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判武器的批判:以马克思主义修正与修正马克思主义
三、劳动价值论剖析:物化劳动价值论双重定义互相矛盾
四、修正和发展劳动价值论
三、劳动价值论剖析:物化劳动价值论双重定义互相矛盾
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方法论归根到底是历史唯物主义。其基本原理的核心是:“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制约着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不是人们的意识决定人们的存在,相反,是人们的社会存在决定人们的意识”。(《马克思恩格斯选集》2卷32-33页)
劳动价值论的本质是“物化劳动价值论”。正如马克思所说:“在劳动过程中,人的活动借助劳动资料使劳动对象发生预定的变化。过程消失在产品中。它的产品是使用价值,是经过形式变化而适合人的需要的自然物质。劳动与劳动对象结合在一起。劳动物化了,而对象被加工了。”(《马克思恩格斯全集》23卷205页)
从这个意义上说,在商品生产条件下,马克思劳动价值论所说的“商品”,都是“物质”(劳动对象)与“劳动”这两个“要素”相结合的产物,其中“物化”了一定的劳动时间。在商品生产的条件下这个“物化劳动”被赋予了“价值”和“交换价值”的形式。因此,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本质上是研究“物化劳动”的价值。因此,这里可以给劳动价值论贴一个“物化劳动价值论”的标签。
马克思说:“劳动首先是人和自然之间的过程,是人以自身的活动来引起、调整和控制人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的过程。”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23卷202页)
“劳动消费它自己的物质要素,即劳动对象和劳动资料,把它们吞食掉,因而是消费过程。这种生产消费与个人消费的区别在于: 后者把产品当作活的个人的生活资料来消费,而前者把产品当作劳动即活的个人发挥作用的劳动力的生活资料来消费。因此,个人消费的产物是消费者本身,生产消费的结果是与消费者不同的产品。
劳动过程是制造使用价值的有目的的活动,是为了人类的需要而占有自然物,是人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的一般条件,是人类生活的永恒的自然条件,因此,它不以人类生活的任何形式为转移,倒不如说,它是人类生活的一切社会形式所共有的。”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23卷208页)
马克思把劳动看作“消费物质要素”的过程,但马克思严格区分了“生产消费”和“个人消费“,指出“劳动过程是为了人类的需要而占有自然物”。凸显这几个概念很重要,它们有助于对马克思劳动价值论的本质展开分析。个人消费的结果是消费者(劳动力)本身,生产消费的结果是产品。马克思在此套用生产劳动理论区分个人消费和生产消费。但恰恰是马克思所说的不创造价值的个人消费---劳动力再生产本身正是他要证明的唯一创造价值的源泉。这里出现了逻辑矛盾。另外,人类的物质生产活动,创造价值的劳动过程究竟是以人类的需要驱动,还是受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本身驱动?这直接关系劳动价值论命题本身是否成立:决定商品价值(表现为价格)的尺度究竟是抽象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还是人对商品使用价值(效用)的需求?这也是马克思上述论述中出现的另一个逻辑矛盾。如果按马克思所说,劳动过程是人类为了需求而占有自然物,那么,在商品交换过程背后决定各自交换价值的尺度,未必就是抽象的无法衡量的无差别劳动,而很可能就是交换双方各自对商品需求的强度和对商品的使用价值(效用)的期待。这些问题是实际存在的,一直是挑战马克思主义的焦点,确实需要认真梳理,加以解决。
劳动价值论主张劳动创造价值。作为创造价值的劳动主体,劳动力本身的价值如何决定?这是分析劳动价值论的关键。我们先考察马克思对劳动力价值的定义。马克思说:
“工人作为使用价值卖给资本的劳动就象任何其他商品的价值一样,是由需求和供给决定的,或者一般来说 — 我们在这里也只能一般来说 — 是由生产费用,即生产出工人的劳动能力所需的物化劳动量决定的,因而工人要把它作为等价物收回。”(《马克思恩格斯全集》46卷上 266页)
“工人出卖的只是对自己劳动能力的定时的支配权,因此,只要工人得到相当数量的物质,能够再生产他的生命活动力,他就可以不断重新开始交换。”(《马克思恩格斯全集》46卷上250页)
“工人的价值是怎样决定的呢?是由包含在他的商品中的物化劳动决定的。这种商品存在于工人的生命力之中。工人要天天保持这种生命力,他就得消费一定量的生活资料,以补偿已消耗的血液等等。他得到了一个丝毫不差的等价物,因为他得到的价格使他仍然具有他以前具有的同一交换价值。包含在他的生命力中的物化劳动的量已由资本付给他报酬。”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46卷上285页)
从上述论述中可以概括出几个要点:其一,马克思说的劳动力价值构成中不包括非物化劳动,即根据马克思对生产劳动的第二定义(只有物化在商品中的劳动才有价值),所有非物化劳动,诸如教育、训练、文化、艺术、医疗、社会服务等等都不包括在内。其二,马克思确认劳动力的价值由社会供求和生产成本共同决定,而不是传统教条所坚持的由生产成本,或者物化劳动单独决定。其三,马克思说劳动力与资本交换是等价交换,而等价交换是不能获得剩余价值的,这是劳动价值论难以克服的障碍。这里指出的三个问题,都是物化劳动价值论倍受争议的热点。
我们先考察劳动力价值问题。首先,商品必须是物品吗?有没有精神和服务商品?精神和服务商品是否有价值?其次,我们怎样衡量在同一时间内由不同的劳动力因不同的熟练程度、不同的教育水平、不同的科学技术和装备水平以及不同的健康情况而生产的不同量的价值?是否生产出较多价值的劳动力是更熟练的、教育水平更高的、使用的机器更先进的、更健康的工人?如果是,那么其中更高的价值是否包含更多的他人的劳动时间?比如教师的劳动时间?发明机器的科学家的劳动时间?或者给他看病,维持他健康的医生的劳动时间?这些人的劳动是否也创造价值?他们的劳动时间是否转化在那个更多的价值之中?第三,劳动力再生产所必需的生活必须品都是物化产品吗?马克思所说维持劳动力所必须的生活必需品只是维持生存的必需品吗?还是不仅仅维持而且还包括发展劳动能力所必须的所有必需品?维持和发展劳动能力所必需的一切劳动都创造价值吗?
亚当.斯密说:“一个人是贫是富,就看他能在什么程度上享受人生的必需品、便利品和娱乐品。但自分工完全确立以来,各人所需要的物品,仅有极小部分仰给于自己劳动,最大部分却须仰给于他人劳动。所以,他是贫是富,要看他能够支配多少劳动,换言之,要看他能够购买多少劳动。” (《国民财富的性质和原因的研究》上卷26页)
可见亚当.斯密不认为商品必须是物品。在他看来商品可以分成三类:舒适品、娱产品和生活必须品。在舒适和娱乐品中必然包括社会服务和教育、科学、文化、艺术等精神产品或服务。因此,即使从亚当.斯密的观点看,很多非物化劳动也是商品,也有价值,因而这些非物化劳动的提供者(生产者)也创造价值。在此我们发现,亚当.斯密已经自己否定了他的生产劳动学说,当然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马克思指出:“商品首先是一个外界的对象,一个靠自己的属性来满足人的某种需要的物。这种需要的性质如何,例如是由胃产生还是由幻想产生,是与问题无关的。这里的问题也不在于物怎样来满足人的需要,是作为生活资料即消费品来直接满足,还是作为生产资料来间接满足。” (《资本论》第一卷47-48页)
马克思捍卫了亚当.斯密的只有物化劳动才创造价值,才是生产劳动的教条。但马克思同时也否定了自己对生产劳动的另一种解:
“一个歌手自我卖唱时,他是非生产劳动者,但同样一个歌手如果被资本家雇用,为了雇主赚钱而演唱,他就是一个生产劳动者,因为他生产资本。”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26卷上 321页)
马克思在商品必须是物化劳动这个问题上是自相矛盾的,这是马克思主义在历史唯物主义物化劳动价值论主线之外的另一条清晰可循思路的表现。马克思在很多问题上都发表互相矛盾的论述就是马克思主义两条思路的例证。发掘马克思主义的另一条思路以修正历史唯物主义物化劳动价值论主线,是修正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的通道。这个问题要到最后逐步解决。很显然,商品不必是物。任何满足人类需要的劳动或服务,包括精神、文化、艺术和一切意识形态和社会服务,只要实现了交换,都是商品,都创造价值。
马克思坚持劳动力价值由物化劳动时间决定:“同任何其他商品的价值一样,劳动力的价值也是由生产从而再生产这种特殊物品所必需的劳动时间决定的。就劳动力代表价值来说,它本身只代表在它身上物化的一定量的社会平均劳动。因此,生产劳动力所需要的劳动时间,可化为生产这些生活资料所需要的劳动时间,或者说,劳动力的价值,就是维持劳动力所有者所需要的生活资料的价值。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23卷 193页)
我们知道劳动力这样的商品实际上不是物品,而是存在于劳动者身上的肉体和精神的能力---是人类体力和智力的结合。生活资料可以造就劳动者的体力,但对劳动者的智力增长却不起作用。因此要培养合格的劳动力,一定程度的教育和训练是必需的。马克思承认:“要改变一般的人的本性,使它获得一定劳动部门的技能和技巧,成为发达的和专门的劳动力,就要有一定的教育或训练,而这就得花费或多或少的商品等价物。劳动力的教育费随着劳动力性质的复杂程度而不同。因此,这种教育费——对于普通劳动力来说是微乎其微的——包括在生产劳动力所耗费的价值总和中。”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23卷195页)
