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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建洲长篇小说《心愿》连载(45)

余建洲 · 2023-05-17 · 来源:
《心愿》 收藏( 评论() 字体: / /

  余建洲长篇小说“心愿”连载

  此作成稿六年,因难以言明的原因,连投二十余家出版社未能全部出版。作品大多数内容都是以亲身经历,亲耳所闻的真情实事为素材,将前三十年农村农业合作化、人民公社时期,共产党带领农民改造恶劣的自然环境,搞好农业生产的艰辛历程展示给读者。

  第四十五章  我家就多亏共产党办了这社!

  刘怀香又回到街南队。许兰本身就想整她,再加上李大嘴经常去鼓动,李小妮做帮手,刘怀香真的是掉进黃连水里   -----苦死了!别人不干的脏活累活她要去干,不论干得好不好都要找点毛病出来,轻的数落指责一番,重则开会批斗。这还不算,她干得比别人累比别人多,别说工分应该多了,连跟别人一样都沒有,妇女中最低的是多少就给她多少。理由是因为她是管制分子,不能和贫下中农一样。这样的日子里,刘怀香的眼泪还值多少钱?说流就流出来了!她沒有说话的权利,也只有流点眼泪来消耗一下心中的苦闷了。

  刘怀青見姐姐这样苦,心里十分不忍。他知道只要姐姐能和吴正华结婚,许兰一定会对姐姐放松的。这里头的关键还是吴正华,吴正华要是现在能和姐姐结当然最好了,吴正华要是不行,别人再急也没用。今天逢集,刘怀青中午收工回来就直奔新街去找吴正华。

  “小茴香,大茴香,还有桂皮和胡椒,五香大料配得好,烧鱼炒肉不能少!如今日子过得好,家家鱼肉少不了。你买鱼,我买肉,一定要买五香料。万一大意忘记了,老婆生气不得了,骂你没用还不算,拽你耳朵往下掉。还有一事要提醒,邻居叫买别忘了。”顺着声音望去,吴正华在肉市的南边卖五香粉。

  “怀青!这会来,家里今天吃晕啦?”吴正华以为刘怀青来买五香粉,人还没走到摊子跟,就伸长脖子问。

  刘怀青心里想的不是吴正华问的这档子事,并没去答吴正华问的话,他绕过货摊走到吴正华一旁蹲下来:“正华哥!你现在生意忙,我也不和你讲废话。你和我姐的事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怀青!我不是早就打算好了吗!还要问!你看那李玉山叫什么人?那边小李庄都同意了,就是他不让我去!你能看不出来?他是怕我和怀香到小李庄会成亲,气的!对我也就算了,连怀香也整了!把她要回来,不就是故意让许兰给她罪受的吗?多毒!”

  “不应该!他是不应该!就是你不能去,也不应该叫我姐再回来!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说也没有用。我姐被许兰整得太可怜了!你就不能和她把事办了!和你成了家,许兰还会朝她身上泼醋水吗?”

  “我怎不想!你看那老母熊,死皮赖脸地緾着我!唉!我真拿她沒办法!”

  “你!哎!你一个大男人,怎就这样?你就非要跟她吗?”

  “怀青弟!不是我一定要跟她的!白天看不見她,夜里就来了,硬往我被窩里钻!叫我有什么办法?”

  “你撵她走么!”

  “撵不动哩!唉!两句话还没说,她就胡抓乱挠地对付我,我真拿她没办法!要是在小李庄,她敢!我那侄儿能把她剥了!

  “你真沒用!”刘怀青见吴正华这付窝囊样子,瞪了他一眼,站起来就走。

  这里离刘怀香家不远,刘怀青惦念着自己的这个姐姐,就向姐姐家走去。

  刘怀香的两间屋的东山墻与后墻连接处的拐角处从上到下裂开个一寸多宽的口子,后墻跟略有下沉,上墻口有点向后歪,去年夏天怕下雨倒下来,刘怀青来帮着姐姐垒了个三角形墻垜子将后墻抵起来。屋顶上的草三年前就该重换新的,就因为沒钱买新麦稭沒法换,后檐的草已经烂得露出墻口边了,脊坡上虽然在去年夏天补了一次,现在又有不少地上又烂出不少坑洼子。刘怀青在屋后看了一会,才搖着头向前面走去。

  “弟!你来啦!”刘怀香刚好出来到门前水缸里舀水,招乎道。

  刘怀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放学才到家,都忙着向舅舅打招乎。

  “到屋里坐吧!”刘怀香对弟弟说。

  “不啦!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刘怀青见两个孩子进屋去了,想到孩子大了,自己要说的话不便于在他们跟说,就走到东山墻跟倚着墻坐下来。

  “姐!我刚才去找吴正华了,这个没骨气的人!”

