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指崚嶒塔影斜,
踏青一路到龙华。
碧桃满树刚三日,
不为烧香为看花。”
一首清末的《沪南竹枝词》,把我们带到了春天的龙华。龙华的桃花,自清末以来,就名气很大。1924年4月12日,亚洲第一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印度诗人泰戈尔,来到中国,第一站就选在了上海,而抵达上海当天下午,就去龙华看了桃花。
每年春天,龙华遍地桃花,古寺古塔掩映其间,上海社会各界,士农工商,男女老幼,都会来此赏花,颇有唐人曲江踏青的调调儿。
然而1927年“四·一二”反革命政变,风云突变,设在龙华寺北侧的淞沪警备司令部,成了屠杀革命志士的修罗场。被杀害者的数量,一直存在争议,有说八百的,也有说上千的。他们中大多数是青年人,就像你我一样青春洋溢,如同这个春天里,盛开在龙华的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鲁迅先生曾经给过我们一种很直观的历史现场感,他说:
“至于看桃花的名所,是龙华,也有屠场,我有好几个青年朋友就死在那里,所以我是不去的。”
这其中,既包括“龙华二十四烈士”中,鲁迅先生在《为了忘却的纪念》里,提到的殷夫、柔石、冯铿、李伟森和胡也频,五位烈士,也包括陈延年、陈乔年两兄弟。
最近有部电视剧《觉醒年代》里,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下,里面提到过鲁迅和陈家的渊源。鲁迅和陈独秀合编过《新青年》,中国第一部白话小说,鲁迅的《狂人日记》就发表在《新青年》上。
今天酷爱网文的朋友,都知道有个名词叫“催更”,当年鲁迅先生也被陈独秀频繁催更,以至于鲁迅先生说:
“我必得记念陈独秀先生,他是催促我做小说最着力的一个。”
至于陈延年、陈乔年兄弟,鲁迅先生也很熟悉。大革命期间在广州,鲁迅先生在中山大学任教,陈延年任广东区委书记,两人曾秘密会见,商谈党的工作,而且从陈独秀那边论起来,鲁迅先生也曾说过,陈延年是他的“老仁侄”,而陈延年则说鲁迅先生是他的“父执”,也就是父亲的朋友。
可惜陈延年烈士的牺牲,也是因为两位父执,一个是胡适,另一个是吴稚晖。陈延年被捕后,一度没有暴露身份,顺利过关,都要交钱赎人了,对方开价八百银元。
当时陈延年同志担任中共江苏省委书记,这也是我党的第一任江苏省委书记,此前他相继担任广东区委和江浙区委的书记。这意味着,大革命时期,陈延年负责经营“革命大本营”的两广;“四·一二”,国民党反动派杀得我们人头滚滚的时候,他又受命于危难之间,深入虎穴龙潭。
关于广州的经历,陈延年同志的留法同学沈沛霖有段回忆。
沈沛霖和陈延年关系极好,又都是留法支部的同志,可谓同学加同志,所以从法国一回来就找陈延年。陈延年时任中共广东区委书记,吃住都在办公室,这是位出了名的苦行僧。
我党的广东区委,全称叫中国共产党广东区执行委员会。除领导广东、广西两省外,还领导福建省西部、南部及香港地区的党组织,作为区委书记,级别相当高了,可我们的陈延年同志,仍然生活俭朴。
沈沛霖一看,吓一跳,几十年后他还记得:
“陈延年生活十分简朴,他用的一个仅有两个抽屉的旧办公桌,坐的是长板凳,睡的是简易木床,蚊帐也有补丁,是根竹杆撑起来的。饥饿时,就用一碗光面条代替午餐。”
可他怎么做革命工作,或者说怎么努力当好这个省委书记的呢?
陈延年工作夜以继日,就像一头不知疲倦的老黄牛,每天都要处理大量工作。他不讲究吃穿,也没有时间去讲究这些,所以生活比一般党员、比很多工人都要清苦,他的主要精力都用来完成党的工作,用来处处关心群众。
当时陈延年为组织建立人力车工会,经常深入人力车夫家中访贫问苦,并且他自己都学会了拉人力车,遇到一些老车夫拉活儿跑不动了,还会主动上前帮忙,赚钱后自己分文不取。
你要跟群众在一起,怎么能不掌握他们吃饭的本事,否则你跟他们说什么?干说怎么可能让人家跟你掏心掏肺呢?
还是那句话,群众不是天生就会、就要跟着共产党走的!
