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看起来是关系亲密的友好邻邦,突然就变脸了,这样的事情在国际关系中时有发生,往往给人一种非常错愕的感觉,一时叫人摸不着头脑。
近几年我们历经的“变脸”事件,最感突然的莫过于韩国之于中国了。中韩自上世纪九十年代建交以来,两国关系快速升温,一年比一年热络,中国人对韩国也是热情炽烈,掀起了一股又一股的“韩流”,韩剧在中国热播,韩企在中国遍地开花,中国人赴韩旅游人头攒动,无论官方还是民间,那关系比鲜血凝成的中朝关系不知要热切多少倍,就在二零一五年九月三日,韩国历史上第一个女总统朴槿惠据说是顶着美国的很大压力来中国参加中国抗战胜利70周年阅兵式,把两国关系推上了高潮,这位韩国总统被热情的中国人亲切地称为“朴大妈”。可一转眼,不到一年的功夫,这位可亲的“朴大妈”就变成狰狞的“老妖婆”了,二零一六年七月八日,美韩宣布达成协议,借口应对朝鲜危险,将在韩国部署反导系统“萨德”,而且“朴大妈”对中俄的抗议充满了蔑视,公然表示她才不会因为反对就动摇部署萨德的念头呢!“朴大妈”变脸比翻书还快,尽管她因亲友干政翻了船,但她决策的“萨德”还是在最近这段时间紧锣密鼓地付诸实施了,生米已然做成了熟饭,从咱中国的舆情来看,对这一严重事件的关注度早被那些愤声怼朝的叫骂遮蔽了,看来用不了多久,又会沉湎于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惯常情境里了。
朴槿惠的这出戏唱得太出人意料了,“变脸”的绝活表演得太精妙了,从笑容可掬到冷若冰霜,从当面奉迎到背后动刀,简直叫人猝不及防,恍若梦中,人们不禁要问:朴槿惠,你玩的什么鬼把戏?几十年来,中国巨大的市场向韩国洞开,上上下下都把韩国当个宝一样捧在手里,连一些很平庸的韩国艺人都让中国人痴狂尖叫,一些在韩国也就算个名不见经传的个体户的人也被中国的招商引资部门奉为至宝,在中国享受着中国人也享受不到的“非国民待遇”, 中国简直成了韩国人吸金的天堂和乐园了。按正常的逻辑思维,朴槿惠是不至于做出这种决绝之事的,这叫背信弃义,这叫不知好歹,这叫恩将仇报,而事实上朴槿惠就理直气壮地做了,而且在朴槿惠下台之后韩国仍然把“萨德”有条不紊地安装在了他们的国土上了。对此,我们感到不理解是正常的,然而,假如以此来反思一下这几十年来中国外交思想和外交实际的变迁,就容易理解了,就懂得了朴槿惠的做法其实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我们明显地感觉到,我们的外交缺少了一种硬朗,缺少了一种原则,一些媚态百出的所谓外交家以构建新型国际关系之名积极兜售一种去原则化外交思想,把商场原则套用在外交场所,以利相交,外交庸俗化,结果把中国外交搞成了世界上绝少的“弱势外交”,当中国的根本利益受到侵害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不是反制,而是害怕失去自己的经济利益,这俨然成了中国的软肋,长期以来形成了这样一种扭曲的局面:它那边在侵占我们的岛屿,窃取我们的资源,结起伙来给我们使绊子,我这边却在大搞“中日韩自贸区”,大搞中美亲善、夫妻关系,谋算着怎么与它搞好经贸往来。对中国的侵害行为得不到任何实质性惩罚,只要有钱可赚,其他一概不问,或者只是口头抗议一下就过去了,长此以往,谁还拿着“变脸”当回事呢?谁还拿着你的“抗议”当回事呢?我们所看到的一幕幕“变脸”的闹剧,究其原因,还是中国外交的“新思维”闹的,我们看不到中国外交的底线在哪里,也看不到外交思想的主线在哪里,唯利是图的市侩思想腐蚀了中国外交健康的肌体。
