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什么与私有制竞争
(一)
搞市场经济企业必须在竞争中发展。搞社会主义必须发展公有制企业。在发展市场经济的道路上，公有制必将碰到私有制的严峻挑战，能否在与私有制的竞争中发展壮大公有制是事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生死存亡的重大问题。竞争是促进经济发展的竞争，是公有制与私有制的公平竞争。私有制有益于经济发展，就必须让它充分发挥作用。靠限制或者消灭私有制不能证明公有制的优越性。公有制只有在与私有制的公平竞争中不断发展壮大才能显示其优越性，才能成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牢固的基石。但是，实事求是地讲，至今在与私有制的竞争中公有制还处于劣势。
私有制作为市场经济发展的一种所有制形式已有几百年的历史，已经形成了一整套发展市场经济的机制。它依靠私有者对生产资料的所有权，依靠私有者对获取利润的强烈欲望，尽其所能地发挥各种资源的作用，以实现利润最大化为唯一目标。众多的私有者分割地占有全社会的生产资料，形成一个个相互对立的商品生产者，每个私有者只为自己的利益组织生产，私有者之间进行着追逐利润的激烈竞争。竞争关系到每个私有者的生死存亡。为在竞争中取胜，私有者必须尽可能地降低生产成本，提高劳动生产率，使自己的商品价值低于其他私有者的商品价值，以获取由此而来的超额利润;私有者必须尽可能地改进原有商品，创造新的商品，使自己比其他私有者更早进入新的商品生产领域，以获取由此而来的超额利润;私有者必须尽可能地扩大对生产资料占有的份额，通过对生产资料的垄断占有排挤其他的私有者进入自己的生产领域，以获取垄断利润。在私有者的上述行为中，一方面，私有者起到了推动市场经济迅速发展的作用。他对利润的追求形成了促进生产不断发展的强劲的内在动力;他不断地降低生产成本，提高劳动生产率，推动着以满足社会需求为目的的社会生产的飞速发展;他不断地改进原有商品，创造新的商品，引导着商品的更新换代，发掘出新的社会需求，改进了人类的生存环境和生活质量;他追求垄断，并不断地在局部垄断的基础上展开更为激烈的竞争，促进市场以世界一体化为极限的扩张，促进在世界统一市场上垄断的形成，他在世界范围内促进市场经济的快速发展，同时也加速着市场经济向产品经济的过渡，加速着市场经济的死亡。私有制是能够适应市场经济基本性质和发展规律要求的一种所有制形式。它具备了发展市场经济的强大的内在动力，创造了发展市场经济必须的竞争，推动市场经济的迅速发展和创造出市场经济向产品经济过渡的条件。但是，另一方面，既使对于市场经济的发展而言，私有制也存在着严重的弊病。第一，私有制不可避免地造成生产资料的所有者与劳动者的尖锐对立。劳动者丧失了生产的积极性和创造性，私有者必须付出更多的对市场经济的正常发展而言是不必要的生产成本，比如强迫监督劳动者劳动的成本，提高劳动者积极性和创造性的成本等等，才能使生产正常进行。设想在一个由全体劳动者共同占有生产资料的商品生产企业内，每一个劳动者的个人利益与企业集体利益是完全一致的，商品生产者与商品生产的劳动者是统一的，劳动者的生产积极性和创造性
能够得到充分发挥，也无需上述不必要的成本支出，商品生产将会比私有制下得到更快更好的发展。第二，私有者以对劳动者的剥削为其进行商品生产的前提。商品生产越是发展，由劳动者创造的新价值中就越是有一个更大的份额被私有者无偿占有，劳动者的消费需求随市场经济发展相对萎缩。同时，竞争也迫使私有者把利润的越来越大的份额用于扩大再生产，私有者的个人消费需求也随市场经济的发展相对萎缩。私有制造成越来越庞大的社会生产与越来越相对萎缩的社会需求之间的尖锐矛盾。结果是周期性爆发的经济危机，生产力和产品的巨大浪费和破坏;生产力长期开工不足和生产长期处于停滞状态。设想在每一个商品生产企业都实行企业全体劳动者共同占有生产资料的公有制的情况下，商品生产者与商品生产的劳动者的利益完全一致，劳动者是以满足自己不断增长的消费需求为目的进行生产，他们能够处理好自己长远利益与眼前利益的关系，处理好发展生产与满足需求的关系;即使存在着公有制商品生产企业之间激烈竞争的巨大压力，也能够通过代表全体劳动者整体利益的国家政权的干预和调节，迫使每一个商品生产公有制企业遵守生产以满足劳动者消费需求为目的的原则，保证整个社会生产与社会需求相互促进的共同发展，保证由社会生产的正常发展而带动的不受压制的社会需求的充分发展，返过来带动和引导社会生产持续、充分的发展，实现市场经济在私有制下无法达到的、正常的充分的发展。私有制对发展市场经济而言存在的弊病，决非仅仅上述两点;公有制对发展市场经济而言的优越性，也决非仅仅上述两点，但有以上两点，已足以说明即使对市场经济而言，公有制也能够优越于私有制，推动市场经济的更快更好地发展。
