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悟浩然》后记
1996年春,我平生第一次致信著名作家浩然先生时,没有想到,日后我会用十数万言的文字来“感悟浩然”。
1999年夏,我平生第一次撰文为浩然先生仗义执言时,没有想到,日后我会出版这样一部书,一部专门“感悟浩然”的书。
2001年春,我平生第一次赴河北三河市拜访浩然先生时,似乎也没有意识到,这位善良、慈祥、宽厚、勤勉的老人,这位代表了一个时代的历史文化符号、具有国际声望而又备受争议的人民艺术家,将是我此后十年间连绵不断、欲罢不能的一个常谈常新的话题。
从1999年8月5日,在山西运城市的军营写出第一篇有关浩然先生的文字《也为浩然说几句话》,到2010年6月26日,在河北邢台市的警营写出这本书中的最后一篇文字《诗人艾青批评过“金光大道”吗?》,这中间的跨度,竟有十年之久。古人云:“十年磨一剑”,如果这本《感悟浩然》可以看做我倾心打造的一把“剑”,那让我敝“剑”自珍的还是它的思想与战斗锋芒,虽然,当下是一个各种矛盾十分尖锐而又讳言“斗争”的时代。
十年前我以一篇《也为浩然说几句话》(载1999年9月2日《文论报》)开始了文学评论写作,当初只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而忍不住“说几句”,没想到“树欲静而风不止”,关于浩然及其作品的争鸣始终波澜不息,致使我一“说”十年,“说”出了这部十四万言的《感悟浩然》。这是我的第一部评论、随笔集。它凝聚着我太多的真情、思考与心血……
书稿初名《我心中的浩然》(又名《我观浩然》),现在这个书名的来历,我在2010年1月27日发在博客里的《梦中得名》一文,做了记述:“昨晚做了一个梦,细节已然模糊了,但有一点极为清晰:梦中,我的那部有关浩然的书稿,有了一个新的书名,曰《感悟浩然》。这个书名的获得,在睡梦中不知是来自何方神圣的点拨,但脑海里就是翻腾着四个字:感悟浩然。——醒来依然清晰如初!”梦中得名,是天意,也是对“梦萦魂牵”最好的注脚。一名作家艺术家,如果能够让读者让大众“梦萦魂牵”,则必有其独特的魅力,或作品魅力,或人格魅力。——而这两者,浩然先生是兼具的。
没有一大批热爱、理解、熟悉浩然的文朋诗友和前辈作家的关心、鼓励与支持,就没有这本书的如期问世。在此书即将付梓之际,我的激动与感念之情难以言表。浩然先生生前曾为我写下两幅珍贵的书法条幅;著名军旅作家、诗人胡世宗,著名女作家、文艺评论家阎延文分别为此书作序;著名诗人刘章、阿红,著名书法家、作家张虎、王强、王矢分别为此书题词、题签;浩然先生的子女梁红野、梁春水、梁秋川为此书提供了大量珍贵图片,并多次寄赠我难觅的书刊与音像资料,——这些,都使我铭记在心,并给我继续前行的信心与力量。我深深地感谢他们。
在为这本书写下最后几行文字的时候,我又忆起了2008年那个春寒料峭、哀思绵绵的2月。在北京参加了浩然先生的遗体告别仪式,回来不久的一个夜晚,先生走进了我的梦境——我们彼此凝望着,久久地凝望着,心有灵犀却相顾无言……
我忽然明白:那只可意会难以言传的境界,乃须感悟!
