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面]
宋鸿兵:预言与真相
(2008.11.21)
视频:/Article/Class20/200812/59818.html
如今,随着《货币战争》的热销,宋鸿兵越来越繁忙,频频参加各种各样的研讨和演讲,接受众多媒体访问,在各种场合下,讲他的这本书,以及讲他在美国按揭贷款公司房地美和房利美工作期间,如何提前预感到了美国次贷危机的发生。
宋鸿兵:其实这可以说是一个小故事,因为我们在房地美也是做模型和数据分析啊,包括一些技术手段,应该说比较好,因为我可以调集,从我权限来看,我可以看到美国,数千万家庭的现金流的情况,那么我自己做了一个分析判断,就是2007年2月份,将是整个房地美和整个美国房地产,按揭贷款市场一次重要的调息高峰,利率重设,这个利率重设概念实际上是美国可调整利息贷款的产品,一开始给你锁定一个比较低的利息,到这个时刻,三年之后开始往上突然加利息,一加利息,很多家庭就会出现现金流不够,就会出现违约。
宋鸿兵:那么时间点也是出现在2月份,这个在2006年的时候,就已经可以看到个时间点,准确可以到月,那么看到这一点之后,按照你逻辑已经有了一种精神准备,那么到2月份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有一天我下午2点多,晃晃悠悠的也比较困了,准备到1楼咖啡厅去喝点咖啡,房地美一贯提供这种免费咖啡,因为是一个很大的公司,然后做了也是很大的买卖,人很少,所以他整个公司的利润率非常高,从来都是免费咖啡。结果这一天我到楼下,突然发现免费咖啡壶就没了,就是一般人没了就没了,他不会去多想什么,包括我一起下楼去喝咖啡几个同事,那没有了那明天再来,但是我的看法就不一样,我马上打电话,去给其他几个楼的朋友,去问你们那儿的咖啡壶还有没有,结果过了一会儿他们都给我回,他们那儿也停了。这个就不是一个偶然现象。
记者:是当天没有了,还是以后也没有了?
宋鸿兵:以后也没有了,如果只有这一个楼没有了,那可能是由于维修什么之类的问题,但是不是,所有几个大楼三四个大楼的人反应,都没有了。
记者:那就见微知著了。
宋鸿兵:对,见微知著了,这个东西就比较有意思,一般人是不会去注意这样细节的问题。
记者:这说明什么?
宋鸿兵:这说明什么,当大公司开始节省小钱的时候,说明这个公司的财务出了问题,要不然从历史上来看,他从来没这么干过,他不是一个非常非常节省的公司,他为什么从现在开始改,如果你没有2月份将要发生利率重设,一个大的公司和大的逻辑的话,这样的细节就会被你忽略掉,你不会在于这个细节。
记者:给你的影响是什么?
宋鸿兵:这一天应该是2月25号,发现这个问题之后,我马上在自己的博客上,如果因为看我博客的人上千万人,我觉得很多都会回过头去看,这篇文章叫,2007年2月25号,就是在次贷危机爆发之前半年,我写的博客的题目是“美国金融业泰坦尼克号房地美已经撞上次贷的冰山”在中间就讲了这个小故事,而且讲到了,我认为他的财务状况出现了严重问题,后来我给我的一个朋友打电话,他是主管财务的,后来他3月份给我回答,确实2月份美国房利美,财务状态剧烈恶化一个月。
记者:07年2月的时候,这本书已经成形了吗?
宋鸿兵:这个在2006年就已经全部写完了,04年到06年,05年是写作高峰期。
记者:你的发现是什么?
宋鸿兵:当时我已经基本上可以看出来,美国这回要出大问题,不是一般的问题,是非常严重危机,尽管当时次贷危机并没有爆发。
记者:这是预感。
宋鸿兵:我认为它是必然发生的。
在《货币战争》一书中,宋鸿兵对房利美和房地美公司所面临的次贷危机做出了预测,甚至还给出了美国房地产按揭贷款市场“崩盘”的“引爆时间表”。而以后美国次贷危机爆发的事态进展恰恰印证了书中的这些预言。
宋鸿兵:我认为它是必然发生的,很简单,在房利美工作的时候,我们有一次参加风险控制会议,然后很多人的逻辑,我觉得很多东西是常识和逻辑的问题,不是谁的理论水平高,谁的学术水平高的问题。就我们那儿的一个,总风险控制师,他做讲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们这个模型如何如何完备,对冲模型了,就对对冲利率上升对冲提前偿付,对冲违约,对冲三大风险,他提出了一整套的解决思路,推了很多数学公式,上百个数学公式,当时我底下听,然后我就提问了,我就说从逻辑上来看,美国现在老百姓家庭收入一年上涨3%,而房价上涨15%以上,那这两者能够持续吗,如果不能持续,因为老百姓上涨是有限的,而房价上涨是远远超过老百姓收入的,他必然会出现拐点,那出现拐点的时候,要按你风控模式,你会用30倍的方法来进行公司操作,但一旦拐点出现,出现房地产下滑,你整个30倍刚好就会要你的命,这是一个非常非常简单的问题,他用了很多数学模型来推,但是居然忽略了拐点必然出现的一个基本事实。
记者:你提出来了,别人有没有提出来?
