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两个人违法,杀百万人正义!
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当你走投无路被逼无奈杀了两个人时候,你是违法,会判你死缓,或者死刑或者其他罪行。而当你以大无畏的精神,反抗压迫,以战争的方式推翻统治阶级,战争的过程造成了数百万人死亡,历史和人民却说你是正义。
刘汉黄案让我想起这个历史的主题。同样是反抗压迫,但是其结果却完全不同。中国共产党经历了27年艰苦卓绝的斗争历程,期间自己付出了无以计数的人命,也消灭了日本帝国主义、国民党反动派的数百万人的生命,但是人民和历史却宣告他们是正义。建国后,同样也是这样一个政党,在朝鲜同美帝国主义为首的联合国军作战,消灭美军39.7万人,历史和人民却宣告其正义。
而今天,这个曾经带领劳动人民翻身做主的共产党,却无法保证刘汉黄的起码的合法权益,逼得刘汉黄走投无路、被逼无奈杀了两个人,初审判决刘汉黄死缓。
判决之后,审判员问刘汉黄对此判决有何看法。想不到这个初中文化水平在许多人眼中不值一提的小角色,却突然以一种天道人心的口吻大声说:
“悲哀啊!人类的悲哀啊!”
审判员追问:“为什么”?想不到刘汉黄发出了雷霆般的怒吼:“没有前因,哪有后果?”
刘汉黄大声说:“第一次判十万〔我得不到赔偿〕,第二次判十七万〔我仍得不到赔偿〕。我已两次相让,他为什么要苦苦相逼呀?!”
当一个国家无法保证底层人民的基本生活需求时,当一个国家无法保障起码的公义时,当底层人民走投无路被逼无奈时,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多余的话已经不必再说。只把搜集到的刘汉黄案件的具体经过列在下面。
先列出初审时候刘汉黄的表现,而后再回顾一下这个老实巴交的孩子是如何被逼无奈杀人的。
当被法官问如何看待因工伤纠纷而导致“两死一伤”这一结果时,刘汉黄表示,“从法律的角度,我希望法院判我死刑立即执行,对我来说这是一种解脱。但从社会的角度,我觉得这样判不公平。”
法官问:“判你死刑,从社会角度说不公平,怎么解释?”刘汉黄答:“因为这个(两死一伤)结果是工伤引起的,没有前因就没有后果。”
后来刘汉黄的态度又渐渐发生了变化。法庭调查阶段时,法官问刘是否后悔,刘汉黄说“后悔也来不及了”,在进行最后陈述时,刘汉黄朝着被害人及被害人家属连说两次“对不起”,甚至跪倒在被告席里,磕头向对方致歉。
离开法庭前,刘汉黄被允许与坐在旁听席上的父亲及弟弟隔着多排座椅交流几句。父子对望后,不禁泪如雨下。
下述文字来源于刘汉黄案件律师的《非为一个人的辩护》
刘汉黄,贵州松桃人,农民,在家行二,因此熟人都顺口叫他“二黄”,家境极度贫困。26岁了,未婚,从来没有照过一张生活照,以至关心他的朋友想从他家里找一张都失了望。初中文化,一说是小学文化,随后就外出打工,起初数年是在县城,2008年经同村好友介绍来到东莞市展民五金厂。多年打工所挣工钱大部分用来供其弟读书。家里家外刘汉黄的口碑都很不错。工伤使其失去了右手掌,事后委托某律师代理索赔。伤人案发生后,已由大朗公安分局侦办,关押在东莞市第二看守所。
据刘父说,近五年来,灾难就没离开过这个原本就脆弱的家。先是外婆过世,刘父受刺激,精神失常一个多月;随后的2002年,刘家老三辞去村小(代课)校长,独自远赴浙江打工,这一去就是三年沓无音信,2005年春一个下雨天,小三人是回来了,却只穿了条裤衩,光着身,衣服搭在手臂上,随即被家人送往铜仁、吉首医院神经专科;再接着,刘母胆结石,病未好,又犯上阑尾炎;刘家老四今年高中毕业,光学费就欠下上万元……
刘汉黄案件发生后,刘汉黄的堂姐夫及四弟上午到了深圳。刘的四弟刚刚高中毕业,和其五弟一起,多年来主要靠刘汉黄在外打工挣钱维持学业。得知哥哥在广东遭遇大难,四弟连学习也失了心。在来广东的问题上,四弟和刘父还发生了一场小小的争执,两人都想来,刘父说我爬也要爬过去,我要当面向政府求情,我儿子有他的难处呢。四弟就说,我不去求情,我可以帮律师做事,搜集证据,写文章,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最后,全家人几次开会商量,决定还是由年轻身体更好也更有文化水平的老四与堂姐夫一起去广东。
