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上紧锣密鼓地宣传电影《归来》,说它是张艺谋倾心打造的苦心之作,阵容也整齐强大,都是顶级大牌明星。我赶热闹地去看了,很失望,不过是一部“伤痕文学”,还比不上过去一些“伤痕文学”的真切。我把它用两字来归纳:编的“做假”,演的“假做”。
先说做假吧:
电影一开头,一队芭蕾舞演员的大腿特写,就是为了丑化《红色娘子军》的。凡是经过那个时代的人,特别是参加过样板戏排练的人都把它当成一项严肃的政治任务。整个团队经过层层选拔,有着革命的朝气和纪律,民主、活泼的作风,怎能那样的卖弄风骚!
接着跳得最好的丹丹,因父亲是右派而不能跳吴清华,被迫走上出卖父亲、母亲的逆伦之路。参加过文革的人都知道,文革一开始,就批判“血统论”,批判“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的谬论。文革小组的重要成员之一姚文元,他的父亲姚蓬子就是著名的大右派,他还被选进了中央政治局哩。不少著名的样板戏演员,钢琴演奏家,作家,都不是“根正苗红”的家庭出身。丹丹的因落选而出卖亲人完全是虚构的。
再出现的陆焉识从劳改农场脱逃,也是做假。右派分子除极个别涉嫌刑事犯罪外,没有人在劳改农场服刑。他们有时集中在农村或工厂劳动,并没有剥夺他们的人身自由,亲属可以来探望他们,他们也可以探望亲属,没有人会像陆焉识那样,神秘兮兮地为探亲而脱逃,并为此而演绎成一场家庭惨剧。
再接着是冯婉瑜因救丈夫免于死刑,而受辱于工宣队方师傅。右派分子有判死刑的吗?判了死刑一个方师傅能改判吗?这简直是胡编滥造了。
影片后半部的精彩、煽情的依托是冯婉瑜害了“心因性失忆症”。这种病的最大特点是患者失忆的是一生中最眷恋的事和人,也就是冯婉瑜苦思、苦想、苦恋的陆焉识。在平反回家大团圆的时候,她不认识他了。生死之恋、生死之恨,近在咫尺却形同天涯,这怎不叫人心恸,这怎不叫人心酸,这怎不叫人痛恨那个可恶的时代,把一对恩爱夫妻,扭曲到如此模样。世界上真有这种只忘记最亲爱的人这种失忆症吗?尽管影片中请出了一位医生来作“科学”说明,那简直是画蛇添足,我们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一种失忆症,也没看见过,只能说编剧为了煽情而做假编造。为了“煽情”、“矫情”而做假。这种做假几乎贯穿着影片的始终。
我们的张导,真是聪明一生,糊涂一时。你的这些做假何需遮遮掩掩,就采取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莫言先生的“魔幻手法”就行了。莫言先生笔下那个《丰乳肥臀》的妈妈,生下了一个黄毛的儿子(传言是外国神父的种),这杂种从小就摸惯了妈妈的大奶子,长大后,一有机会,就摸女人的奶子,包括他两个姐姐的。有一次,他借招工竟一连摸了两百多对女人的奶子。你相信吗?魔幻。在《丰乳肥臀》这部巨著里,莫言先生还写了八路军的土改队、积极分子都是些二流子,被斗争的大地主都是勤劳致富的人。你说他胡说吗?魔幻。除分配土地外,还给流浪汉、光棍汉们分配寡妇和独身女人。《丰乳肥臀》的妈妈,已五十开外,竟把她分配给曾做过她女婿的寡汉条。你说,共产党曾干过这等缺德的事吗?魔幻。
再说假做吧:
我曾听过一位著名表演艺术家的讲课,他说:
当一个演员对他表演的角色不能完全把握时,是不能进入角色的。在表演中一定会流露出他内心的惶惑。
我看《归来》,有一个动机是看看这些大牌明星们怎样演的。我可以断定,他们每个人都没有达到自己的水平,多少有些“失态”,流露出他们内心的“惶惑”。
这个“断定”,是有根据的。前几天,读到陈道明先生谈他对陆焉识这个人的把握:
“因为我不想忆苦思甜,我不想把陆焉识变成一个对过去声讨,对自己命运感到愤愤不平的人。这个电影一上来就是摆在主人公和观众面前的一道伤痕,它要完成愈合,而不是继续撕裂。”