宋鸿兵:我觉得很多人,我觉得非常奇怪的就是,大家在形成判断的时候,因为当时美国是2004年、2005年房地产在疯涨,所有人在生活中得到的直接感受是,房价不可能下跌,某种意义上,跟我们现在北京人感觉是一样的,房价怎么会下跌呢,而他们形成这样的判断,主要是依据一种生活上的感受,所有人都说,所有专家都说,美国房地产还会涨,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并不是基于一种逻辑,而是基于一种生活上的一种体会,感受,和别人怎么去说,我就怎么去信,基于这样一种从众心理也好,生活直观感受也好,或者是一种期待也好,实际上很多人做判断的时候,都是基于这个东西。而我发现居然在很多领域中,像包括这种总风险控制师这样的人,都是基于这样的一种判断,我就觉得很吃惊,所以说在我分析问题的时候,首先是100%的纯粹的理性,纯粹的逻辑,不要有任何主观上的情绪上的东西,来干扰你的判断。这个判断其实很简单,房价上涨15%,老百姓收入上涨3%,拐点必然出现,而你30倍的杠杆,这么去运作的话,一旦房价下跌,你就是30倍的损失,30倍的放大性损失,它怎么撑得住。到2007年8月份的时候,我看到房丽美的杠杆已经杠到62倍,我说这个公司必垮无疑,这实际上是早就已经可以看出来的问题。
记者:那这么简单的逻辑,房利美,房地美公司内部的高层人士,他们意识不到吗?
宋鸿兵:我们举个例子,我反问你,如果你现在面对你的电视观众,你说北京的房价,会不会永远的往上走,你会怎么认为,其实我仍然相信多数人会认为,这房价会永远无限的上升。
记者:为什么他们会有这么一种感觉呢?
宋鸿兵:这个就是人的思维方式不一样。
记者:我们是外行,我们可以这么理解,但对于内行的人,他应该有自己的分析,尤其是身处其中,对很多数学模型,对理论有一个透彻的了解的人,不应当作出这样的结论?
宋鸿兵:其实我从小就发现了人真是分成两种,一种人绝对相信理智和逻辑的,另外一帮人,不管学问有多大,不管知识量有多大不管在专业领域中,他的研究到底有多深,他在本质上不是基于理性,而是基于一种感性在做判断,这个就是回答你刚才那问题,为什么有的专家没有意识到,次贷危机发作会这么厉害,或者很多人甚至到最后还不理解,为什么这个东西会演化成这样,其实这些人做判断的时候,他不是基于纯粹的理性,不是基于纯粹的逻辑,还是基于一种感觉,比如说我碰到国内一个很有名的金融学专家,我们在2007年9月份讨论这问题的时候,我说次贷危机是一场严重的全球性危机,他当时哈哈一笑,说怎么可能呢,次贷危机不过就是两三千亿美元的损失,当时07年9月份,只有两三千亿嘛,美国资本市场,股票市场是几十万亿,债权市场也是几十万,加在一起七八十万亿的庞大市场,两千三亿的坏账算得了什么,一笔勾销不就没事儿了吗,我当时也是参加了一些上研讨会,像英国经济学家那个主编,比尔尤金也是持这个观点。
宋鸿兵:这个就让我,因为他是风控方面的专家,英国经济学家杂志那是什么级别的杂志,他那个主编是什么级别的人,他对这个行业应该非常清楚,非常了解。他得出的结论也是次贷危机,将在2007年年底结束,2008年全球经济将恢复正常,当时我听了这个我觉得无比震惊,我说你要说中国的专家不了解次贷危机,那也就罢了,因为你不是在漩涡中心,你说英国经济学家杂志的主编也这么说,我当时我执行完以后我就问他几个问题,我说我不同意你的看法,我说从逻辑上来讲,从次贷危机这个性质来讲,从分水平,和垂直水平两个方向来看,水平方向来看,就是次级贷款660万次级贷款人,一旦借了钱还不出来,他的房子要被银行收走,那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房子都没有了,家都没有了,这个人他还能还贷款吗,他还能学生贷款吗,他还能还消费品贷款吗,所有贷款他都不会还,从逻辑上来说,他就必然一开始不会局限在次贷危机上,他从一开始就会蔓延到其他行业中,只不过我们现在还没有看到。第二点从垂直方向来看,你说两三千亿这个损失,只是最基础资产的信贷贷款的损失,基于这些贷款之上衍生品,NBS,CDO,CDS,这都是好几万亿美元的规模,如果根上出了问题,他会逐基坍塌下来,而不会只影响你这一小块,其他东西没有任何影响,这是从逻辑上这是不成立的。
记者:他怎么面对你的问题?
