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军事爱好者，委员在网上浏览军事新闻的时候常常会感到郁闷。因为委员经常看到一些相当体面的大媒体，在军事问题上信口开河。某些完全不懂军事常识的或者编辑，却在非常具体的军事问题上长篇大论，做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状。委员根本不打算计较那些具体技术数据上的差错，但是基本的原则问题都搞不清楚，真不知道这些文章是怎么写出来的。
最近，委员凑巧又在《南风窗》2011年12期上看到一篇文章《中国航母战略隐藏重蹈苏联覆辙的危险》。该文把苏联航母的发展好好鄙视了一通，通篇就在说苏联海军航母“没有合适的舰载机”、“无用”，耗资巨大收益寥寥无几、发展策略随领导人变化而反复，等等。
委员只能说，这位对苏联海军的发展思路缺乏基本的了解，当然更谈不上了解苏联航母。
委员不打算针对这篇文章逐字句地分析其错误，因为这文章的基本思路就没谱。委员打算简单梳理一下苏联航母的发展思路，大家看了自然就明白上面的文章为什么不靠谱了。
要谈论苏联航母的发展，必须首先回答清楚两个问题。第一，苏联海军的基本任务是什么？第二，苏联海军是如何分配它的战舰来承担这些任务的？这问题看起来简单，但很多人压根没搞清楚，或者只是泛泛说说而已。比如上面文章的。
关于第一个问题，我们要从苏联的整体国防政策说起。有一个老话，说上一场战争的胜利者最容易犯的毛病，就是把胜利的经验简单照搬到下一场战争去，然后头破血流。苏联的国防政策，犯的就是这个毛病。基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经验，站在冷战门槛上的苏联政府认为，未来战争的基本形式就是第三次世界核大战，北约和华约之间的末日之战，你死我活的宿命之战。整个苏联国防政策，包括苏联海军的发展策略，都是围绕这个观念展开的。
在这场战争中，苏联红军有两个目标，第一是用强大的陆军空军横扫西欧，把整个欧洲统一在共产主义的红旗下。第二是用核武器彻底把美国从地图上抹掉。其中，又以第二个目标更为关键，因为二战的经验告诉苏联人，不把美国解决掉，欧洲的统一就是无法稳固的。那么，苏联海军的任务，相应的也就分为两部分，第一，封锁欧洲大陆，阻止美国驰援欧洲，这是对陆军和空军的配合。第二，用战略弹道导弹核潜艇（SSBN）向美国本土发射核导弹，这是对战略火箭军的配合。其中， 又以第二个任务为中心。
所以，不要被好莱坞大片（比如《赤色黎明》）忽悠了，实际上苏联人从未有过大规模登陆美国本土的计划，苏联人很清楚他们做不到这一点也没必要做到这一点，把美国炸平就足够了。
下来，我们就可以回答第二个问题了。第一个任务的主要承担者，是攻击型核潜艇（SSN），这方面有德国海军在二战中封锁英国的经验作铺垫。后一个任务，正如我们刚才所说，主要由SSBN承担。所以，苏联海军的骨干，是那些隔几年就出一个新型号的核潜艇。至于水面舰艇，包括航空母舰，无论看起来多么威风多么耀武扬威，都是辅助性兵力。
苏联人这样的选择是有苦衷的。苏联海军的实力一直弱于美国海军，陆地大国的客观现实也决定了苏联海军永远不可能超越苏联陆军（以及某些时候的战略火箭军），成为资金充裕、地位尊贵的第一军种。使用水面舰艇编队来搞拆迁虽然听起来威风八面，但是对于苏联海军而说无异于以短击长。相反，核潜艇兼有良好的隐蔽性与强大的毁灭能力，是弱势海军对抗强势海军的利器。不理解这种客观现实，泛泛地指责苏联人不重视海军，不发展庞大的航母战斗群作为海军骨干战斗部队，是毫无意义的。
然后我们来回答下一个接踵而至的问题：苏联航母是如何当好一个辅助部队的？