马克思虽然承认教育费应加入生产劳动力所耗费的价值总和中,但认为那是微不足道的,可以忽略不计。实际上马克思并没有在劳动力的教育问题上突破物化劳动价值论的框框,他只是无法拒绝而承认罢了,因此不会也不可能深入研究这个问题,修正其物化劳动价值论。明白无误的事情是,教育和训练并不是物化劳动。为了不影响物化劳动价值论的展开和演绎,马克思经常对劳动力的教育问题撇开不谈。
马克思在研究方法上抽象了劳动力发展的费用。因为普通劳动者在教育上的支出微乎其微,因此马克思所说的“必要生活资料”不包括非物化劳动。马克思反复强调“物化劳动”就是作此宣示:
“就劳动力代表价值来说,它本身只代表在它身上物化的一定量的社会平均劳动。劳动力的生产就是这个个体本身的再生产或维持。……生活资料的总和应当足以使劳动者个体能够在正常生活状况下维持自己。由于一个国家的气候和其他自然特点不同,食物、衣服、取暖、居住等等自然需要也就不同。所谓必不可少的需要的范围,和满足这些需要的方式一样,本身是历史的产物,因此多半取决于一个国家的文化水平, …… 和其他商品不同,劳动力的价值规定包含着一个历史的和道德的因素。但是,在一定的国家,在一定的时期,必要生活资料的平均范围是一定的。”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23卷194页)
在这里,马克思仍然留下了马克思理论发展的余地,那就是劳动力价值规定包含一个历史的和道德的因素,其内涵范围随历史发展是可以扩大的。但马克思在总体把握上当时是把劳动力发展需要排除在“必要生活资料”平均范围。马克思清楚地说明了这一点:
“至于说除了物化在工人生命力中的劳动时间,即为了支付维持工人的生命力的必要产品所必需的劳动时间以外,在工人的直接存在中还物化着更多的劳动,即工人为了获得一定的劳动能力,一种特殊的技能而消费的价值(而这种能力或特殊技能的价值,表现为生产出同样一种劳动技能需要多少生产费用),在这里还与我们无关,因为这里所谈的不是某种特殊的熟练劳动,而是劳动本身,简单劳动。”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46卷上 285-286)
在此我们发现,马克思对生产劳动下的第三个定义(工人支出在教育和训练上的费用是生产的)虽然偶尔在劳动力对教育和训练的需要问题上加以运用和发挥,但囿于历史的局限和研究方法上的抽象演绎,马克思回避了劳动力再生产所必须的劳动时间超出物化劳动时间(生活必需品)的事实,而是简单地将劳动者的熟练、技巧、聪明才智统统抽象地用物化劳动时间来衡量和转换,他直接就用复杂劳动可以转换成多倍的简单劳动来解决这个问题。他说:“在每一个价值形成过程中,较高级的劳动总是要化为社会平均劳动,例如一日较高级的劳动化为X日简单的劳动。因此,只要假定资本使用的工人是从事简单的社会平均劳动,我们就能省却多余的换算而使分析简化。”(《马克思恩格斯全集》46卷224页)
但马克思没有考察为什么一日高级劳动总能转化为X 日简单劳动,而多出来的X倍价值的来源在哪里?这就是马克思主义两条思路中,亚当.斯密在生产劳动学说上的错误和混乱对马克思政治经济学造成的严重影响,其表现为物化劳动价值论具有互相矛盾的双重定义。马克思说:
“社会必要劳动时间是在现有的社会正常的生产条件下,在社会平均的劳动熟练程度和劳动强度下制造某种使用价值所需要的劳动时间。例如,在英国采用蒸汽织布机以后,把一定量的纱织成布所需要的劳动可能比过去少一半。实际上,英国的手工织布工人把纱织成布仍旧要用以前那样多的劳动时间,但这时他一小时的个人劳动的产品只代表半小时的社会劳动,因此价值也降到了它以前的一半。可见,只是社会必要劳动量,或生产使用价值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决定该使用价值的价值量。在这里,单个商品是当作该种商品的平均样品。因此,含有等量劳动或能在同样劳动时间内生产出来的商品,具有同样的价值量。一种商品的价值同其他任何一种商品的价值的比例,就是生产前者的必要劳动时间同生产后者的必要劳动时间的比例。“作为价值,一切商品都只是一定量的凝固的劳动时间。
如果生产商品所需要的劳动时间不变,商品的价值量也就不变。但是,生产商品所需要的劳动时间随着劳动生产力的每一变动而变动。劳动生产力是由多种情况决定的,其中包括:工人的平均熟练程度,科学的发展水平和它在工艺上应用的程度,生产过程的社会结合,生产资料的规模和效能,以及自然条件。……
总之,劳动生产力越高,生产一种物品所需要的劳动时间就越少,凝结在该物品中的劳动量就越小,该物品的价值就越小。相反地,劳动生产力越低,生产一种物品的必要劳动时间就越多,该物品的价值就越大。可见,商品的价值量与体现在商品中的劳动的量成正比,与这一劳动的生产力成反比。”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23卷52-54页)
在此我们可以提取出两个物化劳动价值论的重要定义:
定义一、同量劳动永远表现为同量价值。
定义二、价值由物化在商品中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决定;
根据定义一,同量劳动永远表现为同量价值,价值与劳动(劳动时间)之间的比例是静态的,而劳动主体则是马克思所说的无差别的抽象的简单劳动。在此条件下,劳动创造的价值(一个抽象的概念)也是恒定的。增加剩余价值(剩余劳动时间)的前提是减少劳动力的价值(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因为人的最大劳动时间是有限的。随着劳动条件(机器的应用等等)提高,劳动生产力提高,工人再生产自己劳动力的必要劳动时间相对减少而剩余劳动时间相应增加,工人创造的剩余价值越多,社会财富越丰富,工人的劳动力价值越低,其获得的生活必需品中的价值量越低。在此定义下对劳动价值静态分析的结论是:“商品的价值量与体现在商品中的劳动的量成正比,与这一劳动的生产力成反比。”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23卷52-54页)这是马克思贫困理论的主线。
再根据定义二,价值由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决定,价值与劳动(劳动时间)的比例是动态的。市场价格由价值规律调节,围绕着价值核心(所消耗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在供需条件下波动。在劳动生产力不断提高的情况下,生产条件和劳动主体(工人的平均熟练程度、科学的发展水平和它在工艺上应用的程度、生产过程的社会结合、生产资料的规模和效能等等)则是动态变化的,也随之不断提高。其中包含的劳动总量也不断增加,其中直接从事生产的工人(活劳动量)只占劳动总量的一部分,却创造出更多的剩余价值(更多的使用价值和价值),工人在同样份额的劳动力价值中也相应获得更多使用价值和价值。在此定义下对劳动价值动态态分析的结论是:“生产力特别高的劳动起了自乘的劳动的作用,或者说,在同样多的时间内,它所创造的价值比同种社会平均劳动要多。”(《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354页)
在这里,根据定义二动态考察劳动价值的结果,与根据定义一静态考察劳动价值的结果恰恰相反。那么两个定义互相矛盾的原因在哪里?
动态劳动力价值所体现的消费资料增加和范围的扩大表示工人消费能力的上升。因为工资将分解为生活必需品、闲暇品和发展品,这些都由市场价格来表现。于是我们有了双重的价值理论,市场价格与马克思理论上抽象的价值发生偏离了。因为定义一所指的价值仅仅是工人的直接劳动时间,抽象的、物化的劳动时间;而定义二所指的价值则包括更多的劳动时间,既有工人的直接物化劳动时间,也有非工人的非物化劳动时间(科学技术、生产过程的社会结合表现在固定资本中的巨大的效能),以及各种闲暇产品与发展产品(教育、训练、维持与发展劳动能力)的劳动时间。现代社会化大生产在科学技术全面应用的条件下,工人直接加入产品中的劳动越来越少,单个劳动能力创造价值的力量作为无限小的量而趋于消失,而创造的使用价值和价值却越来越多。这使劳动价值论双重定义的矛盾更为突出,无法自圆其说。
其实,社会必要劳动时间随着生产力(率)提高而变化的规律是有源可溯的。马克思说:“比社会平均劳动较高级较复杂的劳动,是这样一种劳动力的表现,这种劳动力比普通劳动力需要较高的教育费用,它的生产要花费较多的劳动时间,因此它具有较高的价值。既然这种劳动力的价值较高,它也就表现为较高级的劳动,也就在同样长的时间内物化为较多的价值。”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23卷223页)
在此我们看到马克思实际上已经突破了自己坚持的生产劳动只能是物化劳动的教条。从上论述中我们可以总结概括如下:劳动生产率的提高是对社会必要劳动时间的浓缩。因为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劳动创造出来的产品的数量和价值量的提高)是由不同的生产条件决定的,例如由进入生产过程中的过去的劳动量来决定,由生产的工艺水平和劳动力的技能水平来决定。因此在工艺技术和劳动力条件较好的生产过程,活劳动的消耗虽然相对较小,但其创造的价值却更大。因为较好的劳动条件本身就包含着更多的过去劳动时间,特别是包含了很难追踪具体来源的教育、科学、文化、艺术等渊源深远的非物化劳动时间,以及闲暇、娱乐、社会服务等劳动时间。工资(劳动力价值)的实际上升表明劳动力再生产的成本不仅随着物质生产的发展而增加,而且突破了物化劳动的界限,逐步扩展到所有能满足人的本性和才能全面发展的非物化商品,即劳动力对教育、训练、闲暇、娱乐和生活服务等商品的消费。因此,任何商品,无论其形态是物质的或一经提供(消费)便转瞬即逝的活动和服务,只要能满足人的全面发展的需要,能实现交换,计入统计学意义上GDP,就是有价值的商品。
