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结号》:套上美式特技与美式装备的中国地瓜
红警苏红不懂爱
看《集结号》,很多地方都让我哑然失笑。不能不佩服冯小刚的模仿能力,在中国许多拍摄军事电影见长的导演自鸣得意地依样画葫芦地临摹中国军事电影的旧有程式的时候,向以拍摄语言类电影见长的冯小刚却在战争电影的拍摄上,向好莱坞电影学习与看齐。
只不过这种学习做的有一点过,使得《集结号》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对《拯救大兵瑞恩》、《兄弟连》中同样镜头的抄袭与学舌。于是很快可笑的地方显现出来了。
比如开始的那一场巷战,端着枪的解放军战士,很酷地像美军一样穿街走巷,连男主角张涵予的形象选择,也选择了接近美军士兵的瘦脸削腮的形象。影片中谷子地戴着头盔、回首了望的一个镜头,就像极了《兄弟连》中E连连长的造型与表情。这种在中国影片中从没有出现过的美军的疑似装束风格,正是令我们哑然失笑的原因。
冯小刚为了使他镜头下的解放军能具备美国大兵的帅气,进行了许多煞费苦心、偷天换日的铺垫。比如,谷子地所在的九连士兵一律带着美式钢盔,打着绑带,端着近似于二战时期美军使用的半自动步枪,板着一个脸,实际上镜头里的解放军的帅气以及与美国大兵的接近,是因为这些解放军战士偷换了国民党兵的服装与装备。而当时国军的装备直接是与美军接轨的。通过这样行头的置换,冯小刚终于可以让影片中的解放军脱胎换骨,成为鹦鹉学舌美军潇洒的最充分的理由。影片还特别作出了一个铺垫,就是谷子地特意向刘团长要求,让他的部队穿着国民党的军装与行头,于是,在后面的两场狙击国军步兵与坦克的战役中,都是一派疑似美国大兵的解放军战士像美国大兵一样,潇洒地进行残酷的战斗。
冯小刚过分偏爱美式装备,后来谷子地来到矿上,发现矿工们在国民党头盔里尿尿,立刻义愤填膺,说:这里面原来装的是脑袋,你们竟然来尿尿。看到这里,又忍不住让人笑了起来。这个钢盔是国民党的,装的是国民党的军人的脑袋,正是谷子地在战场上宁愿冒着处分,也要杀死缴械投降的那一类的脑袋,怎么这时候,他突然珍惜起这钢盔里脑袋的生命了?我们不妨回顾一下《地道战》中的一个镜头,镜头里鬼子扫荡,留下了几个钢盔,里面的一个小村姑,是把那个钢盔一脚踢了多远的,如果谷子地看见了,也要批评那位对钢盔不敬的小村姑了吧。
有人会说,电影里的特技是韩国人做出来的啊。其实韩国人的战争模式,就是对好莱坞的一次克隆,冯小刚再把二传手韩国人的货色倒卖到中国电影中,其本质上并不能改变电影战争镜头全面向好莱坞电影模式的靠拢。
在朝鲜战争中,冯小刚也没有让中国军人穿上志愿军的服装,而是扮成了李承晚军队的士兵,于是,为电影做特效的韩国人肯定会觉得有一种特别的亲切。这一段很帅气的中国军人,在韩国特效的大力抬举下,再一次可以大言不惭、明正言顺地模仿《太极旗飘扬》中的韩国军人了。
为什么要称这个电影是“中国地瓜”?说中国地瓜并不是对解放军的污蔑。此语源自于曾经的军旅作家、《红高粱》的莫言之口,这实际上反映了中国军事文学乃至电影一直喋喋不休所争论的问题。军事文学界也形成一种共识,就是中国军人的塑造问题,无法超越于他们自身的地位与身份。而中国军人由农民组成的基本事实,也定调了中国军人注定与全副先进装备打造的美国大兵有着本质的差距。中国军人的农民的内里素质,一直影响到1979年的南疆战事的文学再现中。《高山下的花环》里的主体军人仍是农民出身。所以,由农民决定的中国军事文学主体基调也就是地瓜类文学,在另一种美化的说法下,是“农家军歌”。莫言就直言不讳地说,他也曾经深恶痛绝“地瓜类”军人,幻想过塑造一些接近于美国大兵类的军人,但是最后发现这些军人失去了真实感,后来莫言便以还原军人的“地瓜类”特征为荣,而莫言创作上的一些成功之处,恰恰是他对农民们投身战火之后的原生态的血性的把握与还原。这有《红高粱》为证。
因此,从没有涉足过军事文学的冯小刚,被美国大兵及它的同盟国(如韩国)军人的吆五喝六的帅呆了的形象所诱惑,欲罢不能地在镜头上,把中国地瓜类军人拉到与美国大兵同样的档次的之后,必然地发现一种水土不服。
这就是冯小刚在影片开头的三段主要战争场面之后,又重新回到了文戏的中国俗套模式中去。
撇开《集结号》开头战争场面的耳目一新的感觉之后,影片的主体思想有没有新意?
