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南关市深海律师事务所主任,全市最有名的大律师章海涛正坐在南关市开发区法院第一审判庭的辩护席上,一场全市关注的刑事审判正在进行着。章海涛早已心急如焚,心事全不在这儿,他心里更关心的是隔壁第二审判庭同时在开庭的另一行政经济大案,对他来说那个大案才是最重要的。他原认为这个刑事案顶多一个多小时结束,这个案子有什么审的?事先都说好了,开庭只不过是走走程序,表演一场给大家看看,判几年他没开庭前早就和检察院,法院及受审人姜松家人都私下商量好了。
他本想这边法庭程序结束后,可以直接到第二审判庭去。这两个案件都是他接手的,他都是第一辩护人,虽有助手,但他们在这样的案子里除了整整资料,跑跑腿,什么忙都帮不上,特别是那个经济大案,他的对手太强大了,对方在开庭前的一天突然更换了律师,换成了南关市海峰律师事务所主任唐晓霞。在这个世界上没人比章海涛更了解唐晓霞的底细和能量了,这是个注定要和他纠缠一生的女人,他俩是保持了多年情人关系,几年伙伴关系和至今最强对手关系的人,这几年在南关市凡是唐晓霞接手的案子,从没有输过的,连他都要甘拜下风,现在他是遇到唐晓霞接手的案子,都是躲得远远的,从来不接。他们尽量是井水不犯河水,他不知道唐晓霞为啥突然接了这个案子,这不明显是冲自己来的呀,而这个案子对他又太重要,他是非胜诉不可的。他恨不得能立即过去,看看这个过去的床上尤物,多年的老情人到底要说些什么,他已有好长时间没见过她了,也想过去看看她现在的样子。
他没想到他的当事人姜松没有按照他预定的剧本演,当庭全部翻供,说他是遭到了检察院的刑讯逼供,所有供词都是在他神志不清时签字画押的,他自做无罪辩护,说到伤心处痛哭流泪,他的悲痛绝望的神情感染了来旁听的他家两百多个亲属好友,法庭里不断传出轻声地抽泣声。主审法官不时地敲着法捶,要求肃静。
这样的情况,章海涛过去经常遇到。他早就准备了两套辩护方案,他低头和助手律师说了声按第二套辩护方案做无罪辩护,剩下的话就有助手律师去说了。他看着旁听席上密密的人群,心里想:只有你们当真,怎么辩护都没用,这个案子从人被抓那天起性质就定了,无能有罪无罪都得判,我只能帮着要求少判几年,我只是配合检察院和法院把这场戏演完,做样子给你们看看的,你们真是傻啊,人都关了一年多了,还能判无罪?难道能说检察院抓人抓错了?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章海涛一般很少接这样的刑事案子,这类案子律师费不仅少得可怜,还特麻烦,风险大,费神费力,牵涉的人又多,往往四处不讨好。每年都有许多人慕名而来,堵着他门要请他辩护,他都是推给了所里新来的年轻律师。姜松这个案子他无法推辞,因姜松的弟弟姜明和他是小时同学和至交,姜明现在是解放军总参谋部的大校,他每次去北京都去姜明家,姜明每次回家探亲都是他负责接待,所以说姜松可算是他的老大哥,这个案子他不能算不尽心了。但他接手后,第一次到看守所见到姜松时,他就知道这个老大哥已经彻底完了。姜松大哥当时失魂落魄,神情焦虑,慌恐不安地对他说:“我是怨枉的,我没犯罪,我只是工商局一个发照的,我有什么权力?他们检察院人三天三夜不让我睡觉,他们拿大灯炮照我,还用自来水浇我灌我,把我头按在水里呛得我神志不清,还威胁我,要把我爱人我女儿一起抓来受审,你知道我女儿当月就要临盆了,我只有一个女儿呀,我怕她们受审遭罪,他们叫我认的我都认了,他们逼着我签字画押,他们写得什么我都不知道,我真没干过那些事。你快叫我兄弟姜明回来救我,他连他哥都保护不了,还在北京当什么大校?”
章海涛告诉他,姜明早回来几天了,不是他回来找市领导,自己不可能这么快见到他,可是有什么用呢?你自己都已认罪,都已签字画押了,现在找天王老子都没用了。姜松大哥急得直拍脑袋:“那不是我真心签字画押的,是他们逼的,我不认不行,我受不了,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们说话了。那个徐苗苗下手太黑了,他就想把我往死里整啊。”
“徐苗苗检察长自己动手了吗?你说他们刑讯逼供有证据吗?”章海涛对他说:“没证据不能说,只能自己咽肚里去。”
“就是徐苗苗指挥的,他一直想报复我呀。不是有同步录音录像嘛,他们怎么刑讯逼供的都录下来了。”姜松大哥指着胸口说:“他们拿水灌得我肺都要爆炸了,呛得我眼都要瞎了。”
章海涛心里知道,徐苗苗副检察长被大家私下称为“徐屠夫”,好几个人都被他这样干过,这叫水疗法,怎么也鉴定不出来,致于同步录音录像,那只能是对检察院有用的提供保留,不利的怎会保留呢?
