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 岛 落 日
蒋介石与民国大佬的黄昏岁月
王先金 编著
第一章 蒋介石永别大陆 (5)
蒋介石飞到重庆
1949年1月21日,蒋介石发表“引退”声明,随后登上美龄号专机回了奉化老家。蒋介石前脚出门,李宗仁后脚登基。
李宗仁当了一阵代总统后,不但企盼与共产党“隔江而治”的图谋失败,而且南京、上海、武汉相继失守。1949年7月16日,蒋介石突然飞抵广州,在梅花村召开中常会,大兴问罪之师。会后组成了由蒋介石、李宗仁分别担任正、副主席,由居正、于右任、何应钦、张群、阎锡山、吴铁城、朱家骅、吴忠信、陈立夫担任委员的“非常委员会”,临时主持战时事务。该委员会成立,标志着幕后操纵政局的蒋介石已走到台前。
7月23日,蒋介石在厦门召开军事会议,布置福(州)、厦(门)防务,设立东南长官公署,意欲固守沿海据点,确保台湾安全。李宗仁另有想法,以为当务之急是经营两广。会议期间两人发生争执,毫无结果,李宗仁又去试探美国政府的态度。8月5日,美国发表了中美关系白皮书;13日,美国太平洋舰队司令白吉尔向白崇禧表示,李总统能来广州,美方将负责一切补给品,于是激起了李宗仁的万丈雄心。最后,仍然抵不住蒋介石的干扰,又中途歇肩。为此,李宗仁负气去了昆明,此时国民党政府已从广州迁到重庆,使得府院重新处于身首异地的困境。
这时,陈立夫当机立断,以个人的名义给蒋介石发了一封电报,呼吁蒋介石复出。蒋介石收到电报后,回复很快,表示为党国安危所计,即来重庆。
11月14日,桂林被解放军攻占后,蒋介石自台湾飞抵重庆,接过了李宗仁撂下的烂摊子,仍然没有起死回生的办法。行前一日蒋介石在日记中写道:“德邻飞桂后,闪避不回重庆行都,整个政府形同瓦解。军民惶惑,国难已到最后关头。不管李之心理行动如何,余不能不先飞渝,主持残局。”
蒋介石此行除为“主持残局”,也是调虎离山之计,把共军牵制在中国西部以缓和对台湾的威胁。
1949年10月间,西北的银川、西宁,南方的广州相继解放,战争重心移至西南。国民党宋希濂、罗广文、郭汝瑰等部向川东南集结,胡宗南部向川北集结。刘文辉正在雅安进行各项准备工作,忽然接到周恩来来电:大军行将西指,希望积极准备,相机配合,不宜过早行动,招致不必要的损失。
此时,中共中央批示张志和,要川盟在四川、西康早做准备,不让残敌安全南逃。必要时,还可以动员西康民间武装进入成都平原,协助解放军消灭蒋、胡、王军队。
张志和与刘文辉两人决定:刘文辉负责领导策动邓锡侯、潘文华及川康军队,配合解放军解决反动军队;张志和则在雅安抓紧武装群众的工作,相机配合解放军。
刘文辉重新部署军政,团结汉藏人民,作好军事准备。他自己则率领部分工作人员,常住成都,与蒋介石周旋。他到成都后,经常与邓锡侯、潘文华、邓汉祥等人在他的玉沙街家里密谈。
1949年11月,蒋帮的党国要人纷纷逃来成都。中统特务头子季源溥,保密局特务头子毛人凤,在川康特务头目的陪同下,以礼节性拜访的姿态,穿梭似的来方正街。街头巷尾大批便衣特务轮班守候监视,一连武装宪兵调驻刘宅对门。保密局西南区区长徐远举在附近的一幢神秘的建筑里进进出出,亲临指挥。刘文辉为了安全,也暗中调两连卫兵驻进自己的寓所。
1949年上半年,国民党战场局势急转直下,继华北之后,南方各大城市南京、上海、广州、武汉、开封、郑州、太原、西安相继失守。为了挽回局势,10月,蒋介石偕蒋经国一行由台湾飞回重庆坐镇指挥。但一个多月后,人民解放军“二野”部队大军压境,直抵嘉陵江,并向重庆白市驿机场插来。因为蒋介石的专机“美龄号”正停泊在这里。
为防川军不稳,胡宗南派第一师由陕南急驰重庆,作为蒋介石父子的警卫部队,尤其要保卫白市铎机场,以免“美龄号”被共军俘获。
