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这角色,是源于生活的,在生活中,总是会有人自觉充当小丑的角色;即使正人君子吧,言行有时也不免有如小丑。这些,都会有的,人们往往也和谐对待,并不说破。生活中是如此了,那么小丑成为专业的角色,是从何时起头的呢?要查最古,就要从最古的文字或图画中去找。“最古”何在,大约还难说,也许有一日会在甲骨文里找到小丑的踪影;其实也可以说小丑是从古代的巫分化而来的,他的弟兄就是君王、音乐歌舞者、医生、官吏、史家、学者、老师……,巫是许多职业共同的总源头,因为其在远古社会中本是集诸多功能与才能于一身的角色。
《孔子家语》第一篇里写到一个小丑,是被孔子当场下令杀掉了的,也可算是较古的一个小丑了,他正是一个专业的小丑,而且已经是舞台上的小丑。
“新世纪万有文库”里的这本《孔子家语》前面有“出版说明”,写道:
《孔子家语》是一部记载孔子及其弟子事迹言行的重要文献,是我们了解和研究孔子及早期儒家学派的重要参考资料。长期以来它被视为伪书。1973年,河北定县八角廊汉墓出土了与《孔子家语》内容相似的竹简;1977年,安徽阜阳双古堆汉墓又出土了与《孔子家语》有关的简牍。这说明《孔子家语》并非伪书,它的原型在汉初就已存在。它与《论语》同源,系孔门弟子各记所闻,后选一部分辑为《论语》,其余部分则集录为《孔子家语》,后来又经过数代孔氏学者的陆续编辑增补。
可见,万有文库的编者认为,《孔子家语》是可靠而且重要的一本古书。这里面是否有商业的考虑,我们不敢武断,我们且将此书作为一种参考,说得像的,我们可以把它跟孔子或儒家挂钩,说得不像的,我们就认它是作伪。
第一篇题为《相鲁》,记载着孔子在鲁国如何做官。
其“初仕”,担任的是“中都宰”,为社会规定了一些制度而获成功,叫做“制为养生送死之节”:
“长幼异食,强弱异任,男女别途,路无拾遗,器不雕伪,为四寸之棺,五寸之椁,因丘陵为坟,不封不树。行之一年,而四方诸候则焉。”
有这样的政绩,鲁定公就提拔孔子当了“司空”,所记在这个位子上的政绩是:
“乃别五土之性,而物各得其所生之宜,咸得阙所。先时季氏葬昭公于墓道之南,孔子沟而合诸墓焉。谓季桓子曰,贬君以彰己罪,非礼也。今合之,所以掩夫子之不臣。”
从以上记述看来,当时社会,尽管已经不是很古,经过夏、商、周而到了周的末年的春秋时代,在许多方面不是很上规矩,连根据不同土壤种不同庄稼也还有人不懂或不严格遵照,饮食上不知老幼有别,另外,分工上不知道人的能力有大小,也不知道男女不能混在一起走路,在路不拾遗方面也还做得差,丧葬方面的一些事宜一般人也不懂,需要官府做些指导或规定。而这方面,孔子都懂,是专家,在他指导下,得到了治理。特别是,季氏葬昭公之墓的位置不对,不该位于墓道之南,孔子下令把沟改变了一下,就把这个墓与先前的诸墓归到一起,而不是单独分开在墓道之南。孔子对季氏作了解释,说是帮季氏掩饰了本来的这种“非礼、不臣”的做法。
这样的记载中的孔子,是有点像的。