恰恰相反,《集结号》的核心故事是一个在中国军事文学以及电影中不厌其烦重复的老问题。这个问题,他不是探讨战争的残酷的问题,不是讨论人性的深刻与背面的复杂性,它探讨的是一种体制下命令与自由的问题。
从某种意义上讲,中国军事电影对残酷性的内质里的评判,现在还未到那个时候;对战争人性的揭示,也远不是中国军事文学所能承载的现实。而中国现行体制更容易使文学、电影创痴迷于战争情境下“命令”所导致的使命的荒唐,所以,我们略微回顾一下中国军事电影的悲剧意味竟然绝大多数是源自于“命令”的衍生尴尬。
表现红军西征的《祁连山的回声》里,里面的妇女独立团奉了一个非常残酷的命令,去狙击敌人骑兵的追击,最终是全军覆没。反映红军长征过草地的电影《马蹄声碎》中,一群红军女兵,接到一个命令,让她们到某一个地方集合,但是,当她们来到目的地之后,却发现这纸命令,实际上是让她们离开红军队伍,各自逃生。冯小宁执导的电影《战争子午线》,表现的是抗战时期,一群孩子接到一个残缺不全的命令,让他们到长城以西集合,而他们最终去踏上是一条死路。
可见,中国军事电影里始终有一种强烈对“命令”的抬高的雷同现象。在《集结号》中,我们同样看到由“命令”决定的悲剧与荒唐。为什么在中国文学中会如此出现密集性的对命令的质疑。其实有着深刻的当代心理原因。这个原因,其实不说大家也心知肚明。
在《集结号》中,第九连奉命去执行狙击任务,这一场战争的意义,在第九连看来,显然是无关紧要的。士兵们不关心他们的任务的完成,而去关心的是命令是否来到。影片里的一场最强烈的士兵们的冲突,就是就是否听到集结号的声音。电影把军事策略的动机,归咎于“集结号”所象征的“命令”,而对士兵们狙击敌人的实际意义,却不着一词,士兵们没有看到他们付出对于全局战事的意义,没有看到他们的坚守,给一种战局带来的决定性的变化,而仅仅注重于“命令”是否到来与否。战争的目的与意义都已经略化,只有“命令”代替了战争的全部。后来谷子地在烈士陵园里了解到了事实真相,对司号员歇斯底里地来了一段大发作,就令人很不可思议。战争的发生与进行,是战局本身的规律决定的,集结号只不过起到了对战争的一种外在化的起止的作用,不是决定战争的本质性的符号。现在谷子地对司号员大发雷霆,就是因为他没有听到集结号,没有听到战争终止的命令,好像这是导致他的士兵最终死亡的根本原因,好像士兵们的牺牲的意义到些为止突然荡然无存了,实际上,他作为一个连的连长,在他的阵地上狙击了敌人的如蝗虫一般的进攻,他是问心无愧于自己的使命的,那个集结号是否出现,其实并不能改变士兵们的付出与价值。当司号员告诉他,团长压根儿没有意图吹响集结号的时候,他的过急的反应,似乎折射出他内心里的心虚,好像战争的意义,因为集结号的缘故而突然丧失了。烈士陵园里那一场激烈的冲突,反而暴露出只有中国军事电影对于“命令”的奇怪的偏重态度。
影片在结构上也存在着不平衡的问题。影片中的前三段的激烈战事交待,根本没有产生激烈的人物性格与理念冲突,而“拯”一片中,所有的矛盾都在战争中完成,即使是“太极旗飘扬”,它的所有的人物冲突,也完成于朝鲜战争期间。《集结号》的矛盾线索牵扯得太长,直到了烈士陵园里的时候,才对前面战事谜底作了总结,而这时前面的战士们已经无法参与到这一矛盾揭开的心理振荡中。因此,影片表现的激烈战事里,所有的士兵们仅仅完成了一个战斗的责任,而没有表现出他们的思考,他们的性格,因为这些矛盾的转折要在建国后才能完成。所以,整个电影里战场部分里的人物都是没有个性的,他们面容模糊,大同小异,因为他们的使命就是一个,狙击敌人,他们没有必要去围绕信念的差异去发生争执。而“拯救”一片中为任务的争执,“太极旗”中对战争价值的争执,都是放在战争的进程中完成的,而在《集结号》中却没有这些东西,所以影片里的战争打得很热闹,但底里却是很空洞,战争不过是同义反复。三场战争,更多地是对好莱坞电影同样镜头的献媚般的讨好。由于士兵们面容相似,性格未曾展开,所以那些大同小异的士兵并没有让观众接受,没有从感情中觉得他们的可爱,自然难以有感动人的地方。而影片后半段谷子地的“秋菊打官司”一般的执着,在没有前面士兵们牵人挂肚的人性化表现的支撑下,也不会让人产生共鸣。《兄弟连》中的每一个士兵,都各人个性,令人触摸到他们的灵魂,所以,在电视剧结束后,仍然使观众关注他们回国后的情况,并且会从中国人的特殊心理出发,觉得他们回国后的平淡无奇的生活有一种淡淡的失望。