11月29日,重庆近郊发生激战,入夜10点左右,蒋介石的林园官邸已闻枪声,兵工厂也爆炸了,蒋介石父子离开官邸,仓皇中驱车前往机场。途中人车拥挤,车鸣一片,蒋介石父子及随员下车步行。第一师官兵开道,挤出重围,才坐上吉普车急驰白市铎机场。
这时,白市驿机场周边,正遭受人民解放军猛烈进攻。机场守军师长赵仁亲率一团死守,双方拚死争夺机场。
这时,“美龄号”专机早已发动,俟蒋介石一行登上飞机,立即腾空而起,向成都飞去。30日飞抵成都。
在机场前沿指挥的赵仁师长,被弹片击中腹部,在突围途中因失血过多死亡。
赵仁,陆军军官学校十期骑兵科毕业,陕西人。在这次保卫机场的战斗中,为蒋介石座机飞离战场争取了时间。否则,“美龄号”连同蒋氏父子很可成了共军的俘虏了。
1949年11月30日,重庆解放,蒋介石仓惶逃到成都,一头扎入北校场中央军校,开始盘算新的战略计划。当时有三种设想:一是退守云南;二是固守川西;三是撤到西康。
12月1日下午3时,蒋介石通知川康军政首脑,到北校场中央军校开会。刘文辉到那里时,张群、熊克武、邓锡侯、王陵基、王缵绪、向传义等人已先来了。蒋介石大讲战局,又讲了他的三种设想,最后说:“四川是抗战胜利的发祥地,有了四川朋友的支持就有办法,只要四川朋友与我精诚合作,我们就一定能取得川西决战的胜利。”
尽管老蒋振振有词地描画未来,说得飞沫四溅,在座的人都默不作声,空气沉闷。因为听者心里都明白,大势已去,再作努力,徒劳而已。
有一位老人用低沉的声音说:“成都是文化名城,千年古都。如果在川西决战,不免毁之于一旦。再说川西平原,无险可守,如遭共军包围,则进退失据,于我不利,不如转移在川康边境最后一战,方有回旋余地。”
坐在蒋介石一旁的王陵基,习惯地摸摸鼻梁上的眼镜,说:“川西平原决战是总裁的英明决策,于我机械化部队有利,陵基愿为先锋。再说,我川东诸部元气未伤,胡宗南部完整无缺,川康部队地势熟悉,军需后勤准备充分,更重要的有总裁亲临指挥。鹿死谁手,尚难预料。我们不应该如此悲观。如果弃城他谋,无异趋害避利,实为兵家所不敢。”他一说完望着蒋介石,蒋介石不住地“唔唔”点头。
在座的发言都完了,蒋介石直盯盯望着刘文辉。刘文辉从容不迫地说:“我们都是一偏之见,委员长总揽全局,你怎么说我们怎么办就是了。”
蒋介石好象一块石头落了地,放心地点点头:“好,好,就这样吧。岳军再与诸兄从长计议。”
蒋介石从重庆逃到成都
胡宗南“二闯林园”
1949年5月,国民政府已经撤退,国防部命令胡宗南撤出西安。5月到汉中,胡宗南认为四川仍很完整,主力部队应该下四川,稳定川局,代总统李宗仁坚决不允。在汉中待了近半年时光,终于奉蒋介石的命令下四川时,局势已经无力回天。胡宗南感喟说:“现在要我下四川为时已晚,大部队入川,无异等着被共军瓮中捉鳖。”蒋介石不断从重庆打长途电话到汉中,想直接找胡宗南讲话,胡宗南一反常态,始终避而不接电话。俞济时奉蒋命,连打三次电话,胡宗南出于无奈接了电话。“总裁有令,你马上带部队下四川。”
胡宗南接到此令,非常苦恼。他在会议上告诉高级将领:“现在把大部队带进四川,战略上将陷于完全不利的地位,会被共军围而歼之;日后,人家会说是我胡某人丢掉大陆的!”参谋长罗列起立说:“我们不下去也不行,如果我们不入川,蒋先生必成共军俘虏,你胡某人的责任更大!”最后胡宗南流着眼泪,勉强按照命令进入四川。
1949年11月28日,一架“美龄号C46”型专机降落在炮火震撼的山城重庆。全副武装身披黑色防弹大氅的国民党最高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全副武装身着将校呢制服装的国民革命军总参谋长顾祝同、全副武装身着将校呢制服的西南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钱大钧和国民党台湾省党部中将主委蒋经国,下了飞机,出现在几千将士的眼前。蒋介石蹬着墨黑色高统皮靴,紧锁眉目,在随从的拥戴下,穿过卫队,大踏步来到刀枪林立的敢死队前。
