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这几年,好比闭关修行,进去一个我,出来另一个我。
赴美前,纷纷扰扰、起起落落,各种事情繁难,各种情绪堆积;到美后,大农村里,倒是更能直抵自己的内心,梳理过往的是是非非。
哪些是对,哪些是错,哪些“往者不可鉴”,哪些“来者犹可追”,都更清晰明朗。
关于专业(政治学),关于哲学,关于人类思想文化的方方面面,我也终于在这几年里打通了。
以前模糊的、想不明白的,大抵都已通透,各种理论之间的矛盾冲突大抵都已了然。
这种“通透”、“了然”不是讲给别人听的逻辑清晰、说服力强,而是自己内心真诚的贯通。
贯通之后,变的不仅仅是思想,整个人都会豁达起来,不再忧愁焦虑,亦能更好地向天地宇宙和他人表达善意。
很庆幸,在美国这几年我感觉到了自己的这种成长,因而这几年也不算虚度。
临走之时我发了个免费赠予公告,将这几年积攒的家具、家电以及众大小新旧物品一概送与当地多位华人朋友。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
美国华人圈里是连小孩穿过的袜子也要卖钱的,我将数以百计的物件免费送出去并不是标新立异,也不是为了讨个好名声——有的人拿完东西都不知道你叫啥——我唯一的考虑只是心安。
刚来美时,我们一家也得到了很多人的无私帮助,有的人后来再不曾谋面。我希望以同样的善意来寻得内心的平衡,以期更加堂堂正正。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看到别人的需求得到满足,看到这些东西不被浪费(如果没人要,就只能扔掉),我的心情是满足和愉悦的。
终于等到起程,一路上比我们预想的顺利很多。
疫情未过,中美贸易战未息,回国不容易,经济成本高于平时很多倍,染疫的风险同样很高。太太是搞分子生物学的,因其研究被查的风险也不小,所以行前我们预想了很多种可能性。
庆幸的是,这些都没发生,一路顺利。
疫情期间回国,飞机上人仍然很多
同机的有一些老人,也有一些没有国内手机号的年轻人,他们操作海关的各种申报系统有困难,我和太太都尽力帮助他们。
尤其看到太太为他们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我心里挺高兴。
老人们搬运行李也有困难,我这“大小伙子”也就发挥点儿特长。
在从机场到隔离酒店的中巴车上,几位长者不停地对我们表示感谢,还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两口子真好!”
听到这些赞扬的话,我也不能免俗,也感到很开心快乐,并且有意“放纵”自己的快乐。
因为只有更多地感受善意的美好,人内心才能不积累“毒素”,才能更好地去做接下来的事情,才能与自己、与他人、与世界不断良性互动。
到达酒店后,做了简单的行李消毒和信息登记,我们就进了隔离房间。房间有点儿小,但干净整洁,基本设施也都齐全。
酒店离上海虹桥机场只有几公里路,放在平时少说也要两三百一天吧。我们付的价格是420,包一个人的三餐。多加一个人的餐,多100块。
回国前听到美国华人圈对隔离酒店的很多吐槽,说的重的认为是政府和酒店故意合起伙来赚回国人的钱,但按这个价格来看,我并不觉得过分。毕竟隔离期所需要的开支大于平时,上浮一点儿也理所应当。
回国前我们最不能接受的一个说法是夫妻要分房隔离,说者都认为国内的酒店为了赚钱简直没有下线。
我们进酒店的时候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跟酒店沟通要求住一间,但没想到这种不愉快根本就没发生,我们夫妻俩直接被给了一间大床房。这比预期可是省了近一半的钱啊。
我们进入隔离期,很多亲戚朋友打视频、发信息来问候,我们感到很暖心。
此前刚上飞机的时候,堂叔就自新疆对我们嘘寒问暖,还发了个大红包欢迎我们回国。
刚进隔离房间,族中大伯又打视频来关心我们。他身患癌症,还一直惦着我们,我感动地说:“等隔离结束,我就去看您。”
在我的微信群和朋友圈里,一拨又一拨“欢迎回国”的热闹气氛简直让人陶醉。我就喜欢国内的这种热闹!
最暖心的当然还是儿子。从知道我们要回来的时候,他就激动地跟人说“我爸爸妈妈马上就回来了!”
知道我们在隔离,不久就可以到家团聚了,儿子在微信视频里连我们回家后睡觉的事情都安排了。
先是说跟爸爸妈妈睡两天,跟爷爷奶奶睡两天,后来又说要跟爸爸妈妈睡一间房,让爷爷奶奶去睡另一间房。
据说有人隔离得很难受,我大致能理解这种感觉,但我的确是轻松愉快的,除了偶尔也泛起一丝想早点儿回到家的焦急。
酒店里的生活跟我回国前一段时间在美国的生活差不多,而且还不用做饭,我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这是多么难得的好时光啊!