其实过去中国的外交是具有大国风范和中国气派的,1971年中华人民共和国代表团团长乔冠华在26届联大上仰天大笑的照片是彼时中国外交的一个缩影,乔冠华那次在联大上说了什么?他说:“中国政府和中国人民坚决支持拉丁美洲国家和人民带头兴起的捍卫二百浬领海权、保护本国资源的斗争;坚决支持亚、非、拉石油输出国以及其他各种区域性和专业性组织展开的维护民族权益、反对经济掠夺的斗争。”他还说:“由于我国经济还比较落后,我们提供的物质援助是很有限的,我们的支持主要还是政治上和道义上的支持。中国有七亿人口,应该对人类进步做出较大的贡献。”乔冠华在联合国把中国的气派带到了世界舞台,引起举世瞩目,纽约一家大报对中国代表团的报道题目是“大国家,大人物”。那时的中国很穷,结交的也多是穷朋友,何以世界各国纷至沓来,何以如毛泽东所言“英国、法国、荷兰、比利时、加拿大、意大利、葡萄牙,都当了‘红卫兵’,造美国的反,在联合国投了支持我们的票”?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如乔冠华发言中所说的“政治和道义”,这是那时中国外交的行动指南,“利”字微乎其微。
新中国成立以后,面对美国组成的围阻战线,中国不需要广交朋友吗?其实那个时候中国对外交关系的突破是非常渴求的,希望与更多的国家交流,做生意,发展新中国的经济,实现国家富强。但原则和底线不能突破,不能为了发展外交关系而将基本原则抛到脑后。一九六四年一月三十日,毛泽东会见贝纳尔为首的法国议员代表团时对中法、中美关系这样强调:“你们不要学英国在台湾问题上的态度,它同我们只有一个分歧,就是同美国都搞‘两个中国’。要我们承认‘两个同中国’或者是‘一个半中国’,那都不行。你们要派就派个大使来,不要学英国那样,搞了十几年,还是个代办,不要钻进美国的圈套。这一点不搞清楚,我们不接纳你们的大使,我们也不派大使到你们那里去。……我们同美国在台湾问题解决了以后,要恢复外交关系。即使恢复了外交关系,美国如果还像今天这样到处干涉、控制,我们还是要反对。”一九六四年三月十九日,毛泽东会见波多黎各学生代表,谈到美国要派记者来中国,毛泽东说:“我们不要他们来。我们说要解决几个问题才让他们来:从台湾滚出去;在外交上承认我们;在联合国赶走蒋介石,让我们进去。实行了这三条,美国新闻记者可以来,我们的新闻记者可以去。”一九六四年六月二日,毛泽东会见意大利参议员维托雷利和驻香港商务专员圣覃尼罗,对中美关系,毛泽东说:“美国和中国现在没有外交关系,现在他们要我们先派新闻记者去,然后他们派来,我们不干,先把大问题解决了,然后解决小问题。我们和美国的主要问题是台湾问题,没有这个问题,其他好解决。”在毛泽东看来,政治才是大问题,才是主要问题,主要问题不解决,其他问题免谈。也许这就是现在有些诋毁毛泽东的人所说的闭关锁国吧?其实外交就是政治问题,外交的本质不是做生意,而是为了解决政治问题而存在的,经济及其他只是派生物,外交不讲政治,是“少谈点主义,多谈点问题”思想在当今政治领域的重新附着,是已经证明和正在证明注定会碰壁的。毛泽东时代认为政治是生命线,是统领一切的大纲,“纲不举,目不张”,所以毛泽东时代的政治非常 鲜明,立场十分坚定,如一九六四年八月五日美国对越南民主共和国进行突袭轰炸,第二天我们就发表《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声明》指出:“美国对越南民主共和国的侵犯,就是对中国的侵犯,中国人民绝不会坐视不救。”