我们要问,孔子是怎么就懂这么多的呢?《史记》上说,孔子从小就有这种兴趣,“孔子为儿嬉戏,常陈俎豆,设礼容”,有这方面的兴趣和追求,当然就容易成为专门家。但孔子成为“礼”的专家,还要依靠学习。“礼”不是孔子杜撰的,他是“述而不作”。当然,不会是胡编乱造,而一定是“述”必有据。他主要是向书本学,但《论语》上说,这方面已经“文献不足”了,夏代已经遥远,商朝也灭得很久。孔子处在周代,周代的文明,有些现成的文献,如《周礼》、《仪礼》,学者刘建国《先秦伪书辨正》说明了它们都不是伪书。孔子说,“郁郁乎文哉,吾从周”,这“郁郁乎”就是孔子感到他面前的文献很丰富,他只要把周代的典章制度这些东西掌握到手,学而时习,温故知新,就能成这方面的专家,他果然就成了,而且身体力行,我们特别能从《论语》的《乡党》篇中能看到孔子的一举一动都很注重按“礼”而行。另外,孔子不但钻研先代的典籍,还注意向人讨教,他曾问“礼”于老子,这记载在《史记》上。
总之,孔子当“中都宰”、当“司空”的政绩,证明了孔子既有学问又有才干,于是再次得到提拔,当了“鲁大司寇”。
在《现代中国的孔夫子》一文中,鲁迅说,司寇一职,相当于日本的“警视总监”。《辞源》说,司寇在中国古代是掌管刑狱的。这些,说明着此职古今中外都有,很好理解的。
孔子在“司寇”一职上也有很好的政绩,社会被治理得达到“设法而不用,无奸民”的程度,就是我们常说的“化”的程度,是了不起的。
作为“大司寇”的孔子有机会作为国君的重要随员一同出访。这一天,鲁公与齐侯在夹谷这地方见面,用现在的话说,可称两国“峰会”。这个活动中,“孔子摄相事”,是鲁公这一边诸事的总策划、总指挥。他提出:
“臣闻有文事者必有武备,有武事者必有文备。古者诸侯并出疆,必具官以从,请具左右司马。”
孔子这一意见的根据是“古者”,也就是说,他也是从古代记载上读来的,夏商周以来此类国家行为中就有这些规矩或范例。
司马,是官职名,多为军职,与指挥一定数量的武装有关。“请具左右司马”,就是请组建两支卫队随同出访,一左一右,互为呼应。
两君相见,就发生一件不愉快事,齐国“莱人以兵鼓謲,劫定公”,也就是齐国来了一些人马鼓噪,要为难鲁定公。这时孔子赶忙从下面走到台上去,掩护鲁公,同时跟齐侯讲理,讲的理很复杂,最后是落实到“失礼”上:
“裔不谋夏,夷不乱华,俘不干盟,兵不逼好。于神为不祥,于德为愆义,于人为失礼”。
齐侯被他说服,让那些捣乱的人们退了下去。孔子的表现堪称英勇。据《史记》载,孔子身长九尺六寸,很有些高大威猛。
接着,就发生了斩小丑的事情。
捣乱的人们退下后,齐侯命“奏宫中之乐,俳优侏儒戏于前”,这就是在宫廷音乐声中,让侏儒担任的专职小丑上场表演滑稽节目。这该算是齐侯作出的友好姿态,相对于刚才发生的不愉快,也似有弥补之意。然而,孔子却不允许,他又一次“趋进,历阶而上”,说,“匹夫荧侮诸侯者,罪应诛,请右司马速加刑焉。”就是说,他认为这样的“俳优侏儒戏于前”,是对诸侯的侮辱,罪该杀。
孔子一声令下,右司马就动手,“于是斩侏儒,手足异处。”
孔子这举措有点像是对刚才莱人捣乱的回应,不过我们不好断定是这样。齐侯的反应就有点软了些,既然是他命奏乐、演节目的,他该说句话才行,但他没说,竟然就听由鲁国的司马当他的面斩了齐国的俳优,而且他还“惧,有惭色”,又害怕又惭愧,说不出话来。可见“礼”的威力是多么的大,竟然就把齐侯完全的吓住了。
以下,《相鲁》篇还记载了孔子的一些政绩。我们感兴趣的还是孔子下令斩小丑的事情,这在我们今天的眼看去,是太奇怪了,原来舞台上的小丑曾经无辜地有过这样的危险和遭遇。
齐侯让小丑上台表演,是会谈之后的余兴取乐,怎么就不行呢?可怜那人,生来如此残疾(侏儒),充当小丑(俳优),死得这样无理而悲惨,“手足异处”,活活剁死,还要说他该死。孔子是下令的人,也是当场的目击者。这是《孔子家语》自己写的,是作为正面的了不起的行为做记载的,这些编写者,或许是孔子弟子,或许是儒家后学,他们的思想情感就是这样,认为这样写才算是到位,到孔子之位,到儒家思想之位。
