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三国演义》一开始就有个很有趣的情节:
董卓引兵入京,杀戮人民,擅行废立,残害忠良,众大臣敢怒而不敢言,跑到司徒王允家里聚会。席间,一班人忧愤填膺,怆然垂涕,唏嘘声中,唯有曹操哈哈大笑。王允惊问其故,曹操答道:“诸公在此,夜哭到明,明哭到夜,能哭死董卓否?某虽不才,愿斩此贼头,悬之都门,以谢天下!”
后来曹操借献刀之名刺杀董卓未遂,于是逃归故里,散财举兵,加入了十八路诸侯的讨董联军。《三国演义》里对他献刀刺董的描写,显得曹操像个心理素质不太过硬的人;而他逃亡中杀了吕伯奢一家十八口还说“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更是让他留下了“奸雄”的形象。但不管怎样,曹操为除国贼,以身犯险,事虽不成,到底是轰轰烈烈地干了一场,不愧为一代豪杰(历史上曹操没有刺杀过董卓,但可能刺杀过同样权势熏天的十常侍之一的张让)。尤其是他那句“诸公夜哭到明,明哭到夜,能哭死董卓否?”真乃千古不刊之论:孟姜女哭长城,只是神话而已,事实上,错误的乃至反动的东西,从来是不会被眼泪冲垮的;追求真理,捍卫正义,从来都只能依靠斗争——勇敢而艰苦的斗争。
很多同志、朋友,特别是不少青年学生,在一些公共场合听到某些“权威”、“专家”、“大人物”对马克思主义、对中国共产党横加诋毁,心里很难过,很想站出来维护自己的信念。可是我看到的报道中,这些青年到了人家面前,往往又说不出什么像样的道理来,总是欲言又止或者语无伦次,有时还最后弄得“眼里含着泪水”,好像在乞求对方不要伤害自己脆弱的心灵似的。其实,我很能理解这些青年们那种心情:孟子的确讲过:“说大人则藐之,勿视其巍巍然”,可作为一个涉世尚浅的学生,真的到了那些说得头头是道,自己平素也一贯敬仰的“学者”、“专家”、“思想精英”面前,一开始难免是底气不足乃至手足无措的,由于说不过人家,也难免会感到委屈、无助,又不能发火,结果就产生一种很难控制的伤感情绪。但尽管情有可原,我仍然要说:同学,不必这样。
首先,我觉得:任何人都有坚持、放弃或者暂时搁置某种信念的自由。马克思主义也是一样。每一位对这个信念感兴趣的青年,可以先问一下自己:这个信念对于我来说,是不是真的那么重要?如果你只是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才会遇到与这个信念有关的问题,如果你确实感到,你目前的精神生活并不会因为少了这个信念而有很大的损失,如果你之所以觉得少了它会难过,只是因为一时还不习惯,那么你不妨先把这个信念搁置起来,就是说,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就放在那里,不要刻意地去想或者讨论与之有关的问题。当然,政治课是要考试的,无论如何得过,那你就把那些东西当成一些“假说”性质的东西先学着,或者背下来——事实上,我们的自然科学知识里也有很多是“假说”性质的东西,许多数学定理我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证明,但我们仍然可以很好地学习它们,并通过考试。你采取这样一种“暂时搁置”的态度,并不能说明你“背叛”了什么,也不能说明你玩世不恭,因为你很客观地承认那个信念对你来说暂时是一个盲点,而你现在还没有感到有必要解决这个盲点——这不但无可指责,而且恰恰说明了你的思想方式和生活方式是严肃而明智的。
其次,如果你经过一段时间的仔细考虑,确实感到你的对手的那些观点是无可辩驳的,而且渐渐地感到放弃自己原先的信念也并不是那么令你难受了,那么你可以决定放弃。因为服从你所认为的真理,而放弃原来的信念,这并不丢人——哪怕原来的这个信念很美好,哪怕这个信念是马克思主义。事实上,作为一名学生,你将来的社会地位还没有确定,换句话说,你并非注定了要是某个社会阶层的一分子,因此你可以更自由地选择自己的立场,这些立场之间其实并没有道德上的高下之分。
最后,如果你确实感到这个信念对你的生活很重要,它代表了一种你衷心认同的利益或目标,你确实觉得应该坚持它,那么,请你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表现出软弱、伤感。真理不相信眼泪,泪水也捍卫不了真理。任何思想的争鸣,本身就都不是靠博取同情来取胜,而根本信念的交锋就更是如此。从本质上讲,根本信念代表的是根本利益和阶级立场,这种类型的思想斗争是带有强烈的对抗性的,因此,你所表现出的伤感,不但让对手轻视你,而且会让旁观者也感到你无能为力,非常被动,这对你所要坚持的那个信念是毫无益处的。