一点都不瞻前顾后,都不吞吞吐吐,都不前怕狼后怕虎,历史证明,以政治和道义结成的外交关系是比较靠谱的,直到今天,当新一届政府重访亚非拉国家的时候,都要重提毛泽东那老一辈政治家开创的政治局面,享继前人的政治荫泽,而在不断淡化政治和道义的实用主义外交时代,他们一心想飚靠“富人俱乐部”,为了实现这个目的,甚至不惜牺牲掉许多老朋友的传统友谊,逐渐与过去的穷朋友拉开了距离,甚或为了不开罪名义上的富朋友,既便这些富朋友在做有损于中国的事情,他们也要把屁股坐在一起,大声地呵斥穷朋友,做出这种于理于道都讲不过去的事情,后果是非常严重的,将自己置于不义之地,一到关键时刻,必会品尝寡助滋味。
前几天韩国共同民主党候选人文在寅在大选中获胜了,成了韩国新一届总统,一些中国人又开始欢欣鼓舞了,认为文是个“亲华派”,并异想天开地指望这个新总统会倒向中国,在韩国部署的“萨德”或许会黄了。这恐怕还是那些中国外交新思维派在做怪的缘故,你也不想想,朴槿惠不也曾跟中国亲如一家嘛,到头来还不是打你个措手不及?再说“萨德”是韩国有能力说安就安说拆就拆的吗?美国动了那么多脑子费了那么大牛劲部署了,没有美国的同意,韩国是断然动不了“萨德”一根寒毛的,无论韩国总统亲华不亲华,都改变不了这一既成事实。只要中国不改变外交上的既定路线和方针,不对犯我中华者真正施以颜色并使之付出相应的代价,可以肯定,国际关系中翻脸的事情会经常困扰着中国,成为未来国际关系中的新常态。
古人说:朋友之交淡如水。但凡真正的朋友,都是淡薄名利的,联接朋友之间的纽带是道与义,“以利交者”,这样的朋友是松散的,有利时你好我好大家好,无利时一哄而散,甚至反目成仇。国与国之间莫不如是,毛泽东的伟大之处是“道行天下”,义字当先,这样的友谊经得起历史的检验,二○一二年十二月二十六日,阿尔及利亚驻华使馆在京举办“阿尔及利亚独立贡献奖”,向辞世三十多年的毛泽东主席和周恩来总理颁奖,阿驻华大使表示:阿尔及利亚人民永远不会忘记毛泽东、周恩来两位伟人和中国人民对于阿尔及利亚人民摆脱殖民统治的解放事业所给予的支持。二○一二年十一月二十日,中国总理温家宝在金边会见澳大利亚总理吉拉德,吉拉德赠送给温家宝一幅1973年毛泽东会见澳大利亚前总理惠特拉姆的大幅照片,惠特拉姆曾经这样评价毛泽东:“毛泽东的存在和人格似乎永远铭刻在他的人民的生活和精神之中,他对中国历史的影响将永世长存。”他于一九七二年十二月当选澳总理数周内就正式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并建立了正式外交关系,成为西方继法国之后第二个同中国建交的国家。毛泽东倡导和践行一种国际关系新准则,是“国家不论大小,应该一律平等”,因为高举“义”字旗,聚于中国这面大旗下的国家越来越多,美国本来想孤立中国的,到最后自己反而成了孤家寡人,这就是“义行天下”的威力,不知道当年温总理接过澳总理手中那幅巨幅毛泽东像的时候,心中是如何感想,不过有好事者后来在网上用了一个题目“哭笑不得”来记述这件新闻,是耶?非耶?笑而不答。
“变脸”是一门艺术绝活,但国际关系中“变脸”却很不好看,要想不看或少看这种丑陋的变脸,最好的办法就是千万别把“利”字那一套腐朽的东西移植到处理外交事务的指导思想里,花一点时间温故一下毛泽东留下的外交思想遗产,看一看毛泽东时代是怎么做外交的,免得老是被人打肿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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