从某种意义上讲,本片更多地探讨的是《父辈的旗帜》中战士走向和平之后如何适应和平生活的问题,在这部美国影片中,它强调了士兵走出战场之后,应该融合进平凡的人生,但是,在《集结号》中,我们看到了一个士兵依然沉浸在战争状态,意图用战争的特殊状况来指责和平年代对于他们献身的忽略,借此来凸现一个士兵的悲剧命运。而在美片中,如《兄弟连》、《父辈的旗帜》中,展现了士兵们会忘记战争,在新的生活中重新找到自己的定位,特别是《兄弟连》中有重点一章,表现了士兵们在释放战场对于灵魂的恶的异化之后,重新回归到和平生活。而我们中国电影,却远没有这样泰然地对待战争,影片中的谷子地追求一种名份,一种面子,并且以一种庄严的态度表现出来,甚至他可以用死人的名义压着矿山建设,都反映了一种中国电影在理念上与其他国家文化的差异。
值得注意的是,冯小刚在电影恰恰回避了对战争原因的说明,而他所学习的《拯救大兵瑞恩》与《兄弟连》中都没有忘记肯定了美军士兵参与的战争是正义的,应当的。在《拯救大兵瑞恩》中,专门设置了一个美军拯救法国小女孩的戏,变相地说明了美军不远万里来到异国他乡是为了拯救当地人民的,他们连小女孩都要拯救,何况那些本土的当地人?而在《兄弟连》专门用一集表现了纳粹的集中营,用以说明美军为什么而战。而在《集结号》中,没有任何对士兵们参与战争动机的解释,他们服从的只是一个命令,而不是他们自愿地献身于那一场战事。可以看出,我们中国电影却日益惧怕去肯定一场战争的正义性质,以及获得士兵的参与的认同。这样的模糊了战争动机的电影本体,注定是无法让人对士兵的行动产生认同与赞许。这不能不说影片在基调设置上因噎废食走向反面的失误之一。
因此,整个电影与它所模仿的视觉影像的母本《拯救大兵瑞恩》、《太极旗飘扬》虽然有着表象上的近似,但在本质上,影片的后半段的大段冗长的文戏,却是独特的中国题材里特有的由“命令”决定的荒诞。生命的不自由的潜台词,在这一段里得到了隐形的再次发作。
现在冯小刚移用了美式特技(虽然这种特技是由韩国人倒腾出来的),套在了旧有的中国电影的惯性的思维模式上,自然产生如我们前面所云的水土不服现象。影片的前后部分完全是两个不同的电影,节奏与处理方法完全不一样,前面的镜头,是对好莱坞摇移镜头的学舌,下面的部分,才真正是冯小刚语言类电影特有的叙事风格。在影片的后半段中,我们看到大段冗长的静止的镜头,再也不见了前面的快速剪切的强悍风格。冯小刚处理文戏镜头时,是不注重镜头的切换的,他基本就是采取让镜头架在那里,让人物在那里侃侃而谈。在影片的后半段中,我们看到的是一个注重语言而不注重镜头的冯小刚。比如,谷子地与二斗在医院里的那一段镜头,只见两个人坐在长椅上,完成了全部的对话,使人想到在《手机》中葛优洗脚的那一场戏,冯导也是采取这种毫无作为的冗长镜头来一笔带过的。可以说,影片的后半段的冗长乏味,显示出冯小刚在处理文戏镜头里,一旦没有了葛优式的幽默的口吻,他的那些文戏便“淡出一个鸟来”。冯小刚在处理文戏时,还不自觉地保留着葛优那种缓慢的沉吟腔,就是在前半段的战争镜头中,冯小刚一旦表现人物对话的镜头时,也是让人物板着一个表现,用葛优的腔调意味深长地讲话,与当时的战争气氛严重不匹配。