章海涛对徐苗苗副检察长交情不深,但很熟悉。他知道徐苗苗其实不是针对姜松大哥,他的矛头是要对着开发区工商局刘局长的。徐苗苗原来在开发区工商局工作,和刘局长一直是多年的对头,在竞选副局长时,他败给了刘局长,后又被刘局长挤出了工商局,费了好大劲才混了个副检察长,而刘局长早已是多年的一把手,正在公示,又要提拨了。就在这节骨眼上,工商局出了一点问题,他们发的一个公司执照手续不全,那公司在外搞诈骗,影响恶劣,被省检察院查获,省检察院下文要调查公司执照的发放情况。徐苗苗怎肯放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立即成立专案小组,亲自任专案小组组长,想要彻查工商局,揪出刘局长。姜松大哥是在工商局发公司执照的,被误撞到枪口上,徐苗苗本想从他身上打开缺口,可他一口咬定这个执照就是他发的,与任何人没关系,又性格刚烈,认为我一个小公务员,无官无职,没啥事,家里还有个在北京总参干大校的兄弟,你们敢把我怎样,就和办案人员激烈辩解,动起了手。徐苗苗又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就放纵手下人使了一些手段,姜松大哥没见过这阵式,没几下就崩溃了,说什么都承认了,他本想见了律师到法庭上再翻过来,可他太不懂中国法律了,你在检察院签字画押的事,到法院怎能翻得过来?
章海涛仔细研究了姜松大哥案件的每一页资料,每一句话,每一字,从法律角度看整个案子从头到尾就是怨假错案,检察院提起公诉的两个罪名全是莫须有,是扯蛋。首先是渎职罪,工商局发执照,章海涛很清楚,他就找姜松大哥办过很多执照,这些年为了促进经济发展,上面三令五申要减少审批手续,工商局发执照确实放得很宽了,只要法人资格够格,注册资金到位,基本就通过了,一些招商企业是领导打声招呼,先发后补手续,就这样工商局还常被市领导点名批评,说就工商局条条框框太多了,严重影响市里的经济发展,要派人查他们。再说,就算是哪个公司执照审查不严,那也是工商局的事,他上有分管副局长、局长,下有审查员,怎么就要他一个人顶这个罪呢?这不是硬往他头上扣吗?明显拿他顶罪吗?第二个罪名是受贿罪,更是离奇得很了。说姜松大哥帮一些公司介绍融资,从中累计收了十万五千元好处费。章海涛审查案卷中发现,这十万五千元好处费涉及十多家公司,没有一张实物证据和记录,完全是通过姜松大哥口供,然后去找对方求证,如果凭这些证据都能定罪,以后办案也就不需要证据了。章海涛就遇到一个公司会计跟他说:“姜松真是被他们打傻了,我们真没给过他钱,他瞎说,还害得我们被检察院找去关了一天,罚了几倍款,不签字还不让出来。检察院的人真黑呀,姜松真的是被怨枉的呀。你一定要到法庭上帮他说呀,需要我们,我们愿出庭做证。”
章海涛也知道,姜松大哥这个案子在检察院内部分歧也很大,检察委员会都开不下去,有人就提议把他放掉算了,可是好抓不好放啊,这事闹得全市都盯着,怎能放呢?说检察院办错了,谁来承担责任?那一群办案人员怎能接受?以后谁还有办案积极性?所以,这个案子一直押在检察院不移交,过了一个延长期,再来一个延长期,到了起诉科又退回侦察,一直拖了一年多才到法院。
章海涛对这个案子做了充分的准备,他还信心十足地对姜明说:“这个官司打不赢,我这个深海律师事务所就关门了。”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开庭前一个月,徐苗苗一个转身,调到开发区法院当副院长,而且是分管刑庭的副院长。章海涛知道自己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虽然徐苗苗一再声称对这个案子,他不管不问,但他这个分管副院长,审判委员会委员,坐在那里,谁还敢说判无罪。
章海涛随即改变了辩护方案,通过各种关系和检察院法院疏通,最后大家达成默契,两个罪名都成立,按最底执行五年有期徒刑,检察院不抗诉,大家都能过得去。章海涛把这个预先结果告诉姜明的时候说:“这是最好结果了,在南关我办不好的事情,你从北京请那个律师来都不行,你把检察院法院都搞翻了,判个十几年也没的说。事情到这步,已是死棋,别说你是大校,就是大将也救不活了。已经关了一年多了,五年刑期,我保证再过一年就让他提前回家。”姜明自然知道他的能耐,勉强同意了他的方案。