我们知道，苏联海军核潜艇部队的主要基地有两个，一个在北冰洋的科拉半岛，一个在太平洋的海参崴。两个基地一个面向大西洋，一个面向太平洋。当然正如前面所说，面向大西洋的科拉半岛地位尤为重要。至于另外两个苏联海军活动地区，即波罗的海和黑海，因为面积狭小，水深不足，通常不作为核潜艇的主战场。
在六七十年代，受限于技术条件，苏联潜射弹道导弹的射程一直不大。视型号不同，它们射程大都在600到2000公里的量级。搭载这些导弹的SSBN要想威胁美国本土，就必须从北冰洋出发，潜入北大西洋西部，靠近美国海岸的地带。就算退而求其次，想要攻击欧洲目标，那也需要进入北大西洋，靠近欧洲海岸。这就决定了，从北冰洋出发进入北大西洋深处的路线，是苏联海军SSBN的必经之路。这条宽阔的海上大道上横亘着英伦三岛、设德兰群岛、法罗群岛、冰岛、以及格陵兰。这些岛屿将大洋分割成几条相对狭小的水道。而美国，就依托这些岛屿，建立起了庞大的反潜封锁线。在太平洋上，围绕着海参崴，依托阿留申群岛和日本列岛，美国也有类似的封锁线。封锁线包括部署在各岛的反潜飞机，攻击型核潜艇SSN（对付核潜艇的最好武器，就是另一条核潜艇），水面反潜舰艇编队，以及水声监听系统 （SOSUS）等等。其中又以反潜飞机和核潜艇对苏联核潜艇的威胁最大。可以说，如果不解决掉美国反潜飞机和核潜艇，苏联核潜艇就会被憋死在港口里，那么，苏联海军就丧失了一大半的作战能力。战争没开始，红海军就已经输了。
为了保护自己的核潜艇安全地进入大洋深处，苏联海军组建了庞大的舰艇编队，希望由它们保护着弹道导弹核潜艇强行闯关，冲破美国设下的反潜封锁线。其中，SSN和军舰上搭载的反潜直升机要负责扫荡美国海军的SSN，让它们远离珍贵的苏联SSBN。还有装备反潜导弹、火箭深弹的水面舰艇来负责配合反潜直升机。另外，装备中远程防空导弹的水面舰艇要负责搜索天空、击落或者赶走美国的反潜飞机，当然也要保护苏联舰队自身的空中安全，毕竟美国航母战斗群带来的空中威胁是现实存在的。至于航空母舰，确切地说，莫斯科级直升机航母，它就是一条搭载了一大群反潜直升机的大型导弹巡洋舰。其功能非常浅显易懂，一目了然，就是保证能派出足够多的反潜直升机，为苏联核潜艇织起绵密的空中反潜保护网络。
当然，作为第一代苏联航母，莫斯科级存在诸多的设计问题，比如舰体在大风浪下的稳定性不好，导致它实际上没法在风大浪急的北大西洋作战。而且更重要的是，苏联人不久就意识到，只有水面舰艇装备防空导弹，并不足以赶走美国反潜飞机。因为舰空导弹的射程本身只有几十公里（上百公里射程的舰空导弹要很晚才出现），这么小的射程根本不足以庇护水下的核潜艇免遭美国反潜飞机的威胁。所以不久之后，苏联开始建造第二代航母，就是基辅级中型航母。
相比起莫斯科级，基辅级航母有了一个重大改善，就是可以起降雅克38垂直起降战斗机了。这种飞机可以在五百公里范围内有效驱逐和消灭反潜飞机。尽管垂直起降战斗机的战斗力不佳，如果真的面对美国航空母舰上起飞的战斗机，下场可能很悲惨。但这没有关系。雅克38的主要目标是那些自卫能力不佳的反潜飞机，对付它们，雅克38还是轻松愉快的。如果苏联舰队的雷达屏上发现美国战斗机，雅克38立即溜之大吉就行了。苏联水面舰艇上林立的防空导弹会对付美国战机。
简单归纳一下，莫斯科级和基辅级航母，都是为了一个目标设计的，就是尽可能有效的保护珍贵的弹道导弹核潜艇安全突入大洋深处，直到它们成功地向美国放出死亡流星雨。莫斯科级由于设计问题没有达到目的，但基辅级可以说是满足需求的。六七十年代，苏联海军频频在大洋上举行大规模舰队演习，搞武装大游行，并不仅仅是因为戈尔什科夫想要炫耀苏联的制海权，更重要的其实是在检验和演练这套作战模式。
到了七十年代末，技术上的决定性进步出现了，R29型潜射弹道导弹研制成功。该型导弹具备6000～8000公里的射程，这意味着苏联SSBN不再需要带着短程导弹冒着生命危险穿越美国反潜封锁线，到大洋中部去发射。现在，新型的Delta级核潜艇可以安安全全地躲在本土军港附近，甚至北冰洋的冰层下，等待发射命令，然后放出万点流星。