宋鸿兵:他说你这个分析方法,他认可,但是我们判断问题要基于数据,那么当时2007年9月份,美国所有经济数据都很好,就业率这个GDP,他说从这些数据上说,包括各种各样的开控率,我们看不出美国要爆发经济危机这些,这些可能性。/如果我们现在倒回头去看,2007年以来的所有经济学家发表这个言论,我们可以作为一个统计,我认为90%人判断是错的,而这些人判断,是基于电视上,报纸上和他们自己的这种感性上得出的结论,美国这么大庞大经济体,怎么会由于这么一点点次贷危机,演化成全球金融危机,也化成一个30年代以来,最严重的经济衰退,这是无论如何无法想象的一件事儿。
截止到目前,《货币战争》已经被翻译成了多种文字,发行量超过了100册。但是这本书受到追捧的同时,也招来了越来越多的质疑之声。其中有人指出《货币战争》是在篡改历史,误导读者,因为它将美国历史上所有总统遇刺事件,都归结为国际银行家争夺“货币发行权”的阴谋策划所致。
宋鸿兵:我到现在为止,我从来没有对我这个推论表示怀疑,因为什么呢,某种意义上,就好像公安局破案,如果连续发生了一系列谋杀案,如果发生一起谋杀案,可能没有任何线索和思路,这个刑侦学分两个学派,一个是具体去找证据,另外一个犯罪心理学,如果一种爆发一次谋杀案,你可能刑侦学方案去找证据,有没有DNA,有没有头发和皮毛的残留物啊,有没有凶器啊,他就会注意这种东西,这就是学者们通常的思路那么如果你看到美国总统,历史上总统,七八个总统,频频遇刺,这就是不是一个简单的,就好几起谋杀案一起爆发,而且你如果从这个细节问题去找的话,你永远找不出足够证据,因为证据已经被销毁了,或者隔着历史年代太长,你永远无法追踪到当年的实际情况。但这个时候,犯罪心理学,它而言就测出什么了,研究这些案例中间的共同点,/然后用这些共同点来预测,如果说根据这个共同点找到了犯罪分子,很可能是个什么类型的人,年龄多大,他的职业是什么,性别是什么,他的犯罪动机是什么,得到这样的大致概念之后,你做去锁定你的犯罪嫌疑人,就容易得多,要不然十好几亿人,大海捞针,你去上哪儿去破案去,这没有破案的思路了。
宋鸿兵:那么所以说,犯罪的心理学提供了一个不同的研究方法,那么依据这种逻辑,你会锁定一些人,你觉得这些人是最有可能的,往往很多人也是这么破的,那么基于同样的思路,我把美国总统,他们所被刺背后的共同点,提出来,我发现也是没有有意思,我发现这个事儿跟钱有关,跟货币发行权有关,然后沿着这个思路去找,果然发现这些总统的背后,遇刺的这个,他们在很多方面都不一样但是在一点上,是一致的,就是在货币发行权这问题,在私有中央银行这问题,大家是一致的。也就是这些人都认为,政府应该控制货币发行权,那么我是不是可以有理由得出一个推论,我觉得这个事情可以把犯罪嫌疑人,锁定成某一个类型的人,这个时候做得就是这样一个推论。那么你可以不认同这个推论,你认为你还有更好的推论,可以啊,你也可以提出不同的推论来,但是我觉得正是在不同的思路,不同的推论之间,读者或者说广大观众,他才能真正学到一些东西,真正了解到比较有意思的事儿,让观众和读者自己去判断,哪种思路更合乎逻辑,哪种思路更合理。
董倩:有人就觉得充满了阴谋,而你这个人就是一个阴谋论者?