由于姜松大哥当庭翻供,控辩双方的交锋变得热烈起来,章海涛只得定下心来,虽然他知道怎么辩都没用,结果已不可改变了。这只是表演给家属和看热闹的人看的,既然演到这一幕,他就要配合着演下去,演得精彩。他略有不满地看了一眼审判席上年轻的主审官,他觉得这个小法官掌握庭审的能力太弱了,所有的底线都告诉你了,这是全市领导关注的案件,你不过是个法庭的木偶道具,摆摆场子,敲敲捶子,你能做多少主,你就是回去理一个判决书交到审判委员会完事了,还在这一本正经地浪费时间。戏演到精彩处,就该及时叫停,演长了就没意思了。他想到自己坐在主审官那里的时候,他应该还没上小学吧。
章海涛三十年前从法学院一毕业就分到了这个开发区法院,他在这里一连干了十几年主审法官,从民庭到刑庭,从立案庭到执行庭,所有的庭长他都挨个干了一遍,这栋法院大楼还是在他手里建的,那时他是行政庭庭长,一年到头没一个案件,就兼任了办公室主任,专门负责这栋大楼建造。这个第一审判大厅是全市最大的审判大厅,比市中院的都大,就是他亲自参与设计的,这里的一桌一椅都是他亲自布置的,他对这个审判大厅特别的有感情,这个新审判大厅的第一次开庭就是他任的主审官,第一声法捶是有他敲响的。他在这个法院大楼里一直干到他的同事一个个都升到院长副院长,自己实在不服气才找人调到市中院。
他常常感到在这宽大威严的法庭里,他这个坐在审判席中间的法官其实是最小的,自己就是个法庭的木偶道具,摆摆场子,敲敲捶子,越是大案要案越是做不了主,他在法庭上被大家包围着,在身后还被更多的人包围着,那些院长副院长审判委员会,还有政法委党委纪委都在管着自己。在市中院干了几年,他感到自己越来越小了,小到找不到自己了。后来他感到当法官不如当律师,就辞职当了律师,他终于有了龙入大海,鹰飞蓝天的感觉。
章海涛清楚他一直提不上去的原因,全因唐晓霞的出现,从她第一眼出现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必将毁在她的手里,但他绝不后悔,如果再给他千万次的选择,他都会千万次的选择唐晓霞,同唐晓霞相比,什么名誉地位前途都是不值一提,她真的太美了,美得他不知道用什么语言形容她。他们就是在这个审判大厅认识的,那时的唐晓霞还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第一次做为见习律师出庭。从她一走进审判大厅时,坐在主审席上的章海涛就已经神魂颠倒了,他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年轻漂亮的律师,她有着模特般的魔鬼身材,名星般的面孔,天使般的神态,飘曳的长发,白皙的皮肤透着青春的气息,明亮的大眼睛像两汪清彻透明的泉水,特别是她朗读起诉书的声音就像来自天庭的音乐在审判大厅久久的回响。这那是见习律师啊,她就是法律女神啊。那天庭审一结束,章海涛就不停地对带她来的那个律师说:“这个案子就交给她,让她来找我,她天生就是个好律师,就是个法律奇才,她的前途无量啊。”
果真那个案子交到了唐晓霞手上,很快章海涛就判了唐晓霞胜诉,他们也就从此熟悉了。章海涛开始留心唐晓霞的案子,凡是看到她代理的案件,他都想方设法抢到手里,毫无意外都判了她胜诉。唐晓霞代理的案件也多了起来,他们几乎开始天天见面了。章海涛不仅自己帮她,还动用在法院的一切关系帮她,唐晓霞自然对他投桃报梨,成了他怀中尤物,他们的关系保持了几年,唐晓霞已经很有名气了。一天唐晓霞伏在他怀里说自己要办律师事务所,还说名字都想好了,就叫海峰律师事务所,说他是大海里的波涛,自己就是他波涛里的一座山峰。章海涛一下把她翻倒在床上,把脸埋在她雪白的乳峰里,抱紧她说,我一辈子就爬在你的乳峰里,死都死在这里。