“敬礼!”几千将士步调一致。
蒋介石没有讲话,没有挥手。晨风习习,大氅飘飘,他对敢死队注目少顷,从左到右开始大步检阅。此时此刻,在距战场仅有几公里的机场阅兵,倒还真有些拿破仑、希特勒当年运筹帷幄临危不惧的大将风范。蒋介石阅兵很快完毕,按照预定计划,敢死队将奔赴外围战场。
一到住地,蒋介石就对毛人凤说:“在我们撤出重庆前,你要将重庆的各兵工厂、水电厂、广播大厦及飞机场等大型建筑物破坏掉,决不能留给共军。”
广州撤退时,广州卫戌总司令李及兰对广州的建筑和空军物资,破坏不彻底,致空军三千多吨物资都未破坏,被共军得去了,蒋介石极为震怒。
11月30日天明,蒋介石起飞去成都时,解放军距重庆白市驿机场仅十公里了。飞机起飞后,蒋介石听到了机场上几声爆炸声,他满意了,毛人凤执行他的命令,把几架待修的飞机炸毁了。
蒋介石从重庆逃到成都,住在中央军校内。他对顾祝同说:“顾总长!给胡宗南发报,勿要与刘文辉任何冲突……”
蒋介石的眼光暗淡下来,又于心不甘地转向远方。他想起了11月16日在林园官邸召开最高军事会议的情形……
顾祝同在作军事报告:“……乌江防线垮了,无异于打开了川东门户!川南一线失守,无异于洞开侧冀之窗!贵阳丢了,重庆危急,北线贺龙又兵分数路:由秦岭要隘沿川陕公路南下,由康县略阳钳击广元;由漳县岷县斜趋武都;由周至沿汉中古道向南推进!”
形势异常严重,大厅里静得可怕。顾祝同报告完毕,请蒋委员长作训示。
蒋介石没有立即发话,依然坐在条形军事会议桌子的上首中央,紧抿微翘的上唇,两手交叉,略靠坐椅。这是他居高临下的会议习惯。战场吃紧,干将莫测。他在探测每一位将领而每一位遇上这样的目光,就连他最得意的黄埔学生胡宗南、戴笠,都惧怕三分。
突然,蒋介石声色俱厉吐出二字:“命令!”
刷!所有将领挺胸站立。
蒋介石作出了意外的裁决:
一、川北区由胡宗南统辖;二、川东区由孙震统辖;三、川中区由杨森统辖;四、川西区由王陵基统辖。令蒋经国持手喻、黄金赴宋希濂阵线恩威并施,以稳住阵脚;令四十四军陈春霖部、贵州绥靖公署与宋希濂部协同作战,堵击“刘邓”;令一O一师破坏大巴山通向陕南要道;令孙震部破坏大巴山通向陕西、湖北要道,构置障碍;令第四补给区……令保密局西南特区区长徐远举……重庆会战;川西决战!
一小时后会议结束,各将领不敢多言,唯独胡宗南留下了。
这是一间幽深的暗室,四周是特殊的隔音材料。胡宗南惶惑片刻,坐在蒋介石身旁,小心翼翼地说:“校长,恕学生斗胆直言,学生还是先前的认为:目前不宜在重庆决战和在川西与共军决战。依学生愚见,当前的主要战略,是尽快退兵滇西,攻占西康,消灭刘文辉部!”
“为什么?”蒋介石轻轻地挑起了眉毛。
胡宗南说:“川东一战,宋希濂垮了,共军数倍于我,陈长官和汤恩伯又远在台湾,大陆之国军主力,就剩学生的三个兵团了。”
“怎么,你怕啦?”
“不,校长。”胡宗南连忙回答,“学生自跟随校长东征北战,大小战数以百计,无不在校长的英明指挥下,杀身成仁,报效党国!”
蒋介石慢慢地端起了茶几上的凉开水,微微地呷上一口,思索了一会。
蒋介石忽然“啪”地一声喝道:“放肆!”
“啪!”胡宗南起立两脚相并,挺胸俯首小声回答:“学生不敢!”
“胡宗南啊胡宗南,”蒋介石从沙发上撑起身来,怒气冲冲地连声说,“你好糊涂,好糊涂!重庆会战是当务之急,川西决战更是势在必行,怎可说是正中共军下怀?刘文辉是大军阀、大地主、大资本家,我们反共的利益是一致的!一俟共军打到了家门,他这个川康地区的土皇帝,哼……你知道什么叫做‘狗急跳墙’?”