宋鸿兵:什么叫阴谋?首先我们要对这个词来定义。也就是不可告人之事,那么我们想想正常生活中,我们还是用生活的逻辑来看。所谓不可告人之事,就是比如说不管你是商业企业,还是公司的这个内部的很多办公室政治,还是任何人与人之间,人与人之间要想永远存在驳议关系。那么在驳议关系存在着比较激烈的这个关系相互的矛盾关系情况之下,双方都会有一些不愿意告诉对方的事情,或者一些谋划,或者一些企图,或者一些策划,这是永远都存在的。那么当他心里面有这些事,他不想告诉对方,或者一个小集团在策划一件事情,不想告诉对方的时候,不想公之于众的时候,这个可以被定义成阴谋,如果你从这个意义来看,那社会中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个时刻,每一个单位都存在这种东西。这不是什么特例。如果没有这种,实际上他所说的这个利益驳议,在我看起来就是,这个阴谋论在我看起来其实就是一个利益博弈。
宋鸿兵:也就是只要这个社会中存在着利益博弈,就始终存在着不可告人之事和不可告人的这种策划。既然这个东西是一个普遍存在现象,有必要给它贴一个标签吗?贴这个标签实际上是一个贬义词。也就是贴上这个标签之后,你所提出的逻辑问题,所有的理论问题就不用去探讨了。因为这一个标签就可以起到,我可以不跟你讨论,我可以回避这个基本的逻辑。它可以起到这样的作用。实际上按照我们以前的话说,这叫扣帽子、打棍子
记者:也就是说你不在乎,你所建立的这种,你自成体系的一种论点,受到多少人的质疑,只要你认为,在质疑面前,你的体系仍然能站得住脚,你就是成功了?
宋鸿兵:这个思想方法,你比如说达尔文,他发现进化论,他并不是说100%的进化论就正确,他从理论推导一步都不错,这是推不出来的,但达尔文的特点是什么,他首先是有了一个思路,形成一定思路,那么在这样的思路指导之下,在收集化石的过程中间,当然这也是相辅相成的,他先有了一个大体的想法,同时在收集化石过程中,不断酝酿他这个想法,反过来又加强了,当时过程中会有一些调整,最后他把这些化石摆在一起的时候,他说这个东西符合逻辑。这个人从猿到人这个进化应该是满足这样一个逻辑线条,所以说进化论实际上是一次逻辑上的推演,他并没有100%的确定性,他只是一种家假说,而这个假说背后是一连串的化石,往那儿一放,但是如果没有达尔文,这些化石放的没有秩序,和规律的情况下,你却找不到这样的假说,所以他的伟大贡献在于,他能把杂乱无章的东西摆成,按照一定的顺序和逻辑,摆成一定的方向,他一旦把这个化石这么摆起来之后,你就明白了,原来这个人类和生物是这么进化的。
宋鸿兵:实际上我觉得货币战争,或者我做得某种事情,类似他这个事情很多证据,本来是散落的,没有规律的,那么我把这些证据,按照这样的顺序摆出来,沿着货币发行权这个思路摆出来,然后大家去判断,我不能说这是100%,一个正确的结论,但是这是我的一种逻辑。
《货币战争》中称美联储是被私人控制的私有中央银行,甚至声称没有美联储,就没有第一次世界大战,对于这样的论述,质疑者纷纷指责这是经济学常识的错误。
宋鸿兵:有很多人说,比如最近我看到,一个很重要的报纸上登了一篇整版文章,大概就是两三天前,而且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一个金融的一个报纸。这个人就提出来,说什么呢?就是说,这个虽然它是股份制的,但是它不代表是私人的。比如说它这个股份收益只有6%,区区一点点钱,就只是维持公司的运作。
董倩:你怎么看?