章海涛辞职时,唐晓霞的海峰律师事务所已经是市里数一数二的律师事务所了,大家都知道,没有章海涛就没有海峰律师事务所,这几年他们一个在明里,一个在暗里,业务发展很快。章海涛自然就到了海峰律师事务所,想和她合伙干。他没想到唐晓霞比他想象得还要优秀多少倍,早已离开他就能在南关市中院和下面各法院上下通吃了,和他的关系也冷了下来,一年多都不给他一次亲近的机会。他感到自己失去了价值,女人的心变得快,自己又受不了冷落,就另立门户,成立了深海律师事务所,他当时是憋了一口气,要把唐晓霞的气势打下去,他用深海这个名的意思,就是要把她的海峰淹掉。他想不管你有多高,既使是珠穆朗玛峰,我也要用马尼亚纳海沟把你淹掉。才开始时,他还主动出击和海峰事务所干了几仗,他全都惨败而归。他才感觉到,自己已经远远不是唐晓霞的对手,这个女人真的太厉害了。
章海涛不知道那边的开庭情况,这边面对着二百多个旁听者,他又不能中途而去。心里再急,也得装着聚精会神,把这边的戏演完。终于等到主审官敲响法捶,已是中午了。他来不及打声招呼,就立即赶到第二法庭,这里的庭审也刚结束。他所里的律师正在庭审记录上签字,告诉他唐晓霞律师刚走。他又跑下楼,跑向停车场,看见唐晓霞正在打开她那辆红色宝马的车门。
唐晓霞看到他在叫自己,并一手扶着车门等他。章海涛再次被这个风姿绰约的法律女神迷倒了。她现在还不到四十岁,正是一个成熟女人充满韵味的时候。她站在宝马车旁,微风吹动着她的秀发和粉红色风衣,凸露出她苗条的身材,更显得尊贵华丽,浑身上下无处不透露出吸人的魅力。
章海涛走到她面前说:“忙了一上午,都中午了,我请你吃个便饭,我们聊聊。”
唐晓霞朝他莞尔一笑说:“不好意思,今天没空,我还有约定,改天吧。”她说完就上了车,只见那红色宝马轻轻地喷出一溜轻烟就开了出去。
章海涛默默地望着,心里一阵怅然。
二、
唐晓霞没有骗他,她真的有约定,约她的是南关市中院新任常务副院长李强。这是她新的靠山,自然不敢怠慢了。她开车来到约定的度假村,见李强没到,就换了一套红色泳衣到泳池游泳。她经常来这里,就是喜欢这快泳池,水好人少清静,现在整个泳池里就她一个人,她游了几个来回,并仰躺在水面上闭目养神,上午几个小时的激辩,真的使她感到累了,她不知道李强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来到池边,在欣赏着她的泳姿。
李强副院长现在正处于人生最得意的时段,他终于把多年的老对头,一直在他头上的常务副院长挤出了市中院,调到市法制办当主任去了,而一把手刘院长明年就要退休,现在趁着最后的机会天天出国游玩,中院的事现在已经全落到自己的手里,只等着时间一到就可转正了,最使他幸福的是,这个在池水中像金鱼一样游动的精灵终于成了自己的怀中物盘中餐了,终于属于自己了。她现在躺在水面上就像一条美人鱼镶嵌在一块巨大的碧玉上。
他对唐晓霞的痴迷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她就是司法界的奇葩,市中院所有的女人加起来,也没有她的半点风姿和神态,她几乎迷倒过全中院的男人,她就是上帝送给市中院的最珍贵的礼物。他一直没有染指,因她一直就被原常务院长张副院长实际霸占着,他为此对张副院长增加了更多的仇恨,视为不共戴天的仇人。这个秃驴,凭什么糟踏这朵鲜花。现在,他滚蛋了,市中院成了自己的天下,这朵人人想采的鲜花自然要归我了。唐晓霞这个小人精,比谁都更了解他的心事,还没等他采取措施,第一时间就投送到他的怀抱了。但他还是保持着谨慎的态度,乐在心里,外面一点不声张,因为毕竟还没转正,他每天都很早回家,晚上从不出来。有时想到唐晓霞,欲火难忍,就中午偷偷约她到这个度假村来消遥一回,这里是他的领地,绝对安全。
唐晓霞一个人在水中时而游动,时而仰躺,时而潜入水下,她在水中的身姿更迷人,李强副院长看得如痴如醉,也不叫她。她游够了,准备上来时才发现他:“你不下来游?”
李强副院长摇摇头说:“我到房间等你。”
唐晓霞换了一套休闲装,就立即进了李强副院长的包房,李强副院长早已等不急了,一把抱住她扔到床上,就扑了上去。唐晓霞故作娇嗔地叫道:“都是你的人了,还这么猴急。你先给我打个电话,我们告银监局的行政起诉到现在还没立案。”
“那个案子他们研究了,不够立案条件,以后这类行政案子不要接了,没啥律师费,还麻烦的很,那个银监局局长洪蜂是省里派下来的,后台很硬,你干嘛非要碰他,人家躲都来不及呀。你干嘛总和政府机关过不去,这对你有啥好处?”