“校长……”胡宗南抬头。
“你勿要说了!”蒋介石心烦意乱地胡乱挥手,“你勿要说了!我决定了的事,你勿要说了!哼……强辩,强辩!”他拉开暗石门,“砰”地一声,给胡宗南留下了死寂般的专横!
……
现在重庆已被共军攻占了!国军在大规模向成都撤退。沿成渝公路和长江两岸,已经不分昼和夜了,到处是兵败如山倒的混乱场面。
刘、贺大军的滚滚巨轮从三面推压过来,川西一片慌乱,国军处于空前的绝望之中。叫蒋介石怎能不伤神?
成都还处在战前的静谧之中。
胡宗南“二闯林园”传为佳话,但是,老蒋不采纳胡宗南的计划,又使朝野上下感叹纷纷。胡宗南面色阴郁,跨进了驻在昭觉寺第三军临时军部大殿。
蒋介石想复职总统 张群当说客
第二天,张群来到刘文辉家里。刘文辉把张群迎进客厅,即打电话给邓汉祥,约他前来,三人一起谈。
在邓汉祥来了之后,张群问刘文辉:“自乾,蒋先生要听听川康朋友的意见,他在这时复总统职是否适宜?”
刘文辉笑而不答。张群接着说:“有人建议说这时复职,可以安定人心,鼓舞士气;又有人说,待川西决战取胜后复职方好。你觉得哪个办法适当?”他接着又说:“王方舟(王陵基字)也搞得实在不成样子,蒋先生也深知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早就决定要撤换他,只是忙于军事,也就搁下来了。现在蒋先生又提起这件事,你看谁继任他的省主席为宜?”
张 群 刘文辉正要开口应付几句,张群接着又单刀直入地问:“蒋先生还要听听你们对川西决战,自乾和晋康(邓锡侯字)部队如何配合胡宗南作战的意见。蒋先生还等着我向他汇报。”
刘文辉推邓汉祥先谈。邓用平静的口气说:“蒋先生复不复职,汉祥认为不仅要看国内需不需要,还要看国际上有没有必要。至于说到王方舟的省主席,到了今天,换不换他的省主席已无关大局,换如此,不换也如此,所谓船已下滩,这时再来谈这件事,已经晚了。”张群知道川康军人有此愤懑,只好默不作声。
邓汉祥又说:“谈到川西坝子作战,究竟能够使用的部队有好多,战斗力有好大?能征惯战的将领是谁?善挽狂澜者是谁?这只有蒋先生才能了如指掌,更非局外人所能妄议。至于自乾、晋康两部如何配合,连日来我们正在商议……”
邓汉祥的话说到这里,刘文辉怕他言多有失,便接过去说:“蒋先生复不复职,王方舟撤不撤换,刚才鸣阶(邓汉祥字)谈得对。我没有别的什么意见。我认为当前重要的是军事。仗打不赢,一切都是空话。今天只有全靠胡宗南这张‘王牌’了,其余的全不抵事。”顿了一顿,又说,“我和晋康的部队有好大的战斗力,你是清楚的。唉!过去蒋先生对于杂牌部队‘打死敌军除外患,打死我军除内乱’;事到如今,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们力量有限啊!”
张群听到刘文辉发牢骚,心里很不高兴,又不好发作。刘文辉把话头一转:“不过我们还是以大局为重,以前的事就再不计较了。请你转告蒋先生,我刘文辉只要还剩一兵一卒,也要拚下去的。”张群听到这里,频频点头。可是,刘文辉末了又说;“岳军先生,你是知道我的情况的。二十四军分散驻在康、宁、雅三地,纵横数千里,交通不便,集结不易,要在翻山越岭中徒步行军,非要一两个月集中不起来,怕的是远水不救近火。”
张群走后,刘文辉预料到蒋介石决不会这样就善罢甘休。
第二天,快到晚间九点钟了,邓汉祥来到刘文辉家,神色略显紧张地说:“前一个小时,张岳军约我到商业街励志社去谈话。他要我和熊锦帆(能克武字)、向传义、你和邓晋康的家属先到台湾去。同时还要你和晋康与胡宗南同署办公,一起指挥作战。要我把这个意见转告,还说这是蒋介石的意思。”
刘文辉立即邀邓锡侯、熊克武、向传义来共同商量。邓汉祥把张群的话转达后,熊克武老泪纵横,气不能平。
向传义说:“我曾在三军联合办事处时期对共产党唱过红脸,只有到台湾去作寓公了。”
刘文辉说:“共产党有共产党的政策。旧仇宿怨要算的确也算不清。但是人家着重的是看现在而不是看过去。你向二哥枉为四川全省民意机关的领袖,平时当议长,四川有事,不能就拍拍屁股走了呀!”
