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先看一组数字。
据巴勒斯坦卫生部消息,截至10月29日,以色列对这次巴勒斯坦人民起义的镇压,已经造成了近万名巴勒斯坦人的死亡,其中加沙地带的死亡人数在9000人以上(包括3342名儿童),其余的为约旦河西岸的巴勒斯坦人,受伤的巴勒斯坦人则在2万人以上
联合国估计,加沙地带的240万巴勒斯坦中约有140万人失去了自己的家园;
以色列卫生部数据显示,以色列方面已有超过1400名以色列人和外国人死亡。
尽管巴勒斯坦方面的死亡人数已经数倍于以色列人,但以色列国防军毫无封刀迹象。
以色列的对加沙的地面进攻已经开始,而对加沙的猛烈轰炸仍在持续。
据统计,以色列空军平均每天投放约1000吨炸弹,其总当量已经接近当年美国投放在广岛的原子弹。
从军事的角度来看,以色列对加沙的轰炸已毫无意义,因为哈马斯并非像当年的德日那样,是有完整军事工业体系的军事强国,而是一支主要靠轻武器装备起来的民间组织,加沙境内并没有多少值得轰炸的军事目标。
日前,参加了一场中东问题的讨论会,一位曾在以色列生活过的学者揭开了这一谜底。
他说,轰炸不过是为了“刷数字”,即增加巴勒斯坦人的死亡人数,因为以色列社会的心理默契是,每死亡一个犹太人,就要死300个巴勒斯坦人。
如果这就是以色列的标准的话,那么死亡1400名以色列人,需要处死多少巴勒斯坦人才能满足这一比例呢?
42万!
相对于包括哈马斯在内的加沙抵抗力量,以色列国防军拥有绝对军事优势,从技术上来说,他们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
很明显,尽管以色列声称,在加沙展开的军事行动目的是“铲除哈马斯”,但真正的目的却是在处决人质!
表面上看起来,以色列似乎没有扣押人质,但被圈禁在加沙的240万巴勒斯坦人,都是以色列随时可以处决的人质。
作为中国人,我们对这一切并不陌生。
当年,侵华日军对解放区的“扫荡”,打得旗号是“清剿抗日武装”,干的却是对老百姓实行“杀光、烧光、抢光”的“三光”政策。
纳粹在自己的占领区,也广泛推行“人质条例”,每当有德国人被抵抗力量杀死,纳粹就以十倍、二十倍的比例处决人质。
1942年6月10日,希特勒任命的捷克地区“保护长官”,党卫军头目海德里希被抵抗力量暗杀,纳粹疯狂进行报复,屠杀了掩护过抵抗分子的利迪策全村年龄在15岁以上的173名男子,妇女则被送往集中营,另有88名儿童在集中营被德军用毒气杀害。此次屠杀共有约340人遇难。
屠杀结束后,纳粹还放火烧毁整座村庄,并用推土机将其夷为平地,连教堂、学校,甚至坟墓也不放过,他们就是要把利迪策村彻底从地图上抹去。
以色列国防军这次入侵加沙,也是带着推土机进去的,根据以色列在其他巴勒斯坦地区的做法,他们很有可能把自己占领的地区,完全夷为平地,消除巴勒斯坦人生活过的一切痕迹,当然也消除了屠杀的痕迹,然后再建新的犹太人定居点,并起一个全新的犹太名字。
历史从未远去,历史也再不断重复。
02
但是,在我看来,以色列这一次对巴勒斯坦起义的镇压,很可能会成为其由盛而衰的转折点。
一个国家的建立,一个民族的崛起,不仅要有“硬”的力量,如军事、经济、科技实力等,还要有“软”的力量,即“得国要正”,国家必须是历史正义的承载者。
现代以色列的“国家叙事”,主要建立在“纳粹大屠杀叙事”基础之上。
“纳粹大屠杀叙事”主要包括两个部分。
第一部分,是客观历史事实。即在二战期间,纳粹德国曾经对犹太人进行有计划的大屠杀,导致600万犹太人遇难。
第二部分,是通过媒体、学术界、电影(好莱坞是其主要部分)等等方式建构的“大屠杀叙事”。
这一部分非常厉害,经过几十年如雷灌耳和润物无声同时并存的努力,“大屠杀”几乎成了世人关于二战的核心记忆。人们一想起二战,就条件反射般地想起“大屠杀”,进而联想到今天的以色列,悲悯、同情、甚或钦佩之情,都油然而生。
这样的结果绝对是人为建构的。
