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文学评论盯紧了“前列腺”
刘国震
司敬雪先生大概近日贵体不爽,于是到医院体检。大夫问:“前列腺有无问题?”可能是近期正在与我有一个关于浩然与《金光大道》的“笔墨官司”吧,这一问竟使司先生产生了电光雷火般的灵感与无与伦比的想象力:“咦?那高大泉的前列腺是怎样的?”顺着这个奇妙的思路一琢磨,司先生惊喜地发现自己找到了批判《金光大道》的一件“新式武器”,不由激动起来。 在《高大泉的前列腺》一文中,司敬雪先生主要就三个方面对浩然及其《金光大道》提出质疑与讥讽,即在小说里好象没见到高大泉得过病吃过饭;没见过高大泉和老婆“上床的事”,甚至“连拉一下手都没有”;尤其不能容忍的是,浩然竟不能满足读者“看看高大泉前列腺有没有事”的需求。我通读《金光大道》大约是在10年前了,不可能记住所有的生活细节与场景,写此文时也不可能为了考证这几个很无聊的问题而重读一遍这部200多万字的巨著。但有一点基本可以认定,浩然的确没有具体描写高大泉与妻子吕瑞芬的“性事”,从而告诉读者他有一副不错的“前列腺”。在写这部书时,也没有预料到司先生窥视主人公“前列腺”的欲望是如此强烈而设法给予满足。但我要问的是,对小说《金光大道》而言,“前列腺”真的是那么重要吗?《金光大道》的主题是什么呢?小说中高大泉让姜波老师刷写的一条标语做了最好的概括:“组织起来,走共同富裕的道路”,那就是共产党员要领着大伙干社会主义。高大泉之所以成为那个时代的英雄人物,靠的是理想、信念、智慧与毅力,靠的是奉献精神和革命斗志,而不是“前列腺”。要说“前列腺”,哪个男人都有,歪嘴子、冯少怀、滚刀肉,张金发,谁个没有?可能功能还挺好,但搞社会主义,他们不行。司先生既然对“前列腺”最感兴趣,那就去读《金瓶梅》、《玉蒲团》、《查泰来夫人的情人》、《玫瑰梦》之类,现代点的,《废都》、《男人的一半是女人》、《丰乳肥臀》也不错,或者干脆去读更为通俗率真的“雪米莉”、“木子美”之类,何必抱着一本《金光大道》活受罪呢?你一边读一边大喊失望,又言出不恭,弄得大家扫兴,浩然先生的在天之灵也不得安宁。何必呢? 可能司先生认为,你浩然不是有英雄情结吗?有一个好的“前列腺”,才算个真正的男子汉。不错,但那只是生物学意义上的,与文学形象无关。古今中外,英雄都是作为社会人存在的(西门庆那样的“床上英雄”除外)。孙行者的前列腺如何,吴承恩也没有说,把西天取经的保卫任务(其艰巨程度绝对不亚于今天的“奥保”)交给他时,无论观世音菩萨还是唐三藏,都没有在这方面予以重点考察与挑剔,因为他们知道,取经大业靠的不是这个。否则,脑袋都被妖怪搬了家,“前列腺”再好,又有何用?高大泉无疑是那个时代的英雄,今天有人不喜欢他,也很正常。任何英雄人物都不可能让所有的人喜欢,即使伟大如毛泽东者,也不例外。在张平的《国家干部》中,常务副市长夏中民该是英雄人物“男一号”了吧?(在小说中,这个人物有个老婆也不曾出场,更别说儿子、女儿了,会不会被讥为比高大泉更“高大全”?)可在齐晓shang汪思继等人的眼里,他成了极为可怕的“恐怖主义”势力。何况,存心要否定一个人物,也是极容易的。比如高大泉,小说中有一个细节,写他为了村里开春闹起生产来方便,加班加点用排子车拉土垫道(乡间土路总是坑坑洼洼的)。这种事冯少怀、“小算盘”等人是不会干的,路是大家走的,又不是自家院子,干这种没人给开工钱的事,岂不成了傻瓜蛋?张金发当然也不会亲自干这种小事,一村之长,有失身份。高大泉不声不响地干了,却被司敬雪先生指责为“一个支书只懂得拉土垫村路”(见《高大全与说话方式》),似乎在洋洋200多万字的篇幅里,高大泉别的啥都没干,就拉土垫道了。我想,倘若当年高大泉在司先生手下干,那肯定惨了。(顺便说一下,当时高大泉还不是“支书”,只是芳草地村仅有的三个党员之一,也算“班子成员”吧。司敬雪先生文中多有与事实不符之处,不再一一举证。)其实,小说开篇设置的这个“拉土垫道”的细节是富有象征意义的:共产党员高大泉用金黄色的泥土,在铺设着一条“金光大道”。 至于司先生说“没见到高大泉得过病吃过饭”,没见过他与妻子亲热过,甚至“连拉一下手都没有”,这件兵器确实有着不小的杀伤力,你想,不会吃饭不会生病甚至也不懂得娶来的媳妇是干啥用的,那不就坐实了这是一个“假大空”“高大全”的虚妄形象吗?