公有制要成为发展市场经济的所有制形式是前无古人的事业。既没有实践基础，又没有理论基础。马克思曾设想了消灭私有制，同时也消灭市场经济的公有制，但根本没有想到公有制能够与市场经济并存。从列宁以来的社会主义实践者，也都是或多或少的在以马克思设想的共产主义第一阶段为蓝图进行当代社会主义建设，而从来没有想到还必须把当代社会主义建立在市场经济的基础上。只有邓小平同志和我们党提出了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伟大设想，并通过改革开放把我国引上了这条当代社会主义建设的唯一正确轨道。当然，这还决不是说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建设中的所有问题都已经得到解决，不管是从上实践，还是从理论上说，我们至今还仍是在摸索中前进。我们已经取得了巨大成就，但仍有许多重大问题急待解决。如果在一些重大问题上不能取得新的突破，小平同志开创的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就仍有被葬送的危险。公有制如何在与私有制的竞争中不断发展壮大，是我们面临的最重大问题。
公有制与私有制的竞争是发展市场经济的竞争，是在我国发展市场经济的进程中已经出现，并将愈来愈激烈的竞争。竞争的成败，关系到我国的市场经济将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还是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就像我们已经看到的，私有制尽管存在很大弊病，但它毕竟在几百年来迅速发展了市场经济，并且至今，从全世界的角度看，依然是继续推动市场经济发展的主要力量。公有制要战胜私有制任重而道远。但如果放弃这一努力，就将成为世界共运史上的罪人，合污于戈尔巴乔夫之流。
公有制要成为更快更好地发展市场经济的所有制形式，就必须是适应市场经济基本性质和发展规律的公有制。市场经济是人类社会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必然采取的发展形式，是社会生产力不可愈越的一个发展阶段。市场经济是商品经济的高级阶段，是以机器大工业为基础的商品经济阶段。并不是一切形式的公有制都能够适应市场经济的内在要求。马克思设想的社会所有制或国家所有制就是排斥市场经济的，是消灭市场经济，而与产品经济相适应的公有制形式。改革开放前我国的公有制形式也是与市场经济背道而驰的公有制形式，是只承认商品交换的局部存在，限制和破坏市场经济充分发挥作用的公有制形式。与市场经济相适应的公有制必须是保护众多的商品生产者之间优胜劣汰的激烈竞争充分发挥作用的公有制，是保护市场经济沿着竞争到垄断的发展趋势顺利前进的公有制。因此与市场经济相适应的公有制只能是：独立的商品生产者公有制。市场经济的存在以独立的商品生产者所有制为前提，只有商品生产者所有制才能保证商品生产者的独立性，进而保证市场经济的基本性质和发展规律充分发挥作用。资本家私有制是一种商品生产者所有制，是保证资本家成为独立的商品生产经营过程中的决策者和管理者，即商品生产者的私有制形式。商品生产者公有制是另一种商品生产者所有制，是唯一能够保证商品生产经营的独立性的公有制。商品生产者公有制可以有多种形式，劳动者集体所有制、股份合作制、企业劳动者控股的股份制、做为独立的商品生产者而存在的国有制等等，但不管形式如何，商品生产者公有制的实质在于：在同一个独立的商品生产企业中，全体从事商品生产的劳动者共同占有生产资料，共同构成商品生产经营过程中的决策者和管理者。在商品生产者公有制下，实现了商品生产者与商品生产过程中的劳动者的统一。商品生产者公有制能够保证商品生产的独立性，能够保证竞争充分发挥作用，是与市场经济相适应的公有制形式;商品生产者公有制能够避免资本家私有制给市场经济的发展带来的各种弊病，是比资本家私有制更优越的市场经济的所有制形式。商品生产者公有制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唯一的所有制基础，是唯
一能够在发展市场经济的竞争中战胜私有制的公有制形式。在建立和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过程中，组建和发展商品生产者公有制是各种公有制改革的唯一目标，是搞活国有企业的唯一出路。
(二)