可以说,《集结号》的后半段是完全的冯式镜头,而战争场面上,我们看到冯小刚缺乏操纵动作镜头的能力,很多镜头都可以看出冯的视角混乱,镜头杂乱无章。我们回头看看《拯救大兵瑞恩》的开头战事镜头,会发现电影很注重视角的统一,摇晃的镜头,一直是以美国大兵的视角展开的,一直没有发现敌方德军的主观镜头,这给影片增添了许多主观的强烈的视效(这一点说明一下,本人记忆有误,德军的机枪的镜头,从船开舱之后就出现了。之后,时而夹杂着德军的机枪的镜头。但个人觉得,这种德军镜头的穿插,传递了一种战争的压力,镜头里并没有出现德国人本身,只是一个钢铁的机枪在那里喷火,开始的战场片段里,镜头仍然是追随着美军的视角。只是不时夹杂进德军的火力,似乎是以跳出的角度,看待美军视角所在的位置)。但是,冯小刚在《集结号》的战事处理中,我们看到他在镜头上是混乱不堪的。在国民党冲锋的一场战争场面上,冯小刚在表现九连战士进入战壕后,突然迫不及待地用一个镜头放在了国民党军的后边,换成了国军的视角。国军冲锋的镜头,冯导让镜头平行地放在国军队列的左边,这个视角在真实战场上是不可能存在的,是一个电影的客观的视角。而这个客观的视角,冯导也让它摇摇晃晃,而在“拯救瑞恩”一片中,摇晃的镜头,是在表现美军的主观的镜头时才会出现的。可见,冯导滥用了摇晃镜头,甚至把客观的镜头,也莫名其妙地采取了这种方式,可以说违背了电影语言的基本规律,只能说冯导在学舌时,他的习惯于语言类电影的拍摄手法,无法给他的电影以支撑。实际上,冯小刚是从电视剧走上银幕的,没有经过电影拍摄的专业训练,他是在干中学,学中干,能取得这样的进步不是值得一赞的,但是从电影镜头的叙事统一的高要求的角度上来看,我们有必要对他的电影更苛求一些。
下面的混乱,观众完全被美式或韩式的天崩地裂的爆炸场面给弄得七荤八素,但画面的内在的对应关系却相当的混乱,镜头在共、国双方的士兵们之间杂乱地切换着,时而全景,时而特写,或是共军,又是国军,有时候他们还以同一方向在镜头里运动着,镜头之间的逻辑关系几乎看不到,令人对战场场景处于一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混乱中。在国军坦克进攻的一场戏中,我们看到了“拯救”一片中相似的场景,但看看斯皮尔伯格是如何处理这一场戏,在“拯”一片中,坦克是从地平线上来的,先露出了炮管,而冯导在处理坦克时,直接就用镜头和盘托出,根本无法传达出通过士兵的主观视角感受到的战场压力。
总之,《集结号》是冯小刚学舌好莱坞电影的习作,而骨子里的内核仍是中国电影关注的“命令”的束缚与荒唐问题。过强的理念化操作,使影片里的人物缺乏感人的力量,也注定不会在人性方面有所突然。而电影的战线拉的太长,很多重要的谜底及戏剧冲突都放在了战后,使得影片里的战场镜头里并没有与整个电影等价的戏剧冲突,使得整个电影里的战争徒有轰轰烈烈的形式,但却无益于人物形象的塑造。加之冯小刚一直擅长的语言类镜头的营造,对于处理战争场面有一种黔驴技穷的无奈,也使得整个电影的战争场面与它学习的母本有着很大的差距。而正是这种差距,是令我们失笑的原因。
更为关键的是,被莫言称为“地瓜类”的中国士兵在电影中被套上美军的行头,是否还是中国士兵,这是很令人怀疑的。战场上的谷子地,很有美军的风范,但到了后半段,他恢复到了地瓜的本能状态,前后之间他是严重脱节的,这正反映了美式特技作用于国产军人身上的不谐调反差,而这种反差,正是莫言这类军旅作家多少年前就指出过的必然的尴尬。
再评《集结号》:冯小刚顽主心态对革命的颠覆与嘲弄
红警苏红不懂爱
很多人称《集结号》令人感动。我怀疑我是铁石心肠与冷血异形,不得不重新看了一遍《集结号》,遗憾,我没有感动。我感到影片中冯小刚的玩主心态,对我们的旧有价值观,对我们的军人形象进行了最恶俗的丑化与贬低。
看到很多贴子中是军人的后代写的,说他们的父辈看了这个电影感动了,流泪了。但是,冯小刚真的是歌颂烈士了吗?真的是赞美了牺牲的值得吗?
