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自由问题
与类似的事件一样,杨师群事件首先吸引眼球的是言论自由问题。本人上网读到的第一份相关文献是杨师群的课件,不妨从它说起。
有网友指出杨师群的课件水平低下,这大概是专业人士的意见。本人理工科出身,不敢妄加评论,但是“不符合课程内容”,这个是一望可知的。杨师群对此的解释是:我有表达的权利。
根据杨师群本人的说法,华政的课程由学生自由选择。既然学生能自由选,教授为什么不能自由教?“自由”这个词现在是硬通货,可以包打一切,不过“自由”也有对等的问题。杨教授心仪的美国民主,国会有罢免总统的权力,起码在表面上,这个权力是跟总统的大权对等的。师生关系的特殊性在于:一般情况下,知识差距造成了先天的不平等,这也是传道、授业、解惑得以顺利进行所要付出的代价。要弥补这个不平等,只有在自由权上对等。从这个意义上讲,杨师群的说法是对的。可是杨师群没有告诉我们:如果学生听了他几节课,对他不满,可不可以改选?既然杨教授的课件可以有这样多的个人意见,那么学生的自由选择权,也要相应扩大。这不是什么很难实施的方法。本人所在学校的公选课,三节课之内可以随时走人。如果华政有类似的规定,那么,在自由问题上,杨可以过关。
二 告密问题
《现代汉语词典》把告密解释为:向有关部门告发旁人的私下言论或活动(多含贬义)。杨在课堂上的言论,到底是私人言论还是公共言论呢?教师在课堂上讲课,不是(或者是不仅仅是)私人行为,是在履行一项职责。从教师职责的“职责”这个词的含义来看,并没有不可公布的私人性包含于其中。其实不作这样繁琐的语义学考释也可以,只要换一种说法。假设两位女同学对杨的课程非常满意,跑到校领导那里,泪水盈眶地说:杨老师让我们知道了什么是民主,什么是自由,他真是一位好老师!然后,两位女同学深情讲述了杨老师课堂上的种种,领导慈爱又微笑望着她们,不停地点头……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况,想必杨本人都不会说这是“告密”,但是把杨的言论告诉领导这件事情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同。所以,在无法证明学生的险恶用心的情况下,“告密”的说法不能成立。
三 教育问题
本人是在校学生,杨是老师,按理说,教育问题的发言权应该在杨老师这一边。但是,据说文学理论中还有一个“读者反应理论”,那么作为学生,说一说教育看来也不是不可以。杨老师倡导独立思考,这是对的。但是,独立思考如果仅仅是提倡这么简单,那么学生也不需要老师来教了。众所周知,毛泽东是坚定是马克思主义者,但他说过这样的话(大意):马克思主义也是要灭亡的,要被更高的理论代替。如果杨老师愿意向毛泽东同志学习,把逻辑贯彻到底,不难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独立思考”本身必须通过“独立思考”得出来。反过来讲,就是不能把“独立思考”的元神练成一颗仙丹,让学生灌下去。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杨老师那些充满了个人价值判断的课件,客观上对学生的独立思考都是一种阻碍。
比如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中国上古社会要走向如此专制的政治体制?且影响深远?学生还没有开始思考,杨老师已经把“专制”的药摆到了学生面前。其实问题完全可以问得更“自由主义”一点:有人说中国的上古社会是专制的,有人则认为不是。你这么看?说出理由。这样,聪明的华政同学,给出的答案一定是五花八门的。有人可能会说:确实是专制的,那样不太好;有人可能会说:专制有它的好处,民主有它的坏处;有人可能说:专制只不过是后来强加的一个称谓,仅仅凭借它不足以分析复杂的社会;有人可能会说:专制、民主两分的思维,本身就是一种错误……当然,答案可能仍是五花八门的,但那是学生的成功,不是杨老师教学的成功。
四 惩罚问题
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本人八卦的心思还是有的,一直等着看好戏。可惜杨老师的预言目前都没有兑现。既没有“立案侦查”,被他扣上文革帽子的两位女生,也可能不是“告密者”。我真不知道是该为杨老师没有被打成“反革命”而感到高兴,还是为他没有完成一次悲壮的“民主实践”而难过。根据上面的分析,华政的学生若是没有“中途改选”的权利,那么他们到领导那里诉苦,是维权行为;如果学生上课可以用脚投票,本着与人为善的假设,他们到领导那里诉苦首先要看成个人行为。谁主张谁举证,杨老师现在要证明两个学生是犹大一类的人物,在逻辑上讲,只有找出学生动机上的不纯洁。这个难度显然太大,让人不得不为杨老师捏把汗,因为这种事情目前是可以按照“诽谤罪”的路数来发展的。唯一能够补救的是,杨教授确实在这件事情上受到了强力的伤害,他可以靠此来反证学生的动机有问题(坦白说,难度也很大。)
结语
《大话西游》里面,唐僧对观音说:悟空要杀我,这只是一个构思,还没有成为现实……不如等他杀了我,你再定他的罪不迟。”学生要“杀”杨老师,只是一个构思,而且这构思本身,也是杨老师自己构思出来的。历史上的唐僧更不是脓包,他当初偷渡出境,已经做好了被西风漫卷、黄沙淹没的准备。以此标准来要求杨老师,似乎不合适。因为玄奘是取经,而杨老师看上去更像一个去了西天又回来,怀揣着经书的信徒,生怕被沿途的恐怖分子一把火点了。杨老师是担心经书没了,还是人没了呢?目前看上去,还是担心人没了。本人不愿看到杨老师的正常生活受到影响,同时告诉杨老师一个好消息:在我们的国家,像杨老师这样的人很多很多。他们手中的经书形形色色,却镶嵌同样的几个字:made in U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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