刘汉黄的堂姐夫可以说是松桃当地刘姓家族中惟一见过大世面也有足够水平的人物了。堂姐夫高中毕业,早年也长期在外打工,经营过小生意,近年是在村里做一名村官。刘汉黄工伤案发后,就是这位堂姐夫全程跟踪处理的。其实堂姐夫经济状况也比刘汉黄家好不到哪里去,为了办理刘汉黄的工伤事务,他特地从老家贷了一笔两万元的款,来回的差旅费,在莞的食宿,聘请律师的费用,等等,几个月下来,那笔两万元的贷款早已花费干净。刘汉黄伤人案发后,堂姐夫也早就想着来粤了,奈何前一笔贷款尚未归还,——事实上也基本上是归还无望了,本来还指望汉黄工伤赔偿到手后即返还的,现在,一切都泡汤了,而以汉黄家的现状不要说两万元,两千元都足够让这一家子吃紧好一阵子了,因此,最后这笔贷款实际上已经记到堂姐夫一人身上了。是以现在,他只好另想办法筹集路费,这在当地是需要相当的精力和时间和资信才能完成得了的。
刘汉黄在工伤住院25天后,伤口尚未痊愈,淌着血,厂方就要求其出院。此后大半年中,展明五金厂并未妥善安排好工伤员工刘汉黄的生活,包括生活费的支取困难、进出厂门的阻挠、甚至针对刘汉黄一个人而停开员工食堂等,所有这一切,目的都只有一个,逼迫刘汉黄自己离厂。
但即便如此,被告人也还是一再忍让,并未想过要报复。甚至在 6月13日 ,也就是案发前两天,厂方再一次将被告人行李搬出宿舍以逼其离厂,被告人绝望之余,从宿舍楼三层扔下一个灭火器来发泄,为此还曾引起保安员张某某的误解,被告人立马陪着笑脸向张某某解释、道歉,随后他选择了爬上宿舍楼顶准备跳楼,而跳楼的目的,也仅仅是为了唤起厂方的良知和有关部门的关注,以求得吃住等最起码的生活所需,要知道,2008年11月之后,厂方就再也没有给过被告人工资,经被告人的多次讨要厂方也总共才给了一千余元钱的生活费,而就在2009年1月30号,被告人又因肾结石而花去医药费数百元;案发时被告人手上的现金总共不过数十元。即便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被告人依然还在期待着合法解决,依然在苦苦地等候着拿到工伤赔偿的那一刻,然后,他就可以离开展明五金厂,离开这个使其遭受有生以来最惨痛经历最不堪回首的地方。
厂里的四名保安对这个失掉一只右手的打工仔再熟悉不过了,也一直对其不幸很是同情,这半年来,他们没少“为难”过刘汉黄,其实他们也有他们的难处,厂领导一再交待:工伤后的刘汉黄进出厂门必须登记,并且要详细询问刘汉黄出厂做事的具体经过,否则就扣发他们的工资。而刘汉黄也知道这所有的限制并非保安之本意,因此,也从没和哪位保安红过脸。只有一次,也就是在跳楼讨薪那天,刘汉黄爬上宿舍楼五楼(一说是四楼,刘本人也记不清了),悲愤难抑,见到楼顶摆了有几个灭火器,顺手抓起一只就扔下楼去,刚好有位张姓保安从楼下经过,险些被砸到。张姓保安可能也顿时大不悦,责问刘汉黄“想干什么”,刘汉黄赶紧赔笑脸,说实在是没有注意到有人从楼下经过,绝不是针对张姓保安来的。张姓保安也便没再出声。之前之后,刘汉黄再从未与厂里任何员工红过脸,甚至包括一再拒绝、刁难他的厂里有关领导。
但是 6月15日 中午 发生的一切,却使一桩本来可以顺利解决的普通的工伤赔偿案件急剧地朝恶性刑事案件转化,那么,这个过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一天,当值班保安再次要求刘汉黄留在厂里不得出门时,刘汉黄一下气懵了。可能他以为经历了前天决意寻死跳楼以讨说法的事件之后,厂里是不会再来公然刁难他了,何况跳楼当天现场的公安民警、劳动部门工作人员都当面训示过厂领导:不管怎样,刘汉黄的生活费及人身自由必须保证。厂方也当场表态同意。但何以一天之后,他的处境重又恢复到如此不堪呢?
