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的生猪行业有一个习惯,谁做哪一门,就在其姓氏后面加上经营项目,于是乎,便多了许多有趣的称谓,诸如:杨小肠、朱大肠、史猪头、段猪皮等等。高中毕业后一直收猪头的史某,便是“史猪头”。
今年,由于猪蓝耳病爆发,屠宰量明显减少,生意冷清了许多,小有文化的史猪头便经常上网浏览一下新闻。从新闻上看到,今年货币供应量增加,什么“M1同比增长20.94%”之类的消息,他也搞不大懂,毕竟,墨水喝少了一点儿。他只是知道,原来1300的空调,现在要卖2500;原来53一袋的大米,现在要卖75;而自己收购的猪头,原来的价格一般就在2块左右,现在却涨到7块5;还有房价,原来只要400多一个平方,现在要2000多。面对这些,他也没有办法,只是平时多骂了几句。史猪头的家在农村,父母也在老家居住,还种着庄稼,眼看谷子黄了,今年工价特别高,打谷子60元一挑①,既然没有生意,工价又高,于是,史猪头只好自己回家打谷子,往年,还算有钱的他,都是出钱请人打。
很久没有下田干过农活儿,打谷子也倒让史猪头着实累了一阵子,接连打了三天,才好不容易把自己那五块田打完,留着谷子给老的晒,自己便忙匆匆地起身回城,以打理生意。
刚走出院落,迎头碰到独眼龙。独眼龙今年56了,一儿一女,儿子在广州打工,女儿嫁到远方去了,一个人过。去年,他老伴儿在打谷子前死了,活了53岁,老伴儿死后,甩着捡来②的50多挑谷子没人收,独眼龙便硬是逼着儿子在家打了十七八天谷子,儿子在广州有两千多一个月,平时也没有干过农活儿,被老子逼着打谷子,着实受不了,也不划算,况且,打谷子累了回家后,没有人做饭,也没有人洗衣服,于是,父子俩为请人打谷子一事儿闹别扭,儿子要请人打,以便自己回广州打工挣钱,独眼龙又舍不得钱,最后,儿子还是依了老子,不过,儿子回广州后,去年过年也没有回家,于是,今年独眼龙就只好自己慢慢打谷子。
见到独眼龙,史猪头乐了,边走边吆喝道:
“独眼龙,你存那5万块钱,今年只有4万啰,你还想等到老了来吃利息,我看,到时候,你吃狗卵子③。”
原来,独眼龙一直死存钱,这几年,由于种庄稼不划算,社里面的很多人出去打工,田土撂荒,他就捡了很多来种,也不用付租金,把田土送给他种的人家,只是希望自己的田土不要长那些难以铲除的杂草。去年,独眼龙种了50多挑,打了一万多斤谷子。他已经这样种了几年了,上次史猪头回家,两人在一起喝酒,独眼龙喝麻了后高兴的告诉史猪头,自己马上就要存足5万了,准备老了来吃利息。
独眼龙听到史猪头这么说,也管不得骂人不骂人,神经立刻紧崩起来,问道:
“啥子呢,5万变成4万了呀,你听到哪个说的哟?”
史猪头:“是噻,今年,国家多印了五分之一的钱,5万就只有4万了噻,我还是昨天上网看到的”
独眼龙:“怪不得,这段时间东西涨价涨得这么凶哟!那该怎么办呢?”
史猪头:“怎么办,凉拌!原来喊你不要死存钱,你还不相信,现在晓得吃亏了噻?”
史猪头:“你说猪是得了瘟症,才涨的价,那空调呢?一样的空调,原来卖1300的,现在卖2500以上了,很多东西都涨价了哟!”
说到这里,史猪头自己心里头也一阵紧。今年,物价上涨,自己本钱少,涨价后,生意压本很大,生意不好做。前一段时间,由于货好卖,自己没有屯货,也没有本钱屯货,虽然前一段时间赚了一点儿,接着的日子却没了搞头。而那些有钱的则屯了好多货,现在赚惨了。在史猪头看来,赚钱的都是那些当官儿的和有钱的,听说,有一个当官儿的老婆,炒什么基金,也赚安逸了,自己也知道有几个老板儿买地盘赚疯了。
独眼龙还在问:“今年谷子会不会涨价呢?”
史猪头已经走远,他虽然听见独眼龙在问,却装作没有听见。心里想,管它,反正,好活歹活也是过一辈子,史猪头便埋着头,踩着衰草向车站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和独眼龙相互骂惯了的他,又忍不住回了一句。
“你就继续存着吧,估计,你那5万块用来吃利息是不行了,就留着给你自己买棺材吧!”
注释:①:打谷子,方言,是手工收割稻谷的意思;一挑,土地面积的习惯计量单位,1亩等于4.25挑。
②:捡土地种,没有花钱得到的短期土地使用权,由于种地收益很小,农村人出去打工后,将土地白白送人耕种,习惯上称得到使用权为“捡”土地。
③:吃狗卵子,方言,骂人的话,狗卵子即狗的睾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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