如果非要给陈延年同志的广东工作,做个述职报告,淞沪警备司令部有段话最合适:
“劳工为其诱惑,听其指挥者达数万人,势力极大、事机极危,幸为粤当局事先探得,防患未然,悬赏四万元,下令通缉!”
这是1927年的悬赏标准,要知道当时陈延年的父亲,当时我们党的陈独秀,蒋介石不过开价三万块,即便是周恩来同志的“市价”,也只有两万五千元,1935年长征途中才“涨价”到五万,而毛泽东同志价值十万,林彪、彭德怀价值六万,所以广东反动派开价非常“公道”。
从“革命的大本营”广东,到反革命的龙潭虎穴上海,陈延年面对的是满地尸骸的危机四伏。国民党反动派得到江浙财团和地主阶级的大力支持,投桃报李在江浙和上海地区疯狂“清党”,大批共产党员惨遭杀害,党组织遭受严重破坏,许多基层组织荡然无存,江苏全省(不含上海)共产党员从520多人锐减到280多人,而浙江作为蒋介石的老巢,情况更糟。被捕1805人,932人被杀,全省共产党员从4000多人减至1563人。
腥风血雨之下,面对敌人的屠刀,共产党人怎么做的呢?
挺身而出,闯出农民运动新天地的毛泽东同志有段话:
“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并没有被吓倒,被征服,被杀绝。他们从地下爬起来,揩干净身上的血迹,掩埋好同伴的尸首,他们又继续战斗了。”
在党内有“小列宁”之称的陈延年,毫不畏惧,勇敢地承担起重整旗鼓的重任。关于这段经历,不管是国民党反动派和法租界巡捕房,都给予了“高度评价”。
淞沪警备司令部说他:
“图谋不轨,举动极其秘密,连日挥金如土,四处活动,积极进行,将大不利于党国。”
法国人的情报则显示:
“中共重组和重新武装了被解散的工人武装组织和共产主义特遣队,几乎已经完全恢复过来,共产党支部已经在工厂、制造厂、大学、中学和军队中重新建立。”
然而地下斗争充满了危险,不可控因素太多。1927年6月16日,由中共江浙区委改组的中共江苏省委,在上海北施高塔路恒丰里104号(今山阴路69弄90号)召开成立大会。由于叛徒出卖,大批反动军警突然冲进来,新当选的省委书记陈延年,操起板凳迎上去,跟敌人搏斗,为掩护同志们尽量逃走,被捕入狱。
好在叛徒不认识陈延年,最初敌人也不知道陈延年的真实身份,更关键的是他当时一身短打扮,素来衣着俭朴,而且长期跟体力劳动的工人师傅们在一起,体格健壮,脱了光膀子,一身腱子肉,晒得皮肤粗糙黑亮,说话也完全是相应口吻,怎么看都像个干粗活的苦力,因此他自称是受雇到这里做工的伙夫,名叫陈友生,敌人根本没有怀疑。
要知道当时我们党的干部,特别是高级干部,往往都是高级知识分子,而且你能相信老爹是中国学术界一流人物陈独秀,自己又留法出身的省委书记,会是这个样子吗?
于是敌人像对待普通的共产党员一样,把陈延年押往龙华看守所,准备判几年拉倒。压根就不是什么大鱼,也就是个粗鲁莽撞的糙汉,不然怎么吃了豹子胆,跟军警搏斗?不知死活的东西,没文化太可怕!
问题来了,挨了暴揍,不能白挨,敌人索价八百块,一手交钱一手放人。按理说,这个折扣够可以了,四万块变成八百块,让利98%,你还想什么?
与此同时,陈延年同志还给父亲的老朋友,《觉醒年代》里也出来过的人物,亚东图书馆经理汪孟邹写信,请他帮忙,希望今早脱身。老孟是个厚道人,病急乱投医,想都没细想,找了《新青年》的老朋友,也是绩溪老乡的胡适想办法,胡适就找了蒋介石跟前炙手可热的红人吴稚晖。
吴稚晖也是陈延年的父执,更曾是延年、乔年研究无政府主义的导师,还帮助过陈延年和陈乔年赴法留学,现在又是蒋介石的大红人。“清党”反共,就是他先提出来的,“四·一二”也是他积极支持的,甚至可以说是始作俑者之一。所以看到胡适为陈延年写的求救信,老家伙二话不说就给警备司令杨虎道贺,说:
“今日闻尊处捕获陈独秀之子延年,‘其人发生额下,厥状极陋’,不觉称快。先生真天人,如此之巨憝就逮,佩贺之至。厥壮极陋,陈延年恃智肆恶,过于其父百倍。所有共产党之巨头,若李立三,若蔡鹤孙(蔡和森),若罗亦农,皆陈延年在法国所造成。彼在中国之势力地位,恐与其父相埒。盖不出面于国民党之巨魁,尤属恶中之恶。上海彼党失之,必如失一长城,故此人审判已定,必当公布罪状,明正典刑,足以寒通国共党之胆!”