刘汉黄还是没有怪罪保安,他知道和他们理论也是白搭,况且当值保安也明确告诉他:上午负责处理刘汉黄工伤案件的邵副总已召集四位保安,严厉指示:绝不能让刘汉黄出厂门,否则扣发当值保安五百元。要知道保安工资一个月也不过千来块。所以他们也一再表示希望刘汉黄理解。
无奈之下,刘汉黄返回宿舍,片刻,他重又走向工厂大门,继续与保安交涉,希望尽快出厂,他担心迟到了工伤代理律师那边会怪他。而且,他认为自己在休息时间走出厂门办事天经地义,任何人也无权限制他的自由。局面于是僵持起来。
就在这时候,一辆白色小汽车缓缓地驶向工厂大门,刘汉黄至今并不知道车内坐的是谁,他只是根据过往经验,守候在汽车一侧的大门口,单等保安开门给小车放行,他便可以跟着小车走出厂门。半年以来,他无数次都是这样做的,只不过绝大多数时候,他是混在进出厂门的员工行列中,而这一次,他跟定了这一台不知是谁的小车。
但保安却为难了,他们不敢开门,就这样僵持有几分钟。然后,从车上走下来一个中年男子,边讲着手机电话,一出来,他就冲刘汉黄大喊:“你又不是厂里人,在这里干什么?”刘汉黄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我怎么不是厂里人?你们又没给我工伤赔偿,我们的劳动关系就没有解除呀……”这是他从代理律师那里了解到的法律知识,这一点,他是有信心的。来人见训服不了刘汉黄,马上又拨手机用台语叽哩咕噜讲了一通,大约三分钟过后,从办公楼内走过来两个人,刘汉黄认识,两人都是厂里的台干,走在前面的是厂里的赖副总,负责生产的,走在后面的就是全程跟踪负责刘汉黄工伤赔偿案件的邵副总。
赖副总走到小车前,手指戳到刘汉黄面前大声训道:“你想出去是吗?好,保安,开门,我把他扔出去。”值班保安迅速将钢栅门打开,赖副总于是从后面两手环抱住刘汉黄,半推半抱地将刘汉黄扔到了离大门十多米远的一个斜坡边。一旁追上来的邵副总又顺手朝刘汉黄的头部擂了两拳。
这个过程中刘汉黄到底想了些什么,如今已无从考究,刘汉黄本人也记不清当时的思想活动了,他说案发后他被人用铁棍打晕,醒来后很多细节他也想不起来了。而且,当时他只觉得一切都失去意义了,受伤半年来,他受够了厂方的种种刁难、白眼、污辱,那一刻,“我豁出去了,”他后来对我说,“既然你们不让我活,我也就跟你们拚了。”他用左手掏出随身携带的一把弹簧刀,转过身,冲赖副总腹部就是两刀。
关于这把弹簧刀,刘汉黄在后来侦查人员的讯问中反复讲到,是从大朗医院后面的地摊上买来的,用途是削水果,时间是两个多月前,当时他三弟从厦门赶来护理他,给他买了不少水果,买刀首先就是要削水果用的,而且是弹簧刀,收起来不过十来公分,展开来也不过 十五公分 ,用着方便,携带起来也小巧。顺便提一下的是,厂里对刘汉黄的工伤医疗及生活费用是极为紧张的,住院期间一天的生活费也只有十块钱,连医院的普通快餐也吃不上,营养费就更别提了。
而刘汉黄买刀还有一个目的。今年初的一天,邵副总在厂大门口召集保安训话时反复讲到:他(刘汉黄)已经不是厂里的人了,不管他在厂内外发生什么事,厂里都不用负责。刘汉黄听得心惊肉跳,为了自卫,他选择了这样一把弹簧刀。
刘汉黄冲赖副总捅过两刀之后,事发突然,赖副总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以为是刘汉黄打了他两拳,而在邵副总打他两拳的同时,刘汉黄已经基本上感觉不到疼痛了。在赖副总捂住腹部踉踉跄跄撞向保安室时,他转过身正面对向邵副总,他太清楚邵副总了,整个工伤赔偿事情处理以来,都是这位邵副总全程跟踪,所有的刁难,包括不给进出厂门,包括工厂针对刘汉黄一个人停掉食堂发给员工伙食费让他们到外面就餐,而单单就不发给刘汉黄伙食费,包括当着保安的面声称刘汉黄已不是厂里员工出任何事与厂里无关,包括太多太多,甚至在刘汉黄的三弟与其协商索要生活费时,他还跳起来掐着三弟的脖子吼道:“想闹事是吧,奉陪!”
