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看到网友公子镔老师的文章,一口气看了好多篇,颇有相见恨晚之感。
其一,以前,我看过一些关于我国古代货币问题的文章,比如关于秦汉时期特别是汉武帝时期的货币问题的资料和文章,《盐铁论》,又看了些毛主席时代——抗日战争到1980年——中国货币资料和文章,加上我自己的一点思考,写了一些文章,发表了一些观点。我对中国历史,也有一些了解,也写过一些文章。老实说,私底下,我对自己的观点,还是有些沾沾自喜的。但,公子镔老师的文章,让人有豁然开朗的感觉,为我指出了努力方向和需要加强的地方,我觉得我还有很大很大的进步空间,我不敢那么沾沾自喜了。
其二,关于货币问题。公子镔老师说,明初货币是中央印刷的纸币,因为当时明朝已经掌握了五色印刷术,而其他地方尚不掌握这种极其复杂的印刷技术。这就解决了纸币的防伪问题。同时,明英宗禁止各地开采金银,禁止民间金银流通,违者斩。这样,明发行的纸币就成了明朝民间及大明朝海外贸易的唯一计价、记账、结算、支付货币,而明朝设在海外的贸易机构和金融机构,则垄断控制了货币发行、结算、支付、回收等整个流通过程。这样,明中央发行的纸币实质上成了明中央动员天下人力物力、分配调节地区和行业资源利益、突出重点建设和战争需求、支撑国家动员能力的重要工具,并排除了其他战略势力运用货币发行,动员相应人力物力,因而这些战略对手无法与明政权相抗衡。
全面控制货币发行,是明朝强大统一的根本。
后来,民间资本与海外大商业资本勾结,私下开采黄金、白银,并私下用黄金白银计价、记账、结算、支付,侵害了明中央发行纸币的权利,分割了中央货币发行权,进而侵害了明中央动员天下人力物力、调节各地各行业利益的组织生产和动员人力物力的权利,直接打击了中央政治权威、经济能力和战争能力,进而摧垮了明中央政权。
明末,为征讨民间起义和后金,明皇帝不得不向权臣乞求白银,以充军费。这说明,在官僚资本与海外工商业资本相互勾结让白银成为流通货币、并控制白银流动的情况下,明中央完全丧失了货币发行权,丧失了运用发行纸币的手段动员天下人力物力的权利,当然也丧失了孤立战略敌手的能力,为了一点白银,不得不乞求于权臣。
现在,中国已经出现了救灾募捐这种形式,我认为,这不是好兆头,也是丧失货币发行权和国有经济体系导致的不得已的行为。我记得,上世纪60、70年代,尽管当时国内建设任务艰巨,国际斗争形势复杂,但是,几次大地震,中国都没有向民间募捐,甚至拒绝国内外的捐献。那才是一种正常状态,体现了动员能力的强大。
表面上,大明朝居然亡于李自成起义,实质上,大明朝亡于那些开采黄金白银、使用黄金白银结算支付的私有资本和海外资本。
明朝从纸币流通到白银成为流通货币,意味着货币发行权旁落于大私有资本。教训极其惨痛。
我有篇小文章,论及此案,认为明朝亡于白银。可惜,我的文章传播不广。今天,公子镔老师的文章又呈此观点,我颇有“所见略同”之感。
今天,学术界有人提出,要用黄金作为人民币的信用基础,并建议储备黄金。我认为,这是对货币本质认识错误而产生的观点,是对中国古代货币实践的无知。
如果能够深入了解掌握明代纸币发展情况,应该不至于提出这类以黄金为人民币信用基础的观点。
我还想强调,明朝中央,其实是有强大的国有企业体系的。这才是支撑货币发行权和国家动员能力的基础。
其三,发行纸币而禁止金银流通,从而动员天下人力物力资源,同时限制了战略对手运用货币动员人力物力,我想,这种东方货币学,应该发端于春秋时齐国的管子,实践上完善于秦始皇、汉武帝。明朝,由于印刷术的发展,可以印制五色纸币、强化了防伪功能,可以更加熟练地运用我国古代货币理论,应该说是秦汉货币理论的进一步完善。
但,到清朝,这种货币术,我认为可能基本失传了,至少在实践上失传了。因为清朝主要货币是白银。而同期,西方英法等国,均主要以白银为货币信用,因而四处勒索白银。所以,我怀疑马克思本人可能也不知道中国古代货币理论和实践,他所接触到的货币理论和实践,应该仅限于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货币理论(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我认为没有货币理论,以黄金白银为货币,根本不需要货币理论。相反,中央发行五铢钱、纸币,才需要货币理论指导)和实践,即以黄金白银等特殊商品的天然信用为信用,没有把信用与政权相联系。他所批判的货币,就是西方的以白银为本位的货币。西方货币理论,直到上世纪70年代布雷顿体系瓦解、美元与黄金脱钩,才真正体现了货币的本质,从那以后,美国对外侵略,不再以掠夺黄金白银为手段,而是以控制货币发行权进而控制产生为手段。