物质生产领域之外的劳动,为各种生产提供必要条件的过去的劳动或服务,虽然不直接参加生产,但通过迂回的形式加入产品之中。简单概括地说,这些劳动体现在复杂劳动比简单劳动在相同时间内多创造的价值之中。如果事情不是这样,那么随着社会财富无止境增长,物质生产领域工人就业比例不断减少的事实就无法解释。劳动价值论的双重定义之间的矛盾(同量劳动永远表现同量价值与价值由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决定)将永远得不到解决。
马克思说的劳动的两重性---具体劳动与抽象劳动,虽然澄清了亚当.斯密在价值决定问题上的混乱,但不能解决商品的生产条件不同,其各自的价值不好用抽象劳动时间相比较的困难。如何确定两种或多种商品在不同的生产条件下生产的不同的价值?抽象劳动的概念远不能令人满意。“社会平均劳动强度和熟练程度”只能停留在脑中,只能有助于说明市场价格围绕价值波动,不能拿来具体衡量各种商品的生产并解释各自商品的劳动耗费和所含价值。由于商品生产条件存在很大差异,那些在复杂劳动和较好劳动条件下生产的商品总量,其价值将比在简单劳动和较差劳动条件下生产的同样商品总量更高。马克思多次提到这种情况,但他不是设法从生产条件中寻找答案,而是在《资本论》第三卷中解释为“让渡利润”。这就产生了利润让渡与劳动价值论(同量劳动永远表现同量价值)之间的矛盾。事实上,一件商品只有充分考虑各种因素,例如其生产技术和装备条件、劳动复杂程度和劳动强度之后,才能决定其耗费的劳动时间,从而决定其价值。为解决这个困难,马克思引入复杂劳动换算为简单劳动的概念。但他没有将此概念引申入生产方式加以考察,比如在何种情况下,根据什么样的生产条件来换算为简单劳动……实际上他没有展开具体的换算,而是在脑海中抽象地换算。他说:
“比较复杂的劳动只是自乘的或不如说多倍的简单劳动,因此,少量的复杂劳动等于多量的简单劳动。经验证明,这种简化是经常进行的。一个商品可能是最复杂的劳动的产品,但是它的价值使它与简单劳动的产品相等,因而本身只表示一定量的简单劳动。各种劳动化为当作它们的计量单位的简单劳动的不同比例,是在生产者背后由社会过程决定的,因而在他们看来,似乎是由习惯确定的。为了简便起见,我们以后把各种劳动力直接当作简单劳动力,这样就省去了简化的麻烦。”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23卷58页)
马克思正确地指出商品在市场上实现的价值是衡量复杂劳动化作简单劳动的尺度,这是由生产者背后的社会过程来决定的(实际上就是由市场的供求关系决定,由消费者对商品的需求决定)。但马克思没有考察社会过程如何决定,而是语焉不详地一语带过,所有劳动都应该直接看作简单劳动,回避解释为什么复杂劳动可以是多倍的简单劳动?比简单劳动多出来的劳动量是从哪里来的?就此,马克思关上了复杂劳动换算多倍简单劳动的大门,而只能用物化劳动,抽象的人类无差别劳动也掩饰这个无法解决的矛盾:
“所有商品的共同实体 — 不是作为商品的物质材料,从而作为物的规定的那种实体,而是作为商品,从而作为交换价值的那种共同实体 — 就在于:商品是物化劳动。”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46卷上228页)
马克思无法深思熟虑地展开他的复杂劳动换算为简单劳动的理论,这是由只有物化劳动才生产价值的教条所决定的。当具体的劳动形式和千差万别的劳动条件一经抽象,所有劳动一律直接看作为简单劳动,马克思的复杂劳动换算为简单劳动的思路就中断了。这样的简单劳动概念只能停留在脑中,不能在实践中解释千差万别的商品的比较价值。
假如我们根据生产劳动是一切能满足劳动力再生产需要的劳动和服务的思路,根据马克思的决定价值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是以不同的生产条件为前提的思路,将马克思的复杂劳动可以换算为简单劳动的观点深入贯彻下去,所有的矛盾和困难都迎刃而解。
复杂劳动和先进生产方式与完善的组织管理等等,本身就包含更多的劳动时间。这些劳动时间通常是科学、教育和文化积累的结果,是非物化的、没有在市场价格中客观体现的过去的劳动时间,它们的使用价值远远大于其价值,是被马克思认为不费资本分文的,可以忽略不计的科学的“自然力”。这些过去劳动的总和提供了更优越的生产条件,其中包含的非物化劳动难以计量成本和追踪具体来源。这更多的劳动时间当然在生产中平均加入产品中,呈现出更大的价值量。如果不是这样,那么劳动价值论的核心定义---同量劳动永远表现同量价值,就无法解释永远快速增长的社会财富。
马克思就像以实用主义态度对待科学的生产力一样(只评论科学对生产力发展的巨大推动作用,不考察科学的生产成本),他也没有认真探究劳动力再生产与复杂劳动可以换算为多倍简单劳动两者之间有什么特殊关系和深层原因。与亚当.斯密一样,马克思也认为复杂劳动所创造的较高的价值不过是对其学习技术所花费的时间和成本的合理补偿。因为与平均劳动力相比,复杂劳动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费用学习技术,其生产成本较高,因此具有较高的价值。但马克思没有想过,照他的说法,学习技术所花费的时间和费用应该获得合理的补偿,即使在学习期间未来的复杂劳动力什么也没有生产,那他的劳动价值论的基础又在哪里?
应该指出,与学者独立进行的研究相比,学习本身是不生产的。就像马克思强调的那样,学生没有将其劳动作用在物上形成使用价值;但老师却恰恰这样做了,老师的劳动作用在学生身上,令学生获得了知识和技能,一种特殊的能力。一旦学生完成学业,获得某种特殊的知识和技能,当他进入生产领域,他将创造较高的价值,并获得较高的酬劳。这是公认合情合理的。但这较高的报酬不是对他学习的时间和费用的补偿,而是对其掌握的知识和技能(老师的劳动产品)的补偿。如果一个人经过学习,花费了劳动时间和费用,但不能掌握知识和技能,那无论他花费了多少时间和费用,他都不能获得补偿。
事实上,知识赋予人类的特殊能力是一种商品,一种固定资本。它代表了人类的创造力,是与其自身价值不成比例的使用价值。有知识技能的人,他所需要的生活必需品并不比常人多许多,但其具有的创造力却比常人大很多,这就是对人力资本投资的回报。人力资本主要以精神财富为主,是一种持久的能力,不像物质财富那样一经消费就消逝于无形。教育是一种增强劳动能力,传播知识财富的活动,一旦传授给工人将产生积极的作用力反馈于生产过程,提高生产率,增加财富。
精神财富---科学的昌明与创新确实曾经像马克思描述的那样 “不费资本分文”。因为在马克思的年代,单个资本或整体资本没有直接负担对教育和科学技术的投资,确实不费分文。但对整个社会来说,精神财富---科学的昌明与创新则是需要大量和长期的教育投资,是一个国家社会文化的历史积淀,代表该国的整体竞争力。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没有对精神财富的价值做出论证,仅仅局限对物化劳动价值的考察,这是马克思本人以及历史上任何伟大的思想家都摆脱不了的历史局限,这里隐藏着深刻的历史原因。只要我们修正马克思的逻辑推理基础,就能重建论证包括精神财富价值在内的完整的劳动价值论,修正马克思主义的系列偏缺。
劳动创造价值是不言而喻,无需证明的。但把创造价值的劳动仅仅局限于物质生产领域,则是错误的。商品的价值由劳动创造,商品的价值量由社会必要劳动时间衡量,这些都是可以理解和接受的。但是商品不必是物质的,因为人类的生存和发展需要不限于物质商品。单个人不可能自己生产来满足全部需要,因此需要互相以自己的劳动产品或服务与他人交换。商品的价值由交换来实现,交换以满足需求为目的。没有交换则没有价值,没有需求则不会有生产和交换。决定商品价值能否实现的关键在于人的需求。是需求决定生产,而不是生产决定需求。这是修正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必须解决的根本问题。是劳动价值论必须解决的根本问题。
四、修正和发展劳动价值论
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人类征服自然的历史,人类改造自然和创新自然的历史实际上是人类充分发挥本能、天性和首创能力的历史。是人类精神活动主导物质交换的历史。马克思说:
“自然界没有制造出任何机器,没有制造出机车、铁路、电报、走锭精纺机等等。它们是人类劳动的产物,是变成了人类意志驾驭自然的器官或人类在自然界活动的器官的自然物质。它们是人类的手创造出来的人类头脑的器官;是物化的知识力量。固定资本的发展表明,一般社会知识,已经在多么大的程度上变成了直接的生产力,从而社会生活过程的条件本身在多么大的程度上受到一般智力的控制并按照这种智力得到改造。它表明,社会生产力已经在多么大的程度上,不仅以知识的形式,而且作为社会实践的直接器官,作为实际生活过程的直接器官被生产出来。”(《马克思恩格斯全集》46卷下 219-220)
但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在另一方面又受到一个前提的制约,那就是一部分人的天性和本能遭到藐视,一部分人的发展受到否定。马克思敏锐地觉察到这个社会矛盾,指出不劳动社会的自由时间是建立在工人阶级的剩余劳动或过度劳动之上,一部分人能力的发展是建立在对另一部分人能力发展的限制之上,甚至建立在对他们奴役之上。
劳动本是人类的天赋禀性,但是在这个阶级斗争的文明历史中,工人的劳动却变成违背其意志的强迫,成为过度的严酷劳作甚至是奴役,而劳动者的产品则变成反过来统治他们的东西,劳动者脑力劳动的产品---物化的知识和技能以及一般社会发展的智力产品---科学(变成与劳动者知识和技能分离的东西)同样呈现为与劳动者对立的资本。社会的总体发展一旦被与劳动者对立的资本利用,其发挥的作用呈现为通常与劳动者的贫困化一同出现的资本的发展。因此资本主义生产实际上变成财富统治人类,创造珍贵物质财富因此也表现为这样的目的,劳动能力是唯一能达成此目的的手段,而唯有将劳动能力变成非人的和野蛮的东西才能达到这一目的。