2010.9.29 晚于牛城
以大地的名义,为杰出作家立言
——刘国震《感悟浩然》序言
阎延文
“浩然是新中国成立后成长起来的一位勤奋、多产、有才华、有成就且产生了广泛社会影响的重要作家。在中国当代文坛上,浩然当之无愧地跻身于优秀作家的行列,这应是不争的事实。只要不是心存偏见的偏执狂,都应该承认这一点。浩然是一位真实意义上的作家,始终靠作品立世安身。”
翻开刘国震的《感悟浩然》,扑入眼帘的,是这段掷地有声、大气磅礴的论述,奠定了全书的基调。刘国震以燕赵大地的名义,为浩然这位大地之子、这位中国当代的优秀作家立言。十余万字的煌煌论著,只为一个已经逝去的灵魂说公道话,为一个真实意义的作家正名。这种壮举,本身就令人敬重感佩。
浩然身为成就斐然的著名作家,却始终生活在河北三河县农村,过着清贫农人的日子,接纳着北方醇厚的地气。他的作品如同华北平原一样,在当代文学的谷底起承转合,用文字照亮了黯然的时代。几年前,我参加“她世纪”女作家研讨会,会议地点恰好在三河。身为北京市作协主席的浩然老人欣然而至,举止间温暖和煦,平凡而朴素,仿佛大地上随处生长的庄稼。看得出来,这位老作家根本没把作协主席的官帽子当回事儿,既没坐主席台,也没念讲话致辞,更没有秘书提包、专车伺候的奢华气派。面对冷落和误读,他淡然微笑,没有丝毫不满和怨怼。在那一瞬间,我颠覆了对浩然及其作品的偏见。作为经过8年专业训练的文学史研究者,我强烈地感到,用一个时代的错位来否定具体作家的人品和价值,是多么偏颇,多么浅薄,多么粗暴。
匆匆离去的浩然老人,甚至没留下一帧合影——他也许从未把自己当作什么大人物,尽管他本身就是一部文学史。从此,浩然那饱含乡土生命的作品,成为我记忆中珍藏的惊喜。今天,读到国震兄的这部《感悟浩然》,那种惊喜感又扑面而来,令人几分感伤,几分快慰。
和浩然走过的现实主义道路一样,刘国震的这部评论集,也在走一条寂寞孤清、但精神却无比丰盈的道路。今天,这是一部注定不够时尚的书。为一位因文革历史而颇有争议的已故作家立言,本身就是一种“不合时宜”的举措,是那些聪明的、有眼力见儿的评论家们绝不会做的。这些“宠物派”评论家,也许没看过多少作品文本,但他们对文坛潜规则却驾轻就熟,不仅知道谁的权利更大,谁的钱包更鼓,更知道为谁唱赞歌更有立竿见影、名利双收的神效。他们的所谓文学评论,不过是唾沫横飞的廉价糖纸,是“红包批评”、“圈子批评”和对官位权力的顶礼膜拜。由于这些聪明人的存在,文学评论正在丧失起码的道德底线,变成最让人恶心的市侩文体,甚至每一篇都能明码标价。
然而,在热闹的喧嚣之外,还有很多人在默默坚守文学理想,刘国震就是其中之一。燕赵大地,多慷慨悲歌之士。刘国震,这位讷于言而敏于行的河北诗人,也有古代的“士”的精神,用笔追寻着圣洁的文学理想。他对浩然的研究,也因此具有了某种文学朝圣的意味。
在这部十几万字的心血之作中,刘国震始终用诗人的激情,坚守着文学评论的正直和良知。《当文学评论盯紧了“前列腺”》、《否定了“神”,“鬼”必然泛滥》、《正气浩然颂苍生》、《浩然,一棵北方原野上的枣树》……一篇篇读下来,你能清楚地感到,这不是自欺欺人的文字脂粉,而是坚实稳健的思想之旅。乍看上去,这些评论不那么高深,没有对西方哲学、后现代理论光怪陆离的罗列;也不那么精致,缺乏华丽的辞藻和动人的煽情。不,不屑于使用这些拙劣的笔法。他不是用笔,而是用心在感悟——感悟浩然,感悟乡土,感悟一代优秀作家走过的文学道路——那朴素而绚烂的现实主义之路。他用长达十年的时光,把这些感悟写下来,任由心灵在沉默的谷穗和弯曲的土路间跋涉,带着丝瓜、红枣和牵牛花的蓬勃清香。这些文字,因此具有了大地的热能和力量,无法用眼光一扫而过,而必须用灵魂去昂首诵读。
刘国震的思想旅途走得很慢,脚步坚稳而厚实。每踏出一步,都带着灼人灵魂的思考。例如,明确指出:“近年来,诲淫诲盗、庸俗下流的所谓‘小说’满天飞,甚至有些作家为敛财不惜化名大写黄色小说,我们的舆论媒体表现得相当宽容和麻木,少有人予以严肃的抨击和鞭笞。而一部《金光大道》的再版,竟惹得一些人坐卧不安、如临大敌,这岂非咄咄怪事?!”我以为,这声振聋发聩的质问,正是今日文坛的警世之钟。今天,作家体制的官本位、名利化,正焚烧着文学的生命原野。欲望的膨胀,导致文学界“丛林法则”和“狼性文化”的蔓延。文学向何处去?在一片欲望丛林中,重识浩然,重提他大地般朴素而真实的文学理想,并以大地的名义、为一代杰出作家立言,就显得尤为珍贵。
可以说,《感悟浩然》不仅是一部评价浩然个体创作的作品,更是一部感悟文学本体的著作。读罢本书,也许每个作家都需要停下笔,静默地思考几分钟:面对历史,我的笔足够诚实吗?我的心灵足够纯粹吗?我用心血熬成的文字,是否有着大地的厚重和青草的朴素?
此刻,品读着这部《感悟浩然》,听着窗外的夏日豪雨倾泻而下,带来天地间摧枯拉朽、热血奔涌的生命气势,我相信,自己读到了一本无法忘怀的书。
2010年夏,于北京花园路
刘国震新著《感悟浩然》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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