老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吴稚晖是得多仇恨革命,仇恨革命者?不管是昔日的好友加老乡陈独秀,还是管它叫伯伯,以父执礼尊之的陈延年,在它看来顶好一刀一个,满门抄斩,犁庭扫穴,才觉得过瘾,这是咬牙切齿的阶级仇恨啊!
刊载陈延年牺牲,吴稚晖出卖的当日《申报》
这里面还有个问题,吴稚晖固然是“苍髯老贼,皓首匹夫”,可胡适在里面起得又是什么作用呢?我不信精致的个人主义者,不清楚里面的利害关系?
我这么评价胡适,并非空穴来风,因为汪孟邹的侄子汪原放,后来曾提到一个细节,颇具玩味。
陈延年烈士牺牲后,陈乔年来到上海工作,曾多次来亚东图书馆探望老朋友小汪。两人关系亲密,不单是朋友,是世交,还是党内同志,而且还是陈乔年安排汪原放,要尽可能装“灰”,也就是隐蔽身份,准备长期潜伏。然而有一天,胡适突然来访,让汪原放再也没见过陈乔年。
“我记得,有一次乔年又来看我,刚坐下不久,便听到楼下有汽车声,接着便有人敲门。他立即警觉地站了起来。来的是胡适,他也是来看我的。见此情形,乔年便立即闪到隔壁我大哥的厢房去了。胡适上了楼,进了我的厢房,乔年便乘机下楼辞去了。这就是我和乔年的最后一次见面,以后,乔年再没有来过亚东。”
为什么陈乔年再也没有来过亚东,看汪原放呢?
原因只能有一个,这就是对胡适的特别提防,由此可见在陈乔年眼中,胡适是什么样的人物?而造成这一观感的,只能是胡适在陈延年烈士被捕事件中的“特殊作用”,换言之就是胡适告密给了吴稚晖!
吴稚晖给杨虎的贺信中有句话,叫做“盖不出面于国民党之巨魁,尤属恶中之恶。”这也是一句很要害的话,老话说贼不打三年自招,吴稚晖老贼不用三年,当即就暴露了丑恶嘴脸,意思是自我夸功:你们不晓得这个陈延年比他父亲厉害多了,也坏多了,但关键是他一直是幕后人物,我党的主要领导同志,往往不认识他,不知道他的存在,不知道他比他老子陈独秀厉害得多,这才是最恶劣的,幸好我帮着杨虎抓出来了,坚决杜绝了后患!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除了吴稚晖的告密外,与陈延年同时被捕的,中共江苏省委秘书长韩步先也叛变了,后者还供出了赵世炎同志的住址,致使其也遭逮捕,随后牺牲。而赵世炎同志被捕前,刚由上海总工会委员长调任江苏省委代理书记,他的被捕使党组织营救陈延年的活动,彻底被打乱,失效了。
掌握了确凿“证据”的敌人,威逼利诱,妄图迫使陈延年交出所知道的各级党组织,特别是上海党中央的具体信息。敌人好话说尽,酷刑用尽,打得他体无完肤,始终也没能撬开陈延年的铁嘴钢牙。
1927年7月4日,即陈延年被捕后的第九天晚上,敌人将他秘密押赴刑场。面对敌人的屠刀,陈延年昂首挺胸,镇定自若,视死如归。敌人行刑时,喝令陈延年跪下,他却傲然挺立,根本不理会国民党反动派的暗夜嚎叫。
几个刽子手扑上去,强行将人按下,然而刚一松手,要挥刀劈砍时,陈延年却突然乘势跃起,使刽子手的鬼头刀扑了个空。刽子手恼羞成怒,狂叫着一拥而上,再一次将陈延年强按在地,以乱刀将他砍死,谓之“五马分尸”。蒋介石惟恐舆论谴责,又气急败坏,亲自下令不准收尸。
十五天后,7月19日,赵世炎同志走上刑场,一样的面对屠刀,宁死不屈。行刑时,刽子手第一刀砍下去的刹那,赵世炎突然奋身跃起,举起右手,大呼“共产党万岁!”