马克思以富于哲理的语言,入木三分地刻划出人类的天性和本能在资本主义社会异化的事实。但是,马克思同样将历史看作是人类意志征服自然的过程,看作是人类天性和潜能不断发挥和发展的过程。人类天性、潜质和才能在资本主义社会的异化,不过是人类社会历史的必然阶段,是人类天性和本能复归的必由之路。人类社会是一个漫长的,从野蛮中挣脱愚昧发展其天性和潜能,到一部分人的劳动和创造天性异化,再到人类的天性和潜能逐步扬弃异化,得到复归并充分发挥和发展的历史。马克思论证了人类社会的终极目标是人类天性和本能的复归,是一个没有阶级斗争的社会,是一个不存在生产资料私人占有的社会,是一个所有人的天性、潜质和才能都能够自由发挥和发展的社会。
马克思运用历史唯物主义与辩证唯物主义相结合的归纳和推理方法,抓住科学在财富生产中的应用这一关键,来解释生产力只能在人类的聪明才智得到全面发展的情况下才能和谐发展;来论证社会发展所积累的智力和精神财富---人类意志的器官是如何驯服自然;来揭示物化的知识力量如何改变资本主义大生产。马克思说:
“活劳动同物化劳动的交换,即社会劳动确立为资本和雇佣劳动对立的形式,是价值关系和以值为基础的生产的最后发展。这种发展的前提现在是而且始终是:直接劳动时间的量,已耗费的劳动量是财富生产的决定因素。但是,随着大工业的发展,现实财富的创造较少地取决于劳动时间和已耗费的劳动量,较多地取决于在劳动时间内所运用的动因的力量,而这种动因自身---它们的巨大效率---又和生产它们所花费的直接劳动时间不成比例,相反地却取决于一般的科学水平和技术进步,或者说取决于科学在生产上的应用。(这种科学,特别是自然科学以及和它有关的其他一切科学的发展,又和物质生产的发展相适应。)例如,农业将不过成为这样的物质代谢的科学的应用,这种物质代谢能加以最有利的调节以造福于整个社会体。
现实财富倒不如说是表现在---这一点也由大工业所揭明---已耗费的劳动时间和劳动产品之间惊人的不成比例上,同样也表现在被贬低为单纯抽象物的劳动和由这种劳动看管的生产过程的威力之间在质上的不成比例上。劳动表现为不再象以前那样被包括在生产过程中,相反地,表现为人以生产过程的监督者和调节者的身分同生产过程本身发生关系。(关于机器体系所说的这些情况,同样适用于人类活动的结合和人类交往的发展。)这里已经不再是工人把改变了形态的自然物作为中间环节放在自己和对象之间;而是工人把由他改变为工业过程的自然过程作为媒介放在自己和被他支配的无机自然界之间。工人不再是生产过程的主要当事者,而是站在生产过程的旁边。在这个转变中,表现为生产和财富的宏大基石的,既不是人本身完成的直接劳动,也不是人从事劳动的时间,而是对人本身的一般生产力的占有,是人对自然界的了解和通过人作为社会体的存在来对自然界的统治,总之,是社会个人的发展。现今财富的基础是盗窃他人的劳动时间,这同新发展起来的由大工业本身创造的基础相比,显得太可怜了。一旦直接形式的劳动不再是财富的巨大源泉,劳动时间就不再是,而且必然不再是财富的尺度,因而交换价值也不再是使用价值的尺度。群众的剩余劳动不再是发展一般财富的条件,同样,少数人的非劳动不再是发展人类头脑的一般能力的条件。于是,以交换价值为基础的生产便会崩溃,直接的物质生产过程本身也就摆脱了贫困和对抗性的形式。个性得到自由发展,因此,并不是为了获得剩余劳动而缩减必要劳动时间,而是直接把社会必要劳动缩减到最低限度,那时,与此相适应,由于给所有的人腾出了时间和创造了手段,个人会在艺术、科学等等方面得到发展。”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46卷下 217-219)
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1857-58草稿》中的对未来社会的精彩准确的描写---资本主义将和平地长入共产主义是令人叹服的。1857年手稿与后来正式出版的《资本论》中推导出来的结论虽然一致,但使用的论证工具显然不同。而《资本论》是公认的马克思科学社会主义的理论基础。很遗憾!与传统的原教旨主义(在阶级斗争和暴力革命中,社会主义将从资本主义废墟中诞生)相比,这才是马克思主义关于社会发展规律的真正精髓,是马克思人道主义的真正精髓,虽然其中显露了在价值理论无法统一贯穿的问题和矛盾,但这正是修正马克思主义需要开辟的道路,需要完成的课题。
应该指出,在马克思的论述中,资本主义到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伟大历史转型缺乏历史进程的连续性、继承性和过渡性。在这里,当资本主义发展到某一阶段---犹如在时空中划出一条线,这边是资本主义,那边是共产主义---就可以突然大步跳跃,超越了时空甚至价值概念,一步跨入另一个社会。在那里价值的劳动标准和直接的劳动形式统统扬弃,人人都可以自由自在地发展……。
从长远的社会发展眼光看这也没什么错,但马克思对这个伟大历史转型的论述缺乏符合他自己的价值理论的过渡。资本主义的历史阶段(大量的直接劳动时间,被雇用的劳动力的数量一直是而且继续是财富生产的先决条件和主导因素)是如何转型进入更高的历史阶段(既不是直接的人类劳动,也不是他劳动的时间,而是他的生产能力的彻底发挥,是他的对自然的了解和掌握,一句话,是社会中个体的发展成为生产和财富创造的伟大基石)?马克思没有做出解释。马克思用不同的方法来论证历史上处于连续状态的从一个社会转入另一个社会的历史性转型,他这种将历史割裂为两段,分别用不同的价值理论标准来描述的方法显然是不科学的。在多种社会主义与现代资本主义并存的漫长的发展(过渡)过程中,商品生产和价值范畴始终存在,劳动价值理论始终发挥作用,不会突然产生时空的飞跃。因此即使按照马克思的描绘,未来社会依然存在一般意义上的商品生产,那时只是资本主义雇佣劳动的所以制形式发生变化,劳动依然是创造价值的源泉。这里只是马克思的论证工具出了问题,物化劳动价值论无法贯穿于资本主义向共产主义的过渡。此可以肯定,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社会的分析批判和对共产主义社会的演绎推理,如果使用的是同一的工具,那么必定是工具本身出了问题,或者两者之中必有一个是错误的。因为这两个论证互相矛盾,故此两者不能同时成立。
对照社会发展的现实看,1857年马克思对后资本主义社会发展的论述总体上是正确的。在这个论证中马克思自然而然地撇开了物化劳动价值论,用直观考察和经验的叙述,淋漓至尽地描绘出资本调动科学和自然界的一切力量,同样也调动社会结合和社会交往的力量,以便使财富的创造相对地不取决于耗费在生产上的直接劳动时间。马克思重点说明科学技术在固定资本中的伟大的作用---创造更多的价值和剩余价值,表现为缩短必要劳动时间,延长剩余劳动时间,使人类社会获得更多的闲暇时间来自由发展。
这是正确的思路,是马克思尊重知识、尊重科学、尊重人类的发展,尊重作为主体的人类智力的主观能动性和首创能力的体现,是马克思主义最精华部分。虽然这一正确的思路并没有作为主线贯穿于传统的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这正是修正和发展马克思主义所必须解决的重要课题。
在《资本论》中贯穿着另一条以双重劳动价值论来表述劳动力价值的互相矛盾的概念,这是本章考察的重点。
概念一: 劳动力的使用价值大于其价值,是价值创造的源泉。
概念二: 劳动力的价值由物化劳动时间决定。
显然,这两个基本概念互相矛盾,无法共处。劳动力的高于其价值并且是创造新价值的使用价值从何而来?概念二无法解释。因为物化劳动时间只能维持劳动力的体力。一个体格强壮头脑简单的劳动者只能充当简单劳动的角色,而具有特殊能力的复杂劳动则需要与教育和训练,以及各种文化、艺术、医疗保健和生活服务等劳动相交换才能获得。因此,概念二(劳动力的价值由物化劳动时间决定)是错误的。
首先需要说明的是,劳动价值论在商品交换的一般规律面前发生了无法克服的困难。马克思研究劳动价值论的基本前提是等价交换,即同量劳动(表现为同量价值)相交换。但在劳动力转化为资本并为资本增值的交换过程中,按马克思的说法,资本家购买劳动力,劳动力与资本交换是创造价值和剩余价值的唯一来源。那么,可变资本与劳动力相交换并获得一个不经交换而占有的额外剩余价值,是否打破等价交换的一般规律?这是劳动价值论的困境,是马克思必须解决的问题。
如果我们用劳动力的使用价值大于其价值,劳动力的使用价值是创造大于其自身价值的新价值和剩余价值的源泉---这样来解决等价交换的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但我们需要回答劳动力的使用价值从何而来?为什么劳动力的使用价值大于其价值?那就是,劳动力的使用价值大于其价值的那部分,来自非物化劳动。来自于马克思认为不生产价值的非生产劳动---精神生产(教育、医疗、文化、艺术)和生活服务。劳动力的再生产需要这些劳动和服务,他们令劳动力拥有技术、身心健康、精神愉快、体力充沛、心智健全,因而劳动力的使用价值包含更多的人类劳动时间,比马克思限定的劳动力的价值只能是物化劳动时间(并且随生产力的发展只能不断减少)包含更多的劳动时间,因此能创造更多的新价值和剩余价值。
按照马克思给定的同量劳动永远表现同量价值的定义,剩余劳动时间的增加只能以必要劳动时间的减少为前提。因此劳动力价值只能随生产力的发展而不断减少。但劳动力的使用价值却不是这样随生产力的发展而不断减少,恰恰相反,此时劳动力的使用价值与其价值相比就更加偏离,越来越大。这是不言而喻的,不然资本家就不会雇用劳动力了。
马克思对劳动力的再生产是这样表述的:
“有生命的有机物的再生产不取决于直接用在它身上的劳动,即花在它身上的劳动,而取决于它所消费的生活资料(而这也是再生产它的一种方式)的价格,他甚至在机器的例子上也会看到这一点,因为机器的价值中包括它所消费的煤、润滑油以及其他辅助材料的价值,因为劳动不只限于维持活的机体,而且必须是直接改变劳动能力本身,使它发展到具有某种技巧的特殊劳动,所以,就象在复杂的劳动中一样,这种特殊劳动也包括在劳动的价值中,并且在这个场合它是直接消耗在工人身上,耗费在工人的生产上的劳动 …….有机物的再生产上所花的劳动,是花在有机体所需的生活资料上而不是直接花在有机体本身上的,因为,通过消费而占有这些生活资料,不是劳动,而是享受。(《马克思恩格斯全集》47卷48页)