然而,当我们说“可怜那人”时,我们可能已经犯了一个错误,也许当时那侏儒俳优是算不得“人”的,杀他用的是一个“斩”字,而到《孔子家语》的第二篇《始诛》,记载孔子杀少正卯的事,用的是一个“诛”字,少正卯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位居“大夫”。侏儒小丑还够不上用“诛”字,只能用“斩”字,虽然同样是杀死而已,用词的等级亦有这样的不同,这也是出于“礼”的严格规定,编《孔子家语》的儒门弟子们是绝不会弄错的。
从《论语》可知,孔子不是反对艺术表演的,但认为艺术表演要合乎“礼”的规矩才行:
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
佾,音“逸”或“仪”,舞的行列,“礼”的等级规定是,天子用八列,诸侯六列,大夫四列,士二列。试想一下,天子用八佾,每佾八人,即六十四舞女,分作八列,舞蹈起来,穿行来往,很好看的。季氏是大夫级的,按“礼”只能用四佾,即三十二人,舞蹈起来,也就很好看了,但季氏不知足,竟然越“礼”,用了八佾。孔子听说之后,不觉大怒,说“是可忍也,孰不可忍?”后世儒家作注释说:“孔子为政,先正礼乐,则季氏之罪不容诛矣。”既然“罪不容诛”,为何没有“诛”呢?是因为孔子这时只是坐在家中教授弟子,手中没有“大司寇”的职权,只能口头上发发狠,说“是可忍也,孰不可忍?”据此,我们可以判断,所谓诛少正卯这样的事,是可能有的,因为季氏如果落到孔子手中,岂不就是另一个少正卯?还有人进一步分析说,季氏这样的行为,说明着“虽弑父与君,亦何惮而不为乎”,所以孔子要发出“深疾之之辞”,这样的阐释,当然是顺理成章的,一旦权力在握,孔子诛季氏不是不可能。南怀瑾认为,孔子并不是发怒,而只是很温和的说,季氏连这样越礼的事都做下了,今后他还有啥事不敢做呢?这样释也行。只不过一味强调从“温良恭俭让”来定型孔子,并不符合《论语》里的情况。
在今天,不同场合安排的表演,也该是有不同考虑的,“不登大雅之堂”的东西就不能拿到大雅之堂上去。据说,在某乡间,办丧事竟然安排了脱衣舞,这一创新,大约是为了让死者也分享人间这样的新式欢乐,倒也未离“礼”中之“孝”义啊。
附:一则书讯
作品简介
《苏中风云录》27万字,写的是抗战时期一支国民党军队“鲁苏皖游击总部”在江苏中部地区兴起和消亡的历史,以及这支军队的首领李明扬与李长江个人命运的演化。本书风格雄浑,笔力文史兼具,对李明扬的政治智慧、李长江的草莽本色,刻画生动而又含蓄不尽,对当时苏中抗战的政治军事形势,作出了深度透视和鸟瞰式的勾勒。文学欣赏者,历史研究者,文艺创,都将从中有所收获。
:沙黑
目录
序--------------------------------------------王干
第一章 一方地盘,有一座古城叫泰州
第二章 纷纭局面,有一种势力叫中间
第三章 翻脸一战,十三个团十路进攻
第四章 助陈抑韩,酝酿二对一的态势
第五章 波峰浪谷,堂堂之阵败于骄狂
第六章 易帜分道,不仅是智慧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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