的确,陈道明在表演中,把许多“伤口”,都作了淡化处理。比如,丹丹告诉他,是她出卖了父亲和母亲。陈道明连头也不回,面也不惊,只淡淡地“哦”了一声。但整个戏的进展,使陈道明的“淡化”矛盾,反而使冲突尖锐化。陈道明越是想“愈合”陆冯之间的伤口,就越是撕人心扉。
为什么要“做假”和“假做”呢?和编导的目的是什么呢?真的如《归来》海报中所言,是一出“生离死别、旷世之恋”的言情剧么?否!请看《电影世界》和张艺谋关于《归来》的一节对话:
《电影世界》:除了拿一个敏感题材当幌子(按:敏感题材指的是什么?)装模作样拿众所周知的苦痛勾兑泪水之外,实在很难想象这样一部电影还有什么更高级的动机和目的可言。(按:“高级的动机和目的”是什么?显然是《陆犯焉识》一书中,对“文革”“反右”时代的赤裸裸的控诉。)
张艺谋:当然第一个是禁忌,有很多东西不好拍,不想直接反映时代,想折射,想留白,用一个家庭方式去反映时代,时代背景与今天的年轻观众有距离,能打动观众的终究是情感。
这活脱脱地道出了张导的内心所欲:编造一个煽情故事,让年轻观众受到感染去愤恨那个年代!愤恨那个时代的制造者。
让我们来看看影片中的一个细节吧:陆焉识家中有三大标识:一是进门对面的一尊毛泽东胸像,每到苦难临头,这尊胸像就凸现;二是房中墙壁上挂的毛泽东手书的《卜算子·咏梅》横幅。哀怨之情就在横幅下展开;三是冯婉瑜胸上的毛泽东像章,每次她在痛苦中挣扎,胸前的像章就闪闪发亮。
再看看影片中的另一个细节,当冯婉瑜与丈夫在火车站天桥被生生拆散,冯婉瑜摔得头破血流之时,突然一下子出现了红色娘子军怒目圆睁、充满仇恨的镜头。
老谋子真不愧电影大师,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他的“折射”,他的“留白”,做得真是天衣无缝。
“伤痕文学”,在文革一结束,就火红起来,《于无声处》这出戏,一下子风靡全国,真个是“紫陌红尘扑面来,无人不道看‘戏’回”。一些最著名的艺术大师们都顶礼膜拜,尊之为“戏剧史上的里程碑”。但曾几何时,被踩在脚下的“样板戏”却悄悄从民间走来,从山寨走来。名流骂也好,政客咒也好,它踯踯躅躅,终于重新闯进了殿堂,就在张导在《归来》中,着力鞭打着《红色娘子军》时,它却在“春晚”上大出风头。真个是“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惊呼也好,愤懑也好,风头越闹越大,而《于无声处》却在此时,“于无声处”。
张艺谋重新举起“伤痕文学”的旗帜,它的命运会怎样?我看,会同《黄土地》、《红高梁》差不多,也许凭着一大排耀眼明星的声势,可以在戛纳电影节之类的场合,走上红地毯,更或者像莫言先生的《丰乳肥臀》一样,因为它“魔幻”了革命,会走进金色殿堂。但在它的祖国,决不会成模成样。
1958年,苏联作家帕斯捷尔纳克写了一部小说——《日瓦戈医生》,内容主题和《陆犯焉识》差不多。日瓦戈医生的时代背景是十月革命,陆焉识教授的时代背景是文化大革命。陆焉识诅咒文化大革命比日瓦戈医生诅咒十月革命还要露骨得多。当时的苏联政府认为颁给《日瓦戈医生》诺贝尔文学奖是反苏的大阴谋,迫使放弃领奖。今天的有些中国共产党人,比苏联的赫鲁晓夫们要宽容大量得多。当魔幻革命的《丰乳肥臀》得了诺奖后,共产党的高官还欢呼庆祝,祝贺中国文学跨进了世界。(当听到这话时,我一下子想到了鲁迅、茅盾、巴金、丁玲,……想到了《红楼梦》、《水浒传》、《三国演义》、《西游记》,想到了《梁山伯与祝英台》……它们都没有走出国门么?)
媒体上已经大张旗鼓地宣传《归来》有望中诺奖。张大师现在是中国电影大师,离国际电影大师仅一步之遥。用张导的歌来祝福张导吧: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往前走!莫回头……”
老兵丑牛
2014年5月30日
武汉·东湖泽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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