恰恰相反,冯小刚在电影中,嘲弄了军人的被骗,被抛弃,被遗忘,只有一个谷子地在那里违反常理地讨一个说法。
如果说过去冯小刚用喜剧的“手雷”去炸毁中国人生活中的价值观的话,那么,在这部打着革命战争题材的影片中,冯小刚则可以说是“打着红旗反红旗”,用春秋笔法颠覆了革命的无意义性,嘲弄了战士们至死的蒙在鼓里的被骗尴尬。
1、《集结号》的主题是“军队的欺骗”。
《集结号》前五十分钟的战争场景是冯小刚的噱头,是由韩国二十多人的特技队手把手教导下完成的,从爆炸布点到爆炸效果等等,都由韩国人制作的。这不是《集结号》的关键所在。因为这场战争场面,只是一场骗局的产物。
这个骗局要到五十年代才揭开来。
前面的战争打得越激烈,越潇洒,越证明局中人的悲哀。
那么这是一个什么样的骗局。
《集结号》的原著小说中说的明白:“团长下阻击任务的时候,就已经决定用一个连的牺牲去换取大部队的安全转移”、“是军队欺骗了她的士兵”(杨金远小说《官司》语),这本质上反映了个人命运在从属于一种“命令”之后的无能为力。个人悲剧的产生,是源自于“命令”的不容置疑。这种情节的设置,在中国军事电影中有着源远流长的根基与兴趣,它本质上,可能还是源自于中国文学中对“路线斗争”的历史积淀,习惯用“路线”(外化成“命令”,具体到本片中就是“集结号”)与个人意志的悖离来反映个体生存的悲剧。
这是中国特色的情节设置。我们看欧美、苏联的战争电影,它会把镜头关注于战争里的人物命运,很少看到人物与命令之间的对立,更很少去探讨“命令”对于个人意志的扭曲。在《拯救大兵瑞恩》中,我们看到开始时,援救小分队对于拯救命令的质疑,但是在最后,小分队成员认同了这一命令,也没有为小分队成员的牺牲而去讨一个说法。同样,苏联电影《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中,开始中尉是带着静静的心态,去回顾二战中让女兵们惨烈牺牲的战事,他也没有为女兵们抱屈去打官司。
如果这两部电影按《集结号》的设置,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美军救援小分队在战后向美国军方上诉,控诉美军欺骗了他们,用他们八个人的生命,去换另一个并没有突出贡献的普通士兵;同样,苏军上尉在战后也应该控诉苏军指挥官,欺骗了女兵们,把她们派到沼泽地这样的危险的区域。
《集结号》为了让这种欺骗得以成立,就弱化了士兵们对作战动机的铺垫。影片编导在拍片时,也有意将战争背景淡化,但是这样一来,影片中的战争动机消失了,士兵们成为雇佣兵一样,他们没有自觉的参战意识,这为他们受骗的结论作了伏笔。
中国人向来强调“师出有名”,更注重战争的“名”,连美国电影也屡屡在影片中突出战争的意义。《拯救大兵瑞恩》中,特意有一个美军拯救法国小女孩的情节,这与全片的拯救大兵瑞恩的主题并没有直接的逻辑上的关系,但是,这部美国影片还是很巧妙地在这里暗示了美军是以拯救当地的人民为已任的。在《兄弟连》中,它专门有一集内容的题目就是《为什么而战》。有人会说,这是美国人打纳粹的电影,那么,在美国本土上发生的战争如梅尔吉卜森主演的《爱国者》中,我们也看到了一个和平主义者如何拿起枪杆子来打击摧毁家园的敌人。
再看看我们旧有的电影,我们都宁愿化费很多场面,去交待战争的正义性,以此来激发观众对于战争的认同。在《渡江侦察记》中,我们看到开头部分,战士们观望对岸的国军的烧杀抢掠,生发了“救江南人民于水火之中”的正义之战的内心驱动。在《南征北战》中,借一位大娘之口,说:“蒋介石不知糟蹋了多少人的好日子”。