张群转过身来问:“那与胡宗南同署办公,协同作战,你们又怎么说?”
邓汉祥接过去说:“这件事很简单嘛,蒋先生要刘邓如何配合胡宗南作战,蒋先生下命令就行了。如果要做得周到一点,可约胡宗南、顾墨三(顾祝同字,此时任蒋帮西南军政长官)与自乾、晋康先商定一个作战计划,然后再请蒋先生下命令,这就更好。”
张群沉吟不语,似难下决断。最后,张群拿起电话找胡宗南,看他的神气,很可能把刘文辉交给胡宗南,以合署办公为名,把刘文辉扣起来。幸好,胡宗南那天去绵阳没有回来。张群只好对刘文辉说:“等我约好胡宗南再通知你来开会。”
刘文辉和邓汉祥如释重负地从励志社出来,就直接到庆云西街邓锡侯家里,三个人关起门来研究下一步棋怎么走。
第二天,刘文辉和邓汉祥被张群叫了去。当张群要他谈谈自己的打算时,刘文辉说:“我一定跟随蒋总裁,配合胡长官,与共军战至一兵一卒。”
张群听了很高兴,他把刘文辉的肩头一拍:“自乾今晚说的是真心话。”回头又意味深长地向胡宗南说:“这回你该放心了吧?”
激烈的争论就到此结束。大家来到酒席筵前,把酒叙旧。待到酒醉饭饱,已是午夜时分了。
第二天晚上八点钟左右,张群突然来到刘文辉家里,搞突击观察。当他看到刘文辉正在和钟体乾谈话,座上并无别人,这才心平气和地说:“我明早飞昆明,一两天就要转来。”接着又以低沉的声音说:“形势是严重的。我们多年共事,希望你和晋康贯彻始终,共支危局。国家有办法,个人也有办法。万一不成,要走将来我们一起走。”
刘文辉说:“胡宗南、王陵基这两位朋友,对我和晋康误会很深,你是我们的‘护身符’,有你在当然没有问题,你走了,我担心他们会不会开玩笑?”
张群硬打包票:“哪里有这种事!决不会,用不着惑疑。”临别时,张群再三叮嘱刘文辉。
有一天,蒋介石请刘文辉、邓锡侯、熊克武、白传义等川康将领吃饭,提出要他们把家眷送到台湾去,以免后顾之扰,大家答应了,事后却没有丝毫动静。
又有一天,蒋介石召集开会,不知是先有约定,还是临时串通,一个也不来照面。老蒋找到刘文辉,对他说:“人与人是要讲感情的,你做了我多年部属,就算我今天死了,你也要来送葬呀!”刘文辉屏着气息,一直不吱声。
当天晚上,陈立夫去军校,发现蒋介石的情绪极坏,见了陈立夫就说:“今天真奇怪,我召集军事将领开会,大家都不来了。”陈立夫预感到要出事,马上对蒋说:“情况已十分危急,这些人可能要对总统不利,还是速作打算为好。”接着,他问蒋介石下一步怎么办,蒋说:“你和阎院长先飞台湾,我准备去西康。”当时,胡宗南率部奉调西康,以实施蒋介石的所谓战略计划。陈立夫觉得危险,马上说:“总统不能去那里。”“为什么?”蒋介石似有不解。
陈立夫说:“总统若到西康,胡宗南军队到达者仅两团人,人生地疏,而刘文辉在那里已搞了十几年,他如在机场请总统训话,再来一次西安事变的翻版怎么办呢?”
蒋介石面色凝重起来,沉吟片刻后说:“那我去云南好了。”
陈立夫又说:“卢汉也靠不住,云南绝对去不得。”蒋介石在陈立夫的劝阻下,打消了念头,改派张群赴昆明,结果被卢汉扣留。几天后,云南正式宣布起义。
孤 岛 落 日
蒋介石与民国大佬的黄昏岁月
王先金 编著
第一章 蒋介石永别大陆 (6)
蒋介石下令逮捕刘文辉等人
蒋介石昏了过去
胡宗南离开了丽娜小姐,来到官邸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钟了。蒋介石依然在住宅里徘徊。见胡宗南到达,便隐起往日的倦容请学生入座。不一会儿,毛人凤也来了。
蒋介石说:“叫你们来,是商谈明日的行动计划。明日有许多事要我们去做,啊,许多。张长官飞昆明完成使命之后,要即行飞台湾掌握全盘。宗南啊,长官公署准备是顾总长兼任长官,你为副长官兼参谋长。大陆国军的八个兵团,我交与你直接指挥。具体人事调配嘛,明日,在最高军事防务会上再宣布吧。”蒋介石停顿,转向毛人凤:“中央准备:逮捕首批反对中央的川康人员刘文辉、邓锡侯、熊克武,明日下午四时,到会后立即逮捕,由你亲自押往台湾。二十四军、九十五军驻蓉部队,围而勿歼,让他们戴罪立功。还有许多待定国策,张长官复电后,再作计议。” 刘 文 辉
第二天,最高军事防务会议如期召开。蒋介石当众宣布了包括改组长官公署的人事调配:王缵绪、唐式遵为第一、第二两路反共游击总司令,盛文为成都防卫总司令......