唐晓霞气得一把推开他,坐了起来:“怎么就不能立案,没有开庭,怎么就知道人家告的没理,这个官司我就是要打,我就是看不惯你们欺负老实人。”
唐晓霞接这个案子是免费的,完全是见义勇为。她到市中院开庭,遇到一对上访老人跪在她车前求她,她一时心软就接下了。诉状递上去两个多月,既不受理,也不给答复,唐晓霞就叫上劲了,非要打到底不可。这个案子不管自己贴多少钱,她都要打下去,她要帮那对可怜的老人讨回公道,起码要那不可一世的银监局局长去登门向那对老人道歉。
李强副院长见她真生气了,只得说:“好,好,我再给你打个电话,以后要接就接大案,做一笔是一笔。”他立即打通了立案庭周庭长电话说:“那个告银监局的行政起诉给他们立案吧,他们又跑到市政府上访,好几个领导都指示下来了。”
唐晓霞甜甜地笑着:“找你打个电话都这么难,还说喜欢我。”
李强副院长已经剥光了她的衣服,趴在她的身上狂吸着。唐晓霞在他身下一边假装呻呤着,一边摸着他的手机又往外发了几个信息。不管李强副院长怎么弄她,她都没有什么感觉,她的身体好像麻木了似的。是的,这些年她的身体早已麻木了,她已记不清有多少次被他们这样玩弄了,她很清楚市中院那群法官看得起自己,全是自己这身漂亮的肉体,而自己能和他们交易的就是这身肉了,如果自己爱惜这身肉,她的官司还怎么去打?她想,为了心中法律的神圣尊严,为了起码的公平和正义,她的这身肉早就贡献了,她的身体早已不属于自己了,也许所有漂亮女人的肉体都是不属于自己的。她已经记不清市中院那群法官中有多少上过她的身体,占过她的便宜,她只记得那些没上过她的身体,没占过她便宜的少数人了。她只记得这些法官穿着制服一个个人模狗样,脱光衣服都是一样,像野猪吃食一样在她身上乱啃乱咬,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爱护。当然大多数法官只能在她身上偶尔占一两次油水,能多次享受她香体的只能是院领导级别的。
李强副院长在她身上足足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精疲力竭地停下来。他稍躺了一下,就心满意足地先走了。唐晓霞到浴缸泡了半个多小时才起来,她看到自己身上几块红肿和青淤,心里狠狠地骂道:“这么大年纪了,还变态,老色鬼。”
唐晓霞这时才想起,从早上开庭到现在,饭还没吃。她在房间里找了一碗方便面吃了,就接到市中院立案庭周庭长的电话,说那个告银监局的行政诉讼立案了。她立即开车去中院拿受理回执。
立案庭周庭长是个女法官,和唐晓霞同龄,她们早就是多年的好朋友了,过去给她帮过好多忙。她把唐晓霞请进自己的办公室,很客气地对她说:“院领导终于同意立案了,你看一审放在那个基层法院好些,这个我可以做主。”唐晓霞一直对基层法院不很重视,一审判的不满意她都能到中院二审改判,她想了想说:“还是放到开发区法院怎样?”
“行,我会把院领导意见一起转交给他们。”周庭长说完,两人就拉了一会家常,唐晓霞拿出一张美容会员卡送给她说:“新开的那家蒙那丽莎美容很好,抽时间去做美容吧。”
周庭长笑着说:“我这张脸那能和你比,去那高档的地方不浪费了?”
唐晓霞夸道:“周姐,我觉得中院里就你最好看,脸还是要多做保养啊,不然老的快,星期天我陪你,她们的新手法真的很好。”
唐晓霞从周庭长那里出来,就想到去医院看看她妈。她妈得瘫痪症半年多了,她请了个大妈伺候她,一连几天忙得没空去看她。她想到她妈,她就感到一阵阵心酸。她在中学的时候,最喜欢演讲,多次参加演讲比赛获奖,那时老师都鼓动她去考播音系,那也是她小时的梦想。但是一场离奇的车祸改变了她的梦想,她的父亲半夜上街,被车撞死了,肇事车辆跑得无影无踪,查了几年好无结果,只留下她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父亲不明不白的死,而且没有任何说法,使她的心里留下了巨大的阴影,在上大学时,她不顾母亲的反对,毅然选择了法律专业。她现在才知道母亲当时的反对多么有远近啊,俗话说的好,男怕选错行,女怕嫁错郎,她现在都选错了,嫁给了法律,又选错了律师。她现在最后悔就是选错了律师这行,在这些如狼似虎的男法官面前,她就像待宰的羔羊。
她有一段时间下定决心,要移民到美国去,她这些年积累的财富,已经足够她在那边过几辈子了,可是自己学了几十年中国法律,搞了几十年中国法律,到美国去干啥?就去溜溜狗,走走沙滩,那还不就是个行尸走肉,等着老死的畜生,既然是等死,何必要到美国去死,那里不能死啊。
她也想过学学章海涛,一年只选几件大案,一年也能搞个几百万律师费,又轻松又赚钱快,可她心里最厌恶的就是章海涛这类人,从当法官到当律师从没干过正事,就是个法痞法混,一辈子吃法律饭,一辈子不干法律的事,小案子复杂的案子一个不接,凡是民告官的行政诉讼都避而远之,只找几个大老板当帮凶当狗腿子,其实他找的几个大老板她都认识,只要自己一出手她都能拿过来。在南关这块土地上,还没有谁不想找唐晓霞代理的。