宋鸿兵:那么我在这中间我可以反驳他。这些人决定着美国的利率政策的变化,而这些人早于市场其他人知道,这是一个市场先知权的问题,他们凭什么要早于市场其他人知道?而且他们如果一旦是早于市场人,其他人知道的话,这是一个市场先知权,他可以在其他方面获得重大的营利,他不必再美联储的利益上获得营利,这是一个问题。
宋鸿兵:第二个问题,既然美联储是股份制,但是为什么这个股份不流通呢?咱们现在都讲全流通,解禁,大家讲叫解禁。如果你是真正代表,如果按照他们这个逻辑,它是真正代表所有全国老百姓的利益,行,你把美联储股份全部公开化,全部流通化,我也愿意去买美联储的股票,因为这是稳赚不赔的股票。
宋鸿兵:如果它能实现全流通,而不是家族之间的继承,我认为它就是公正的。如果你能满足这两条,这没有问题,我同意,我的观点都是错的,但是如果他说,出于种种原因,这个东西必须要家族继承,必须要只能几家银行拥有,这中间就有问题。你比如说格林斯潘最近写的《动荡的年代》,他中间就讲到了里根和沃克尔,沃克尔是美联储主席,而里根当时是总统,讲到两个人中间的微妙的关系,那么里根多次想去求见沃克尔,沃克尔拒绝见,里根说我能不能到美联储,那个大楼去见见你,沃克尔说不行,我们这儿是中立的,你不可能到这儿来见我。然后里根说,你能不能到白宫来见见我呢,沃克尔我现在没时间,我现在很忙,我不愿去见你,最后两边达成个妥协就是,在美国财政部,那个大楼去见面,是沃克尔最后给了一个妥协的方案,说你要想见我行,我们到美联储大楼去,到财政部大楼去见。这些东西都是一般人读到这儿,可能没什么感觉,但对于我来说,就是说因为你有这样的一个逻辑体系,你会觉得他说的非常非常合乎情理,我听说也是我很好的朋友,他也是国内金融界一个元老级的人物,他说他85年就知道,美联储实际上私有的中央银行,他说他当时咱们国家也是一个金融方面的一个领导吧,到美国的时候,就曾经跟沃克尔谈话,就说你们这个货币政策,需不需要里根总统签字,他就说,他的原话是,沃克尔听了这话脸一下就撂下了,脸色变得很难看,说凭什么是我向他去汇报,应该他向我汇报,但后来这个话说了之后,所有中国人都觉得,参与会谈的中方代表就觉得很震惊,因为我们印象中间,哪有什么美联储的主席,中央银行的行长不听美国总统的话,所以这些东西就是,我们日常,我们接触到的时候,如果你没有这样的思维体系,你不会去重视这样的细节,但对我来说,我对这样细节就很敏感。
《货币战争》遭到质疑的另外一点就是它推崇回归黄金为本的货币制度,对于这种主张,一些经济学家却指出这是历史的退步。
董倩:很多经济学家就提出了疑问,因为金本位,毕竟是我们经过的历史阶段,如果要那样的话,我们不是开历史的倒车吗?
宋鸿兵:我这么说吧,所谓历史倒车,不是说现在发生的东西,就一定是代表比过去要先进的东西,听其言观其行,我认为这个中国老祖宗所传下来的话真是至理名言。一方面我们看到,全球金融好像闹到这个份上了,美国说极端缺钱,欧洲也是极端缺钱,到处都在找钱。可是他们手上拥有着,美国拥有着8100吨黄金,欧洲拥有着两万多黄金,为什么不卖点黄金来募集资金呢?因为我跟很多经济学家讨论的时候,他们说黄金是野蛮遗迹。这句话是凯恩斯80年前提出来的,过了80年,这个野蛮遗迹仍然停留在西方中央银行的资产负债表上。那么既然你缺钱,你拯救金融海啸需要缺钱,你卖点黄金不就完了吗?你可以用黄金来募集资金,你拯救你的金融体系。他能卖吗?也就是说,如果这些经济学家要跟我讨论黄金重创的问题,我只提一个问题,什么时候美联储,或者欧洲中央银行,把他黄金储备减低,减低到1/4,就是减少3/4的时候,甚至哪怕只减少一半,你再跟我说这个问题我就信,他如果一克都不减少,一克都不卖,你让我相信黄金没有用,我不信,因为中国只有600吨,而他们手上握有着3万吨黄金。在这种情况下,你让我相信他说黄金不重要,我凭什么要信。因为他的理论是一套,他的实际操作是另外一套。这个东西让我产生怀疑。
记者:你怎么看待,这个书出来以后,有一些人对你的质疑?
宋鸿兵:我其实曾经面对过很多非常激烈的反对声音就是面对面的这种激烈反对,甚至几乎到了要吵架的程度,或者已经吵起来了。但是在我看来这是件非常非常好的一件事情。就是什么呢?在我看来就是说你的想法,能够激起这么多人的反对,或者激起这么多人的支持,或者这么大的争议,这个说明一件事情,也就是说你的这种想法注记到了一定的深度,而且波及到了一定的广度,这样的话才会引起这么大的这个反映。
在《货币战争》引起的巨大反响中,宋鸿兵从最初的名不见经传到一夜成名,人们开始关注他的经历和背景。1990年,宋鸿兵毕业于东北大学自动控制系,大学毕业后,他做过两年的市场销售,1994年进入美国“美利坚大学”留学。
记者:你当时出国留学想学什么?
宋鸿兵:我当时计划是法学院读法律的,后来阴差阳错,然后学的是历史、教育这方面,后来又学了信息工程,后来又选了很多经济学的课,也学了很多金融学的课,房地产,学了很多吧,大概包括一些数学课,就是涉及比较杂,因为主要我觉得,可能是兴趣比较广泛,还选过一些生物课。
记者: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动了写这本书的念头呢?
