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辜的孩子被接连群杀,痛心之余,令人深思。公安部要求严打严防,“高度重视”、“指示精神”、“重要指示”、“落实到位”、“切实维护”、“更大力气”、“尤其”等轻重武器悉数出手,网上概括为一句话,“打得罪犯不敢对孩子下手”。
2010年5月12日 ,陕西省郑县幼儿园又发惨案,死伤二十人!公安部并没有打得罪犯“不敢”对孩子下手,而凶手作案后就自杀了,可谓其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试想,哪个如此作案杀人的还打算活着?显然,防范此类事件,仅靠“打”并不是办法。这种继续以官老爷驭民的姿态仗着祭出以暴易暴的大旗,绝不会制止此类事件。就如劫持事件频频以击毙收场,又何尝减少了劫持事件的发生呢?无非是做了把劫持激变成屠杀的推手罢了。社会问题要从社会的角度解决,而不是简单的诉诸暴力。犯罪并不是战争,否则出面的就是军队而不是警察。况且如果仅仅看住校园就可以的话,与其派驻警察,花费那么多的资金去增加安防设施和护卫人员,不如直接军管,让我们的孩子在军队的护卫下学习,不更是安全得多。可是孩子出了校园怎么办?公园、游乐场、少年宫、图书馆,甚至小区的空地都是孩子戏耍聚集的地方,难道也都派驻警察或军队?我们能变成一个警察国家吗?更遑论谁也不能保证校园内部就不出这样的杀手!
在发生的一系列惨案中,凶手都不从属于任何组织,也不是为了服从某种极端的信仰,只是个体的爆发。在他们举起屠刀之前,还是普通群众中的一员,甚至是较为孱弱的一员,他们几乎无差别的存在于13亿公民中,在没有犯罪之前找出他们,绝对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像一堆暴晒在太阳下的豆荚,你知道哪个会先爆裂,而接下来又是哪一个?就算偶尔发现了一点异常,没有证据你又怎能断定自己并不是智子疑邻?须知行凶者并不需要筹划去买什么枪,随时抓起菜刀就可以下手。据说世博着的上海买菜刀都需要实名登记,只可惜暂时还不能断定哪把菜刀会变成杀人的武器。所谓的严防,很难提前发现并制止这种突发式的犯罪,不过是聊以自慰的把戏。
郑民生,南平惨案的制造者, 3月23日 行凶,经过判决、上诉、终审、报请核准,到 4月28日 执行死刑,基本上算达到了法律规定处死一个罪犯所需时间的极限了。处决郑民生绝无问题,但是处决本身仍不是目的。处决郑民生不是对失去孩子的亲人之唯一抚慰,尽管这已经是法律所能达到的极限,重要的是如何从中汲取教训,找出惨案发生的根源。郑民生杀人的动机是报复社会,可又是什么让他如此丧心病狂的报复社会?从一个治病救人医术高明的天使到55秒钟内杀8伤5的恶魔,救人的手术刀换成了屠刀,天使沦为恶魔,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郑民生,争民生,民生变成了民死,是谁应该对此负责!
现实社会中,当委屈、仇恨及其它的不公平不能寻求法律的庇护、政府或其他权威的裁决,往往就只能诉诸暴力,进行个体的寻仇。尽量说起来是冤有头、债有主,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不乱伤及无辜,但这些也只是对较强者而言。当弱者连复仇都不能实现而又不甘于放弃,其泄愤的矛头可能就会指向没有自卫能力的更弱者。强者可以复仇,弱者只会泄愤,这当然是一种卑贱的宣泄,但也是社会的悲哀。一个正常的社会,如果说现实的不公平很难完全避免,那么起码应该有对不公平的申诉渠道,比如法律和政府,这样才能构成理性的社会,使人们免于陷入原始的眼牙相报。当法律不能解决问题,上访就是政府的福气。而政府不愿意享用这一福气,所谓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百般阻挠,推三阻四,对上访者围追堵截,打击报复,愚弄百姓,更有甚者,直接进行残酷镇压和迫害。不能诉诸政府,只能诉诸江湖。对于其中的一些人来说,当政府的大门关上了,更弱者的大门也就洞开了,再加上失去群体关怀的个人情绪得不到适当的引导,一系列血案便此起彼伏。
这是不是说这样的惨案会一直继续下去呢?不是的。这样的事件自然不会在严打严防下绝迹,但是会在觉醒中消亡。就如早期罢工时一些工人会破坏机器,但是他们绝不会一直停留在破坏机器的阶段,他们会明白压迫他们的不是机器,机器也不应该成为他们泄愤的对象。这种泄愤式的报复,最终伤害的只有自己和自己从属的这个群体,并不能找回公平和正义。高压之下的自我戕杀绝不会一直继续下去,在付出了沉重的血的代价之后,迟早会觉醒,反抗才是唯一的出路,即便这种反抗在一个阶段会被称之为犯罪。这是一件非常让人心痛但是不得不接受的现实。个人的反抗会是多种多样,其中不乏阴暗、愚昧和血腥,有时候我们甚至都不能称之为反抗,而只能说是个人的复仇和可怜的泄愤。但事情总有成熟的那一天,当越来越多的人们觉醒起来,彻底摒弃个人的复仇和泄愤,走向诚实的纯粹的反抗之时,这种事件也就彻底失去了生存的土壤。可以说,如果不公平一直被制造并且不能消弭处置,那么,也许只有真正的革命才能终结这种人人憎恶的暴行。
当然,我们更希望的是,政府能够通过自我变革消除社会严重的不公平,从而消除产生这种暴力的因素。就像一个真正的男人会说“有种的对着我来,对妇孺下手算什么英雄”那样,放下身段取信于民,公开承诺自己是一个承担责任的政府,是一个屁股坐在人民这边的政府,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政府,政府的大门随时敞开,踏踏实实的解决公平和正义问题!
我们的政府有这么男人吗?
不过我们仍然可以确信,只要政府的门诚心诚意地开得大一些,校园的安全才能多一些。当然,在这样的阶段,也愿意先正告可能的凶手,要像个男人那样,不要傻儿巴叽的去残杀妇孺,哪怕先宁愿相信,冤有头,债有主。
文章写到这,看到一则新闻:“女子持刀闯杭州青少年宫被制服,幸无人受伤”;不过同时还有另一则新闻:“官方称广东梅州逾百教师患精神疾病,有人仍在岗”——心里不禁一凛,难道梅州学校又出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我真的很担心接下来梅州会有什么关于学校的新闻出现。当然,梅州有精神病教师,别的地方也很难排除,那么以后学校内部发生什么事情,应该就是精神病教师作为了。据说,精神病杀人,不算犯法的,当然也就比较容易被大众接受得多。
伤逝,于 2010年5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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