唐晓霞没时间和他们去争那些肥肉,她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案子,常常一天要开两个庭,甚至忙的时候开三四个庭都有过,下面的其它几个律师也跟她一样忙。因为她不但名气大,而且从不挑肥拣瘦的,凡是找上门的案子,不管大小她都受理,从不将人拒之门外,特别是民告官的行政案子,全市知名的律师就她在接。她也从不推辞,她觉得老百姓不会吃饭没事干,跑来找政府机关打官司,他们定是有怨情才来的,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谁不懂啊,他们都是被逼无奈的呀。不管怎样,怎么着也得给他们一个说话的地方,律师都不敢帮他们说话谁还敢帮他们说话。可是,民告官说着容易,做起来太难了,一些法院行政庭一年到头一个案子没有,还就是不给人家立案,唐晓霞曾开玩笑和立案庭周庭长说:“你们这个不立案,那个不立案,不如把行政庭撤了,给他们放假去。”
周庭长告诉她:“凡是行政诉讼,我们真做不了主,必须得有院长副院长批准,我们法院不是活在真空中,也是政府机关,谁愿去审政府的事啊。”
现在,全市民告官的行政诉讼几乎都集中到唐晓霞这儿来了,市信访局也请她去做法律顾问,把一些疑难杂症都交给了她,唐晓霞心里清楚,这些案子她处理不了,在南关就没有律师能处理好了。
唐晓霞的名气就是靠打这些行政官司打出来的,被誉为南关第一行政律师,她的海峰律师事务所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锦旗和锦匾,连走栏和楼梯上都是,她常常走在这些锦旗和锦匾中,心里感到一些安慰,只要还有这些人记得我,再累再难我都认了,我牺牲了一个身体又算得了什么,谁叫我选了律师这一行呢。当然,最吸引她的还是法庭,她喜欢站在法庭上据理力争慷慨陈词的感觉,她喜欢看到她代理的群众胜诉后一张张感激的笑脸。
唐晓霞见到母亲时,被母亲一把抓住不放,她知道母亲几天没见很想她了,她把脸埋在母亲的双手中,面对着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她突然感到一种难以压抑的巨大痛苦,不由得泪流满面。母亲显然感受到了,帮她擦干了泪水。
唐晓霞问了一下母亲这几天的情况,并开始喂母亲喝鸡汤,一碗鸡汤喝完,她给护理大妈交待几句,就要走了。她看着母亲的双眼,知道她舍不得自己走,她也不想走啊,但没办法,她晚上还有一场重要的宴会。
晚上请她吃饭的是市中院行政庭的丁庭长,是别人请他,叫她去作陪。唐晓霞对市中院所有的庭长和法官都很了解,那个有啥爱好,她都了如指掌。她觉得法院是个很特别的单位,从上到下你一个不能得罪,上面得有靠山,下面还要玩得转。就是最小的法官,平时你看他小的一点权没有,可是案子到了他手里,他又特有权,他要不听领导招呼,你也拿他没办法。最好对付的是那些才进法院的年轻法官,大家都想有个好前途,领导打声招呼都如接到圣旨似的,都异常积极地主动找她,有时直接问她:“唐姐,我才办案,经验没你丰富,你看这个案子该怎判?”
但是总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法官,没上进心了,就变得越老越油越滑,你千万不可请领导打招呼,遇到和领导有矛盾的,他还偏偏反着来。像章海涛这样的老法痞老法混,市中院就特别多,你必须区别对待,但他们在市中院又都有一些朋友,形成了一个个牢固的小圈子,小圈子里的人说话比任何领导都管用。
丁庭长就是他那个小圈子里的头,他们那个小圈子的人都爱喝酒唱歌,喝酒要喝花酒,每次都要请唐晓霞去。唐晓霞知道请自己去就是把她当花瓶,她每次必到,这也是她的一大优势,她从来不用请客,每天请她吃饭的法官都要提前预定,大家都是以能请她到场为荣的。唐晓霞赶到酒店的时候,丁庭长他们一大般人都赶到了,都是市中院行政庭民庭的庭长副庭长,她看到丁庭长特意把上午开庭时的主审官,开发区法院行政庭李副庭长也叫来了,他坐在最偏远的位置,一口一声叫着她唐姐,不停地给她敬酒。她只朝他会心的笑笑,在这种场合,自然什么都不用说了。
大家天南海北的胡吹一通,酒足饭饱后,就移到歌厅包厢唱歌,唐晓霞喝酒不多,唱歌那是一绝,一首《青藏高原》立即技惊四座,满堂喝彩,她唱后没人敢唱了,大家就趁着酒性跳舞,她挨个陪着大家跳了一曲又一曲,她看到那个开发区法院行政庭李副庭长一直不敢请她跳舞,并主动去请他跳,没想到那个李副庭长一时激动得不知所错,一曲跳完了,他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在舞快结束时,突然包厢灯火全灭,一片漆黑,迪斯科音乐骤然响起,大家在黑暗中疯狂地跳了起来。唐晓霞早已习惯了这场面,她知道这是歌厅故意安排给这些男人的机会,她被大家夹在中间,她感到在黑暗中,自己的浑身上下不知被多少只手摸过了多少次,甚至有一只手伸进她的胸口,抓住她的乳头,舍不得松手。她知道这都是那些一直觊觎自己的胆小的法官想摸黑趁机抹自己一点油水,她格格地笑着不便发作。
好容易结束了,唐晓霞回到家里已是深夜一点了,她真的累了,好想能好好睡一觉啊,她明天上午下午还有两个庭要开。她一进门,那个原中院常务副院长,现在的市法制办张主任就跟进来了。唐晓霞有点厌烦地说:“不是说了今晚没时间,这么晚了你还来烦我,市里那么多鲜花等着你去采呢。你就不能放过我?”
张主任满脸酒气,醉熏熏地抱着她就往床上去:“万绿丛中一点红,我就要你这一点红。”他真的喝多了,他把唐晓霞抱到床上,迫不及待地对她胸口就咬,咬得太重了,痛得唐晓霞惊叫起来,一脚把他踢翻在地,愤愤地说:“你,你对你老婆敢不敢这样?”