纵是你做了多少可歌可泣的英雄业绩,又有谁信!但司先生挥舞的这件兵器,的确只能唬一唬没读过《金光大道》的人,在读过这部书甚或只要看过同名电影乃至“小人书”的人那里,这件唬人的兵器是不堪一击的。如果我真的重翻一遍这部卷帙浩繁的著作,一一找出相关章节,然后指着某些段落说:“你看你看,高大泉正在吃饭哩!”“快看快看,人家俩口正拉手哩!”那会显得非常迂腐可笑。但不拿出一点实际的例证,恐怕也没有说服力。用不着读四卷,那咱就随手翻翻第一卷吧,你翻上十几个页码,读一读卷首的“引子”,就可以发现高大泉不但吃饭而且讨过饭,不但生病发过高烧,而且讨饭时被恶狗咬伤过脚脖子。他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灵,他童年时随母亲从山东水泊梁山一带历尽千辛万苦投奔到芳草地大草甸子,只不过是为了能有口饭吃。而小说第六章(第108—110页)一段篇幅不长的吃饭描写,细腻地表现了高大泉与弟弟二林的兄弟深情。你读一读第25章《家务事》、第40章《我们连着心》、第59章《雨过天晴》等章节,以及第50章《分裂》中高二林受坏人挑唆与哥嫂闹分家的片段,又会发现写出了高大泉与吕瑞芬怎样纯洁、深挚的夫妻之情。至于人家夫妻有没有“拉一下手”,第436页和632页白纸黑字地印着,谁有兴趣就自己去看吧。而电影《金光大道》中朱铁汉对高大泉夫妇的那句“行握手礼了!”的玩笑,成为那个年代少有的温馨谐趣画面至今让人记忆犹新。正如网友红警苏红不懂爱在《从电影〈金光大道〉看文革美学》一文中所分析的:“高大泉与妻子的那种没有溢于言表的恩爱之情,还是通过有限的镜头,得到了最东方化的表现。在文革期间,能如此点到为止而又恰到好处地表现出这种夫妻的人伦亲情,实在令人感到是一种奇迹。这种爱情符合东方人的收敛特点。如高大泉夜里到地里干活,影片在音乐声中,表现了由王馥荔扮演的妻子突然出现在车子后边施以援手,然后在两人深情地相视而笑的镜头上,那种相濡以沫的情愫得到了非常美好地表现。”这种表现,符合那个露珠般纯净时代的审美趋向。对于那些关心“前列腺”的人来说,会认为浩然写得不够露骨和到位,没有让读者看到高大泉如何在床上与妻子“亲热”。浩然不是李安,他笔下的高大泉也不是易默成。他没写这些,却写活了高大泉夫妇的那个可爱的儿子小龙,以及后来又生下的女儿小凤。还写到在吕瑞芬怀着小凤时,为了支援互助组买车,她把攒了好久准备“坐月子”时吃的鸡蛋拿出来卖了。一个人走在大街上,看到一对年轻的夫妇牵着他们的孩子,如果因为他不曾窥见过这对夫妻的“床帏秘事”,就质疑人家孩子的来源,甚至怀疑人家的“前列腺”如何,那他一定是变态。 司先生说没怎么见到高大泉“吃饭”,其实,在我看来,从某种意义上讲,小说《金光大道》从头至尾都在写“吃饭”。高大泉的一切奋斗与探索,也不外乎是解决群众的吃饭问题,并教育与动员群众多打粮食,支援国家建设。他与张金发、冯少怀、“小算盘”等人不同的是,那些人只关心自己的嘴巴,只想着自己“发家”,而他时时在心里装着群众,始终不忘共产党员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所谓“两条路线”之争,说白了就这么简单。在对家中遭了天灾人祸的贫苦农民刘祥的不同态度上,反映了他与张金发两种不同的执政理念。高大泉把自己家仅有的粮食送到刘祥家以解燃眉之急,并把那些有劳力没牲口或有牲口缺劳力的农户组织起来,建立了互助组,穷帮穷,进行生产自救。而只忙着“卖套”挣钱的村长张金发,对此的态度是“政府管不着”。合作化运动并非只是代表了刘祥那样的贫苦农民的愿望,更是一个时代要前进、国家要发展的必然要求。高大泉英雄形象的时代意义,正是在这一点上突现出来。而两种执政理念的激烈交锋,到现在仍能看到它们的影子。发生在贵州的“翁安事件”说明了什么?有哪些教训?某些地方官员对人民群众疾苦的长期漠视,难道不是可以从“政府管不着”的论调中找到它的遗传基因吗? 不能说司先生的《高大泉的前列腺》一文通篇全是不实之词。比如,在此文中,至少他首次披露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迄今为止,他只读了《金光大道》的第一部,而此前,他第一部都没有读完,甚至不知道该书是有四部的。