更重要的是,这种感伤主义的态度会妨碍你自己澄清信念,探索真理。这是因为,感伤主义的实质,是任由自己的情感脱离了理智的制约。一个情感经常不受理智控制的人,就很容易犯“冷热病”,一下子消极悲观,一下子急躁冒进。毫无疑问,马克思主义是有鲜明的阶级性的,这也就决定了,每个马克思主义者心中必然会有一种鲜明的立场,一种强烈的倾向,一种对本阶级的深厚感情,这些都是完全正当的,也是很可宝贵的,没有这些,一个人也就不成其为一个马克思主义者了。但是,马克思主义者之所以是马克思主义者,更重要的是在于,他不仅仅有一种自发的朴素的阶级感情,而且还掌握了科学的理论和方法,能够用一种严肃的、科学的态度去调整和控制好自己的情感,去发现问题,分析问题并开展思想斗争,指导实践。因此,在学习和研究理论的时候,我们的头脑必须清醒、冷静,决不能感情用事。我们都知道,在巴黎公社之前,马克思曾经劝说法国无产阶级不要在条件不成熟时举行起义,但是巴黎公社起义一旦发生,马克思立即予以热情的肯定和支持,在公社失败后,他一方面义正词严地为公社辩护,热情赞扬公社战士们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和历史主动性,另一方面也冷静地分析了公社的种种局限,指出了公社失败的主客观原因;我们都知道,马克思和恩格斯都强烈谴责西方列强对中国、印度等东方国家的掠夺和侵略,他们的全部同情都在被压迫民族一边,但是他们仍然指出,西方的入侵,客观上也给这些东方社会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进步因素,因此,这些“最古老帝国的垂死挣扎”,将会让人们看到“亚洲新纪元的曙光”;我们更知道,在革命战争年代里,毛泽东同志一方面对革命胜利的前景有着无比热切的期盼,一方面又高度冷静地考察和分析实际情况,花费了大量精力去说服那些头脑发热或是信心不足的同志,纠正他们“左”的和右的错误。这些光辉事例都告诉我们:马克思主义者在思想路线上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他们有理想,但决不是廉价的“理想主义者”;他们有情感,但决不是情感的奴隶;他们无所畏惧,也无比冷静;他们永不屈服,也无比灵活——这才是无产阶级革命者不可战胜的地方,也是他们最令一切敌人胆寒的地方。
当前一部分青年在思想斗争中出现的感伤主义情绪,客观原因是“敌强我弱”,“孤立无援”,主观原因是功底欠缺,很多问题认识不清楚。这些孩子单纯、善良、有正义感,因此,贫富悬殊,尔虞我诈是他们所看不惯的,他们总是在寻找思想的出路。这里尤其值得指出的是,对弱者的强烈同情心,对革命领袖或英雄的一种类似父兄一样的崇敬和依恋,本身就是这部分青年倾向于共产主义理想的一个很重要的思想动因。可是,具有这种强烈同情心和依恋感的人,往往心理也比较敏感,情感也比较丰富和细腻,这在一定条件下,就很容易导向感伤主义,而给他们更深入、理性地掌握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武器造成困难。偏偏在我们这个时代,这个促成导向感伤主义的“一定条件”又是到处存在的:80后、90后的青年大多是独生子女,都是父母长辈一路小心呵护大的,一方面自尊心很强,一方面心理上的依赖性又很重,加之被关在学校里,脱离生产劳动,读了十几年的死书,体力上、意志上都缺乏锻炼,对家门和校门以外的事物都感到陌生、害怕,课外的阅读和交往,也是接触那些软绵绵的不着边际的东西比较多。因此,他们对很多历史问题不了解,对现实也容易产生有心无力的感觉,原本幻想着校园里应该是净土,但没料到这里也存在着如此严重的思想斗争,结果一碰上,就觉得很被动,很茫然,产生消极悲观的伤感情绪。我指出这些原因,当然首先是希望我们的青年们能够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这些问题,主观上多努力,克服缺点;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年纪较大的同志们能对这些孩子们有更多的理解:他们的思想上正在经历着痛苦的挣扎,他们需要更多的关心、提醒、帮助。——总之,无论他们有什么缺点,我们都必须记住毛泽东同志的那句话:青年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世界归根到底是他们的。
因为种种条件的限制,要青年们一下子参加很多社会实践活动是不太现实的;但是青年学生们的课余时间毕竟是不少的,因此利用这些时间多读书,对马克思主义,对中国和世界的历史等等形成一个比较全面系统的认识,这是完全可以做到的。实际上,很多传播错误观点的人,虽然头衔可能不低,但对马克思主义理论往往并没什么真正的研究,对历史往往也是东鳞西爪,一知半解。因此,如果在他们观点的刺激下,你认真地进行了一点学习,往往会发现他们那些东西其实并不难驳倒。当然,很可能到了那个时候,你已经没有兴趣理会他们那些二道贩子的皮相之谈,而愿意更全面、深入地进行钻研,和更强大的论敌交锋——不用说,这更是我们求之不得的好事。
最后用陈毅元帅的诗句与大家共勉:
“西山红叶好,霜重色愈浓。
革命亦如此,斗争见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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