那时的刘汉黄快要爆炸了,他瞪视着邵副总,邵副总此时已看清刘汉黄手里攥着一把刀,刀上滴着鲜红的血,本能的反应让他掉头就跑,边跑边喊:“杀人啦!杀人啦!……”刘汉黄跟着持刀追了上去。他们并不是往厂里跑,而是向相反的方向即莞樟路上跑去。两人的速度都很慢,据附近小店的老板反映,“比走路快不了多少,好象都很没力气。”大约追了一百来米,刘汉黄终于追上邵副总,跟着就朝其背部扎了两刀,邵副总于是倒地,刘汉黄又朝其侧面、正面连续捅了数刀,边捅边狂叫着“啊”,刘汉黄后来自己回忆捅了有十来刀。“我太恨这个人了。”他不止一次地对我说,“我就想把他捅得重一点,出口气。”
很快,邵副总趴在地上不再动弹了,刘汉黄也迹近虚脱,瘫坐在地上,剧烈地喘着粗气,身上沾了许多的血迹。这时,刚才开小车的中年男子拿着一根弯曲的黑色水管(一说是钢丝卷)追了上来,他冲到刘汉黄身边,朝其头上砸了一下,刘汉黄即时弹跳起来,举着刀,逼视着中年男子。中年男子愣了一下,随即往后退却,刘汉黄不断挥刀空刺,中年男子则拿水管舞动格挡。这样对峙退行了约 五十米 ,中年男子忽然后倒在地上,倒下去时还舞动水管,并用脚踢挡,刘汉黄扑上去,朝其正面捅了两刀。此时的刘汉黄,“谁打我,我就捅谁。”
片刻,中年男子也瘫软下去了。刘汉黄站起来,朝厂大门口走去,转观的人群纷纷避让,几名保安有的搀扶着赖副总,有的忙着报警,有的寻找工具以自卫。但刘汉黄并未冲向保安,而是在经过赖副总时,又走过去朝其颈部补捅了一刀,然后,他沿着工厂外墙向后跑去,“我准备去自首,反正捅了这么多人,跑是跑不掉了,也根本就没想去跑。”而当地的一间警务室就在工厂后面。
这时,一直在抢救中年男子的工厂总经理林骏雄拿着一把从某景区购买的纪念钢刀追了上来,并朝着刘汉黄头部用刀背砍了两下,刘汉黄随即晕厥,面朝下地趴在了地上,左手的弹簧刀也脱手摔在前方几十厘米处。
再后来,刘汉黄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后,已被公安机关控制。根据后来的了解,在侦查人员当天下午三点五十的首次讯问中,刘汉黄自始至终一言未发。
整个过程大致持续有约二十分钟,从对赖副总捅出第一刀,到追捅邵副总,到与中年男子对峙,再到补捅赖副总,边上围观者包括厂里保安近百人,但自始至终无一人出手制止。
相关文章
「 支持!」
您的打赏将用于网站日常运行与维护。
帮助我们办好网站,宣传红色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