  刘怀香站在弟弟的面前很无奈地说:“你找他有什么用!那个李大嘴就像张狗皮膏药,貼住了在他身上,还凶神一样,唉!能有什么办法?算了吧!将就着过吧!”

  “也是的呀!这样就是结了婚也没法过!”

  “算了!大的今年十二了,再熬过两年也能将就干活苦工分了,孩子长大了,我还有什么怕的!现在就是这屋,后墻去年抵一下,不怕倒了,就是屋盖下雨就漏哩!”

  “我刚才也看了,不弄下子过不了夏天的!”

  “拿什么弄呢?都缮新麦稭,得要六七百斤哩!至少要十几块钱!我一个人带两个小孩,基本口粮钱只能将就苦上,哪来钱呢?”

  “姐!你别怕!今年大队不搞统分了,各队分开来算帐,大家都往好处干,队里麦子长得不错,至少能分一百多斤一口人!现在大秫长得也好,中秋不会孬,队里打算栽六十亩山芋,晚秋也不会差的,只要粮食够吃,别的都好办!到时就卖点粮食。不够的话,我再帮你点!人工吧也不求人,我跟大桃两人行了!”

  “弟!多亏你出心帮我!

  吴正怀几天没来喂牛了。大龙说他大有点咳嗽,还发烧. 孙有田听了并沒在意,这就是伤风感冒么,秋后人人都常有的病,就是不吃药,过几天也会好的。平时,夜里牛屋都是孙有田和吴正怀在睡,大龙都是天亮太阳刚露头时就吃过早饭到牛屋来,他们两人和大龙一起干一会儿再回去吃早饭。今天都吃过早饭了,大龙还没来,平时三个人干的活都孙有田一个人干。

  牛吃饱了,孙有田又一个人一头一头地将牛往外牵。正牵着,大龙来了。

  “我大病重了,夜里就烧得烫手,说胡话,咳嗽得厉害,喘气也不均衬。天一亮我就跟二龙三龙一起把他送到街上医院去了,医生说是得了急性肺炎,危险哩!”大龙说得很沉重。

  孙有田立刻站住了,望着大龙问:“人呢?”

  “住院了!”

  “啊!”

  “大叔!你回家吃饭吧!牛我牵了。”

  孙有田立即回去。吃完早饭,他去看吴正怀。

  入社以后,不用卖粮和买农事用的物件,孙有田已经有一年多没上过街了,今天上街还觉得怪新鲜的。他穿上明坤给他买的那件白洋布对襟褂子和黑洋布大裤腰裤子。勒好腰带,将烟袋杆儿插在腰上,低着头,略弯着腰,不紧不慢地上了官道。

  站在官道上侧过脸向庄上望去,刚解放时栽的树都长大了,小李庄完全被树木笼罩着,各家的房屋在密匝匝的参天大树的遮隐下,只能看到一些零星的屋顶和一块块不规则的墻面,显得精巧而神秘。

  初秋的野外也格外美,无边的田野被划成一个个大块,每一块都是一色一样的庄稼,大秫,小秫,黄豆、山芋、棉花、层段分明,整齐如画。坐落在田野中的远处的村庄,已看不清房屋的影子,只能看出树木的轮廓。榆树柳树那球形的树冠,桑树、栋树、椿树那巨伞一样的枝叶,还有杨树刺槐那高高举起的树尖,在远方的地平线上,一大片一大片地层层叠叠地连接在一起,如同在无边的绿色的海洋中涌动起的绿色的波峰浪岑。大地上生机无限。

  官道上,是川流不息的上街赶集的人流。

  一年多沒上街,郑集就完全变了样。郑家大院对面的书场被移到桥南的河滩上,从那传来了咚咚的击鼓声。街东圩沟旁,新搬来的住户在这里建起了新街道。新街道建成后,大部分的交易市场都搬这里。