这一进步带来了“堡垒”战术的出现。“堡垒”是一些经过仔细勘查，确认适合SSBN潜伏的海底盆地，盆地内部空间巨大，周围则地形复杂，只有少数几条可以进入盆地的水下通道可供核潜艇通行。SSBN就潜伏在盆地之中，SSN呆在几条通道，伏击想要从水下溜进“堡垒”的陌生人。水面舰艇编队和陆基飞机则负责 “堡垒”水上和空中的安全。
这一战术的变化令很多不明就里的人感到困惑：八十年代的苏联海军尽管拥有比以往更多更先进的大型战舰，但却似乎更加保守了，它们很少像以前那样跑到大洋深处去巡逻，反倒懒洋洋的在本土附近转悠。对内行，这些却不是问题。美国航母战斗群要满世界乱跑，因为美国是海权国家，维护全世界的交通线安全和遍布全球的盟国，对于保卫美国的利益是至关重要的。但苏联是个陆权国家，它对跨洋贸易和交通的依赖远小于美国，就连它的盟友也在苏联本土附近。维护它们的利益根本不需要海军去四处乱跑。而且现在，就连发射核导弹都可以在家门口做了，那么跑出去武装游行不就是浪费钱么？仅仅看到美国航母在全球部署，就断定苏联航母也应该这么做，否则就是不务正业，这是不折不扣的外行观点。
然后我们再说美国的应对策略。当苏联SSBN开始在家门口蹲点之后，美国再靠反潜封锁线守株待兔就毫无意义了。新形势需要新的、更有进攻性的战略。对美国海军而言，这种改变可以从至少两个方面看出来。其一，就是美国航母战斗群开始频繁演练突袭苏联近海的战术，这就是为了在战时突破苏联的海空封锁，闯进“堡垒”屠杀苏联SSBN。第二，就是开始大规模推进海基反导武器的研制部署，以便在没有成功摧毁苏联SSBN的时候，可以对拔地而起——拔海而起——的核导弹进行第一轮拦截。
而后再看苏联海军。新形势下，单纯扫荡美国SSN和反潜飞机的能力就不够了。正如前面所写，新形势下的潜艇－反潜－反反潜对抗中，美国航母战斗群会为SSN和反潜飞机提供密切的掩护，进行强行反潜，所以苏联海军至少要有抵抗美国航母战斗群正面空中进攻的能力，才能谈论反反潜的战术。“反航母作战能力”一下子变得极其重要，甚至可以说是苏联海军的核心任务了。
八十年代服役的一批苏联新型战舰体现了这种新趋势：无畏级反潜驱逐舰是用来对付想要混水摸鱼的美国SSN的，光荣级和基洛夫级导弹巡洋舰普遍装备了重型远程反舰导弹（P500、P700）和远程防空导弹（S300F系列），就是对付美国海军航母及其舰载机的。当然还有中国后来购买的现代级驱逐舰，在苏联海军体系中基本上是个龙套，防空反舰，各种能力都有但也都不强，主要负责在舰队中查漏补缺，万金油的角色。另外还有奥斯卡级巡航导弹核潜艇，同样配备 P700反舰导弹，用于追踪和攻击航母战斗群。
当然还有我们的主角，库兹涅佐夫级航母。配备P700反舰导弹——这是用来对付航母本身的、Su33战斗机——这是用来对抗美国航母舰载机的、各种反潜和预警型的Ka27直升机系列——承担反潜和预警任务。
Su33战斗机改进自Su27，在八十年代可以说是世界一流的战斗机，相比起上一代的舰载战斗机雅克38，Su33的战斗力不可同日而语，它完全有能力在正面对抗美国舰载战斗机的战斗中不落下风。当然，滑跃起飞的Su33无法携带反舰导弹这类重型对地对海攻击武器（不是完全不可以，但起飞条件很苛刻，风险很大），相比起美国航母舰载机，这当然是短板，但苏联航母和巡洋舰上已经有了射程和威力足够大的反舰导弹。实在数目不够用，反正近海作战，陆基的图26中程轰炸机也可以帮忙发射海量的反舰导弹，那么再强求把反舰导弹装上航母，然后再装上舰载机，纯属多此一举了。一句话，Su33是专职的空战飞机，反舰任务本来就不归它管。
高强度的防空作战光靠舰载雷达和预警直升机确实是不够的，如果库兹涅佐夫深入远洋对抗美国航母，这将是个大问题。但在苏联海军的作战方案中，这个问题并不是特别巨大的隐患。因为预计的作战范围是在苏联近海，陆基的固定翼预警、侦察飞机足以弥补舰载预警直升机的性能劣势。