显而易见,享受本身,即劳动力对精神产品、娱乐产品和劳务产品的消费与对生活资料的消费一样,进入劳动力再生产的成本,即劳动力的价值之中。这说明劳动力的价值由物化劳动时间决定是错误的。而这些不被马克思承认的非物化劳动,是劳动力的使用价值大于其价值的原因。马克思自己也承认,劳动力的使用价值大于其价值,是创造价值和剩余价值的源泉:
“对资本来说,劳动能力的使用价值,在于劳动能力提供的劳动量超过物化在劳动能力本身因而为再生产劳动能力所需要的劳动量的余额。”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48卷52页)
在这里,马克思本来已经抓住解决等价交换中不能产生剩余价值这个关键困难的钥匙。剩下的就是解释劳动力的大于其价值的使用价值的来源,修正其生产劳动理论和物化劳动价值论,将生产劳动范围扩大到所有与劳动力价值(劳动者的工资)相交换的非物化劳动和服务劳动来解决这一问题。但马克思的物化劳动价值论堵死了这一正确思路。马克思不能按照这个思路走下去,解决物化劳动价值论面对的剩余价值与价值一般规律(等价交换)相冲突的问题。马克思不得不绕很大的弯,将劳动力与资本的交换分成两个环节,一方面确认,在第一环节资本与活劳动等价交换,但在第二环节,就变成“一定量的物化劳动与等量活劳动加一个不经过交换而占有的活劳动的追加量相交换”。在这个过程中,“一定量的无酬劳动被资本占有了”。马克思完全自相矛盾的说法当然无法解决资本与劳动力交换按照等价交换的规律不能产生剩余价值的困难。请看马克思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我们在考察生产过程时已经看到,在资本同劳动的交换中,应该区别两个互相制约但本质上不同的环节。第一,劳动同资本的最初交换是一个形式上的过程,其中资本作为货币出现,劳动能力作为商品出现。在这第一个过程中,劳动能力的出卖是观念上或法律上的出卖,尽管劳动要等到完成之后,也就是要在一日、一周等等末了才支付报酬。这种情况对于出卖劳动能力的交易并无影响。这里直接被出卖的,不是包含已经物化了的劳动的商品,而是劳动能力本身的使用,因此,实际上是劳动本身,因为劳动能力的使用表现在它的动作——劳动上。也就是说,这里不是通过商品同商品的交换而完成的劳动同劳动的交换。
但这里拿来交换的,在一方,是一般社会形式的,即作为货币的物化劳动,另一方,是还只作为能力存在着的劳动;在这里,虽然被出卖的商品的价值不是劳动的价值(一个不合理的用语),而是劳动能力的价值,但是,被买卖的对象却是这个劳动能力的使用,即劳动本身。因此,这里发生的是物化劳动同实际上化为活劳动的劳动能力的直接交换,也就是物化劳动同活劳动的交换。因此,工资——劳动能力的价值——如前所说,就表现为劳动的直接的购买价格,表现为劳动的价格。在这第一个环节中,工人和资本家的关系是商品的卖者和买者的关系。资本家支付劳动能力的价值,即他所购买的商品的价值。
但是,同时,劳动能力所以被购买,只是因为这个劳动能力能够完成和有义务完成的劳动量比再生产劳动能力所需要的劳动量大;因此,这个劳动能力所完成的劳动,表现为一个比劳动能力的价值大的价值。
第二,资本同劳动的交换的第二个环节,实际上同第一个环节毫无关系,严格地说,这个环节根本不是交换。
第一个环节的特点是货币同商品的交换 --- 等价物的交换;在这里,工人和资本家仅仅作为商品所有者彼此对立。交换的是等价物(就是说,交换实际上在什么时候实现,并不会使这个关系有丝毫变化;劳动的价格究竟高于或低于劳动能力的价值,还是等于后者的价值,并不会使这个交易的性质有丝毫变化。因此,这个交易可以按照商品交换的一般规律来进行)。第二个环节的特点是根本不发生任何交换。货币所有者不再是商品的买者,而工人也不再是商品的卖者。货币所有者现在执行资本家的职能。他消费他所购买的商品;工人则提供这个商品,因为他的劳动能力的使用就是他的劳动本身。通过前一个交易,劳动本身变成了物质财富的一部分。工人完成这个劳动,但是他的这个劳动是属于资本的,从此以后,只是资本的一种职能而已。因此,这个劳动是在资本的直接监督和管理之下完成的;而这个劳动借以物化的产品,是资本借以表现的新形式,或者更确切地说,是资本实际上借以实现为资本的新形式。因此,劳动通过第一个交易已经在形式上被并入资本之后,在这个过程中,就直接物化为资本,直接转化为资本。在这里,转化为资本的劳动量,比以前用于购买劳动能力的资本量大。在这个过程中,一定量的无酬劳动被占有了,只是因为这个缘故,货币才转化为资本。
虽然这里事实上没有发生交换,可是,如果撇开中介不谈,我们看到,结果是,在这个过程中 --- 把两个环节结合在一起 --- 一定量的物化劳动同较大量的活劳动相交换。整个过程的结果表现为:物化在自己产品中的劳动,大于物化在劳动能力中的劳动,因而大于作为工资支付给工人的物化劳动;换句话说,过程的实际结果在于,资本家不仅收回了他花在工资上的那部分资本,而且得到了一个完全是无偿占有的剩余价值。劳动同资本的直接交换在这里的意思是:(1)劳动直接转化为资本,变成资本的物质组成部分, 这个转化是在生产过程中完成的;(2)一定量的物化劳动与等量活劳动加一个不经过交换而占有的活劳动的追加量相交换。”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48卷48-50页)
由此可见,即使在马克思的年代,物化劳动价值论已陷入非常窘迫的境地,无法解决剩余价值与等价交换原则相违背的困难。
由此,我们在马克思双重定义相互交织的物化劳动价值论中,在劳动力价值问题上可以舍弃一个错误定义---劳动力的价值由物化劳动时间决定,而分离出一个正确定义---劳动力的使用价值大于其价值,劳动力的使用价值是创造价值和剩余价值的源泉。
在资本主义初期,资本家主要通过延长劳动时间,降低工资来压榨工人创造的剩余价值。那时科学技术在生产中的应用不普遍,这是简单劳动的使用价值大于其价值的理由,也是资本主义早期资本增值的主义特征。勤能补拙,资本主义就是这样以强迫劳动者过度消耗体力的方式开始资本积累的。
但随着大工业生产的发展,科学和技术成为资本不断增长的强大的生产力。机器的发明和大规模投入使用,生产的机械化程度的不断提高,极大提高了生产效率,持续降低生产价值的直接劳动者的劳动时间。马克思指出:
“机器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不表现为单个工人的劳动资料。
机器的特征决不是象[单个工人的]劳动资料那样,对工人的活动作用于劳动对象起中介作用;相反地,工人的活动表现为:它只是对机器的运转,对机器作用于原材料起中介作用---看管机器,防止它发生故障。这和对待工具的情形不一样。工人把工具当作器官,通过自己的技能和活动赋予它以灵魂,因此,掌握工具的能力取决于工人的技艺。相反,机器则代替工人而具有技能和力量,它本身就是能工巧匠,它通过在自身中发生作用的力学规律而具有自己的灵魂,它为了自身不断运转而消费煤炭、机油等等(辅助材料),就象工人消费食物一样。只限于一种单纯的抽象活动的工人活动,从一切方面来说都是由机器的运转来决定和调节的,而不是相反。科学通过机器的构造驱使那些没有生命的机器肢体有目的地作为自动机来运转,这种科学并不存在于工人的意识中,而是作为异己的力量,作为机器本身的力量,通过机器对工人发生作用。
活劳动被物化劳动所占有,---创造价值的力量或活动被自为存在的价值所占有,---这种包含在资本概念中的事情,在以机器为基础的生产中,也从生产的物质要素和生产的物质运动上被确立为生产过程本身的性质。从劳动作为支配生产过程的统一体而囊括生产过程这种意义来说,生产过程已不再是劳动过程了。相反,劳动现在仅仅表现为有意识的机件,它以单个的有生命的工人的形式分布在机械体系的许多点上,被包括在机器体系本身的总过程中,劳动自身仅仅是这个体系里的一个环节,这个体系的统一不是存在于活的工人中,而是存在于活的(能动的)机器体系中,这种机器体系同工人的单个的无足轻重的动作相比,在工人面前表现为一个强大的机体。在机器体系中,物化劳动在劳动过程本身中与活劳动相对立而成为支配活劳动的力量,占有活劳动的资本就其形式来说就是这样的力量。由于劳动资料转变为机器体系,由于活劳动转变为这个机器体系的单纯的活的附件,转变为机器运转的手段,劳动过程便只是作为资本价值增殖过程的一个环节而被包括进价值增殖过程,这一点甚至从物质方面来看,也被肯定了。
………
其次,物化在机器体系中的价值表现为这样一个前提,同它相比,单个劳动能力创造价值的力量作为无限小的量而趋于消失。由于机器体系所造成的规模巨大的生产,产品同生产者的直接需要的任何联系也都消失了,从而同直接使用价值的任何联系也都消失了。产品生产的形式和产品生产的关系已经意味着:产品只是作为价值的承担者被生产出来,而它的使用价值只是实现这一目的的条件。在机器体系中,物化劳动本身不仅直接以产品的形式或者以当作劳动资料来使用的产品的形式出现,而且以生产力本身的形式出现。劳动资料发展为机器体系,对资本来说并不是偶然的,而是使传统的继承下来的劳动资料适合于资本要求的历史性变革。因此,知识和技能的积累,社会智慧的一般生产力的积累,就同劳动相对立而被吸收在资本当中,从而表现为资本的属性,更明确些说,表现为固定资本的属性,只要固定资本是作为真正的生产资料而加入生产过程。”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46卷下 208-210)
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发展的趋势是赋予生产科学的特征,物化在机器体系中的价值表现为这样一个前提,同它相比,单个劳动能力创造价值的力量作为无限小的量而趋于消失。这完全符合当代资本主义发展的现实。但如何以劳动价值论来解释这一切?在《政治经济学批判1857-58草稿》中,区别于《资本论》,马克思发现在资本主义大工业生产中,所有的劳动力要素统统转化为资本的力量,转化为以固定资本的形态出现的、与劳动者分离的、独立于劳动者的劳动的生产力,劳动生产率的提高表现为独立于劳动的力量的增长,而直接劳动本身则被贬低为只是生产过程的一个要素。马克思说:
“因此,只有当劳动资料不仅在形式上被规定为固定资本,而且抛弃了自己的直接形式,从而,固定资本在生产过程内部作为机器来同劳动相对立的时候,而整个生产过程不是从属于工人的直接技巧,而是表现为科学在工艺上的应用的时候,只有到这个时候,资本才获得了充分的发展,或者说,资本才造成了与自己相适应的生产方式。可见,资本的趋势是赋予生产以科学的性质,而直接劳动则被贬低为只是生产过程的一个要素。同价值转化为资本时的情形一样,在资本的进一步发展中,我们看到:一方面,资本是以生产力的一定的现有的历史发展为前提的,---在这些生产力中也包括科学,---另一方面,资本又推动和促进生产力向前发展。”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46卷下 211页)
显然,随着资本主义大工业的高速发展,科学技术成果的应用成为生产力发展的主要动力,而直接劳动则逐步向监督与管理方向发展,因此,资本不但对科学研究提出需求,而且对工人的知识和技能也提出需求。资本的不断增长的需求当然加快了科学技术的创新和发展并提高劳动力的知识和技能,因此教育和科学技术的发展变成直接劳动之外的作用于物质生产的能动力量,成为资本生产力的另一个主要源泉。马克思说:
“正如随着大工业的发展,大工业所依据的基础——占有他人的劳动时间——不再构成或创造财富一样,随着大工业的这种发展,直接劳动本身不再是生产的基础,一方面因为直接劳动主要变成看管和调节的活动,其次也是因为,产品不再是单个直接劳动的产品,相反地,作为生产者出现的,是社会活动的结合。”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46卷下 222页)
社会活动的结合或社会总体劳动成为资本主义(也包括社会主义)商品生产的劳动者。那么社会总体劳动都主要包含哪些领域和部门的劳动?让我们大致考察一下:
首先是科学技术的研究发展部门、教育部门、医疗部门、文化艺术和生活服务领域的广泛的劳动。一句话,凡是劳动能力的维持、训练、发展和再生产所需要的劳动或服务都包括在内。但劳动能力和科学技术的主要来源在于教育。因此教育应该是一个主要的增强社会总体劳动,即增强社会竞争力的源泉。
正如教育的作用是用知识和技能开启劳动者的心智,成为价值和剩余价值的主要来源一样,教育还能加快和深化科技知识物化为新技术并应用于物质生产的过程,形成资本的巨大力量---远远超出其本身价值的使用价值,进一步取代直接劳动在物质生产中的主导地位。马克思说:
“在机器体系中,资本对活劳动的占有从下面这一方面来看也具有直接的现实性:一方面,直接从科学中得出的对力学规律和化学规律的分析和应用,使机器能够完成以前工人完成的同样的劳动。然而,只有在大工业已经达到较高的阶段,一切科学都被用来为资本服务的时候,机器体系才开始在这条道路上发展;另一方面,现有的机器体系本身已经提供大量的手段。在这种情况下,发明就将成为一种职业,而科学在直接生产上的应用本身就成为对科学具有决定性的和推动作用的要素。”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46卷下 216-217页)
“提高劳动生产力和最大限度否定必要劳动,正如我们已经看到的,是资本的必然趋势。劳动资料转变为机器体系,就是这一趋势的实现。在机器体系中,物化劳动在物质上与活劳动相对立而成为支配活劳动的力量,它主动地使活劳动从属于自己,这不仅是通过对活劳动的占有,而且是在现实的生产过程本身中实现的。在作为机器体系存在的固定资本中,资本这一把创造价值的活动占为己有的价值的关系,同时表现为资本的使用价值与劳动能力的使用价值的关系。”(《马克思恩格斯全集》46卷下 209页)
什么是固定资本(机器)的使用价值?毫无疑问,机器的使用价值就是知识分子的劳动产品,精神生产所赋予的由长期的社会知识和文化积累所凝聚的生产力。就像劳动力的使用价值一样,固定资本的使用价值也是物化价值的源泉,也是商品生产的源泉,而且是不断将直接劳动排除在物质生产领域之外的主要源泉。与之相比,创造价值的直接劳动将不断减少,甚至变成微不足道。马克思说:
“劳动时间---单纯的劳动量 ---在怎样的程度上被资本确立为唯一的决定要素,直接劳动及其数量作为生产即创造使用价值的决定原则就在怎样的程度上失去作用;而且,如果说直接劳动在量的方面降到微不足道的比例,那么它在质的方面,虽然也是不可缺少的,但一方面同一般科学劳动相比,同自然科学在工艺上的应用相比,另一方面同产生于总生产中的社会组织的、并表现为社会劳动的自然赐予(虽然是历史的产物)的一般生产力相比,却变成一种从属的要素。于是,资本也就促使自身这一统治生产的形式发生解体。因此,如果说,一方面生产过程从简单的劳动过程向科学过程的转化,也就是向驱使自然力为自己服务并使它为人类的需要服务的过程的转化,表现为同活劳动相对立的固定资本的属性,如果说,单个劳动本身不再是生产的,相反,它只有在征服自然力的共同劳动中才是生产的,而直接劳动到社会劳动的这种上升,表现为单个劳动在资本所代表、所集中的共同性面前被贬低到无能为力的地步,那么,另一方面,一个生产部门的劳动由另一个生产部门的并存劳动来维持,则表现为流动资本的属性。”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46卷下 212-213页)
“在固定资本中,资本不仅也在物质上作为充当新劳动的手段的物化劳动而存在,而且作为这样一种价值而存在,这种价值的使用价值就是新价值的创造。可见,固定资本的存在主要地是它作为生产资本的存在。因此,以资本为基础的生产方式的已经达到的发展程度,---换句话说,资本本身已经在多大的程度上成为自己生产的前提条件,即以自身为前提, --- 是以固定资本的现有规模来衡量的;不仅是以固定资本的量,而且是以固定资本的质来衡量的。最后,在固定资本中,劳动的社会生产力表现为资本固有的属性;它既包括科学的力量,又包括生产过程中社会力量的结合,最后还包括从直接劳动转移到机器即死的生产力上的技巧。”(《马克思恩格斯全集》46卷下 229页)
承认固定资本(机器)的使用价值就是创造新价值,承认固定资本最大限度地减少曾经是唯一创造财富源泉的直接劳动,并不否定劳动创造价值,并不代表机器本身可以孤立地创造价值。马克思指出:
“如果为了提供少量产品而使用昂贵的机器,那么这些机器就不会作为生产力发挥作用,而产品会比不用机器生产时昂贵得多。机器创造剩余价值,不是因为它们有价值,---因为它们的价值只是得到补偿,---而仅仅因为它们增加相对剩余时间,或减少必要劳动时间。因此,产品量必定随着机器的量的增加而按同一比例增加,而使用的活劳动必定相对地减少。固定资本的价值同它的效率相比越小,固定资本就越符合自己的目的。”(《马克思恩格斯全集》46卷下 267-258)
机器的价值仅仅按比例折旧并转入产品中,但机器的使用价值却最大限度地发挥由科学和技术赋予的秉性之力量。它否定个别活劳动,表现为物化的人类智力活动,是人类肢体的延长,是文明积累和社会进步的结晶。它代表了社会知识和智慧的凝聚与升华,是更大、更广、更密集的对过去的人类劳动的消费,因此个别直接活劳动与它相比不值一提,趋向于逐步消失(被取而代之)。马克思明确地指出了机器创造价值的情形和条件:
“于是,劳动的一切力量都转化为资本的力量。在固定资本中体现着劳动的生产力,这种生产力存在于劳动之外,并且(客观地)不以劳动为转移而存在着。而在流动资本中,一方面,工人本身有了重复自己劳动的前提条件,另一方面,工人的这种劳动的交换以其他工人的并存劳动为媒介,---这种情况表现为,资本对工人实行预付,另一方面资本又造成各个劳动部门的同时并存。
固定资本在它作为生产资料(机器体系是生产资料的最适当的形式)的规定中,只是从两方面生产价值,即增加产品的价值:(1)由于固定资本具有价值,就是说,它本身就是劳动产品,是物化形式上的一定的劳动量;(2)由于固定资本通过提高劳动的生产力,使劳动能在较短的时间内生产出更大量的维持活劳动能力所必需的产品,从而提高剩余劳动对必要劳动的比例。”(《马克思恩格斯全集》46卷下213-214页)
固定资本(机器)是物化的科学技术,是人类文明长期积累的产品,是教育、科研、医疗、文化、艺术和生活服务综合劳动的产物,因为机器由科学家发明,由劳动者制造,机器的产生背后凝聚了浩大的人类文明的积淀,代表的劳动不计其数。而这些劳动者的生存和发展所需要的商品全部以更深远的劳动者的劳动来交换,因此所有能满足劳动者生存和发展的劳动都凝聚在机器的使用价值之中。因此机器的使用价值远远大于其价值,并创造新价值---表现为提高劳动的生产效率,使劳动能在较短的时间内生产出更大量的价值和使用价值。马克思指出:
“再从另一方面看,固定资本的发展也表明一般财富发展的程度,或者说资本发展的程度。直接以使用价值为目的的生产,以及直接以交换价值为目的的生产,其对象都是供消费用的产品本身。生产固定资本的那部分生产既不生产直接的消费品,也不生产直接的交换价值,至少不生产可以直接实现的交换价值。因此,越来越大的一部分生产时间耗费在生产资料的生产上,这种情况取决于已经达到的生产率水平,取决于用一部分生产时间就足以满足直接生产的需要。
这就要求社会能够等待;能够把相当大一部分已经创造出来的财富从直接的享受中,也从以直接享受为目的的生产中抽出来,以便(在物质生产过程本身内部)把这一部分财富用到非直接生产的劳动上去。”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46卷下220页)
马克思说的很透彻,机器体系的发展以社会剩余劳动达到一定的规模为前提,社会剩余产品已经足够多,除了维持直接生产劳动者的生活必须和发展需要以外,还可以提供给科学技术的发明和创造者们维持其创造性的发明,使科学的力量能结合到社会化大生产之中,对物质财富的生产给予更大更有力的推动。社会财富或者剩余产品,虽然看上去是作为直接劳动者所创造的,但应该抽出一部分用于非直接生产的劳动者身上。因为他们的劳动是生产资料(机器)再生产的“必需品”---必要劳动。
在此我们发现,《政治经济学批判1857-58草稿》与《资本论》的风格迥异,这应该反映了青年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社会经验和直觉的思考,其淋漓尽致地对科学技术被资本“发现”之后,固定资本相比流动资本而言,极大地提高了生产的效率,创造了更多的物质财富,减少了工人的劳动时间,增加了社会剩余劳动时间,给更多的人提供了闲暇时间,使他们能够自由地发明和创造,使个性能够自由发展,最终将为资本主义向共产主义过渡铺平道路。因此资本主义就要和平地跨入共产主义了!