结果这砍脑壳的一刀,就硬生生劈在赵世炎的腰间。您想想得有多痛?可他硬是威武不屈,屹立不跪,敌人大惊失色,遂又连砍数刀,才砍倒赵世炎,将烈士高昂的头颅砍下……
这一年,陈延年烈士29岁,赵世炎烈士26岁。
然而不到一年,1928年6月6日,陈延年烈士的弟弟、陈乔年也在上海龙华就义。
乔年小延年四岁,虽然是同胞兄弟,又是党内同志,俩人长相、性格,却大有不同。延年虽然书读得好,外表却不似书生,身体壮实,皮肤黝黑,性格稳重倔强,不苟言笑,沉默寡言;乔年则完全相反,一看就是个白面书生,身材瘦削,皮肤白皙,性格更是活泼开朗,爱说爱笑。
有多爱说爱笑呢?
即便是被捕后,叛徒在狱中多次突然试探套话,想从陈乔年身上打开缺口,拿他的口音说事儿:“听口音,你好像是安徽怀宁人吧?”可陈乔年依旧方寸不乱,还幽默还击:“你没听错,我是中国人!”
延年是我们党的好同志,他的弟弟乔年也是。在哥哥牺牲后,江苏省委两任书记相继被害的情况下,乔年从湖北省委组织部长调任江苏省委组织部长,配合省委书记王若飞同志,秘密深入工厂、学校,联络同志,召开会议,部署工作,进一步恢复党的基层组织,完成延年未尽的工作,使得革命力量得以迅速巩固和发展。
然而还是由于叛徒的出卖,陈乔年同志被捕了,这是江苏省委遭到的第二次大破坏。
地下工作就是如此,永远有两类人:英雄和叛徒,我们党的历史也由此带来一个特点,就是牺牲特别惨烈。对那时那党那人而言,入党意味着献身,一旦暴露身份,随时都有牺牲的可能。
建党至今,我们党根据形势任务的发展变化,多次修改党员的入党誓词,但“忠诚于党,永不叛党”的要求,却始终不变。坚定的理想信念是每一个共产党人敢于牺牲、敢于与困难作斗争的立足点,也是共产党人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的出发点。不管是面对敌人的刑房,射过来的子弹,还是金钱美女,亦或是病毒洪水,共产党人就应该有共产党人的责任与担当。
大大说得好:
“理想信念动摇是最危险的动摇,理想信念滑坡是最危险的滑坡。一个政党的衰落,往往从理想信念的丧失或缺失开始。”
理想信念动摇了,叛徒就出现了,无数的党员,理想信念滑坡了,这个政党就危险了,国民党和苏联共产党的蜕变和分裂,都为我们提供了前车之鉴。
有英雄,就有叛徒,同样有叛徒,就有英雄的挺身而出。在狱中,不光有陈乔年这样的英雄,还有无数的共产党员,坚守信仰,宁愿牺牲,也要最大限度保护党的利益,比如陈乔年的狱友周之楚同志。
当时在狱中,被捕的同志,只有陈乔年和周之楚没有暴露身份,所以狱中临时支部建议周之楚冒充陈乔年,说白了以牺牲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替自己的同志上刑场牺牲。
周之楚小陈乔年四岁,是南洋华侨富商的独生子,肄业于交通部南洋大学(现上海交大)电机工程专业,没毕业因为被开除过两次,一次是五卅运动,另一次则是上海国民党反动派的“清党”。
周之楚,以原名“周志初”,名列《国民革命军东路军前敌总指挥政治令第672号》所附《南洋大学被告学生名单》的“C.Y.之重要分子”第二名。下这个命令的家伙叫陈群,时任“国民革命军东路军前敌总指挥部政治部主任”,兼任国民党上海“清党”委员会委员、淞沪警备司令部军法处长。
张爱玲的第一任丈夫胡兰成,后来和陈群都当了汉奸,对陈群和杨虎曾有评价:
“陈群是过去跟蒋先生时为对付赤化,他杀人杀得多了,与杨虎被称为‘养虎成群’。”
可就是在“养虎成群”的黑狱中,大资产阶级的“孽子”周之楚同志,毅然顶上去,要冒充陈乔年去死,这是何等胆魄?可想而知!狱友张维帧还记得当时的情况,他说:
“他立即表示愿意承担保护陈乔年的任务,至今我还记得当时他那坚毅果决、视死如归的神态。当我默默地低下头时,他已经转身把看守叫过来了。他说:你去报告法官,我要马上见他。不多时,周之楚被提审,他对法官说:我就是陈乔年。
周之楚以身代死的行为,使敌人认定他是‘要犯’,将他的有期徒刑改为死刑。”
这时有一个突发情况发生了,周之楚的父亲得到了儿子被捕的消息,心急如焚,家人携带重金,赶到上海。小周是家的独苗,周家还希望这位南洋大学的高材生,未来的工程师,可以继承家里的巨大产业。周家门路广泛,调动了所有关系,说服国民党元老林森、高级将领陈铭枢和钱大钧,都出面营救。但问题来了,周家来人到了龙华监狱,陈乔年就暴露了。
对此,陈乔年而非常坦然,转告党组织,不要再为自己费心,他随时准备牺牲。牺牲前,爱说爱笑的陈乔年依旧保持本色,鼓励狱友们坚持战斗,给大家讲故事、讲笑话,勉励大家为革命保重身体,将来继续为党工作。
1928年6月6日,陈乔年同志走出牢房,走向刑场,还不忘笑着跟狱友们告别:
“让子孙后代享受前人披荆斩棘的幸福吧?”