当然,一个专业的文学评论工没有读过《金光大道》这部代表了一个时代的作品,或不知道该书有几部,算不上什么大逆不道,但你要评论这个作品,无论是褒与贬,总得通读了作品以后才行,否则就显得为人上不严肃或治学上不严谨。司先生在《浩然与小偷》一文中曾言之凿凿地说:“《金光大道》我最近又重读了一遍,说实话,没有小的时候读得那么上劲”。“从他的小说,你可以真实了解那时候的人在做什么在想什么,你还可以看到当时的空中楼阁一点点倾斜直到最后倒塌的轨迹。”这不容置疑的口吻,给人的错觉是他认真研读过全书,而且小时候就读得很“上劲”。但现在看来,那所谓的“轨迹”,并非来自浩然先生书中的勾画,而是司先生主观的臆断罢了。 司敬雪先生的一个重要研究成果是,他发现论搞那些与“前列腺”有关的“风花雪月”事,“贫农整不过地富反坏右,一提说,就显得贫农很没面子。”文学评论弄到了这等地步,就不只是具有可读性的问题了,而是更有了很强的“可笑性”。 附:司敬雪《高大泉的前列腺》(2008-07-10 14:19:09) 今天到医院体检,查到彩超,医生说,肝上有两个小囊肿。我说上次就有。医生又说,前列腺有事吗?按说到这个年纪都应该有点事,医生问问也很正常。而我第一次让医生问到这个问题,所以很敏感。作为男人都要有前列腺的,年纪大了都要出点麻烦的。西门庆当年好像前列腺比较好,闹得他心神不宁老折腾,最后折腾死了自己。所以该出麻烦的时候还是出点好,不然就要出大麻烦,甚至连小命都弄没了。这两天老说金光大道高大泉,忽然一短路,脑子想到,高大泉的前列腺怎么样呢?一冒出这个想法,接着又有点害怕,这样一想是不是又会让人家不高兴呢?毕竟浩然说过他就是喜欢高大泉。浩然的粉丝们爱屋及乌。本该慎言的。不过,若是浩然先生还活着,我是决不会当面问他这个问题的,不是该不该问的事,是他理解不了,一问再气着他,惹起身体的不适就是罪过了。好在浩然先生已作古,这话再也不会传到他耳朵里,我就随便一说吧。至于他的粉丝,也就顾不了许多了。 说实话,《金光大道》我以前没读完,甚至不知道一共有四本,这次也是刚刚看了第一部。所以,说的话都是以看过的第一部为前提的。以我老昏的记忆,高大泉好象从来没得过病,也没见他怎么吃过饭。不是说他不得病不吃饭,是在小说里没怎么见到。他和自己的老婆好象也没见怎么亲热过。我也不敢说他们没亲热过,只是在小说里没怎么见到。我再一回忆,好象连拉一下手都没有。更别提上床的事。 浩然为什么不提高大泉和老婆亲热的事,为什么不让我们看看他前列腺有没有事,甚至这么多年都让我们忘了问一问高大泉前列腺怎么样? 我想,这是浩然要有意回避的事。为什么呢?弄这些事,风花雪月,贫农整不过地富反坏右,一提说,就显得贫农很没面子,所以不说这个。浩然有英雄情绪,这很好。他要把高大泉塑造成一个完美的英雄,这也很好。问题是,他为什么非得让我们忘掉高大泉是个男人,他也有前列腺,到时候也会出问题呢?因为,他怕。在小说里,高大泉还有那个什么三奶奶说,发家致富不好,社会主义好,抗美援朝好。他们说的社会主义是什么我没搞明白,至于抗美援朝什么的,我想,高大泉等贫农容易搞出名堂来,他们不怕牺牲,敢做烈士,所以,他们都愿意说抗美援朝的事。哪壶开提哪壶,谁都有这样的想法。与他们不同,张金发、秦富等人喜欢说道发家致富,不喜欢提抗美援朝的事,发家他有一套,抗美援朝他不行,他怕死。我是这样理解的。高大泉与张金发代表了不同利益群体,作为共产党,他后来的成熟在于,他认识到自己要代表全民族最广大人民的利益,接近于全体,而不再偏执于某一方。浩然,至少在写《金光大道》的时候是不懂这些的。这是他幼稚的方面。 高大泉,看着他浓眉大眼堂堂仪表的时候,也要想想他还有前列腺。疼了会影响工作,坏了会惹老婆埋怨。有这么个细节,浩然说他老婆一辈子温顺贤良,到老了病了,有时骂他有时用鞋底扣他。她老婆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浩然拿出最大的耐心理解自己的老伴,他真的理解她吗?我看很皮毛。前列腺,无关也或有关。(来自司敬雪的博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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