毫无疑问,青年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生产应用科学技术前景的敏锐和洞察,是发自内心的灵感和直觉的表述,是不受任何理论教条束缚的独立思索,是马克思的本质和天性的流露。后来,马克思因为必须在政治经济学的研究中与他强调的唯物主义历史观保持一致,他逐步放弃了他早期的正确思想,最终选择按照亚当.斯密的生产劳动学说构建其劳动价值论(唯有物化劳动才是价值创造的源泉),并在晚年定稿《资本论》时,舍弃了1857-58手稿的正确思路和研究成果,将整个政治经济学的理论大厦建筑在物化劳动价值论的基础之上。
在1857-58手稿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马克思将系列理论建立在物化劳动价值论上的思路和步骤,而这些演绎过程在固定资本(机器)俘获了科学的力量,表现为社会总体劳动的创造能力和创造价值的另一个源泉的时候,就无法贯彻下去。但马克思淋漓至尽地试图将科学对机器“加持”的生产力,机器的效能---减少必要劳动时间,增加剩余劳动时间---演绎为资本主义的生产过剩和无法克服的经济危机,从而为共产主义的闲暇时间,人类自由发展的美好制度就要取代资本主义铺平道路。马克思说:
“在必要劳动时间之外,为整个社会和社会的每个成员创造大量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即为个人发展充分的生产力,因而也为社会发展充分的生产力创造广阔余地),这样创造的非劳动时间,从资本的立场来看,和过去的一切阶段一样,表现为少数人的非劳动时间,自由时间。资本还添加了这样一点:它采用一切技艺和科学的手段,增加群众的剩余劳动时间,因为它的财富直接在于占有剩余劳动时间;因为它的直接目的是价值,而不是使用价值。于是,资本就违背自己的意志,成了为社会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创造条件的工具,使整个社会的劳动时间缩减到不断下降的最低限度,从而为全体[社会成员]本身的发展腾出时间。但是,资本的不变趋势一方面是创造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另一方面是把这些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变为剩余劳动。如果它在第一个方面太成功了,那么,它就要吃到生产过剩的苦头,这时必要劳动就会中断,因为资本无法实现剩余劳动。这个矛盾越发展,下述情况就越明显:生产力的增长再也不能占有他人的剩余劳动所束缚了,工人群众自己应当占有自己的余劳动。当他们已经这样做的时候,---这样一来,可以自由配的时间就不再是对立的存在物了,---那时,一方面,社会的个人的需要将成为必要劳动时间的尺度,另一方面,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将如此迅速,以致尽管生产将以所有的人富裕为目的,所有的人的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还是会增加。因为真正的财富就是所有个人的发达的生产力。那时,财富的尺度决不再是劳动时间,而是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以劳动时间作为财富的尺度,这表明财富本身是建立在贫困的基础上的,而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是同剩余劳动时间相对立并且是由于这种对立而存在的………
相反,在大工业的生产过程中,一方面,发展为自动化过程的劳动资料的生产力要以自然力服从于社会智力为前提,另一方面,单个人的劳动在它[劳动]的直接存在中已成为被扬弃的个别劳动,即成为社会劳动。于是,这种生产方式的另一个基础也消失了。 ………
正如资产阶级经济体系在我们面前逐步展开那样,它的自我否定即它的最终结局也是如此。我们现在研究的还是直接的生产过程。如果从整体上来考察资产阶级社会,那么社会本身,即处于社会关系中的人本身,总是表现为社会生产过程的最终结果。具有固定形式的一切东西,例如产品等等,在这个运动中只是作为要素,作为转瞬即逝的要素出现。直接的生产过程本身在这里只是作为要素出现。生产过程的条件和物化本身也同样是它的要素,而作为它的主体出现的只是个人,不过是处于相互关系中的个人,他们既再生产这种相互关系,又新生产这种相互关系。这是他们本身不停顿的运动过程,他们在这个过程中更新他们所创造的财富世界,同样地也更新他们自身。………
现今财富的基础是盗窃他人的劳动时间,这同新发展起来的由大工业本身创造的基础相比,显得太可怜了。一旦直接形式的劳动不再是财富的巨大源泉,劳动时间就不再是,而且必然不再是财富的尺度,因而交换价值也不再是使用价值的尺度。群众的剩余劳动不再是发展一般财富的条件,同样,少数人的非劳动不再是发展人类头脑的一般能力的条件。于是,以交换价值为基础的生产便会崩溃,直接的物质生产过程本身也就摆脱了贫困和对抗性的形式。个性得到自由发展,因此,并不是为了获得剩余劳动而缩减必要劳动时间,而是直接把社会必要劳动缩减到最低限度,那时,与此相适应,由于给所有的人腾出了时间和创造了手段,个人会在艺术、科学等等方面得到发展。”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46卷下 218-219)
马克思的上述资本主义发展到最高阶段,同时也为向共产主义过渡创造条件的论述,到目前为此,依然没有过时,依然具有很强的感召力和深刻的洞察力。这是马克思主义最亮的闪光点,基本符合资本主义客观发展的现状,值得很好地研究和完善与发展。例如,在资本主义最发达的西欧和北欧,马克思预言的资本主义向共产主义和平过渡,就逐步正在实现中。但是马克思自己在晚年却舍弃了这些光辉的思想闪光,而着迷于建构以机械唯物决定论物化劳动价值论为标志的庞大理论体系。马克思陷入物化劳动价值论的矛盾中不可自拔。这是令人遗憾的。
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真理,从真理再前进一步就是谬误。劳动创造价值本是真理,但是过分注重人类的物化劳动而忽略人类的心智则是对人类劳动的曲解。这就是马克思主义理论基础出现的偏缺。
马克思撇开对资本增值中科学技术因素的深入考察,转而研究资本的价值关系---既然科学技术对创造财富的巨大效能与生产它们所耗费的直接劳动不成比例,因而呈现为资本的天赋秉性,就像一种既有和注定的力量,不费资本分毫,不须追踪其来源。马克思既然选择了这个思路,就必须按此思路前进,不得不放弃他早期的正确的思想“固定资本的使用价值就是创造新价值。”这就令马克思在分析资本与活劳动的交换关系中得出结论:只有被资本雇佣的直接活劳动才是创造价值和剩余价值的源泉。这实际上只是残缺和片面的物化劳动价值论。以此为基础,剩余价值理论的伟大发现吸引了马克思的主要精力,以至在后期《资本论》的写作期间,马克思没有时间和精力来梳理和发展他早期的正确思想并深入考察那些他宣布被忽略,不在考察之列的问题。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坚持劳动是价值和剩余价值的唯一源泉,反驳机器也可以创造价值,这是正确的。但是马克思忽略了机器的生产力也是劳动赋予的,而且,最重要的那部分---机器的巨大效能主要来自直接生产领域之外的智力劳动。这就令马克思得出一个极端的结论:人类社会的发展由物质生产劳动来决定。这就意味着人类社会的发展仅仅由一部分人推动。
事实上,科学技术的发展是耗资巨大的,从劳动力的教育训练到科学技术的研发和应用,一代人技能的培养是漫长和昂贵的。科学技术的伟大效能对社会财富无止境增长的贡献,除了用人的技能增长来解释,不可能有其它更深远的原因。
科学技术应用于生产所具有的不同寻常的效能与生产它们所耗费的直接劳动不成比例是人类智力发展所然。劳动力的智力水平决定其使用价值,决定其劳动的质量。使用价值(质量)较高的劳动创造较高的价值;现在劳动与过去劳动相比在同等时间创造更高的价值;固定资本(机器)的效能与生产它的劳动相比,也越来越不成比例。同样,随着人类智力的无止境提高,人类的智力结晶---物化的科学和技术也不断融入新的生产方式,物化在固定资本中的过去的人类智力劳动结晶一旦与活劳动的智力相结合,将成为无穷无尽的社会财富的源泉。一旦人类驾驭了科学技术的永恒力量,面对其无与伦比的效能,一切为达此目标而奋斗的艰辛和困苦将微不足道,不成比例。但物化劳动价值论恰恰忽略了为获得科学技术的永恒力量所付出的艰苦卓绝的劳动。
说机器(物化劳动与智力的结合)也能创造价值,不如说体力劳动与脑力劳动共同创造价值和剩余价值。生产机器的劳动者不是唯一创造其使用价值和价值的人。很多经济学家不明白这一点,他们固执地坚持将不断增加的社会财富(价值)归功于越来越少的直接劳动;另一些人为解决耗费的劳动越来越少,而创造的价值越来越多的困难,则建议将趋于减少的直接劳动按照自乘的复杂劳动来换算成越来越多的简单劳动,并将社会服务和生产管理也纳入物化劳动范畴,证明物化劳动价值论不容质疑。
本文认为这样修补物化劳动价值论不能解决理论与现实脱节的问题,而应该修正物化劳动价值论的缺陷,完善和发展劳动价值论。这就是说,必须根据马克思早期的某些正确思路来完善劳动价值论---所有劳动,只要能满足劳动者的全面发展需要,都是生产劳动,都创造价值和剩余价值。只有这样修正和完善劳动价值论,才能真正坚持马克思主义,才能彻底解决物化劳动价值论给马克思主义造成的危机。
在社会主义生产关系下,剩余价值只是改个名称叫剩余产品,这样一来,经过修正和完善的劳动价值论照样适用于社会主义阶段。
机器是人脑和手相结合的劳动创造物,是人类文明(社会文化和知识长期积累条件下的)的产物,是人类肢体的延长。机器只能帮助人类创造价值,减少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增加社会剩余劳动时间。机器的灵魂---科学技术是人类发明和控制的,因此机器不能脱离人类的控制孤立地创造价值和剩余价值。资本家拥有机器,占有机器的大于其自身价值的使用价值并凭此创造更多的价值和剩余价值,并不能证明资本家就应该获得因此而产生的全部剩余价值。反之,直接生产者(工人)也不应该按照物化劳动价值论得出的剩余价值论,要求获得全部“被资本家剥削”的剩余价值。工人应该得到剩余价值中的应得份额,资本家也应该获得他在剩余价值中的应得份额。这就是剩余价值分解成工资和利润的依据。但国家必须对资本家的利润课以赋税,从中将其他迂回参与创造剩余价值的劳动者应得的份额提取出来,另行分配,即国家对教育、科学、医疗、文化等事业的投入,发展和提高社会的总体竞争力,并周而复始地再生产出国家的整体竞争力。这是本章要探讨和论证的核心问题。
资本主义的拥护者们一般认为,是资本家购买了机器,支付了等价物,在私有财产权下,即使资本家既不发明,又不生产,也没有使用这些机器,他们也应该坐享其成,获得全部的剩余价值。但是,商业所得税的征收表明,在资本家、工人和机器身后,还有其它许多人直接或间接参与了社会财富的生产,或给社会财富生产创造必要的条件,他们的劳动必须受到尊重和补偿。政府依法征收各种赋税,除了维持国家机器的运转,其中很大部分是通过迂回的形式返还给这些社会劳动者,例如政府对教育、科研、医疗、以及文学艺术等等的预算拨款或资助,其中也包括直接生产者应该获得的不断提高的薪酬待遇和不断改善的生产条件和社会保障。
