数年,欠得莫名其妙;这还钱一朝,也是还得糊里糊涂。政府此举是希望尽快补上因集资款带来的债务漏洞,以免重起“产权之争”。  

同时政府和管理层又开始加紧分化工人,催促工人尽快复工;并向部分工人许诺加威胁,“市区厂房肯定是要出让的,现在如动复工表现好的,今后优先安排就业出路;否则就只有自谋出路”。甚至在全市范围内通过其他企业和机构向“依棉”员工家属施压,要他们“好好看好家人,假如家里有人再参与集体上访,你的饭碗也危险”。到目前为止,依棉多数工人都还未正式复工,但处于观望和消极状态之中的日多。  

不过毕竟因为工人的奋起抗争,还是赢回了一些本该归属于他们的东西。工人的斗争进入了僵持阶段,到底后续发展如何;我们在关注,所有关心中国工人阶级命运的社会主义者都在关注中。但“依棉”工人之前的抗争本身就是重要而正确的选择,并且由于他们的团结一致、聪明机智和坚持斗争,已经取得了阶段性成果,今后可能在此基础上取得更大的胜利。这无论如何都是中国工人阶级的光荣,是中国工人阶级反击和挫败资本主义新自由主义政策进攻一个虽小但重大的胜利。  

90年前李大钊所志,“试看将来之寰宇,必将是赤旗的世界!”;社会主义者坚信,“必有一天‘无产阶级万岁!’的呼声将重新响彻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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