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山水画意境总是令人陶醉的,萧索的树木,峻兀的山石,茅屋三间,篱笆斜影,小桥自横,有小童玩耍,有鸡犬相鸣,一个古人宽袍广袖,迎风而立,目光穿越时空,上下求索一种永恒。于是,二千年的古人生活范式被画家们浓缩成经典。
这样的生活、这样的人生存在,浸透着一种“仁”、体现出了一种人与自然的交融。人的举止、草木的摇动、鸟兽的经过,都蕴含着一种“礼”的秩序。或许因为这种秩序太过美好,或者不被常人理解,最终这种大美和谐的秩序被历史一次次地蹂躏,朝代更迭,生灵涂炭之后,总有一些遗老极力试图复辟复古,这些遗老为什么要复古?他们捍卫的是什么、追求的是什么,人们似乎并不想去深究,只有一味地、顽固地斥之为没有发展的眼光。
从历代遗老身上,可以看出他们是一群勇于忠诚自己生活的智者。他们并非看不到改革变法带给人们的利益诱惑,也并非习惯于旧制不肯创新,而是有着一种定力、一种远见卓识,看透了世态炎凉。无论社会怎样变身,只要人被物质欲望牵引、驱动着前行是永远也挣脱不开自己织成的茧。
商鞅变法,推行暴政,虽让秦国短时间内强大起来,终究不是自然成熟的果子,很快腐烂掉了。最能警示世人的是商鞅之死,他死在了自己制定的一条条法律之中。道法自然,生活的本真失去了,热衷于法制维持,这是最让孔子不能接受的,故而,孔子认为如果人们只是追求免于犯法,而失去了内心的廉耻,这样的社会也不是理想的国家。
生活来的本质应是自由,而不在贫富,然而历史上总有很多强人惯于破坏这种天人合一的结构,不是称王称帝,就是幻想吞并别人,总想发动战争挑起事端;还有另外一种强者总是唆使百姓起义,唯恐天下不乱。这些强者基本都抱有同一个观点:即“成大功的人决不能老和民众商量来商量去。”正是因了这些“强者” 的存在,历史从来就没有风平浪静过。
经济的发展一定是进步吗?当我们埋怨老祖宗故步自封,荒废了几千年的光阴却只留给我们四大件发明而别无其它时,我们是否意识到假若祖先们早就掌握了现代煤炭开采、石油化工技术时,今天的我们哪能有开私家车的机会,恐怕在公元前石油早就被消耗殆尽了。感恩,感恩祖先的简朴生活,在可利用的能源还是一个定值的情况下,一个时代人的禁欲必然会给子孙留下美好生活的希望。
在人们智慧、觉悟还不能自我圆满的时候,提供几幅图片或许更有醍醐灌顶的效果。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农村生活(图-1),很多人都很熟悉:土炕、泥灶、纺线车、马提灯.....在当时都习惯的生活,以今天的眼光重新审视,可能你会觉得既新鲜又惊讶。“一炷真香本自然 ,黄庭炉内起祥烟”,真有常清常静的人生况味。这样的居住方式也是顶级环保得了吧?家里除了简单的几样家具,都是泥土,一家人挤在热炕上的温暖,至今令人回味。简约到了极致的农村生活,本身就有了一种道家的味道。没有现代化电器的干扰、没有爬上爬下的苦恼,在干净利落的小院里,拾掇家什,心灵步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窗棂下读书望月,或者对着油灯浮想联翩。
有朋友对我说,这样的日子我们很怀念但不愿意再去过。这样的日子清苦是必然的,但享受物质生活总得付出代价,你破坏了环境的这笔账总是要偿还的,何况现在人们都被套成房奴就幸福了吗?高楼大厦无端耗去多少能源?当人们“被过上好日子”时,才感觉到自由生活的宝贵。也许这时才会明白一点追求什么,就被什么埋葬的道理。
现在的人嘴里整天挂着“节能环保”,就是不肯放弃物质享受,其实都是伪君子,真想过干净素雅的日子,就必须放弃过度发展,放弃奢侈、放弃豪华的装修、改变盖高楼、乘电梯、贴瓷砖、坐轿车的习惯,回归到真实刻骨的生活之中去。
我真的很怀念七、八十年代那种生活,那是一种可以与庄稼、风、阳光、泥土亲密接触的黄金年代。然而选择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方式,今天的我们已经没有了这个自由,拆迁令无数民居尸横遍野,多少胡同、小巷被残酷的消灭了,最能够传承中国文化的村居都被傻乎乎、野蛮的高楼所替代。陈丹青在《退步集》里说,“城市建设其实非关城市,非关建筑,而是权力的命题:权力无须理会批评,只管大踏步实行。”因此,对所谓的经济发展成果,我是绝对不买账的。
生活居住方式会影响着人们的心灵,会引发微妙而严重的变化。在权力引导下的房居革命已经撕裂了很多人的精神世界,并把他们强行拉入到他们不喜欢的轨道上去疲惫运行而迷失自己的本性。从某种意义上说,我得承认我所怀念的那种退步生活,实在是一种没有权力干扰的干净有序的生活。
这种生活与贫富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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