三、
章海涛也没闲着,他从助手那里了解到的开庭情况对自己很不利,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就是他一手搞出的案件,哪里有漏洞,哪里有至命伤他最清楚,是经不住法庭烤问的。这个大案就看是真审假审,得看上面领导的意思,是法院审不了的大案。当他知道唐晓霞出庭代理时,他就知道自己必输无疑了,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减少损失,缩小影响。
他一下午都泡在开发区法院,这里是他的老根据地,是他的后院,就像是他的家一样,他没有谁不认识的。他从一个院长室到另一个院长室,从这个庭长室到另一个庭长室,和他们亲热得谈了一下午交情,就是没见到上午的主审官李副庭长,他托人约他晚上聚聚,被他推辞了说有安排。这就是他和唐晓霞的区别,他请人吃饭还要等时间,而唐晓霞不用出面,就有别人帮她安排好了。他再次感到唐晓霞的历害,她一出面,自己的老根据地都不保了,几十年积累的人脉关系全都没用了,他知道找谁都没用了,只能找唐晓霞自己,请她高抬贵手,放自己一把。
章海涛晚上请开发区法院的几个兄弟领导爽了一把后,回到家也是半夜了,他却一点睡意没有。他没想到这个案件会搞到这个地步,他已经不好收场了。
这个大案可以说全是他一手搞出来的,他的老总大哥,凤鸣湖小区开发老板在凤鸣湖旁买了一块地开发,旁边有块二百多亩的水塘,章海涛一眼就看中了这块宝地,认为那块二百多亩的水塘大有文章可做,可以打打檫边球不用花多少钱把它搞到手,他一直都是打檫边球的大师,那个老总大哥的命都是他救回来的,他的老总大哥为了一块地,和对方明枪实刀地干起来了,双方手下都打死了人,都被公安抓了进去,也办成铁案了,按罪不是死刑就是无期。章海涛就在看守所向老总大哥眨了几下眼,做了几个手势,老总大哥就立即心领神会,全盘翻供,章海涛就有本事,打了个漂亮的檫边球,把他身上多年前的伤痕,鉴定成了公安机关刑讯逼供的证据,获得法庭认可,他的老总大哥被当庭释放,对方被判死刑,立即执行。老总大哥从此对他是感恩戴德,言听计从。
章海涛先和当地村里签了用地合同,要把那块二百多亩的水塘建造成公共花园,然后就把周围的地块全拿下,围着这个花园开发,几年后那块公共花园自然成了小区内的花园,光这一项操作就省下了上亿的土地费,他从大队到开发区政府,从规划局到市建委,一切手续齐全,只要没人问就成事实了。可周围老百姓不干了,他们不明白这个他们的小凤鸣湖怎么就成了开发商的了,说是公共花园怎么就不让他们进了,要拿回去,小区内的居民也不干了,如果没了这小区花园,谁还买这房子,他们就是冲着这个小区花园才来买房的。
章海涛起先觉得这没啥,老百姓闹事就是为了钱,拿几个钱就能摆平,有钱能使鬼推磨,在南关这块土地上还没有他摆不平的事,他是黑白两道通吃的人,他的老总大哥更是南关实际的土皇帝,他的话有时比市委书记市长更管用。他只要和他的老总大哥碰碰头眨眨眼会会神,不出几天就没事了,顶多在南关晚报上多出几条花边新闻,某某家失火了,某某人失踪了,某某得抑郁症自杀等等。更重要的是这个事牵连的太广了,从村里到市里,多少人多少单位都牵进去了,大家都要尽力帮他灭火,不出问题也罢,一出问题,不只他玩完,大家都跟着玩完,就不再是经济问题,而是会引起南关地震的政治问题。
章海涛没想到的是唐晓霞会插手进来,这是唯一一个他没法对付的女人。虽然他们分开几年了,但他对她的感情一点没有消褪,而是如日俱增,他对她的感情早已不是异性的吸引、肉体的欢愉,而是上升到了一种精神的依恋,一种精神的寄托,一种精神的渴望,不管她对自己怎样,他都不会怀恨她,不回动歹心去伤害她,他也不会容忍任何人去伤害她,他会一生在暗中默默地保护她,因为她就是自己心里唯一一块最美好的记忆,因为她就是自己心里不容亵渎的永恒不变的法律女神。
章海涛每天都去找唐晓霞,但她太忙了,一连多少天她都没时间。章海涛觉得,这个世上没有比唐晓霞更傻的律师了,这么有名的大律师,放着一些赚钱的大案不接,偏偏去接那些没啥油水的小案,一些人付不出律师费她也接,这些政府都不管的事,你一个律师能管得了?律师不为赚钱去打什么官司?也没人给我们发工资。拿人钱财才替人消灾,不拿钱帮人消什么灾呢?你还真想当菩萨当包公,人们为啥拜菩萨想包公,因为现实中就没有菩萨就没有包公。
终于,过了十几天,章海涛约到了唐晓霞,他们在一家过去常去的咖啡厅坐下。章海涛给她点了一份她过去最爱吃的西餐,看到她明显憔悴的脸,一时竟不忍开口了。
还是唐晓霞先说起:“你急着找我就是为凤鸣湖小区的案子吧,我该说的在法庭上都说了。”
“我们可不可以调解呢?”
