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俯卧撑”的精英为何要剥夺公众的言论自由?
王烈琦
范跑跑事件以来,网上颇是热闹;自由派的知识精英们先是义正词严地与范公划清界限,然后再绕着弯地对其回护,同时将应有的道德自省干脆虚置。原本以为这事儿会渐渐平淡,怎奈“范不欲再跑而鲁欲嫁”,某鲁姓女子(是否美女未经考证)在范公有妻的情况下宣称非范不嫁,这事儿的娱乐作用居然还能被再次发掘。
此类娱乐事件在网上见多了,炒家之目的无非更多眼球,于是便懒得搭理。然而,忽见一篇文章,着实吓了一跳:《她要嫁范跑跑我们只能在旁边做“俯卧撑”》(以下简称《她》文)。乖乖的不得了,一下子将我等旁人的自由限制到了“只能在旁做俯卧撑”,连纳粹党卫军也没那么牛呀?
于是不免看将下去,原来此公并不援引戈培尔,自称乃是密尔的信徒,开篇便是自由主义,曰鲁某:“想嫁什么人,嫁给什么人,这是每一个女孩的自由。”这话虽则有问题,干脆忘记了范公有妻的事实,置共和国婚姻法于不顾,但考虑到中国某些自由派精英一以贯之的不严谨,也还不是完全不能原谅的(就象原谅一个小孩子写错别字一样)。
再往下看,又写道,“想不想出名,有没有炒作,这是鲁靖和芙蓉姐姐们的自由和权利。”看来此公深谙商业社会之道,但凡对商业操作、娱乐至死有利的东西都可以是自由的,商人们、以炒作为能事的专业炒家看了这话都该高兴。时下商业精英阶层操纵的意识形态使然,你纵使有非常充分的理由质疑这种“自由”,但你若胆敢质疑,大约也是吃力难讨好的、政治不正确的。
可是,你们要你们的自由,好歹给俺们大众也多留点“自由”呀?
别忙,紧接着《她》文的狐狸尾巴露将出来,对我等曰:“你若赞同她,你可以追捧她;你若反对她,你可以冷眼旁观,而不能挥舞起道德的大棒予以嘲笑和辱骂。”哦,原来我等平民的自由就是追捧与冷眼旁观,万万不能有任何批评!至此,两面派嘴脸暴露无疑:我们有自由,我们什么都能干;你们也有自由,但仅限于说好话,就是觉得万分不爽也不能说不好的话。靠!这不是强盗逻辑么?只说好话的自由还是自由?
诚如该文援引的英国政治思想家约翰·密尔的话,“每个人都应享有良心的自由、思想的自由、发表意见的自由。”我等普通公众都希望享有这些自由:因此,我们出于良心,认为范跑跑、鲁美女不对,我们要发表我们批评他们的意见、阐述我们不同于他们的伦理见解。《她》文们又凭什么限制么我们的这些言论自由?
估计,至此,《她》文及自由派的知识精英们会说:他们是表达,而你们是“挥舞起道德的大棒予以嘲笑和辱骂”。然则,所谓挥舞道德的大棒,其实质不就是按照公众的道德观念对鲁某等人进行或激烈或不激烈的批评?难道密尔他老人家所说的言论自由不包括批评的自由?听这话,密尔必定气得要在棺材里翻身;估计贡斯当、柏林等辈也不会于地下安然长眠。一个社会,如无批评,何来改进,遑论进步?当价值出现分歧时尤其如此:难道我们见到种族主义言论也只能当好好先生?言论自由之要义恰恰在于批判而不是如太监般的捧场,真理本是越辩越明,文章保留人们的捧场权而剥夺人们的批评权,实难测其居心。
《她》文及自由派精英们当然还会说,鲁某的行为没有影响他人,因而是她个人领域内的事,而你们的批评影响了鲁某。这话依然不对。鲁某到网上故意散布言论,还是否可以归为纯个人事务,我们姑且存疑(不想让人评价,何必放网上?);就算是,也并非意味着他人无权提出不同见解、哪怕是鲁某不愿意的不同见解。某人将照片放到网上,我们就不能说一声“难看”而只能说“好看”?某人对我们说一件他干过的龌龊事,我们就不能评一声:你干得不对?某人在生活中吃肉太多,我们就不能提醒一声:您的饮食方式不对,小心高血脂?网民们只是表明对鲁某行为不认同的价值立场,又没对她进行罚款、监禁,用胶条封她的嘴让她从此不能说话,怎么就算是“侵犯”她的个人领域?