会议开到下午四点四十五分,准备逮捕的首批人员还没到会。一会儿,侍从室主任陈希曾带着侍从室人员匆匆返回。蒋介石步入休息间,还没入座,陈希曾就迫不及待地报告:“先生,刘文辉、邓锡侯在早晨一点二十五分至一点三十六分之间向彭县匿逃!据查实,是利用张长官的座车,通过一O一号阵地哨卡逃走的!”
“啪!”杯子摔在朱漆地板上。“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陈希曾又重复了一遍。
脸色骤然煞白,蒋介石心乱如麻。他失算了,他也有失算的时候!他感到上当受骗的耻辱像千万只毒蝎在血管里拚命冲闯,啃噬他的细胞。他一阵晕眩,踉踉跄跄来到会议厅外侧的第三间休息室内,闭目坐下。
秘书主任匆匆走进:“先生,张长官急电!”
蒋介石没有睁开眼睛,只是上眼皮动了一动:“念。”
“卢汉拒绝中央移昆,声称:云南边疆民穷财尽,恐有负中央厚望;况且云南黎民不会同意,云云。”
蒋介石有气无力:“给张长官复电:放弃,速带第八军李弥、二十六军余程万、九十三军龙泽汇军长即行飞蓉,领受中央命令。”
到了第二天,刘文辉、邓锡侯秘密潜离的消息象一颗重磅炸弹震动了川西。询问电、讨伐电、建议立刻迁都的电文像漫天的雪花飞向了北较场。北较场成了旋涡的中心。蒋介石渡过了一个痛彻的夜晚之后,苍老了许多。
又忙碌了一整天,临近黄昏,蒋介石和胡宗南才从紧张的指挥部解脱出来,疲惫不堪地回到官邸,休息吃饭。
现在校长和学生面对面坐着。大圆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但二人都感到嘴里无味,心思不在佳肴中。
他蒋介石怎么会走错这步棋呢?不不,他没有错,都是这帮拿着党国的俸禄,不为党国效力的家伙!是他们出卖了他!像出卖牺口一样地出卖了他!可憎!可憎!他甚至怀疑,面对面坐的这位学生,会不会也在哪一个早晨落井下石?他不是极力反对决战,现在又为啥不啃声了?蒋介石生性孤僻、多疑,长期养成的风声鹤唳的警觉,使他怀疑现在的一切!他忽然变得震怒、悲怆。他对着门外大喊一声“拿威士忌!”从来滴酒不沾的校长要喝“威士忌”?胡宗南震慑了。
人说,“树倒猢狲散”!就在蒋介石内外交困的时候,凤凰山机场一片混乱。阎锡山、陈立夫跨上了自己的专机,朱家骅、邱昌谓挤进了座机。一时间,上行下效,没有专机的搭乘专机,搭不上专机的对空军打条子。暮色苍茫,喧哗声响成一片。而王陵基既不搭机,也不赖脸,此刻正是他发财的时节。
“委座,行政院今晚飞台,是你的意思吗?”顾祝同得到了消息,匆匆赶来蒋介石官邸。他记得,是叫阎、陈二人完成了使命,再行飞台。
蒋介石惊异:“没有嘛,我何时有过今晚飞台的意思?”
顾祝同把白手套一摔:“太不像话了,宪兵司令部向我报告:机场上,妻儿老小争得打架!”
蒋介石听罢,猛拍桌面愤然而起。
“还有,王陵基说,纸币膨胀,民怨甚大。阎锡山拨了黄金一万一千五百两兑换,其余的,私饱中囊!”
“有这等事?”
顾祝同眼脸下垂,微微一笑:“请委座明察。”
蒋介石又一拍桌子:“娘希皮!这群亏空党国的蛀虫!”
这当儿,秘书室主任跨进客厅,急道:“先生,第八军军长李弥急电!”
