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头条已经被地区性危机霸占了,有乌克兰的、伊拉克的以及南中国海的。但是否存在一条共同脉络,将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事件联系到一起?
巴德学院(Bard College)的沃尔特•拉塞尔•米德(Walter Russell Mead)教授最近在《外交事务》(Foreign Affairs)上发表了一篇文章,标题是《地缘政治的回归》(The Return of Geopolitics),文中提出了一个全球性理论。米德教授这篇文章,再加上普林斯顿大学(Princeton University)约翰•伊肯伯里(John Ikenberry)教授的反驳,为我们看清当前国际政治局势提供了一个思路。
苏联解体后浮现的世界秩序模式很容易界定。其关键特征包括全球化的经济体系,多边机构的作用,以及最重要的——美国不可撼动的霸主地位。
两位教授争论的内容是,既成秩序是否正受到威胁。米德断言,“对于冷战后的地缘政治格局,中国、俄罗斯和伊朗从不买账,他们不断作出越来越有力的尝试,试图翻盘。”乌克兰危机(其发展演化正发生在米德撰写这篇文章之时)为他的理论提供了一个生动的例证。俄罗斯对1991年后世界格局的愤怒导致其正式吞并克里米亚。中国日益强硬的领土主张,和伊朗对中东地区秩序的明显不满,构成了米德论点的其他支柱。米德称这三个国家为“修正主义大国”(本文英文原文使用的词语revisionist或revisionism,意指试图改变现状,虽然这里仍然翻译成“修正主义”,但与中国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常用的政治用语“修正主义”不同——编者按),并认为即便“他们尚未推翻冷战后世界格局……他们已将一个无争议的现状变成了有争议的现状。”
伊肯伯里教授回应说“米德的危言耸听是基于对现代大国现实的巨大误读。”就他所见,“中国和俄罗斯不是彻底的修正主义大国,顶多只是偶尔的搅局者。”他指出,美国“与60多个国家拥有军事合作关系,而俄罗斯的正式盟友为8个,中国只有1个(朝鲜)”。总而言之,“这个以美国为首的联盟所聚集的军事实力之强大,是中国或俄罗斯在未来几十年都无法赶超的。”
美国也是有利地理位置的受益者,因为它是“唯一不被其他大国包围的大国”。美国还推行一些具有全球吸引力的理念,而俄罗斯和中国“缺乏有吸引力的品牌”。
然而最重要的是,伊肯伯里教授相信所谓的“修正主义大国”与修正主义没多大关系。他们不会挑战以美国为首的世界秩序,因为最终他们是从中受益的。他指出,“虽然他们不满美国站在当前地缘政治体系的顶端,但他们接受这一框架的基本逻辑,而且理由充分。开放性使他们获得贸易、投资以及其他社会的技术。”更重要的是,俄罗斯和中国都是在联合国(UN)拥有否决权的大国。他们的利益受当前体系保护,因为“他们是地缘政治的圈内人”。
综上所述,这两种分析哪个更有说服力?我得说明一下,早在2010年我曾出版过一本名为《零和世界》(Zero-Sum World)的书,书里预言了西方和中俄政府间的地缘政治竞争会不断加剧。我一向觉得美国实力相对下降,很可能会激起对美国主导的世界秩序的挑战。所以自然而然地,我对米德的观点有所共鸣,即目前的政治发展确实证明西方“将国际关系从零和游戏转向双赢局面”的努力失败了。
尽管如此,这场辩论还没有定论。乌克兰和中国周边海域紧张局势的升级貌似完全符合零和理论。但无论是俄罗斯还是中国,都尚未与美国主导的全球体系彻底决裂。事实上,如果俄罗斯未能让乌克兰危机恶化,那么,或许我们还可以说,面对制裁的普京政府认为与西方全面对抗的成本太高了。
伊朗更像是一个圈外的修正主义大国。但另一方面,因制裁而穷困潦倒的伊朗政权,似乎正在努力寻求就其核计划达成协议,以重返国际体系。
长远来看,最重要的潜在挑战者当然是中国。它与俄罗斯不同,不但是一个日益崛起的大国,而且以某些衡量标准来看,它已经是全球最大经济体。
中国政府尚未作出像吞并克里米亚这般不计后果的举动。而且对于自己地区以外的全球性问题,中国的表现要比俄罗斯低调。但现在已明显能看出一种模式:在与其邻国(包括美国部分盟友)的纠纷上,中国的姿态更加强硬。
到底中国是真的在寻求重塑全球秩序,还是仅在现有框架内作出更强硬的姿态,这一问题留待人们去争论。有一点显而易见的是,除了依然强调经济增长以外,中国正越来越多地在政治和安全问题上表现出更强硬的民族主义姿态。反过来,这又导致中国与其邻国和美国之间的紧张加剧。
你可以称之为“地缘政治的回归”,也可以称之为“零和世界”的崛起。但无论用什么说法,一个危险的趋势看来正在蓄势待发。
译者/何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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