《她》文及自由派精英们还会说,你们可以批评,但不能骂人。提起这茬儿,就不得不提醒这些自由派精英们注意自省。当初,袁伟时、朱学勤辈开篇就骂我们中国公众是喝狼奶长大的,那时,一帮自由派精英恐怕多是跟在他们屁股后附和,可有人批评他们不要骂人?当自由派精英指责网民是“网络暴民”时,当他们用“ 浅薄无知”、“粪青”之类不那么恭敬的词来指称网络平民时,可想到这些话同样是骂人?有名有望者骂我等平民不但无人批评反而受追捧,而我等平民稍有不逊言论就被骂还得恭恭敬敬地听骂,天理何在?
当然,笔者并不认为骂人就好,只是提醒两点。其一,即便追究骂人者,也要从追究在中青报冰点周刊上公然辱骂全体中国人的袁某人开始,否则便是党同伐异或者拉偏架,难有公信。其二,普通网民之乐意骂人,未必与以下事实无关:长时间内公众对于社会生活的话语权被精英所垄断的传统媒体蔑视,表达途径被挤压,理性化的表达被精英偏见压制。某种程度上,网民之骂人,精英们实难辞其咎。
况且,以本事件论,《她》文质疑公众的也不是公众批评鲁某的形式,而是“公众对鲁某展开批评”的实体权利。
其实,自由派精英们的意图也不难洞悉:只不过是想通过剥夺普通公众的道德话语权而建立他们自己的道德权威,从而获利。是以,他们一边高唱自由主义,一边试图剥夺网络平民的言论自由。一边呼唤多元主义,一边打压中国公众的独立的价值倾向,试图使其臣服于右翼精英(主要思想渊源为美国的新保守主义)这一元。一边指责公众为道德民兵,似乎道德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边又以另一种道德视角来批评公众的伦理正当性,同时推销自己的一套道德理念(换了些名称,诸如普世价值、人道主义、终极关怀云云,实则不过是道德的另一种称谓或者某一种道德),把自己打造成道德的终极评价者。结果无非是所有有关道德的事都只能他们说了算,平民在价值领域之自信被剥夺殆尽,伦理方面成为听命于精英的奴隶。于是精英们想跑就跑,想炒作就炒作,想干吗就干吗;而其他公众只有听命于精英的份。这便是借自由之名的精英专制。何其霸道?
这里面,范跑跑颇能说明问题:他要跑,且要为自己的“跑”在伦理上正当化,因而反对别人以不同的价值理念来评价他,这时他似乎赞同价值多元、自由主义;同时他还长期以教育家、启蒙公众者自居,也就是要求别人遵从、接受他的价值理念,此时他大约已将价值中立、尊重他人价值、价值多元忘到九霄云外。可是,凭什么别人就不能批评他,他却可以教育、启蒙别人?凭什么他的价值理念就可以不受质疑、而别人必须接受他的价值理念?就因为他跑得快?
以现时中国的网络而言,自由派精英置真正的自由理念于不顾,一味打压公众话语、试图瓦解善良风俗、社会联结已是常态。《她》文不过一马前卒而已。写完此文,想对刘义昆说的一句话是:如果你真的懂得什么是言论自由,如果你真的尊重言论自由,那么,一旁做你的俯卧撑去,少“管”咱网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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