总而言之，库兹涅佐夫级航母是依据苏联海军的作战目标和作战计划而设计建造的，并且考虑到了应对美军武器和战术的需要。在苏联海军作战体系下它可以很称职地完成任务。非要用美国航母的作战模式去套苏联航母，然后得出结论说苏联航母如何不堪使用，这本身就是削足适履。
当然，在对抗美国航母的战斗模式中，苏联海军的作战体系面临一个巨大的困难，就是如何稳定准确地追踪美国航母的行踪。预警卫星的侦察周期太长，预警飞机则容易被击落。没有准确的侦查定位，远程反舰导弹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发射，这是很现实的问题。但从另一方面讲，无论采用什么作战体系，追踪大洋深处的敌方航母都是一个困难的任务，甚至可以说是反航母作战最大的难点。无论美国日本还是苏联中国，无论二战冷战还是现在，这个问题都没有很圆满的解决方案。因此，说苏联人的战略构想有漏洞，这是没错的。但如果拿这个问题来指责苏联作战体系存在方向性错误，或者更具体地指责库兹涅佐夫级航母设计有问题，那就纯属鸡蛋里挑骨头了。
但对苏联海军来说，最大的问题还不在此。真正巨大的麻烦是，到了八十年代，世界局势的走向已经非常清楚了，世界核大战打起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全世界人民不太操心的规模不大、烈度不小的局部战争，则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世界各地上演。在这种战争中，超级大国多半躲在幕后指手画脚出钱出枪，鼓动小国间的交战。少数情况下超级大国要亲自登场，那就以绝对优势兵力一举摧毁对方小国。但无论如何，都会避免超级大国之间的正面对抗。
在世界核大战中，苏联海军的作战体系可能是价格便宜效率出色的，但对于千变万化的局部战争，这套体系就显得过于臃肿而不灵活了。阵容庞大、规模严整、各司其职、密切配合的红海军大舰队在世界大战中是一支令人生畏的力量，但在局部战争中就只有一个评价：大而无当。面对阿富汗这样的对手，携带几十枚核导弹的SSBN有什么用呢？只能空战的Su33又有什么用呢？当然，今天的美国也面临同样的问题，重金打造的F22在对付利比亚这种国家的时候根本无用武之地。但苏联海军的问题要严重的多，美国航母战斗群还可以算是平战结合、灵活多用，而苏联海军脱离了预想的超级大国－世界大战模式，就不知所措了。抛开阿富汗这种极端的例子不说，就算要对抗的是中国这样的地区军事大国，红海军的作战模式也会感到严重的水土不服。一言以蔽之，这不是苏联海军或者苏联航母的问题，而是整个苏联国家军事战略的问题。在军事博弈中，作为力量较弱的一方，为了在设想的宿命决战中击败强势对手，选择了针对性较强而灵活性较差的一种作战模式，结果遇到了变化的新形势，于是出现了适应困难。
所以，从八十年代后期开始，苏联海军开始慢慢探索如何转变作战模式。表现在航空母舰的发展上，就是乌里扬诺夫斯克级航母的设计。它是库兹涅佐夫的变种，使用平直舰首，弹射起飞，核动力，预计配备雅克44固定翼预警机。弹射器的装备意味着乌里扬诺夫斯克上起飞的战斗机可以携带重型反舰/对地攻击武器，使用灵活性大为增加。雅克44的配备也使得乌里扬诺夫斯克有能力脱离陆基预警机覆盖范围进行远洋作战。整体而言，乌里扬诺夫斯克就是一个缩水的尼米兹级航母了。
如果历史沿着线性发展，并且假定苏联领导层和苏联海军正确判断了世界形势的发展，那么到九十年代末、二十一世纪初，苏联海军将会装备乌里扬诺夫斯克级航母，以及若干性能较为均衡的辅助舰只。原有的用途单一的大中型军舰会陆续退役或者改装，苏联海军将会转型成为较为灵活的作战力量，在苏联人关心的热点地区炫耀武力、干预局势。
