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古镇L镇,草民的家乡。在这里自然产生过不少的故事,关于革命的、社会主义农村建设的、阶级斗争的、乃至男男女女间的悲欢离合,等等,都有。可惜我不善于讲故事,所以常常想,要是有莫言先生的万分之一的讲故事的本领,也就心满意足矣。现在的年轻人已经基本上不知道啥叫勤俭度日了,这也难怪,时代行进到了今天,享受幸福是应该的,至于钱的作用当然就更懂了。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有钱能使磨推鬼,无钱只能眼享福。——这是盛世今天的人文景色!
俗话说,会挣不如会省,这是很有道理的。去世于上世纪80年代中期的一位本镇老太太,就是十分勤劳又非常俭朴的人。她居住于L镇长达近千米的东西直大街的繁华中段,是一个孤老,平日里常捡些卖菜人丢弃的菜叶拿回家烧了当菜吃。她也经常捡些破烂,一个铜子一个铜子地积攒着极有限的财富。就是这样一位看上去十分可怜兮兮的老太太,在她去世后邻居们竟然发现她有一笔共计1000多元的存款。丧事是大伙儿相帮操办的,开销是老太从自己的牙缝间硬省下来的。难道老太就不知道享受、就不知道自己死后不会烂在家中的吗?那时的钱还值钱,老太以1000多元的积蓄回报了左邻右舍对她的丧事的操办——几十号人美美地享受了一顿不错的丧宴。
第二位是个男的,故事稍多些,还涉及他的儿女们。他是我的仅隔一家的近邻,也是原本的生产大队的支委兼第四生产队队长。他文化程度并不高,却学就了种植棉花的高超本领。棉花的产量、质量决定着一个生产队年终分红的高和低。360行,行行出状元,他终于成为当年全县闻名的植棉能手,不仅引来了一批接着一批的棉地参观者,也成了可以自由出入县府大门的人物。但不要忘记,草民在此说说是很容易的,他和他的队友们所付出的劳动代价也是蛮高的。从棉籽入营养钵、出苗再种下棉地里去,需要认真、仔细和耐心耐劳,不得有丝毫的马虎。在全大队共10个生产队中,他领导的第四生产队是最富裕的,除了棉花的高产和质优,粮食生产也搞得很好,每年又养着十来头生猪,所以全生产队的农民到年底都乐呵呵的,不仅钱分得比别的生产队多不少,猪肉等也分得比别的生产队多。的确,其它生产队都见了眼红,但“队(指生产小队)为基础”,“各尽所能,按劳分配”的原则摆着,故就无话可讲。这就是大锅饭的好处——搞得好的吃好饭,搞不好的吃差些,终归没有饿死的,在我们这儿,那“三千万”中没有我们这儿的农民。
然而,历史正如一出大戏,由开演到演出的高潮,终究是会落幕的。1982年随着生产队的解体,他的风光也就此终结。他从此不再是全县的红人,于是,他默默地种蔬菜去了。凭着他的勤劳和才能,种出来的韭芽比别人好得多,而清洗韭芽的工夫是很久的。所以,我好几次问在河埠头洗韭芽的他:“很累吧?”他笑笑说:“农民嘛,不辛苦不挣钱啊。”我也曾这样劝过他:“别再这么辛苦地干了,他们(他的儿女们)都发达了,还怕养不起你?”他说:“他们也一再地对我说过,可我总觉得,做得动还要做,待到真正做不动了,再说。”
他膝下有三子一女,一生中建过两次平瓦房,分别给了三个儿子。1994年时,儿子个个办起了厂,女儿嫁给了一个老板(也是农民出身)。次年长子关闭小厂去干两亩多地的大棚蔬菜去了。而其他的儿女则越来越发达起来了。次子、三子的工厂数次搬迁,越搬迁工厂规模就越大。当时躺、坐于床上近20年的妻子离世,他一人独居于老房(首次建造的房子)。大约在90年代后期(草民忘了确切的年月日),他因病亡故,时年74岁。他留下的钞票不下6——7万元。儿女们为他的丧事进行了大操大办,光一群道士先生加民间演员就闹腾了3天3夜,震耳欲聋的声响直将左邻右舍折腾了个够呛。等到吃好丧宴,管账先生一结算还剩余几千元。来客们尚未散尽,儿子们便开始了大吵大闹,长子与死者父亲素来不和,借机带头寻衅吵闹了;弟弟们不服气,不管“长兄代父”的老规矩与大阿哥对着干,足足闹腾了几个钟头,才罢休。——这算什么事呢?反正谁也管不着,草民想。
2014.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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