这种赋予战士们以作战自觉性的内心动机在《集结号》中没有了,于是,团长的欺骗凸现出来,他只能通过欺骗的手法,让战士们走上前线,因为影片里的战士是一些纯粹的拿枪的生命,他们不知为什么拿枪,为什么战斗,这样的士兵,团长的欺骗也许是唯一的办法。于是整个电影悲哀的不是战士们的牺牲,而是他们至死也不知道他们是被骗了死在阵地上的。
至于影片归纳出的“每一个牺牲都是值得的”主题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所以,那些兴高采烈看《集结号》的人,就像冯小刚幽默喜剧讽刺的人一样,被讽刺了,还在那里兴奋。被冯式语言抑揄的人,还在相信那言词里的赞美。冯小刚如火纯青的语言讽刺术,这一次,做大了,让那些被讽刺的人,还在洋洋得意于冯小刚的那种貌似纯粹的讴歌。
说这个电影是主旋律的人,难道就没有看到电影里的潜台词:“军队欺骗了她的士兵”?
说这个电影感动了他们的老兵本人和后代们,难道这些老兵当年的浴血奋战,是被骗上战场的,是因为“军队欺骗了她的士兵”?
只看到打仗的场面,就以为是歌颂军人,实在令人产生一种滑稽之感。多少年前,“巴黎公社”墙上的那个被枪毙的女战士雕塑,我们也以为歌颂的是巴黎公社战士。后来才发现,那个女战士原来是一个镇压巴黎公社的人。同样《集结号》里集结的对军队的讽刺,集结了士兵死亡的被欺蒙性。电影把这一情节放在一个战役中进行申说,但是,如果放大了说,是否在暗示着过去的战争是一场整体性的对士兵的欺骗呢?这与当年思想界颠覆神圣、颠覆革命有着如出一辙的动机。只不过过去冯小刚用王朔式的语言颠覆了传统的文化语境,现在冯小刚用一场改写的战争,颠覆了历史上军人的牺牲真相。这与网络上流传的邱少云在烈火上身前就被打死、刘胡兰死于乡亲之手、张思德死于烧鸦片的窑洞、董存瑞没有炸碉堡、地雷战害的是乡亲们等等所有的历史真相的重新解密,有着相似的肌理与动机。在这样的重重的对革命与历史的任意图解下,当年具有合理理由的战争被质疑了,战士的牺牲被蒙上了欺骗的灰尘。究竟是谁污蔑了“牺牲”?《集结号》打着为“牺牲”正名的招牌,恰恰在本质上向战士们的“牺牲”泼了一盆不大不小的污水。
可以说《集结号》是对解放军军史的一次颠覆,是对历史真相的一次颠覆,是对世界战争电影的既有设置模式的颠覆(连“战争的原因”都不予以说明)。如果真的有《集结号》中的“军队的欺骗”成立的话,那么,可以骗一个谷子地,骗了一个九连,但能骗得了几百万人民解放军战士吗?能骗得了解放军征战史上可歌可泣的无数“牺牲”吗?能骗得了那些洪流滚滚支持解放战争的支前民工吗?那么,中共何以能战胜国民党军队?如果这样的话,历史在《集结号》规定的情境下,将可能向另一个方向发展。
从今天的和平环境下,我们的确可能无法理解当年解放军那种甘于牺牲的精神,但是,如果把这种理解用“欺骗”来解释,就能接近于当时的真相了吗?我们对得起那些烈士们不惜牺牲自我的英灵吗?刘恒编剧的几部电影中,都企图用现代观念去重新审视过去的战争,但是,他无一例外地带着一种不理解的状况。在刘恒编剧的《张思德》一片中,影片对张思德的乐于助人怀着一种悲悯的可怜的态度,好像他没有任何一点个人快乐,被人欺负,越混越差;同样,在《集结号》中,电影强化了士兵们牺牲是因为被骗了。可见,当过去的历史,在今天无法理解的时候,便会用一种“欺骗”、“可怜”这些理由去加以解释。
2、《集结号》中的战争部分来自何处?