但历史是没有如果的，九十年代初，苏联解体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军舰是需要仔细保养的。保养得当的军舰可以服役半个世纪，保养不当的军舰则会在十年内变成一堆废铁。而俄罗斯海军，在苏联解体后经历了二十年大出血式的衰退。红海军时期建造的大中型军舰几乎都处在无人养护的状态下。2009年中国海军举行国际阅舰式，俄罗斯海军派出了光荣级巡洋舰瓦良格号参加典礼。中国军人参观瓦良格号时发现，整条军舰弥漫着刺鼻的油漆味，明显是来华访问前急忙刷了一层漆。按照保养规定，军舰刷新漆前要把旧油漆和铁锈清理干净，但瓦良格号的新油漆下还能看到一片片铁锈的痕迹。这军舰在俄罗斯的保养状况可想而知。
硬件的问题只是其一，软件的问题则是其二。俄罗斯海军现在不但没钱规划新的作战体系，就连保持正常的训练开销都严重匮乏。苏联解体近二十年间，位于乌克兰的尼基塔舰载机训练中心总共为俄罗斯训练了30名合格的舰载机飞行员，其中一大半还是各飞机研制公司的试飞员。所以今天的库兹涅佐夫号航母就算出海，也没几个飞行员能把Su33飞起来了。当然，经过近二十年的蹉跎，Su33现在本身也成了过时的飞机。为仅有的一艘航母研制一型新的舰载战斗机纯粹是荒唐的烧钱行为，而资本主义的俄罗斯是不会做赔本生意的。近期的俄罗斯海军选择使用Mig29K作为Su33的换代，纯粹是因为Su33已经实在老朽不堪使用了，而恰有印度这个冤大头出钱帮助俄罗斯完成了Mig29K的设计。
拱卫航空母舰需要的一大群军舰现在也是千疮百孔。红海军时期的军舰大部分退役了，少部分在修船厂和码头上长眠。为适应新时期需要而设计的军舰仍然有出色的性能，就是建造进度一拖再拖，迟迟无法完工。军事工业是需要持续不断的烧钱来维持和发展的。二十年无人问津之后，现在一时半会之间就算有一笔资金投入，俄罗斯的造船工业也吃不下这订单。犹如一个常年饥饿的集中营囚犯，一朝释放，猛吃一顿大鱼大肉，立刻就能把自己噎死。俄罗斯如今为印度改装的维克拉马迪亚号航母（以前是基辅级航母巴库号，现在还有谁记得这个名字？）尽管资金有保证，施工进度依然迟缓，而且开销一再飞涨。这并不完全是俄国人在敲竹杠，部分原因是俄国人需要这些钱来把荒废多年的造船工业重新撑起来。
这就是今天的俄罗斯海军，上一代红海军时期的巨兽慢慢地凋零——实际上是因为保养太差而过早地败落，新一代的军舰屈指可数，而且迟迟无法接班上岗。俄罗斯海军就在青黄不接中慢慢衰退成一支地区性的海军，而且是用不合时宜的大型远洋军舰支撑着的不合格的地区性海军。冷战时期的红海军大舰队虽然不适合对付小国弱旅，但也仅仅是“不适应”而已，凭着巨大的绝对实力压垮对手还是毫无悬念的。而今天捉衿见肘的俄罗斯海军连吓唬二三流国家都感到有些吃力了。
海军是一个贵族性的军种，有实力的海军无一例外是靠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如一日的烧钱烧出来的。而红海军真正顺畅的发展也就是冷战期间那不到半个世纪的时间，随后接着就是二十年的衰退。今天的俄罗斯海军一副人见人欺的面目，不是因为俄罗斯海军的发展思路多么错误，更不是因为红海军时代的发展多么定位错误多么不合时宜（红海军大舰队虽然不够灵活多用，但也是世界第二大海军，耀武扬威的本事总还是有的。委员很好奇二十年前有哪个中国人胆敢指着红海军的鼻子说你们的发展道路是错误的）。如果非要找错误，那只能说，一个衰败的国家做什么都是错的。破落的贵族比世代的贫民更加凄惨，衰败的超级大国比传统的地区小国更加窝囊。如果五千年的文明古国忘记了一百年来的狼狈，那么俄罗斯就是一个近在咫尺的前车之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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