  街道两边的墙上贴满了红纸写的标语。孙有田认不出写什么,他也不去看,顺着新街道向南走。

  此时正是集日的高峰时段,新街道比那老街道寬了一倍多,还是容不下众多的赶集做买卖的人。人们几乎都是前胸靠着前面人的后背在宽宽的街筒子里慢慢地游动着。本来孙有田覚得自己的这身穿戴是会新鲜显眼的, 一看这滿街的人, 男人小伙子都是白的蓝的, 女人都是花花绿绿的, 自己平时在家穿的土布衣服已很少很少了. 好容易挤到食品站附近,这里是专卖肉食的市场。虽然热天吃肉不多,仍然有十几个摊位,叫卖声不绝于耳。

  “有田大叔!你也上街啦!”一个声音从食品站的大门旁传过来。

  一看,从食品站院子里排出一列卖猪的长队,大门外,李明胜坐在胶皮板车的车帮上,车上捆着一头二百多斤的大肥猪,猪的脊背上的鬃毛直竖着,从毛孔里洇出的油迹固着灰尘粘附在猪身的皮毛上。

  小五子現在已经成了贴心的养老儿,并且入社这两年李明胜不再向他要什么,孙有田已把他当成最好的亲戚了。好长时间沒見,再忙,也要跟他好好说几句。孙有田从街筒子里挤出来:“卖猪啦?”

  “不卖怎办?家里还有两头。你看!肥得往外冒油,再喂,也留不住油。杀肉卖吧,你看这样多,天又热,卖不掉怎办?只好到食品站卖活的。可卖猪的也这样多,还不知要排到什么时候哩!”

  “啊!你猪喂得不错!这年把也过好了!”

  “怎说哩!除去四丫头还上学,三个儿子都在社里苦工分了。你看,三个儿子一天天成人了,都要带媳妇,不要花钱吗?喂点猪聚钱哪!”

  吸完两锅烟,话也讲差不多了,孙有田起身告辞。

  医院在新街最南头,新盖好的六间门朝南的瓦房。当中一间是药房,北头两间是看病的,南头三间是病房。病房里面住着五六个病人。吴正怀靠近门口,躺在自家抬他来的凉床上。张兰芳和水花愁苦着脸坐在吴正怀的脚头。水花见父亲来了,和张兰芳一起站起来向他打招呼。吴正怀呼吸急促,脸色腊黄,人也瘦多了,他向孙有田点下头。几天没见,竟病成这模样,孙有田心里发酸,他握着吴正怀的手说:“老哥!好好治!啊?”

  吴正怀微微晃一下脑袋,喘着粗气小声说:“不行了!难过这关了!”

  水花忙说:“大!不碍事的!二龙哥去办住院手续了,就在这住院,治好了再回去。”

  孙有田也说:“对!就在这住下来好好治!”

  吴正怀轻轻地摇摇头,停会他对水花和张兰芳说:你俩出去下,我有话说。

  水花和张兰芳出去后,吴正怀含着泪望着孙有田说:“有田!阎王老爷安排我和你住一个庄上,有缘!我俩争过、斗过、就是越头越亲哩!这世没和你处够,来世还和你住一块,再处!啊?”

  孙有田紧握着吴正怀的手说:“正怀哥!别说这,好好治,我俩这世还没处完哩!啊?”

  “不行了,我心里明白!有两件事要拜托你哩!三龙啊!还嫩!你就拿他当亲儿子待!啊?好好帮扶他,把小李庄的社办好!啊?我不知道你现在对社怎么看,但我知道,这社是好的!我家就多亏共产党办了这社!要不是成了这社,我这一大家子大大小小十口人就土改时分那十五亩地,能收多少粮食?吃都不够的!”

  孙有田虽然以前想的和吴正怀是两条道上的事,但是他知道按照吴正怀家的情况,他家的确是多亏成了合作社,就点点头。

  “还有!花儿我一直把她当作亲闺女!我去了!我那瞎老伴全指她了!我那两个大房都不能靠!花儿心善!是你养的好闺女,她听你的,我那老伴的事,也请你费心关照了!”