“怎么调解?你们本事真大,怎么就变魔术似的把小凤鸣湖变成你们家的了?”唐晓霞问道。
章海涛知道自己无法和她辩解,只能讪笑着说:“在中国什么奇迹都会发生,比这离奇的事还多着呢,你能管得了?”
“眼不见心不烦,我遇到了就要管。”唐晓霞毫不含糊地说。
“你能不能放弃这个案子呢?我们怎能成为对立的两方呢?”章海涛试探着问道:“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帮我们把这事按下去,这个盖子必须按住,不能揭啊,只要你不管就行,我们加倍给你律师费,要多少都行。”
“我一年承接几百个案子,你看我哪个案子放弃过?”唐晓霞态度坚定地说:“你知道我不缺钱,我要那么多钱干啥?你是不是为了钱什么事都敢做啊,连假法律文书都敢做,你是不是真以为你就是大海的波涛可以肆意驰骋,毫无顾忌,你忘了你这辈子是学什么干什么的了。”
章海涛知道说服不了她,只能退一步说:“就算我们那时手续不全,程序有瑕疵,我们认宰认罚,我们再拿一千万出来安抚闹事的老百姓,你帮我们做做工作总可以吧,你总不能把我们逼到绝路,你知道你要得罪多少人,你就不想在南关混了。”
“不可以。”唐晓霞一口否决,她站起身,拿起挎包说:“我不会给你们当卧底。这不是我俩的事,我只坚持我在法庭的意见,我就是要你们把不该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章海涛见她要走,急了说:“你一个律师不为钱不为利,你到底图个啥,你会吃大亏的。”
唐晓霞走到门口,又转身对他说:“我就是要你们还我凤鸣湖。”
章海涛望着她离去,好久缓不过神来,他知道只要唐晓霞认准的事,九条牛也拉不回来。
以后一段时间,章海涛完全处在极度恐慌和不安中,他使尽手段也只能把审判期往后延期了两个月,他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回天了,不管怎么弥补,他都要栽在这个他一生心爱的,一手培养的法律女神手里。随着宣判期的到来,他离被审判的日期也就快了。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就在章海涛越来越绝望的时候,一个爆炸性新闻在南关市炸响,南关市中院副院长李强和大名鼎鼎的大律师唐晓霞在度假村被当场捉奸,并被立即刑拘。而幕后主持这一杰作的正是市法制办张主任,他也转个身回到市中院出任一把手。
章海涛完全被这惊天的一幕震撼了,他久久地沉浸在这种震撼中,他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办公室发怔,一整天没有出来。他把唐晓霞这些年的所有事情仔仔细细地回味了一遍又一遍,他走出办公室的第一个决定,就是他要去为唐晓霞辩护,他觉得南关法庭可以没有他章海涛,但绝不能没有唐晓霞,没有唐晓霞那慷慨激越诗朗诵一样的声音,该是多么的孤寂,多么的遗撼,将会失去多少的精彩。
章海涛没想到,他费尽心机才到看守所见到唐晓霞时,竟被她坚定地回绝了,她不要他辩护。他又沉浸在极度的失落中,他感到自己整个的身心和灵魂都被唐晓霞带走了。
就在他还没完全清醒过来时,他也被抓进了看守所。办案机关在清查唐晓霞代理的所有案件中,发现了凤鸣湖小区一案,找到了他犯罪的线索。
几个月后,章海涛被押到开发区第一审判大厅受审。他一进这个熟悉的审判大厅,就有种久别重逢的回家的感觉,他站在被告席上,首先感到一种满足,在这个他亲手设计建造的审判大厅里,他所有的位置都坐过多少回了,只有这个刑事被告席还是第一次坐。他看了看台上的审判法官和公诉人,都是他不认识的年轻的法官和检察官,心里又不免有些遗撼,他们有什么资格审我?他们只能给我当学生啊。审我怎么也该派资深的老法官啊。在这宽大的审判大厅,法官本来就小的狠,年轻的法官们看上去就变得更小更小了,他们怎能审得了我判得了我啊。
章海涛又转身看看身后的旁听席,黑压压地坐满了前来旁听的法律系大学生。章海涛这时露出一丝骄傲的微笑,他想:我绝不会让你们失望,我会给你们上一堂精彩生动的法律课,告诉你们什么才是中国的法庭,中国的法律。我活学活用了三十多年中国法律,当过法学会会长,律师协会会长,我才是中国真正的王牌律师,没有谁比我更有资格给你们上课。
随着年轻的主审法官一声法捶敲下,审判大厅立即肃静下来,对章海涛审判正式开庭。
章海涛不知道的是,如此同时,隔壁的第二法庭里的法捶也重重地落下,审判唐晓霞的法庭也开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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