从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开始的我国经济体制改革，经过二十年的实践，使我们越来越清楚地看到，实质是一场从计划经济体制向市场经济体制转变的改革。改革是沿着发展我国经济这条路线摸索着前进的，一切有利于我国经济发展的东西都逐渐为改革所吸收。改革，一方面是放开了对个体、私营经济的限制，引进了外国资本。二十年来，私有经济在我国经济发展中占有越来越大的比重，已经成为我国经济中发展最快的重要组成部分。另一方面是对原有各种公有制企业的改革。在农村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调动了农民的生产积极性，一家一户的农民成为独立的生产主体，迅速发展了农村经济，把大批劳动力从土地上解放出来，大力推动了乡镇企业的发展和劳动力在全国范围内的流动。在城市，改革的重点是国有企业。从扩大企业自主权，到承包制，到股份制的改革，使国有企业从国家的附属物正逐渐成长为一个个独立经营的经济主体，二十年来国有经济也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成就。我国经济突飞猛进的发展，既得益于公有制经济的丰硕成果，又得益于私有制经济的迅速发展，两方面的贡献都是不容忽视的。
改革进行到今天，当我们心慰于已经取得的巨大成就，坚定信心继续沿着发展经济改革开放道路前进的同时，也必须看到所面临的问题，抓住已经出现的绝好机遇，把改革开放推向深入，为我国经济更迅速的发展打好坚实基础。勿庸讳言，我们面临诸多的问题，经济、政治、社会、思想、道德、文化等等，各方面都存在着较为严重的问题，尽管只是发展中的问题，尽管只是与成就相比次要的问题，但已经严重干扰了我们的继续发展。问题很多但根源只有一个，就是公有制经济在发展中处于劣势，所有问题都是私有制经济迅速膨胀的陪伴物。解决面临问题的根本出路在于发展壮大公有制经济，真正做到让劳动群众当家做主，充分发挥社会主义民主的作用。
多年来，我们一直把国有企业的改革做为各项改革的重点，把国有企业改革的目标确定为适应市场经济要求的自主经营的经济主体，表明我们对这一问题的认识是非常清醒地。但是，当这一目标与以往形成的与计划经济相适应的庞大的国有制本身发生冲突时，就不那么清醒了。我们一直把社会主义与国有制的主导或主体地位等同看待，把坚持国有制的主导地位与坚持社会主义等同看待，即使是在通过多年对国有企业实行承包制、股份制的改革，实行两权分离的改革，国有企业依然距市场经济的要求甚远，今天已不得不放弃占大多数的国有中小企业的所有权，实行抓大放小的改革后，也一如既往。国有企业长期不能如同私有企业那样适应市场经济的要求，已经造成了很大的危害。一半以上的国有企业陷入亏损，大量的国有资产流失，大批国企职工下岗等等。更为严重的是，国有企业的困境动摇了人们对社会主义的信心，不少人已经接受了只有用私有制才能发展我国经济的看法。私有制能够发展市场经济是显而易见的。西方发达国家不是以私有制把市场经济已经发展到远比我们发达的地步了吗?他们不是仍在以私有制继续迅速地发展着市场经济吗?我们搞私有制不是也能达到西方国家已经达到的地步吗?这不是一条现成的路吗?我们既然讲以发展经济为中心，为什么不走这条路!这种看法是无法反驳的，因为它是事实。但是，这种看法却堵死了用公有制发展市场经济的路!堵死了比私有制更快更好地发展市场经济的路!’堵死了我国经济迅速赶上和超过西方发达国家的路!而这条路就在眼前。
当我们不得不对国有企业实行抓大放小的改革，主动放弃对国有中小企业的所有权时，在与计划经济相适应的庞大的国有制基础上，在保持国有权的前提下，通过对国有企业实行“两权分离”的改革和国有企业管理体制的改革，使大多数国有企业成长为与市场经济相适应的独立的经营主体的良好愿望已不再可能。我们无需去探讨这不可能的原因，当务之急是必须集中精力抓住国有中小型企业不得不放弃国有权的绝好时机，与私有制去抢夺这部分企业的所有权，尽可能多地把国有中小型企业锻造为适应市场经济要求的商品生产者公有制企业，用商品生产者公有制来巩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所有制基础。
目前，放开国有中小企业的改革已碰到了很大困难。在保证回收国有资产的前提下，鼓励国有企业改制为股份合作企业，鼓励国有企业改制为私有企业，这两方面都存在资金不足的困难。结果是放小改革进展缓慢，中小国有企业的资产依然在大量地流失。困难主要是我们的认识造成的。让国有企业的劳动者与私有资本去竞争购买国有企业，藐视公平，其实是极大的不公平。且不说股份合作企业本身就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所有制基础之一，我们必须给以极大的热情和支持，仅就公平竞争而论，国有中小企业中的很大一部分本来就是由集体企业无偿地上升为国有企业，现在让这些企业的职工出资把原来就属于自己的资产买回来，就算是公平吗?国有中小企业中的绝大多数在改革前的几十年中上缴给国家的税利已几倍或十几倍于国家投资，现在让企业职工出资把自己创造的资产再买回来能算是公平吗?为什么就不能把国有中小企业的产权无偿或优惠地归还给这些企业的职工群众呢?表面看来，这是国有资产的转移，但与其看着这部分国有资产大量流失为私有资产，把它转化为另一种公有资产我们何乐而不为呢?