  “这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我会叫水花很好服侍她老婆婆的!”孙有田说。

  两人都在各自说着掏心窝的话。

  二龙办好住院手续,护士给吴正怀挂好吊瓶,孙有田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吴正怀。

  走出医院,孙有田心情仍十分沉重,在医院前的路上站一会,才慢慢缓和下来,他走上河堆,前年扒的河坡仍很整齐,河水碧蓝碧蓝的深不见底。离粮站不到半里远的地方的河道上正在造大桥,十道用很粗大的禾木砸下去的桥桩已经成形。每道桥桩相距只有一丈五尺宽。河堆上堆着一大片禾木段子,木堆的两边,还有两大排用毛竹和芦苇搭成的工棚。这边的工棚里,二十几个木匠分成两人一组。正在拉大锯给禾木段子开板子,那边的工棚里十几个铁匠也分成两个人一组在打铁钉。锯木头的嘶嘶咕咕声,打铁的叮铛声响成一片,给这里热门的气氛增加添了欢快的色彩。听许多来看热闹的人说,这座大木桥建成以后,要在这修条公路跑汽车。公路向南通县城,向北通往二百多里外淮阴去。

  孙有田很好奇地看了一会,又顺着河堆向北走,过了粮站的码头,就到了那个老砖石拱桥上,过去觉得很大的两孔桥,如今再看就变了,它在这新开的、宽阔的、深不见底的河面上变得又小又窄,孙有田感慨地想:时道变了!什么都变了!

  北边河滩上的书场上,杨铁嘴正在唱随唐演义。那嘶哑的道白声如同闷葫芦在响。孙有田无心去听。不知不觉地到了十字街口,从人缝中挤过街道,正低头走着,突然听到有人喊他,抬头一看,原来吴正诚站在门口叫他。

  “有田哥!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上街了,今天上街来,就能这样从我门口过去吗?”

  孙有田一愣,怎么到他门口了还不知道哩!连忙转身进了他的院子。

  王秀珍很热情地说:“亲家!在这吃吧!”

  吴正诚也说:“都到响午了,还走吗?”又对王秀珍说:“多买点猪肉、鱼来,叫三龙水花都来吃!”

  王秀珍提上篮子走了。

  兄弟二人到客屋坐下,孙有田接过吴正诚递来的香烟,点上火,吸了一口,心情沉重地说:“正怀老大怕是难好了!”

  吴正诚也很伤感地说:“我到医院时,听说你刚走,他这病听医生说是重感冒引起的肺炎,年纪大了抵抗力不行,用药效果又不大,高烧退不下去,很危险的!”

  两个人都沉侵在忧伤中。

  三龙和水花来了。水花进屋就对孙有田说:“大!成立人民公社了!”

  “我不管你那什么公不公,社不社的!三龙!我问你,你怎能把大秫报成三百一十斤一亩?啊?”孙有田并不看三龙,冷着脸问。

  “这个!唉!是我玉山大叔和我研究这样报的!”

  “你又听他的!他凭什么管小李庄的事?”

  “我大!成立公社,就沒有高级社啦!整个郑集街和我们小李庄都成一个大队!玉山大叔当大队书记,三龙当大队长!”水花显得很兴奋。

  孙有田很吃惊地望着水花。

  “不错!明天乡里开大会宣佈,全乡成一个,叫郑集人民公社!”吴正诚对孙有田说。

  水花抢先说:“公社一成立,什么都归公了,土地、牛、车、地里的庄稼、收的粮食、草、都是公社的!”

  “什么?都是公社的?是不是要把我们小李庄和街北那些人弄到一块,让我们收成好的和他们收少的掺到一块一样分?”

  “大!你还怕粮食分少啊!公社有粮食给你吃,不会叫你少吃一屯的!”水花又说。

  三龙这时抢过来说:“公社多大啊?几万亩地哩!该收多少粮食?你能吃得了吗?公社里大家在一起吃,在一起干,不分你我的!現在的高级社只能算社会主义, 人民公社比高级社好!从公社到共产主义就快了!共产主义多好呀!那是电灯电话,楼上楼下,出门坐汽车。公社里办大食堂,大家都到食堂吃饭,吃饭时碗一端就有人给饭吃,你还要分粮食干什么?到时候大米干饭,鸡鱼肉蛋尽你吃!你还要分粮食哩!”