宋鸿兵:应该说97年亚洲金融风暴以后,就开始琢磨这个事儿了。
记者:那个时候你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
宋鸿兵:那个时候应该还在读书,当时应该是刚毕业吧,我想想,快毕业了,然后也是时间比较轻松了,然后经常去找一些人聊一聊,去图书馆查一查资料,开始研究这个问题。
记者:为什么你关注这个问题?
宋鸿兵:主要是兴趣爱好。
记者:那研究完了以后,你得出的结论是什么呢?
宋鸿兵:我的分析就是这事不这么简单啊。
记者:不那么简单。
宋鸿兵:一家或几家对冲基金能够做到这样一种程度,横扫整个东南亚,横扫很多主权国家基金,横扫整个主权国家的金融体系,单听几个对冲基金,我认为他们是无论如何做不到的,没有这么大实力。我对这个事情一直很怀疑,就是说这就是一种可能是一种基本的方法论的问题,我觉得单个一两个人,是做不到这一点的,当时我的直觉就是这样。
记者:为什么你会质疑?
宋鸿兵:因为我觉得我这人跟其他人不太一样的地方,如果有不太一样的地方,我从来不相信任何结论或者任何权威说的话,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记者:那你97年提出一个巨大的问号之后,你准备怎么解决这个巨大的问号呢?
宋鸿兵:这个也就是说,我就是正确提出问题,可能是所有研究问题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说你能不能正确找到这个问题,那么我当时找到了这个问题就是,少数对冲基金不可能做这么大一件事儿,也就是说它的资金供给,他一定有资金供给方,那么监管部门什么都不说,这背后肯定是有一些我称之为潜规则,那么他能够协调这么多基金联合行动,那肯定他有一条协调机制,和信息传递这样一种机制。那么最后他整个运作非常成功,非常有效率,说明这帮人目的非常清楚,而且做了长期的准备,他不是一个突发其来的一个想法,那么从他的整个这套体系来看的话,他实际上是应该有一个精心布局和精心准备的这么一个做法。
记者:你这是一个大胆的设想,但是大胆的设想需要小心的求证。
宋鸿兵:对。
在1997年的亚洲金融危机中,一些“金融大鳄”操纵市场,狂敛财富的事件给宋鸿兵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开始关注世界金融市场。在“美利坚大学”取得硕士学位之后的十几年时间里,他先后在美国游说公司、医疗、电信、信息安全等行业工作,特别是从2002年开始,宋鸿兵进入美国按揭贷款的龙头房地美和房利美公司工作,他纵深接触到了美国的金融衍生品行业,成为身处世界金融危机漩涡中心的亲历者。
记者:那你在每一次在工作转换的过程中,你选择的目的是什么?
宋鸿兵:我想了解这个国家到底怎么运作的。
记者:是跟你要解开你心中巨大的疑问,是相关的吗?
宋鸿兵:跟这个疑问肯定是密切相关的,在每一次换一种新的行业的时候,我都在思考这个问题,那么就是说尽可能多的,去做不同的行业,在不同行业中了解不同的信息,来了解美国生活的各个侧面,包括我也经过美国政府,联邦政府,当时时间比较短,在这个过程中,实际上就有一个全面了解,他机制是怎么运作的这样一个机会。那么在这个过程中,实际上可能我会比其他人,更多面性的了解美国他这个社会一种运作方式,包括他的企业是怎么运作的,包括他的国会是怎么运作的,包括政府是怎么运作的,包括不同类型的企业,他的运作方式。
记者:那依据你在美国这十年,十年说长也长。
宋鸿兵:说短也短。
记者:说短也短,虽然你经历了很多领域,但你觉得你通过这十年。
宋鸿兵:十四年。
记者:十四年的时间,对美国有足够深入和透彻的了解吗?