还是在上海龙华,陈延年烈士牺牲的地方,陈乔年烈士壮烈牺牲,兄弟烈士之血,流淌在了一起。弟弟的一生比哥哥还要短暂,乔年牺牲时只有26岁。
虽然陈乔年烈士希望全中国人民的子孙后代,都能享受到他们兄弟以牺牲为代价,换来的幸福。然而他们自己却没有子孙后代,延年没有结过婚,他太忙了,忙得恋爱都顾不得谈,而乔年的一儿一女,一个贫病交加而夭折,一个被送到孤儿院,不知所踪。
延年、乔年相继牺牲后,他们的继母,也是小姨高君曼在家大哭,按照老礼儿,烧起两垛子黄表纸,抽泣地说:
“为延年兄弟家中设位,剪纸招魂啦!”
他们的妹妹和弟弟,赶赴上海,为两个哥哥处理后事。可国民党反动派毫无人性,不仅不让收尸,而且连看都不让看。以致妹妹玉莹受到严重刺激,一病不起,英年早逝。
他们的战友周之楚,不久就出狱了,却没有“老老实实”随父亲下南洋,继承万贯家财,而是从洋房别墅和荣华富贵里逃出去,回到党组织的怀抱,重返战斗岗位,担任中共闸北区委书记。1931年,周之楚同志再次被捕,重返龙华监狱,病逝于此,英年25岁。
他们的朋友汪原放,多少年后还记得初见时,延年和乔年的样子:
“穿着蓝粗布衫,颜色都已洗得发白,延年长得粗壮,似有拘束,不再多说话;乔年瘦削,活泼开朗,喜欢说话。”
他们曾经一起打包《新青年》,乔年使劲大了,一下子竟把自己的裤带崩断了。换了别人不得尴尬死?可乔年却毫不在乎,哈哈大笑,随手捡起一根打包用的麻绳,系在腰里,代替崩断的裤带,一边系还一边自嘲:“这可比腰带牢固得多啦!”
解放后,有年又是春天,桃花盛开的季节,汪原放在龙华等公交,突然想起儿时和青年时代的好朋友延年、乔年,不仅潸然泪下。
三十多年了,中国已经根本变了样儿,中国人民站起来了,帝国主义和它们豢养的反动派夹着尾巴逃跑了,延年、乔年兄弟两烈士,曾经为之奋斗牺牲的革命事业,终于取得了伟大胜利。
想到这些,公交站台上,汪原放默默在心底,写下四句小诗:
“枫林桥畔待车时,
磊落英姿仔细思;
血肉欲寻何处是?
斑斑点点在红旗!”
又:突然昨天灵感就来了,昨晚写了一半儿,晚上查史料,折腾到凌晨两点,今天看完伤腿,继续回家写,这会儿终于写完了,一共七千字出头。肯定错字不少,不过也不想改了,真的感觉,整个人被抽空一样。
早就想着给陈延年、陈乔年烈士写一篇纪念文章,光史料搜集,就折腾了一个月,总算赶在清明节写完了,今晚就发出了,献给他们,也献给2000万烈士,我那些牺牲的共产党员同志们。
老话说,书生交情一张纸。我没钱没势,又断了腿,连去烈士陵园给他们鞠个躬都去不了,但我还能写作,能把这篇文章赶在清明节前写完,向他们致敬。
抱歉,太累了,这篇今天就不推音频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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