“李弥急电?”蒋介石一怔,“念。”
“张长官在昆被卢汉扣留,卑职无航空陆战部队,部队近日无法抵达昆明,急电委座告急!”
“什么什么?”蒋介石大惊,连顾祝同和胡宗南也怀疑是错了。张群这次到昆明才几个小时光景。
秘书室主任又重复念了一遍电文。
蒋介石眼前一黑,一个踉跄倒向沙发。
顾祝同和胡宗南慌了手脚,一面扶平蒋介石,一面惊呼陈希曾。刹时间,官邸大乱。保健医官来了,蒋经国太子来了,陈希曾带着黄埔系亲信都来了。蒋介石晕厥当然是一时的。几分钟后,他脸色苍白地死而复苏。
室内的人都退下去了,只剩下忠心耿耿的胡宗南。“校长,今天是十二月八日,离共军逼近成都,还有十一、二天的时间,若改变计划,国军之大部……还来得及。”
蒋介石已经仰坐在沙发上,两手怀抱小腹,目光平静地、呆滞地盯着远方。远方,远方是什么呢?残空落叶,枯木萧萧。他这时才发现,形势的发展与过去的设想相差太远。他原本是想借助刘文辉的势力去对付共产党,再利用胡宗南集团去重振军威。唉,不曾想,事与愿违,苍天负他。他现在面临的是想收拾而又不可收拾的烂摊子!要么改变计划,及时刹车退出险境。可这不等于证明他错了么?他怎么会有错呢?他日后怎么去招呼三军呢?要么坚持到底……只是,这样太没感情,太没良心了。
事已致此,他也管不了那许多了。于是,一个崭新的计划重新形成,替死鬼由胡宗南取代了刘文辉。
蒋介石睁开了眼睛,和蔼地而又奈何不得地说:“宗南啊,你勿要再使我伤脑筋了,决战是中央大计,一个刘文辉跑了,还有几十万大军嘛,你有几十万大军,各地也还有几十万大军嘛!地球会因少了一个刘文辉,就停止转动了么?李弥很快会解决卢汉。解决了卢汉,云南的部队就会全部增援你的嘛!”
胡宗南真不敢相信,在这样险恶的局势下,校长居然还这样对待他!他用陌生的眼光打量着校长,他的泪水快要滚落下来了:“校长……”
不等胡宗南落出泪来,蒋介石高声压住他说:“怎么,你还硬要逼我?”说罢起身离去。
胡宗南咬紧牙关,只觉得天在旋,地在转,滚烫的泪水在眼框内翻腾。他估计错了,他已经没有回天之力,就象一个正常的人面对疯子!他不能再说什么,他目前应做的是让这个昏庸的老人尽快地走,走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国军啊,几十万国军的身家性命……
一切只能靠他,靠他胡宗南自己了!
三次秘密的“捉蒋行动”
一、代号“大雾初降”
1949年11月,毛泽东声东击西,巧妙地把蒋介石的主力部队调往川北,而后命令刘邓大军从川东发起攻势。蒋介石坐不住了,亲自飞抵重庆坐镇指挥。
蒋介石的临时府邸就在重庆西郊山洞蒋公馆。蒋介石的到来使重庆中共地下党组织精神一振:决定实施“锄蒋”行动。重庆号称雾都,故行动代号取“锄蒋”谐音定为“大雾初降”,由担任国民党反情报队队长的地下党员徐震球总负责。
徐震球考虑,蒋介石一生大搞暗算谋杀活动,加之又在西安事变中有过教训,所以防范森严,一般人根本没有机会接近,靠硬冲硬打连蒋介石的一根汗毛也碰不到。可行的办法只有靠他身边的人才能出其不意抓住机会。徐震球焦急地观察着、寻找着机会。
一次他与时任守卫蒋介石公馆的国民党内政部第二警察总队总队长彭斌谈论当前形势,彭斌非常消沉,而且对所处的境遇不满。徐震球心中一动,觉得这个彭斌倒是个合适的人物。他上报地下党组织后,很快得到批示,同意他策反彭斌执行“大雾初降”计划。于是他找机会与彭斌拉近关系,两人很快热络起来。
一次饮酒时,徐震球试探着问:“彭兄,你对张学良.杨虎城如何看?”
彭斌摇了摇头说:“张将军和杨将军是个人物,可惜最后还是做了阶下囚。”
“但他们最后总能青史留名,我以为彭兄生于乱世,必不想默默无名。”
“徐兄过奖,其实谁都一样,可惜时不与我!”