整个第二次世界大战,全世界死亡约七千万人,其中苏联死亡约2700万人,中国死亡约3000万人。列宁格勒被围困900天,被饿死的人就达85万,南京大屠杀,有30万人遇难,其惨烈并不亚于奥斯维辛集中营——这些巨大的死亡,从来都没有成为“核心记忆”。
关于纳粹大屠杀,客观的历史事实和此后建构的“历史叙事”叠加在一起,变成了一个压倒一切的“超级事实”,这个“超级事实”成了以色列存在的主要道德资源,也成了以色列作为一个国家“正义性”的主要来源。
从国际的角度来说,这个“超级事实”先在地赋予了以色列“受害者”的色彩,任何以色列的批评者都摆脱不了先在的负罪感,国际舆论对以色列特别宽容,很多其他国家不能做、不敢做的事情,以色列都可以做,并且不受谴责。
从国内的角度来看,这个“超级事实”确保了犹太人的团结,使他们相信支持以色列就是支持正义。
但是,以色列掌权的极右翼精英集团不太明白(当然,更基础的因素是以色列国内资本的利益驱动),任何事情都是有限度的。“超级事实”赋予了以色列一张似乎可以无限透支的信用卡,但任何信用卡都不可能真的是可以无限透支的,以色列这次对巴勒斯坦起义的残酷镇压,令世界上大部分人,包括一部分有良知的犹太人,都认识到“信用卡”里已经全是赤字,到了该还债的时候了。
一直以来庇护以色列的“超级事实“正在解体。尽管“基础事实”仍在,但后来建构的“历史叙事”却呈现冰消雪融的迹象,以色列再也不能凭借“超级事实”对世界人民PUA了。
曾经在中国感动了无数观众的电影《辛德勒的名单》,最近却遭到中国网友拼命刷低分,这就是一个征兆,简言之,中国网友再次在精神上感到自由了!
在争夺中国网民的舆论战中,支持巴勒斯坦人民起义的伊朗大使馆官微,对以色列大使馆的官微,构成了碾压。
绝大多数人并不否认犹太人是纳粹大屠杀的受害者,但他们认为,今天的以色列已经不能再以受害者的形象出现,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越来越像当年迫害犹太人的纳粹了。
失去了“超级事实”的庇护,在今日世人的眼里,以色列就是那位“身穿新衣的皇帝”——他们在屠杀,他们在进行种族灭绝,可是,他们居然说自己是受害者?!
以色列国际形象的逆转,必然会影响到以色列的国际处境,最终也会影响到以色列的国运。
对于包括以色列国民在内的全世界犹太人,意识到以色列不再意味着绝对正义,是非常痛苦的,但也是一次觉醒。
事实上,任何一位愿意面对事实的犹太人,都会被这一悖论折磨:建立现代以色列,是为了避免大屠杀,但今天的以色列,自己却成了大屠杀的发起者。
从纽约到伦敦,从巴黎到巴塞罗那,欧美都出现了犹太人自己组织的反战游行,他们的口号包括“犹太人说现在就停火”、“巴勒斯坦人应该被解放”、“不要打着我们(指犹太人)的旗号”,等等。
据半岛电视台报道,一位出生在以色列,但现居丹麦首都哥本哈根的犹太音乐家奥菲尔说:“以色列声称犹太人是其国家资产,并将我们当作武器。这一主张反过来使我们成为以色列的人盾,遵照其殖民主义议程对巴勒斯坦人发动袭击,不论是通过持续的种族清洗、封锁还是季节性的大屠杀。”
另一位在耶路撒冷长大,但现在居住在西班牙的犹太妇女纳玛·法尔均说:“我离开以色列,是因为我无法承受在一个种族主义国家作为享有特权的(以色列)公民的心理负担。”法尔均有两个孩子,她说她每天都对“以色列的占领和歧视巴勒斯坦人”感到愤怒。
毫无疑问,在失去了“超级事实”后,以色列内部也开始疑云四起,国家凝聚力和认同感都在下降。虽然以色列仍然存在,而且看起来似乎很强大,但其内在的激情和想象力已经开始消退,以色列变得越来越像是一个既得利益者的团伙,它失去了“弥赛亚”的光环,露出了持枪抢劫者的本色。
以色列的衰落,可能不是一个突然的垮塌,而是一个从内部开始的锈蚀、腐败的过程,时间也许会很长,但却非常致命,并且很难被逆转,且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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