已经实行的股份合作制改革，取得了一些成绩，但效果并不显著，成长为能够与私有制抗衡的商品生产者公有制企业的极少。问题之一：真正实行以企业劳动者集体占有生产资料、劳动者集体行使生产经营决策管理权为核心的股份合作制改革的企业很少，大都是打着股份合作制的旗号，依然实行厂长经理负责制的企业，劳动者的集体智慧没有得到充分发挥。问题之二：即使是真正实行股份合作制改革的企业，也难以很快找到充分发挥劳动者集体智慧的企业管理形式。第一个问题比较容易解决，规范股份合作制改革，严格实行企业全体劳动者平等占有企业生产资料的原则，让每一个劳动者平等地享有企业所有权及由此带来的生产经营的决策权。第二个问题我们也已经在探索解决的办法，把企业的生产经营决策权交给职工大会或职工代表大会行使，就是很好的办法。职工代表大会行使决策权，在国有企业试行收效不大，是因为企业所有权是国家的，企业职工行使决策权依然会侵害国家利益。这在股份合作企业会不同，所有权是企业全体职工的，企业职工要为保护自己的所有权充分行使决策权。由企业全体职工选出职工代表，由职工代表大会选举董事会、监事会，并直接决定企业重大决策，由职工代表大会或董事会决定厂长经理人选，厂长经理最终是贯彻全体职工的意志管理企业，只对全体职工负责，是体现股份合作制企业的所有权，充分发挥全体职工的集体智慧的好形式。在股份合作制的基础上，以充分发挥企业全体职工的集体智慧为核心，通过在实践中发展完善，能够建立起一整套与私有制有实质区别，又优越于私有制的社会主义企业制度。资本主义的企业制度，经过几百年的发展，有其适应市场经济的一面，这是我们必须借鉴的。但是，资本主义企业制度的核心是私人资本，是私人资本在企业的生产经营中如何发挥决定性作用，这是资本主义企业制度的局限性，是我们必须抛弃的。建立和完善社会主义企业制度，无疑要有一个较长时间的实践，这需要我们大量地去做总结、提炼、宣传、推广等项工作。但是现在看来，这方面所做工作极为不足，而把大量精力放到了不加区别地照搬资本主义企业制度上了。这样下去，无疑是在不自觉地扼杀具有巨大优越性的新生的社会主义企业制度。
改革开放与我国市场经济体制的逐步建立和完善，创造了发展商品生产者公有制的大好机遇和广阔前景，不仅大量的国有中小企业具备了迅速地转化为以股份合作制为主要形式的商品生产者公有制的全部条件，而且原有的集体企业转化为股份合作制企业更已是水到渠成。但是，就像在国有中小企业向股份合作企业转制时碰到了私有制的严峻挑战一样，集体所有制企业也正受到私有制的严重侵蚀，大量的集体企业正在向私有制转化。机遇与挑战从来都是并存的。我们再也不能态度暖昧了，采取藐视公允的任其竞争的态度，其实就是对私有化的鼓励。如果不给予必要的支持和引导，国有中小企业和集体企业要成长为商品生产者公有制企业是根本不可能的。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区别之一，就在于保护劳动者的根本利益，组织和引导人民群众沿着正确的方向前进，而不像资本主义处处都让以个人利益为核心的竞争去发挥作用。
当前和在今后的一个时期内，把我们的主要精力放在推行国有企业和集体企业向着以股份合作制为主要形式的商品生产者公有制为方向的改革，是极为必要的，也是具有重大意义的。这是解开长期困绕我们的国有制改革效率不高，私有制迅速发展带来一系列重大经济、政治、社会问题，人民群众正在失去对社会主义的信心等等死结的唯一办法;是建立和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唯一基石;是在发展市场经济的道路上战胜私有制的唯一出路。
1999年2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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