宋鸿兵:我觉得这个就好象你学任何一种学问,任何一门学问,都可以说是永远没有止境的,而任何一个人穷尽一生的经历,你连一个学问中,你分支,你要全部去了解都是不可能的,你必须首先要有思路,必须首先要有逻辑,围绕这个逻辑来构建你的知识体系,找到这一个需要你知道细节的东西,你去深入去挖掘,再围绕这个细节,再把知识扩宽,围绕这个细节问题,你再可以看很多其他的书,相互印证。而这个知识体系,可能在很大程度上可以帮助我,理解到底很多问题是怎么,背后这个疑问是怎么回事。那儿一方面是时间,一方面是经历,一方面是信息,最后围绕,要解开比较大的困惑。
记者:你解开这个疑问,回答这个困惑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是满足自己的一种探索的欲望,还是为了什么。
宋鸿兵:对,这个就说到人的本性问题了,就说其实我这个人,生活一个最主要的目的是好奇心,其实好奇心驱动性的这样一种人,就说很多人,有些人活着就是为了一个满足挣钱,或者做官,或者事业成就,这个就是一种不同人不同的选择,但是我觉得像我这种人就是特别好奇,你就想把这个事儿琢磨明白,我觉得如果不琢磨明白,你让我干什么,都是觉得不如把这个事儿琢磨明白,这么有意思。而且我觉得我可能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包括我上学那个时代也是这样,就是说比如说高考之前,我其实并没有准备高考,我是在研究我的人类进化的问题,就是说人怎么从猴子变成了人类,这中间这个突变是怎么发生的,什么东西是它的关键点,我一直在研究这个问题。所以高考很迫在眉睫,很多人每天在背功课,我实际上在偷偷摸摸在做这方面的研究,和收集于各种各样的材料
记者:你研究的那个问题,可比现在你这个问题要大得多。
宋鸿兵:是,人类进化的问题,我觉得这是我生活中要解开的另外一个谜团,如果说金融问题只是其中之一的话,那可能下一个问题,我会解决一个更大的问题,就是人类是怎么进化出来的,这个也是我非常感兴趣的一个问题。第三个大问题这个整个地球是怎么出来的,所以这可能是我思想方法和一个特点。
记者:那你觉得有限的一生,要是研究不了这么多问题,那怎么办?
宋鸿兵:那就很遗憾,就是说必须要长寿啊,必须要保养身体啊,为了的目的就是你多解开一些谜团,或者多了解一些背后很有意思的东西,其实这个东西,我觉得生活中最高的一种,对我来说是一种最高的一种追求,或者一种境界,或者一种方向吧。
记者:你把它看作享受吗?
宋鸿兵:对,这绝对是一种享受。就是说当你有了一种困惑,然后提出了一种解答方式,然后这个解答方式在不但被人驳倒,然后你再去找到一种新的解答方式,最后真的是你发现,自成逻辑,能够站得住,这个时候这种喜悦我觉得是无与伦比的,是任何问题都无法满足的。
2007年12月,39岁的宋鸿兵从美国华尔街回到北京,在一家证券公司担任首席国际金融战略分析师。其实,早在从2006年初,宋鸿兵目睹着美国次贷危机的一步步逼近,那个时候已经决定从美国转到国内发展。
宋鸿兵:2006年的夏天,大概是7、8月份的时候,当时也正是美国房地产和房地美如日中天的时候。房地产行业发展非常好,所有公司都在赚钱,而且赚很多钱。房地美公司都是这样,但是在那个时候,突然出了一件事儿,就是大概7、8月份的时候,华尔街那边就是那个派了一个属于一个印度裔的一个副总到房地美来做房地美的副总。而这个人他在华尔街的一个非常著名的,就是他是属于那个裁人的一个非常有名的人,他就是来裁人的。就是他在各个公司,派到一个公司,他主要的工作就是裁员,大幅度地毫不留情的裁员。那么房地美这个公司,他有一个特点就是基本上他成立以来很少裁人,包括2001年911衰退时候,他一个员工都没有裁,是一个高度稳定的公司。
宋鸿兵:那么我在听到这个事儿之后,我本能的想法就是这个人是来动手杀人的,为什么呢?因为房地美自己人做不了这个事。必须要外派一个人才能做到。这是我自己,我一听这个消息之后,我一查这个人的背景的时候,这个材料我马上就有这个反应。当时我跟很多周围的朋友说,所有人都不相信,因为房地美从来不裁人,怎么可能呢?好,这个人来了之后,8月份到公司之后,他每天很忙,然后呢,他不在自己的办公室忙,他在整个公司所有的这个办公楼,一层一层地去溜达,溜达到这儿之后,他会到你办公室会跟你聊,说你姓什么叫什么,然后你觉得你这个工作岗位怎么才能够让这个改进,增加它的效率,给公司创造更大收益,这是一种标准的看法,我一听,因为我在国会这种地方很多标准人的答法是很清楚的,他一说这个话我就知道,他在核算,这个岗位裁掉之后,对公司损失会有多大。
宋鸿兵:所以他问你,你这个岗位能够给公司的这个潜在价值是多少?实际上他在盘算,拿掉这个岗位,那整个公司的运作会受多大影响,利润会受多大影响,逆向思维。所以他公司每天这么转,我当时听了之后我就想,我大概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这是2006年的8月份,换句话说,华尔街的人至少应该在这个时间点就已经完全清楚要出现什么问题了,这是最晚的时间,应该还可能更早。因为这个裁员的人在房地美最鼎盛的时候已经来到公司了,他这个经过了4个多月的调查,一翻过年,2007年1月份就开始动手宣布,所以说你现在反回来看,华尔街要派这么一个代表要房地美来进行这么大的结构调整,裁这么10%或者20%这个人,那也就是真正的财务状况他们认为要恶化的时间点在是2006年的夏天。换句话说,这是在次贷危机之前一年的时间。这些人至少应该在一年之前就已经了解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否则他没有必要这么做。
记者:他们心知肚明,但是假装把自己的眼睛蒙起来?