由于机器的效能(使用价值)与其本身的价值(生产它所花费的直接劳动时间)相比不成比例,从机器折旧转移到产品中的价值量仅仅占所有产品价值总量的小部分。应该承认衡量机器的效能所代表的过去劳动耗费量是很困难的。但是总体来说可以断定,当扣除了所有的生产成本之后,剩余的价值(纯利润)就可以看作是劳动力的使用价值与机器的使用价值共同创造,当然其中机器的使用价值创造的新价值占的比重更大。即是马克思所说的:“社会活动的总体,而不是个别劳动者呈现为生产者”。这里所说的“社会活动的总体”指的就是构成机器的使用价值背后的所有人类劳动,它包括无法准确计算的各种劳动,这些劳动耗费虽然很大,但与生产力的与生俱来的巨大效能相比不成比例,因而不会也不可能准确地反映在机器的市场价值中。虽然知识产权的高昂价格对直接发明者的劳动给予充分肯定和积极保护,但更深远的渊源却无法准确表现。因此许多国家将这些无法说明来源的价值产出归因于教育对经济发展的巨大推动作用。美国教育经济学家舒尔茨(s.schurz)曾对美国1900-1959的60年的经济发展作过计算。在这一时期内美国对物质资源的投资增加了4.5倍,对劳动者进行教育和培训的投资增加了8.5倍,用于物质投资使利润增加了3.5倍,用于教育上的投资则使利润增加了17.5倍。 但是物化劳动价值论却对此无法解释。
机器(固定资本)的使用价值由三部分劳动构成,一是科学技术转化为机器的社会总体能力,包括社会整体教育程度和精神文明的长期积累,二是在制造机器的过程中由直接劳动者转入其中的劳动和技能,三是机器应用于生产过程中联合劳动的力量,包括资本家直接参与的管理和决策。这些都是人类劳动的产物,是创造价值和剩余价值的共同源泉。
总体而论,即使在马克思自己的论述中,所有参与商品生产的“要素”都不同程度参与新价值的创造。请看:
1、生产条件能创造价值。马克思说:“随着大工业的发展,现实财富的创造较少地取决于劳动时间和已耗费的劳动量,较多地取决于在劳动时间所运用的动因的力量。而这种动因自身——它们的巨大效率——又和生产它所花费的直接劳动时间不成比例,相反的却取决于一般的科学水平和技术进步,或者说取决于一般的科学在生产上的运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46卷下,217页)
2、提高劳动熟练程度能创造价值。马克思说:“在每一个价值形成过程中,较高级的劳动总是化为社会平均劳动,例如一日较高级的劳动化为x日简单的劳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46卷224页)
3、提高劳动强度能创造价值。马克思说:“强度较大的工作日就体现为较多的价值产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46卷572页)
4、加强生产劳动的管理能创造价值。马克思说:“随着许多雇佣工人的协作,资本的指挥发展成为劳动过程本身的进行所必要的条件,成为实际的生产条件。现在,在生产场所不能缺少资本家的命令,就象在战场上不能缺少将军的命令。”(《资本论》第1卷367页)
这就是马克思在《资本论》中留下的两条逻辑思维主线之间的矛盾。这个矛盾来自斯密的(只有物化劳动才是生产劳动)理论教条,延续并贯穿于劳动价值论、剩余价值论,以及全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和历史唯物主义理论体系之中。
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1857-58草稿》和在《资本论》所运用的劳动价值论完全不一致,马克思是在用双重价值理论来推导演绎资本主义必然过渡到共产主义的宿命。在前者,马克思是用科学技术在固定资本中的广泛应用,成为取代活劳动作为资本主义剩余价值生产的主要源泉,来证明生产过剩的经济危机---资本主义将突然一步跨入共产主义。那时,劳动不再是财富的尺度。而在后者,马克思是用物化劳动价值论论证劳动力的再生产在机器成为生产主宰的情况下,产品的价值随产量增加而下降,劳动力再生产所必需的生活资料的价值也下降,出现工人的贫困化和消费不足导致经济危机…… 我们发现两个马克思在打架。
如果马克思在《1857-58草稿》中对科学技术主导商品生产而令资本主义有可能在未来过渡到共产主义的预言是正确的,那他用于论证的基础---物化劳动价值论就必须加以修正,以适应当代资本主义的发展现实。现在看来,《185-58草稿》论述科学技术主导商品生产给资本主义注入了活力,社会必要劳动时间日益减少,社会剩余劳动时间不断倍增,给更多的人提供全面发展的机会,为向共产主义过渡创造条件---是符合资本主义社会发展现实的。
社会剩余财富的积累---从事剩余劳动是人类社会获得发展的必要前提,并会随着历史发展和生产方式的改进而不断扩大。与原始社会人们不得不用全部时间获取食物却不一定果腹,或奴隶社会因生活资料的匮乏而不得不杀死战俘相比,在今天,人们已经可以通过很少的劳动就能满足生存的需要。这表明了人类从事剩余劳动的能力已得到了极大的提高。事实上,由于现代社会分工复杂,为最终消费品生产而直接或间接服务的庞大的生产资料生产系统,已极大地提高了生产效率,使得社会为了维持生存而必须的劳动越来越少。美国只有不到3%的人从事农业生产就不但能够满足全国对谷物的需要,而且大量出口供应全球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
恰恰是马克思自己和后来的继任者们认为不那么成熟的研究成果,真正符合资本主义社会发展的现实。虽然马克思天马行空的论述仅见于《1857-58草稿》,还不够系统和连贯,但却经得起时间考验。而《资本论》中使用物化劳动价值论做推理基础所得出的结论,虽然很精致,与历史唯物主义互相佐证,呈现一个连贯的完整的体系,却被资本主义发展的实践证明是错误的。恩格斯和考斯基对马克思的手稿做了某些不成功的修改,将正确思路下得出的结论舍弃,最后匡正在错误的理论基础框架中,在《资本论》演绎出错误的结论。
由此可以得出结论:物化劳动价值论脱离了资本主义社会发展实际,须与时俱进,推陈出新。推陈出新就是暨不脱离马克思的理论体系与思维范式和话语,又要跳出经典的教条主义的框框,去寻找原本是马克思的心灵睿智闪光的原点,从此出发加以补充和发挥,重新推理并修正和发展马克思主义。那就是通过梳理马克思的思想和理论发展成形的脉络,在其牢固成型的历史唯物主义和物化劳动价值理论体系之外,寻找并发现一连串发自心灵和睿智闪光的思想来修正物化劳动价值论,并在此基础上推导和演绎出新的符合历史发展规律的结论。例如,用马克思的发展劳动者的技能就是发展生产力的观点修正生产劳动理论,用马克思的决定商品价值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依生产条件变化而变化的观点,用马克思的固定资本的使用价值就是创造新价值的观点来修正物化劳动价值理论。
任何商品或劳动力使用价值大于其价值是常态,是经验,是不证自明的道理。价值是价格的灵魂和抽象,价格是价值的面貌和表现形式。在商品价值的实现过程中,人们购买(交换)任何商品,都要先在心里比较一下是否“值得”?买来这个商品有什么用处?能否获得生理、精神、心理、经营和使用方面的满足。食物满足生理需要,书籍满足精神需要,名牌、明星满足心理需要,工具满足经营和使用的需要。人们的购买(交换)行为总是在“值得”的心理预期下进行。也就是在对所购买物品的使用价值大于其价值(价格)的预期和认同下进行。当然不同的人,对使用价值(效用)的预期是不一样的,这也说明价格在大多数情况下是背离价值的,说明在交换中低买高卖也能实现利润(剩余价值)。劳动价值论与效用价值论其实完全是互相证明,互相补充的关系,而不是互相否定和对立的关系。在满足人的需求方面,在任何能满足人的需求的劳动和服务都创造价值这个基础上,劳动价值论与效用价值论可以找到最大公约数,可以和谐共处,互相印证。
孤立的劳动价值论与孤立的效用价值论,都不能单独证明现实社会商品的真实价值以及决定商品交换背后的价值尺度。人的劳动是加工绝大多数商品的使用价值的主体,因此劳动价值论在本质上是不证自明的道理。但是劳动加工的商品的使用价值大于劳动花费在其上的劳动时间(价值)却需要在理论上加以证明,并且是本人首次提出。马克思对商品的两重性---使用价值和价值的论述很透彻,分别发明了劳动的两重性---具体劳动和抽象劳动来论述商品的两重性。马克思唯独在《1857-58草稿》中仅一次谈到“机器的使用价值就是新价值的创造”。这是一个伟大的发明, 突破了马克思自己坚持的固定资本只是转移其自身价值,而不创造新价值教条。但是马克思却没有深入考察机器的使用价值的来源,没有遵循此思路修正其物化劳动价值论。其实以此类推,劳动力的使用价值大于其价值,是劳动力创造价值和剩余价值的秘密。马克思只须证明或承认这一点,就省却很多论证剩余价值理论与等价交换原则相矛盾的麻烦。
马克思将劳动分解为具体劳动和抽象劳动,用具体劳动创造商品的使用价值,抽象劳动创造商品的价值来构建劳动价值论的框架。商品的使用价值和价值因此而得到统一。两者之间使用价值是实际可见,而价值则是看不见的灵魂,只能以价格来表现。两者似乎是平等的关系,商品的效用似乎不会大于其价值(价格)。在生产中,生产资料和劳动力的使用价值(效用)似乎不是创造新价值的源泉。马克思因此把价值和剩余价值的来源唯一归于直接生产中的活劳动。其实,在商品经济条件下,创造价值和剩余价值的全部秘密在于:所有参与生产过程的“要素”,包括原料、生产资料、工人的平均熟练程度、科学的发展水平和它在工艺上应用的程度、生产过程的社会结合、管理、生产资料的规模和效能、以及自然条件等等,全部要素的使用价值(效用)都是大于其自身价值的创造新价值和剩余价值的来源。
绝大部份参与生产的要素都是人类劳动的产物,全部要素的使用价值(效用)都是新价值和剩余价值的创造者。揭示这个秘密不是否定劳动价值论,而是修正和发展劳动价值论。
在理论上论证商品的使用价值大于其价值(价格)的问题,是解决劳动价值论困境,修正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的突破口。然而这又是不证自明的,是经验的,先验的,是社会现实中的常态。经济学家们只需承认这一事实,就可以解决劳动价值论,解决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遇到无法克服的所有困难。
劳动(价值论)与效用(价值论)必须兼顾,必须在形式和内涵上得到统一,才能真正解释什么是价值?价值如何度量?价值如何产生?剩余价值如何产生?交换能否产生利润(剩余价值)?等等一系列的困惑经济学家们终身的难题。
对物化劳动价值论的修正,是修正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的关键。本文在此提出一些尚不成熟的粗放思路,不一定正确,也没有深入论证,仅在此抛砖引玉,希望引起辩论,深入探讨,从而逐步修正和发展马克思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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