我想,美元之所以敢与黄金脱钩,可能是因为受到了当时的人民币的启发。
与国有企业体系(公有制体系)相配合,以发行纸币和政权对重要商品的定价为手段,动员天下人力物力,调节分配各地区、行业、人群利益、支撑中央政权动员能力、突出重点建设和战争需要,这个货币发行术,复苏于共产党毛主席领导下的抗战时期,成熟于建国后的三大改造完成。此后,20多年时间里,中国以新建之国,在完成国内工业化、社会革命等艰巨任务的同时,还有能力支援全世界人民反帝反霸、争取独立和解放的运动,并无往而不胜,让美苏频频失败,美国不得不来华讨教。中华货币术的动员能力,可见一斑。
中国古代货币理论,在毛主席时代重新被共产党发现并成功实。但是,到了上世纪80年代,中国居然放弃了这种货币理论及实践,转而接受货币“锚”的观念,把货币当作一种财富。这是误入歧途,是观念上的倒退。
中国人民币误入歧途之际,恰是美元进入正途的时候。这就决定着上世纪80年代以来,中国要走下坡路,而美国则重新成为世界霸权。
以上观点,未知公子镔老师以为如何。请不吝赐教。
其五,公子镔老师说,相对于货币发行权,货币回收权更加重要。
就当前中国的货币理论和实践情况来说,公子镔老师的这个说法,有振聋发聩的作用,我赞同。
因为,中国政策、学术、宣传、教育、实践领域的货币思维,似乎没有意识到货币发行权,那当然也意识不到货币回收问题。能发能收,收发自如,才能运用货币组织生产建设、调动天下人力物力、分配各行业资源和劳力,支撑国家动员能力。公子镔老师强调货币回收的重要性,很好,很及时。
但我还要强调,或者说补充一下,其实,货币发行与货币回收,如同人的呼吸,吐气纳气,同样重要。吸进清气,吐出浊气,相辅相成,完成人体与自然界的气体交换,维持人体的健康。吐、纳,其实是一过程的两个阶段,同样重要。
今天中国的情况是,人民币发与收,均操之于外资,中国主权金融机构似乎并不知道何谓货币发行权,当然也没有多少发行权,似乎并不打算甚至拒绝收回这个权利,还在继续放弃这个权利。这种情况下,中国经济实质上是美元国际循环的一个“器官”,徒支撑美元信用而已。
如此,中国怎么可能发展,怎么可能崛起?我无法理解那些唱高调的,我觉得他们是在捧杀中国。
我个人仍然认为,除了政治、经济(工农业生产与商业)、思想文化、军事因素之外,货币发行权,对于一个政权的强大,或许更有决定作用。
其六,公子镔老师说,一朝天子一朝币,新天子即位,旧天子的货币就会作废了。这个,我有点想不通。如果这样,那么,新货币的发行,就很可能不那么容易。
另外,公子镔老师说,明万历朝,因为万历皇帝在位时间太长,货币不能作废,所以,导致通货膨胀。这个问题我也有些想不通。可不可以认为,明万历朝的通货膨胀,可能是私有资本拒绝中央发行的纸币、私下用白银结算、同时抵制纸币、明中央不再能够控制大宗商品生产和商业体系,致使明中央失去了用纸币为大宗商品定价的能力,所以,中央在向私有资本控制的生产体系和商业体系采购商品时(即所谓政府购买服务),必然遇到资本哄抬物价。这应该是所谓通货膨胀的根本原因。这种涨价,本质上是盗窃削弱政权的动员能力,增加动员成本,最终瓦解政权的动员能力。
解决这种通货膨胀问题的办法,还是明英宗的那一套:国家垄断纸币发行权、禁止民间开采黄金白银、禁止黄金白银流通、国家垄断大型工农业商品生产体系和商业体系,确保政权对大宗商品的定价权,从而打击私有资本的涨价行为,解决所谓通货问题。
通货膨胀,是资本刻意制造的,是人为的,目的在于最大限度地压榨,并不是自然产生的。把通货膨胀单纯地归咎于货币超发,是片面的。
诚请公子镔老师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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