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传统文化,在小学生中间大肆铺张开了。而中学生由于功课紧,就不安排学习。政府搞得很火热,各机关都组织群众学习。学什么?学“孝悌”“忠信”。总之,要加强个人修养,做一个好人。其实关于孝悌,完全不必提倡,多数人也能做到,为什么?因为你爹妈把你养大了,只要不是禽兽,肯定那父子母子之情就培养出来了,不必强迫就会孝顺。如果做父母的对孩子漠不关心,孩子长大了自然对父母也不会感冒。这叫以心换心,将心比心。就像一个人帮了你的忙,不必别人强迫,你心里自会感激人家。至于“忠信”,更通俗点说,就是“诚信”。谁对你诚信,只要不是禽兽,你也会对人家诚信。人们不诚信的原因就是别人对他不讲诚信。因此,一个人的道德状况如何,其实根本不是由政府提倡出来的,而是由现实的生活经验决定的,是现实生活塑造了人。
1934年,蒋介石大总统开始搞“新生活运动”。提倡“礼义廉耻”,提倡人们有余暇了到城外旅游陶冶情操(“生活艺术化”),提倡节约,反对奢侈(“生活生产化”),提倡生活上要整齐、清洁、简单、朴素(“生活军事化”)。在这方面蒋总统对自己的要求很严,不幸的是除他之外,国民党官员多数完全不讲“礼义廉耻”,贪污腐败极其严重。现实中根本没有“礼义廉耻”的土壤。所以,新生活运动没有创造出新国家、新国民、新文化。伴随着新生活运动的失败,蒋总统不得不撤退到台湾去了。这运动也只得无疾而终。
我看见小偷在公共场合行窃,敢去制止他,是因为我知道一旦周围人发现这一点会一齐动手把小偷拿下。如果小偷伤了我,我知道有政府会为我疗伤,为我出头,那小偷也会受到惩罚。因为有对小偷“人人喊打”的环境,所以我也敢打小偷。我看见有小偷行窃,自己赶紧扭过头,是因为我知道如果我对小偷动手,周围人百分之九十九不会帮我,如果小偷伤了我,百分之九十九也没有人为我撑腰,我会白白受伤。在这种情况下,你政府再提倡要敢于同坏人坏事做斗争,我也不会做。
一方面,我吃尽了假冒伪劣产品的苦,你政府也不管,却提倡要我讲诚信,人要不要脸?一方面,你肆无忌惮地欺压我这个小百姓,却要我为了你们勇于奉献,人要不要脸?一方面,你腐化堕落,恬不知耻,却要我高风亮节,这不是兽语吗?
现实生活是土壤,人的品德就是这土壤上的苗。
什么叫现实生活?政治、经济体制构成基本的现实,人的政治、经济生活就是现实生活。文化只是政治、经济体制的表现,而道德正属于文化范畴。也就是说,道德事实上是由现实的政治、经济体制决定的。
封建社会,小农经济,子女在家长的带领下共同劳动、共同消费。家长是领导,这就是政治体制;家庭成员之间有互惠互助的经济关系,这就是经济体制,政治和经济体制决定了家庭伦理的基础就是“孝悌”,是“父慈子孝”。乡亲之间在生活上也经常互惠互助,这就形成了他们之间相互尊重、相互关心的道德关系。而地主和佃农之间,经济上是一种不平等的竞争关系,政治上地主是强势,佃农是弱势,这样,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对立的。一个人在社会中扮演多种角色,在他的周围各种关系形成一张关系网。对他而言,有些人是好人——讲道德的人,比如家人,亲朋好友;有些人是坏人,不讲道德,比如,欺压他的地主,欺压他的官僚,骗了他钱财的某个人。
今天,中国政府的官员们,多是自私自利之徒,对老百姓缺乏关怀。官民关系要么是互不关心,要么是一种严重对立的状态(政治权力被官僚垄断,老百姓没有参政权)。这就是我们的政治体制。我们的经济体制是这样:一,人们在经济生活中很少有平等的合作关系,多数人如流水线上的工人一样只是与物打交道,人与人之间缺乏联系。这与小农经济是不同的。二,市场经济竞争激烈,人们为了谋生不得不互相欺诈,假冒伪劣充斥市场;有些人干脆就干起了非法的、损人利己的勾当。到处是欺诈,到处是陷阱,今天的人们,哪个敢与陌生人随便搭讪?人与人之间相互提防。
政治体制、经济体制没有变化,人们怎么能讲诚信呢?讲了诚信,如果你不生产假冒伪劣产品,你就无法谋生。讲了诚信,你去举报你们单位领导贪污腐败,人家不收拾死你。于是,我们的社会就成了一个分裂的社会。官民为敌,民与民也为敌。相对而言,家庭是道德表现最好的场所,是人际关系最和谐的场所。而在很多亲戚、熟人之间,由于生存艰难,已失去了那种互惠、互助、互信的关系。
如果读读《论语》《三字经》《弟子规》,人们就能变得善良,那么古往今来的多少英雄人物都成蠢材了。毛泽东和蒋介石你们打个啥,全国每人发本《三字经》读读不就行了?也给日本人每人来一本。给希特勒、邱吉尔、罗斯福、斯大林也每人免费赠送一本,值个啥!《三字经》全世界一散,天下太平,这么简单的事竟然没人想得起来。真奇了怪了。为什么只让本国人读呢?现在就给安倍晋三四五弄一本,让菲律宾的阿基诺几世也读读,你们也忒不会做人了。
20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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