徐震球探清了彭斌的想法,于是直言不讳地说出了“大雾初降”计划,并劝彭斌做当今的“张学良”。彭斌先是一惊,继而沉思良久表示将相机行事。两人随即秘密商议了行动的方案:彭斌在自己的总队发展可靠人员,而后配合重庆战局发展相机生擒蒋介石,行动地点选在蒋介石公馆或机场。
之后,他们多次碰头谋划,后来终因彭斌胆小怕事不敢行动,一直到重庆解放前夕蒋介石从白铎机场出逃成都还犹豫不决。“大雾初降”计划就此流产。
二、“炮打黄埔楼”计划
1949年12月1日,成都的大小报上刊登着一条消息:“蒋总裁昨日莅蓉”。冷清了刚刚72天的黄埔楼里又出现了蒋介石瘦长的身影。他惊魂未定即强打精神与阎锡山、胡宗南等策划“川西大决战”。胡宗南鼓起勇气说:“校长,我认为不如现在就放弃成都,巩固云南,不必与共军在川西决战,上策是保存实力退入缅甸,以图再起。”
“乱讲,胡说!”蒋介石闻言咆哮:“我要把川西作为埋葬共军的坟墓,把成都作为复兴的基地。我再听谁说这种动摇军心的话,就要撤他的职!”
就在蒋介石说这话的时候,却没想到就在他眼皮底下300米的地方,有人已把迫击炮瞄准了他,正准备让他“粉身碎骨”。这就是中共成都地下党策划的“炮打黄埔楼”行动。
成都会战前,中共地下党川西边临时工作委员会在成都设有“留蓉工作部”。该部地下工唐会昌等人认为在中国革命即将胜利的时刻,不应让蒋介石再溜了。在不具备活捉和武装进攻的条件下,他们选择了利用黄埔楼北面的菜棚作掩护,炮轰蒋介石。已被地下党策反的国民党团长姜其永具体实施,他组织人员在菜棚内秘密架起了一门迫击炮,炮口对准了蒋介石的官邸黄埔楼,只等地下党情报人员核准了蒋介石确实在楼内,就会一声令下,炮轰黄埔楼,炸死蒋介石。
但是,突然传来情报说,蒋介石并不固定呆在黄埔楼,现住励志社。党支部书记王逸平和副书记吕振修等人根据得到的情报分析,认为事关重大,立即召开支部大会商量此事。讨论认为,情况已变,炮打之举冒险成份也就太大。如果炮打了黄埔楼,无论打中与否,都会引起国民党的无限惊慌,反动势力就会借机在成都大肆屠杀革命人士,这与上级党委“保卫成都,迎接解放”的指示不符。既然“炮打”没有把握,何不乘乱尝试“活捉”?经过一番讨论,最终以“活捉”计划代替了“炮打黄埔楼”计划。
三、“捉蒋敢死队”
“活捉”计划立即着手行动。刚被策反过来的国民党第十九军副军长杨晒轩听了吕振修的传达很是激动,认为这正是自己“立功赎罪,迎接解放”的良机。于是他向吕振修自荐说:“只要组织一个200人的敢死队就足够了。就在我们十九军里挑选队员,我任队长。”
地下党批准了杨晒轩的建议,并决定有过“捉蒋”经验的重庆来人徐振球协助行动。杨晒轩说干就干,两天内就组织了一个有200人的“捉蒋敢死队”,并在十九军军部召开秘密会议。大家摩拳擦掌,宣誓要在这一惊天动地的行动中立大功。大家出谋划策,最终商定的方案是敢死队便衣埋伏在黄埔楼、励志社门口监视蒋介石的行踪,一旦发现,“捉蒋敢死队”立即全体行动。
然而,便衣队始终没有见蒋介石的车队出来。大出乎敢死队预料的是,9日的《成都晚报》以通栏大标题写道:“蒋总裁已离蓉飞台”。大家都非常灰心丧气。然而形势马上又令人鼓舞起来,当天下午,蒋介石竟在成都城门街头公开露面。大家都被骗了,“捉蒋敢死队”连呼上当,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擦肩而过。悔恨之余,正准备解散的“捉蒋敢死队”再次密商对策,重新组织力量伺机行动。
第二天又突然传来消息,说蒋介石于中午已经从凤凰山机场乘机飞台。众人半信半疑,这是否又是蒋介石的“金蝉脱壳”之计?然而此时要获得蒋介石的行踪准讯实在太难了,连在黄埔楼站岗的卫兵都不得而知。一直到13日成都被围,再没见到蒋介石的影子,“捉蒋”计划终于再次流产。
原来,蒋介石已于12日深夜逃离了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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