宋鸿兵:我认为真正的高手都应该,早就已经看出这个问题了,如果不能在2006年看出来,就是说如果不能在次贷危机爆发出来,到2008年8月份还不知道危机已经到了这种程度,这个是我绝对无法相信的。2006年的夏天,我当时因为我是比较愿意接触人,所以跟很多交易员经常一块儿吃饭,跟这些人关系都很好。交易员就普遍反映,最近的生意越做越怪,就是他一笔单子出去,就是他们卖了一批债券,比如20亿美元的债券,扭转了一圈之后,经过十几个交易回合,又回到自己手上。好几个人,好几次提到这个现象,当时我听了这个事,我一开始没注意,后来我一想,这个事有问题,为什么有问题呢?当你卖东西的时候,比如你卖一个苹果,一块钱卖给你的下家,下家肯定往上加价,变成一块一,再卖给下家,下下家,然后经过十几个轮回之后,这个苹果应该是卖到两块钱了。而这种情况之下,如果房地美这些交易员最后又把这个苹果再买回来,说明他一定赔了,转了一圈之后,最后大量的东西又回到他手上,他肯定会出现巨额的亏损,也就是在整个扭转过程中,他肯定在损失钱,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这也是很多交易员说他不理解,为什么他们上级要下达这样的指令,或者为什么要让他们这么来操作,这就是一个很细节的问题。
记者:这说明什么?
宋鸿兵:这个时候就中间已经说明,有一点问题,这么操作本身是有问题。而且,大面积好几个人都说,好几次都说这个问题,它就不是一个普通问题。那么我在这儿再做一次假设,因为这个东西确实没有证据,我没有掌握第一手材料。但是我听到这个事情,我所掌握的材料就是说,我所掌握的这个逻辑就是,整个次贷微机从前到后人家早就已经看出来了,不会是直到2007年次贷危机爆发的时候才知道,早在一年前就知道了。那他为什么要让这个危机发展到这个程度,为什么又严重到这个程度呢?就拿房地美这个交易的情况来看,当你做一笔买卖,做一笔赔一笔的时候,这叫利益输送。换句话说,在你交易的过程中,你这十几家交易对手,他们在中间赚了钱,而你赔了钱,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把自己的资产债券往外掏,在掏钱自己的资产,转移给谁了?转移给了对方。那意味着什么?我们所现在看到的,美国各大金融机构严重亏损,会不会跟房地美这个情况是一样的,是类似的?也就是在这个过程当中,他们是出现了亏损,他们的亏损是怎么造成的?是由于做一单赔一单造成的,是由于大量的财富转移,或者是在这个在交易过程中发生了亏损所造成的,如果真是这样,那钱转移到哪儿去了?这就是我以前提出的另一个问题,金融市场是联合博弈,联合博弈的概念就是有人赚一定有人赔,不可能这个东西就没了。
董倩:谁赚了呢?
宋鸿兵:谁赚了呢?是啊,这个我觉得是应该每个人都好好想一想的问题。所以说一定会有赢家,不可能没有赢家的。但是我们现在看到所有的东亚国家亏了,石油国家也亏了,那么欧洲的银行系统亏得更惨,美国的银行系统也是亏得一塌糊涂,整个这个金融市场谁赚钱了,谁在爆赚呢?
古人说,尽信书不如无书,我们先抛开对这本书的种种争议不说。我们在面对金融危机带给这个世界的纷繁复杂的表象的同时,应当学会的是如何独立思考,这恐怕也是宋鸿兵和他的《货币战争》给我们带来的最大的启示。■
(宋鸿兵,现任宏源证券结构融资部总经理,首席国际金融分析师。1968年出生于四川,1994年赴美国美利坚大学留学,取得硕士学位;2002年至2007年,先后在美国房地美和房利美公司担任咨询顾问,2007年5月出版《货币战争》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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