在酒店里网购,重新体验到便宜、快捷、安全的中国快递,想起美国收寄快递的那些麻烦事和糟心事,觉得国内真好。
我以前写过美国快递的事,贵就不说了,还慢得不行,动辄要按周来算时间,像国内这种“当日达”“隔日达”根本就不敢奢望。
慢也就罢了,还很容易丢。我们这几年丢过不少东西,其中有一个件被人冒领了,还在签名处侮辱性地写上“Covid-19”。快递员也毫不负责任,直接拍照上传到他们的系统了。
以前在国内的时候总听说中国人素质低,但我看到的是小区门口堆那么多快递,也没见谁故意拿走别人的,而这种事在美国却屡见不鲜。
从上海回老家陕西的机票是300多块钱,这比起从美国回到国内的机票万字起步,实在是太便宜了。
12月12日,14天的集中隔离期顺利结束,我们按计划寄走了一些行李,在高德地图上叫了辆车去机场。
司机听口音就是江浙这边人,非常友好。酒店离机场就几公里路,车上时间很短,司机还跟我们介绍了不少国内的情况。说到上海不轻易封城,抗疫水平全国领先的时候,我看到他脸上泛起一丝丝骄傲的笑容。
我下车的时候,叫车软件系统自动完成结算,司机说没事的,可以走了,但我看到手机上提示未支付成功,为免人家白拉这一趟,我还是再支付了一次。
上飞机后,乘务员告诉我,到达目的地后我们可能需要第一个或最后一个下机。
落地咸阳国际机场后,我们的确“优先”下机,平生头一次走了一回机场的“后门”,不用绕一大圈拿行李后再出去,直接从安全门出去上了机场转运车。
转运车前后排是封闭隔离的,前排是司机和负责协调的一位工作人员,我们在后排,跟他们聊天不受影响。
我们的行李是机场工作人员帮我们送来转运车这里来的。
不一会儿,我们被送到了临时搭建的等候大厅。等的时间不长,应该不到一个小时,老家县里面派来的救护车就到了。
坐救护车这在我也是平生第一次,最大的优点就是“快”。遇到堵车的地方,要么走应急车道,要么其他车辆让道。
这个体验让我看到国内交通的进步,国民公共意识的进步。
记得没几年前,我们还在称赞日本救护车的“特权”,民众的自觉让路,现在这种自觉中国也不缺了。
救护车将我们送到村子里家门口,我们开始了居家隔离的时间。
很多人关心救护车这么周到地送这一路的费用,其实我们也不知道,据说这个费用是镇上出。
居家隔离是一段快乐的时光,我们一家人几年没见了,现在被隔离在家不准出去,正好填补失去的时光。每天陪儿子嬉戏,侍奉祖母,和父母聊天,偶尔还一家人打个麻将,时间过得很快。
不巧的是,在此期间西安疫情大爆发,我们原本一周的居家隔离时间被延长了一星期。不过影响也不大,只是一些外出的计划和安排得推后或者取消了。
至我们前后共计四周的隔离结束,完全的行动自由仍然无法恢复,因为西安的疫情还在加重,我们县也出现了确诊病例。
先是全县人被限制出入县境,之后各村村口也被封了,且日夜有人把手,我们只能在“城里”(此处“城里”二字背后有无数故事,有机会再详谈)的一小块地方活动,进入各家商铺还要刷健康码和行程码。
一眼望去,村口被封
不过,大局为重吧,虽然我们无法说这么严格的措施是完全恰当的,但总好过美国那放任管不了的状态,生命安全的保障还是第一位的,我们也愿意尽量配合。
尤其是看到村里普通人积极配合,并为这样的严管措施辩护,我更意识到一些知识分子和老百姓的认知完全是“两张皮”。
这一路行前我们有无数的顾虑,做了充分的打算,美国华人群体里对国内抗疫的一些负面描述也增加了我们的焦虑,但一路顺遂,原本准备应对的问题都没有发生,各个关口的工作人员都很友好,各块衔接也都不错,没有出现任何意外的麻烦事儿。这一程,完全超预期。
最让我高兴的是,瘫痪在床的祖母终于等到了我回来尽一份孝心,不至于“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剧落到我头上。
另外,相别几年的儿子在我们回家后第一天晚上就来我们房间睡了,满满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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