原小说是没有详细地描写谷子地参加的防御战的,但冯小刚必须设计出一场战争来。那么,这场战争来自于何处?
其实,影片开始的防御战可以说是抄袭了《南征北战》中开始的第一场战役“大沙河狙击战”。在《南征北战》中,国军先是一波人力冲锋,被打退,第二波是坦克攻击,这时候解放军是主动撤退的,因为完成了《南征北战》中的战略狙击任务。
到了《集结号》中,也有两波狙击战,先是对国军的冲锋,又一波是国军的坦克进攻。后来大部分撤走了,九连留下当牺牲品了。
两片的敌人进攻顺序一样,炸坦克的方式也一样。如此近似的程度,除了抄袭我们无法找出另外一个可能。
冯小刚拍片时也坦白得明白,他重点研究了《南征北战》。所以,《集结号》中的狙击战役,与《南征北战》近似到了抄袭的成份。
可以说,《集结号》中的战事,就是冯小刚请来了韩国特效人员,对《南征北战》的同一场面,进行了一次全新的改组与改装。用美国战争片的一些视觉元素,七拼八凑地塞入到以《南征北战》为主体的战事进程中,便构成了冯小刚战争片的杂交元素。
3、《集结号》中手提摄影的误用。
《集结号》里镜头摇晃得厉害,有着明显的对《拯救大兵瑞恩》的模仿。
无法考证美国电影中何时出现了摇晃镜头,但显然在《拯救大兵瑞恩》中的运用,使人们感受到这种摇晃镜头对于营造战争气氛的实战作用。
之前,美国拍摄的《最长的一天》里,没有摇晃镜头,而且还有航拍镜头。
《拯救大兵瑞恩》的创意在于,它把视角放低,放到个人的身上。该片的摇晃镜头是模拟了战地记者的拍摄角度与风格,所以,整个电影里,那种摇晃镜头,基本是同步于美军的视角的。
有人会说了,《拯救大兵瑞恩》中不是也有德军大概不超过三个的机枪射击的镜头,这个镜头代表了哪一个的视角?我估计你去问斯皮尔伯格他也回答不上来。但是,斯皮尔伯格和他的摄影师明白,他之所以在《拯救大兵瑞恩》以摇晃的镜头来贴身反映战争进程,是它把镜头视角放在美军角度上的。
在《拯救大兵瑞恩》开始部分的登陆战中,从船上下水到登岸、冲上山包,镜头始终以美军的角度逐步展开。在最后一场巷战中,镜头也是以美军的角度观看的,可能夹杂着少量的德军的镜头,但那似乎是强调了德军的武器的所有位置,而敌方的压力,则完全是通过美军的视角来体现的。
这种视角放在美军身上的设置方式,赋予了《拯救大兵瑞恩》以划时代的创新,也使手提摄影的晃动感给予了可能。
现在冯小刚拍摄《集结号》,也学了手提摄影,但是他只学到了皮毛,没有学到手提撮影的原则。斯皮尔伯格不可能用摇晃的摄影镜头,放在德军的那边,但冯小刚不问,他的摇晃镜头,可以与国军冲锋队列并排在一起运动,好像是一个国军战地记者在边上拍摄的。这就是冯小刚拿来了斯皮尔伯格成功使用的手提摄影,但是没有把人家的角度拿过来,给人一种镜头混乱、滑稽、造作的感觉。你那个放在国民党军队边上的镜头,是一个客观镜头,你凭什么像战地记者拍的那样,抖抖晃晃?
还有《集结号》的镜头过于晃动,而《拯救大兵瑞恩》的晃动还保持在一个新闻片能够许可与容忍的节奏里,看样子,《集结号》里的那个拿着手提摄影的战地摄影师是一个胆小鬼,连摄影机都拿不住。
4、王金存的媳妇是否也应该向谷子地讨还血债?
谷子地在烈士陵园里,责问团长没有吹集结号是理直气壮的,因为是团长的一个命令,导致了他的兄弟的死亡。
如果依此类推,王金存的媳妇是否也应该如此?