  三龙的一番话,说得孙有田像被蒙上一头雾,身子在雾里发飘,凝惑地想:世上真到有这样的好事?共产主义这事老早也听说过,是共产党兴出来的。要说共产党这邦人的本事,孙有田还是信服的。蒋介石那样大的势力,都被他们打跑了。兴许共产党这邦人还真能把共产主义办起来。不过他马上又把事情想回来,現在就成那公社,让我和那些空着两手入到社里的人一起不分粮食,都去吃公社的食堂,也太吃亏了!马上说:“現在就成吗?,这个社欠我的钱,去年就沒按五成一还,今年收成好,我指望能垵五成一还哩!成那公社怎办?”孙有田早就打算了,入社后分的粮只能夠吃,每年工分分的钱,家中烟火油盐,穿衣另用,人情往来这些开销一除,剩也不多,就指望社里还这钱去盖那三间象样的堂屋。入社了。发不了大财,把这房子盖上,能过上像样的日子也就算了。这时他怎能不问?

  “欠你那点钱算什么,公社肯定比高级社富足!手丫缝里撒点下来就还清了!乡里张书记,啊!不!是人民公社了,公社张书记昨天在会上表扬你了!他说你把种地的法子都用在我们小李庄社里的土地上,连续两年都增产。他说人民公社成立起来以后,就能更好地发挥你这个种地能人的作用。以后公社就把小李庄树立成公社的样板哩!我们怎么干,公社的其它人也要怎么干,要全公社的土地都像我们小李庄的地一样增产。他当时还算一下,要是 两年前就成立起人民公社,让公社统一指挥全社人都像我们这样干的话,那这两年全公社五万多亩地该多收几百万斤粮食哩!”

  接下来三龙在很有兴致地谈着成立人民公社的事,孙有田听说张书记这样抬举他,很高兴。所以,就认真地听。但是听了一会,思绪不由自主地又回到他十分关心的问题上了。心里想:你就是成这公社,我那钱也一定要还!

  正说着,明坤也回来了,他带来个好消息,他入党了,并且被提升到这个公社做副社长。孙有田听了很高兴。自己的女婿回来当了这样大的官,怎能不高兴?菜做得很丰盛,很大的八仙桌摆了一桌,都是水花帮着王秀珍做的。王秀珍上齐了菜,坐下来指着一大盘牛肉片说:“今天有卖牛肉的哩,夏天人不杀牛的,今天有了,听卖牛肉的人说快成立公社了,成了公社牛都交到公社去就不是自己的了,他们社里一商量就杀几头来卖肉好分钱用的!”

  王秀珍一说,桌上的话题立即又集中到公社上了。

  “人民公社好啊!”三龙说得很兴奋:“听张书记说,人民公社最大的优越性,就是由公社统一指挥,全公社都按公社的安排干,干的都一个样,生产一定会搞好的!”

  明坤笑笑说:“現在的形势是鼓舞人的!但是我们也要冷静。現在有的几百人的高级社都难统一,何况几万人大社!就像街上这高级社,才千把口人,二千多亩地,玉山大叔讲话就有不少人不听了。现在的问题是评工记分上还存在不少问题,只有把这些问题都解决好了,才能真正把他们的积极性调动起来的,哪能像你说的那样,领导人一号召,一指挥,马上人都照上干了!不可能的!”

  “明坤!你这说法跟不上形势了!”三龙望着明坤说:“公社成立以后,要实行军事化管理,大家都过集体化生活,连吃饭穿衣都是公社给的。大家吃现成的,穿现成的,多好的日子!他们大概都得愣病了,还不想干!”

  明坤说:“农民是讲究既得利益的!”

  “对呀!越说越对!这样好的利益他们会更干的!三龙觉得自己的理更充分了。”

  吴正诚说:“不争了!孩子!都吃饭吧!”

  三龙和明坤还在争。

  孙有田两杯酒喝完,就不再喝了,他慢慢地吃着菜,听这两人谈那公社的事。在他看来,要真让这公社里的一万多人都照着小李庄这样干,当然是好的,那能多收多少粮食!就是明坤说的也对呀!那么多人,都能听吗?如果要都胡弄起来,那么大的社就搞坏了。全公社这样多人吃饭全靠这公社哩!想到这,心里又想:不管成什么社,欠我那钱千万不能不给,那是辛辛苦苦挣来的!还有,千万不能和那些粮收得人掺和到一堆分,那样我们该吃多大亏!搞什么公社呢?高级社不是很好吗?

  第二天,郑集人民公社宣布成立。

  公社成立后的第二天清晨,吴正怀离开人世。他只知道成立人民公社了,却看不到即将发生的事情。临断气时,他拉着三龙的手,反复说着:“我家多亏这社,千万听你丈人的话,把社办好!把社办好!把社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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