影片中的王金存被关了禁闭,但他至少还是属于大部队的人啊。谷子地向团长要人,要不到,就把王金存要了去,本来王金存还不至于立刻牺牲,但谷子地的一个命令,让王金存牺牲了,也就是说,谷子地要了王金存的命。既然现在谷子地整天要一个说法,那么,谁来为王金存要一个说法?
那么我们不妨延续地想一下,战争中的牺牲,有必要去归咎于一个人吗?
谷子地好歹也在战争中出生入死的,连这样的道理都不明白,一生的最伟大壮举就是讨一个说法,这样的说法,真的是一个人的责任吗?
谷子地伟大吗?他不过是一个概念化设置起来的人物,有来揭开士兵们死亡谜底的,除此之处,他的行为并不符合战争逻辑。
5、矛盾的矫情。
影片开头,谷子地大声小叫地杀战俘,后来吃了处分。
其实后来影片告诉我们,谷子地所在的连队,后来被打散了,撒销了,留下了许多谜团,说明战争形势下,部队不可能对一些局部的个案给予正视,或者可以说是在非正常情况下,部队的指挥官们对战场上的事情也是无力控制的,只能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如果刘团长真的是一种欺骗了士兵的话,那么,实际上刘团长也应该受到惩罚。
但刘团长并没有。
而谷子地那么一个很难确认是否是真属于枪杀俘虏的行为却背了一个处分,怎么这时候部队突然对谷子地严格起来,后来却又不闻不问了?
所以,《集结号》的矫情就在这里,你杀战俘就杀呗。你看《拯救大兵瑞恩》中,美军冲着举手投降的德军士兵就是开了一枪,也没见到这些美军受到处分。现在中国电影里刚刚学上一个以前从不敢表现的“枪杀战俘”镜头,似乎又怕惹出麻烦,于是就很矫情的给了谷子地套上一个处分,把电影的取向重新拉回到纪律范围上来。
实际上追究起来,谷子地也欺骗了那个投降的国民党士兵。那个士兵明明放下枪,他叫那个士兵又拿起来,然后开枪,这不是欺骗么?那么,那个国民党士兵的亲属,是否也要向谷子地的骗子讨说法?
所以综观整个电影,谷子地的形象,一点不讨人喜欢。特别是对他的造型上近似于美军(有几个镜头很像《兄弟连》中的温特斯连长),吃饭时叽里咕噜,声调上雷同于葛优的老谋深算,都让人对其产生一种厌弃感。这是个人的感受。不代表众人意见。本人非常讨厌电影中的往嘴里塞饭的镜头,而谷子地与团长讲话时那种一门心思往嘴里填饭的动作,虽然可能是追求生活化的表现,但是很让人恶心。
6、结构上前后脱节。
战争与和平环境下,电影是两个板块,互不干联。
连后来成为谷子地后援帮助的二斗,也不是九连的老战士。
二斗这个人物很重要,为了让谷子地有这么一个好战友,电影不得不加进了一段朝鲜战争的戏,让他们在战场上有了生死兄弟情。
电影为此拉得战线过长,而在汶水阻击战中的兄弟们,早早地被打发了,他们在五十分钟内就完结了生命。这些战士,在原小说是没有的,电影里把他们编造出来了,按照《南征北战》与美国战争片的一些元素再加上韩国特效队的帮助打造出来了,但是,他们越勇敢,越真诚,越觉得他们是被可怜的被抛弃的牺牲品。他们至死都不知道他们被欺骗的本质。所以,他们的牺牲并不令人痛惜,被骗才是最大的可悲。
但是五十分钟内,又没有条件塑造出他们的鲜活形象。所以,他们只能在影片里匆匆而过,难以辨清,因为电影的塑造功能还要让给后边出现的那么多人物呢。
所以,这些士兵留下就是疑似美军士兵的一些外在表象。
对这些士兵的设置上,也是概念化的。比如影片仍在学舌着农民士兵们勇敢、知识分子士兵胆小的传统模式。比如王金存有文化,所以胆小,而其他的没有文化的士兵却似乎是天生胆大。这种对知识分子的歧视,在《红日》中有,《亮剑》中有,《历史的天空》里有,好像打仗还得靠大老粗。但《集结号》来得更为概念化,文化教员天生的就应该是一个尿裤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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